徐长富走了,在陈莉的心里走出了一番轰轰烈烈,在她的心里种下了遍布荆棘,让年华正好的她心里缺失了一大块儿,再也无法弥补。

陈莉的天仿佛塌了,她无助的蜷缩在被窝里,一遍遍的回想徐长富给她说过的话,他说:“趁我还年轻,你好好的玩儿,开店也好,理财也罢,要给自己攒点钱,哪天我走了,你也不必为生活担忧。”

他说:“我给晨晨存了教育基金,十八岁后就可以取出来,上学,工作,完全不成问题的。”

他说:“你啊,不要跟自己较劲儿,我比你大,早晚都要走到你前头,你要想着这个事情,我走了,你也要好好过日子。”

他说:“理财,储蓄,等等家里的所有,密码都是晨晨的生日,这样你就不会忘了。”

他还说过什么?他说过太多太多……

陈莉突然就觉得她的人生彻底空了,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她睡不着,她把徐长富的东西整理出来,存单,卡,理财,基金,房子,等等,她和徐长富的全部家当放在一起。

她说:“妈,你看,这是我和老徐的所有,我们结婚十几年了,除了晨晨,就剩下这点东西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他说跟我一起别人会说闲话,就把他放在家里,别人算个屁,跟我有啥关系?我要不把他留在家,他现在还和我在一起呢是不是?”

陈莉妈心疼自己的闺女,她在陈莉遭遇变故之后,坚强地撑起了这个家,她说:“莉,人的命天有定数,老天爷想收回他,谁也拦不住,咱家里有句俗话,该死河里死不到井里,这都是有说处的,不能怪你。”

陈莉说:“妈,这些东西,其中有徐钟妈妈的一套房,剩余的是老徐的积蓄,两家诊所在我名下,还有这套房子,原先他说过是留给晨晨的,是我没有照顾好他,徐钟如果来跟我谈这些,就都给他吧,我是个医生,干回老本行,可以养活你和孩子的。”

陈妈妈心疼地说:“这套房子是晨晨的,你怎么能做主?你怎么那么傻啊?人死如灯灭,以后,晨晨要上学,你一个女人,还有我拖累你,孩子,你能不能留下这房子?”

陈莉说:“自从老徐出事后,徐钟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蓓蓓来过两次,匆忙就走了,你看不出来吗?徐钟,他怨我,这是应该的。”

陈莉捂着脸,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陈妈妈的心在滴血,她只能遵从女儿的意愿,钱多有多的过法,少有少的过法,最重要是心安,她不能让徐长富住在自己女儿的心里一辈子,她还那么年轻。

徐钟拿着手里的文件,陈莉说:“全部都在这儿,你爸爸留了清单给我,密码是晨晨的生日,你都拿去吧,我没有异议,这套房子是你爸爸的名字,你要收回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找好房子就搬出去。”

苏蓓蓓大声喊:“陈莉!”

陈莉摆了摆手说:“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可以让你们好受一点的话,怎么都行的。”

徐钟合上文件夹,放在茶几上,对苏蓓蓓说:“走!”

徐钟站起来走了,苏蓓蓓握了一下陈莉的手,跟了上去。

这天下午,陈莉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画了一个淡淡的妆,陈妈妈见状,胆战心惊问她:“你要出去吗?”

陈莉笑着说:“我出去走走。”

陈妈妈说:“我跟你一起吧?”

陈莉说:“没事儿,我出去一趟,晚点儿回来,晨晨回来后,你们两个先吃饭,不用给我留。”

陈妈妈还想说什么,陈莉说:“妈,你放心好了,我没事儿,真没事儿!”

陈莉开车去了陵园,她买了一束白菊,站在徐长富的碑前,看着他微笑着的年轻的脸,陈莉一阵心痛。

当初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憧憬她的王子,没想到却等来了 徐长富,医院里最深情的男人,他的妻子放弃抢救死在他的怀里,如果可以,陈莉宁愿那个人是她。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每每回忆起钟燕,他都是淡然的敬佩,那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钟燕先陈莉拥有过这个男人,教他懂得爱和体贴,包容和深情,她享受了成果,如今,他又完全属于钟燕了。

陈莉把菊花分开放在钟燕和徐长富的碑前,她坐在中间,看着这两个人,突然释怀,她才是徐长富生命里的过客吧!

陈莉开车过去,赶上晨晨放学,她坐在车里,看见晨晨背着书包,落寞地走着,闫可睿和她面对面说着什么。

晨晨没有停下脚步,闫可睿后退着走,他说了什么,晨晨笑了起来,闫可睿差点绊倒,晨晨恢复冷漠,走出了校园。

陈莉按了一下喇叭,晨晨确认了一下,跑过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陈莉启动车子,晨晨说:“妈妈,我晚上和许阿姨有约,我们约了白叔叔。”

陈莉知道许曼给晨晨找了心理干预师,她问:“你觉得还好吗?”

晨晨似乎并不想谈这个问题,她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行道树,漫不经心地说:“嗯。”

陈莉也并不想多说,她问:“回家,还是直接去许阿姨哪里?”

晨晨说:“你来了就直接送我去许阿姨那里吧。”

陈莉说:“嗯,给姥姥打电话。”

这个孩子,一夜间就长大了,她和陈莉讲话的口吻,已经不像个孩子了,两个人就像是朋友一样拉拉家常。

许曼在前台和一个男人说话,看见她们进来,打了一声招呼走了过来,她说:“晨晨,等我一会儿,我跟妈妈说句话。”

晨晨背着书包走向休息区,许曼说:“你来了,还好吗?”

陈莉点头“谢谢你许曼。”

许曼说:“说这个干嘛?”

她本来想问陈莉徐钟的事儿,想了一下,这毕竟是家事,朋友再好的关系,有能力可以伸手拉一把,但是侵入对方的生活,就万万不该。

陈莉说:“晨晨怎么样,白医生怎么说?”

许曼说:“他今天也会过来,到时候你问他吧!”

由于白医生的朋友是以许曼朋友的身份介入的,所以,咨询的地点一直都是在酒店,介于晨晨已经是十一岁的大姑娘了,老白找的是一个女医生。

是他的同期,一起在国外留学,只不过这个宋医生开始学的是儿科,出国后做志愿者关注到儿童心理健康,转修的心理学,回国后自己开了一家叫悦心的心理咨询室。

白医生对陈莉说:“放心吧,她很专业。”

陈莉问:“晨晨她现在怎么样?她懂事很多,这两个月她都不需要照顾,看着很正常,但我觉得她跟我很疏离。”

白医生说:“宋医生说儿童心理重建需要家长配合,但你状态也不太好,一般像晨晨这样失亲的孩子,她一般首先是安全感的缺失,对未来的担忧,还有,晨晨她也参加了葬礼,对生命未知的怀疑,这些都需要宋医生和晨晨共同努力,如果说她对你疏离,那么还有一些未知的情感,情绪什么的,一会儿你需要跟宋医生谈谈吗?”

陈莉心里有一个雷瞬间炸开了,她只顾自己伤心,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啊,前些年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有多彷徨。

那时她还有徐长富无声的安慰和陪伴,现在呢,晨晨只有她了,她陷在悲伤里不能自拔,孩子,她的孩子出现了心理问题啊!

陈莉焦急地等在门外,时间似乎格外漫长,晨晨和宋医生一起出来,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许曼带着晨晨先下楼了,白医生,宋医生和陈莉一起坐在屋子里,宋医生问陈莉:“你最近睡得好吗?”

陈莉说:“不怎么好,晨晨怎么样?”

宋医生说:“她比我们大人想象的要坚强,故作坚强,不喜欢沟通是最大的障碍,我想她应该和她爸爸关系很好,失亲孩子严重缺乏安全感,她需要和人重新建立信任,这并不容易,需要漫长的时间,或许你的爱可以让她尽快接受现在的一切,你也要努力呀!”

陈莉问:“我该怎么做?”

孩子在长大,以前父母所接受的教育,已经不适合现在的孩子,她们懂得多,知识面宽泛,她们知道的父母都不一定知道,这本身就是一种比较尴尬的现象,正常家庭也一样存在这样的烦恼,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呢?

宋医生说:“首先你要好起来,没有什么比妈妈的陪伴更好了,你要让她感受到你首先是健康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这样孩子的心里才会更明亮,放心,会慢慢好起来的。”

陈莉之前蒙住了双眼,她看不见现在的状况,这种思想游离在外的情况,把孩子也排斥在了外面。

她能明显觉察到晨晨没有和她说话,沟通的欲望,原来她们两个都病了啊?

白医生说:“她现在对许曼还行,在葬礼上,许曼一直陪伴着她,潜意识里,她觉得,许曼是安全的,是值得依靠的,所以她才愿意接受指导,要不然可能更麻烦。”

白医生和宋医生晚上有事儿先走了,许曼留陈莉吃饭。

晨晨要去卫生间,陈莉起身想要跟过去,许曼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你不要这样,她很安全,你跟着她只会加重她的焦虑,陈莉,你好些了吗?晨晨每晚都睡不着觉你知道吗?她现在在好好学习,每晚都坐到半夜你知道吗?失去亲人是很痛苦的事了,但是痛苦的不止你一个,徐老师的儿子女儿,当然还有看着你消沉的妈妈,她们的痛苦不比你少,但你除了自己之外,还是个女儿,也是个妈妈呀!你是晨晨的监护人,这是最起码的,你想想你失去爱人很痛苦,你有妈妈照顾你,晨晨呢,她失去了最爱的爸爸,你还病了,她得多害怕呀!”

陈莉说:“是我忽视了,我以为她都可以做得很好,不需要我的照顾。”

许曼说:“你都三十多岁了,失去父亲,还痛苦半年,她才多大呀!陈莉,作为朋友,我告诉你一句中肯的话,我八岁失去妈妈,满腔仇怨,但我清醒的知道一点,只有自己好了,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好,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养妈妈,养女儿,你要工作,你才会有饭吃,有地方住,有钱给女儿交学费,你知道宋医生一个小时多少钱吗?,你知道你家的物业费,水电费是多少吗?这些都需要你去操持,徐老师走了,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天,晨晨和你妈妈都要在你的庇护下生活,你想想吧!”

是啊,家里的物业,水电,她连知道多少钱,怎么交都不知道,以后都要靠她了,陈莉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掉下去,许曼抱了抱她,陈莉放声大哭,今天以后,要重新来过,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晨晨站在门外,听着陈莉撕心裂肺的哭声,她靠在门边,用衣袖狠狠地擦着眼泪。

小吕从大堂走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盒子,看见晨晨抹眼泪站住了脚步,等她低下头,小吕走过来,把手里的盒子往她面前一递:“呐,送你的!”

徐亦晨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看了一眼小吕,又看了看盒子,冷漠地问:“是什么?”

用冷漠对抗这个无情的世界,表达自己的坚强,掩盖自己的脆弱,这个女孩还太小。

小吕说:“打开看看。”

是一副红色的拳套,小吕说:“我周末有空,你要是没事我教你打拳怎么样?”

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喜没有躲过小吕的眼睛,他接着说:“周六下午三点,森博拳馆,不见不散怎么样?”

晨晨点了点头,小吕说:“进去吧!我都饿了!”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陈莉其实十分感谢许曼,但她现在不想说话,母女俩更是话少,许曼说:“陈莉,周六晨晨上午去俱乐部,我让许文博接她过来,下午和吕睿凯去打一会儿拳行不行?”

陈莉想要征求晨晨的意见,她看向她,晨晨低头吃东西,陈莉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好!”

许久没有去过诊所,新诊所的人员已经就位,生意还不错,徐长富出事以后,王医生休息了一个月,诊所关门了一个月。

休假结束后,他给陈莉打电话,陈妈妈接的,她对王医生说:“按照平时上班吧,进药品还是从医药公司直接拿,电话号码诊所里有,暂时,陈莉先不过去,你招呼着。”

虽然不懂,她和徐长富朝夕相处,这点基本的事情还是可以处理的。

陈妈妈在家里一边干活一边跟陈莉说话,虽然得不到回应,但是女儿在身边,她就觉得踏实。

陈莉开始在诊所上班,每天早起送孩子,上班,下班接孩子,按部就班。

在诊所看起来很正常,然而除了诊所,她真的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日子并不会因为某一件事而停留,转眼就到了暑假,晨晨说:“除了去俱乐部滑冰,我想下午的时间去打拳。”

陈莉说:“你可以学习画画或者跳舞都可以的,打拳是不是太辛苦了?”

晨晨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陈莉心里一阵难过,她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如今一切都在变好,她和晨晨的母女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每次两个人别扭都是徐长富从中调停,如今再没有人为她出谋划策,晨晨和她之间就像是有一块儿化不开的冰一样,冷!

陈莉还是为她交了钱,她跟陈莉说:“我没有病,之所以我愿意跟着宋阿姨聊天是因为没人可以聊的,她们医生有职业操守,可以为我保密,我什么都知道,放假了,我忙起来就不需要了,你回了许阿姨吧!”

陈莉一阵错愕,这个孩子,她真的只有十一岁吗?她是她的女儿,她真的看不懂她了!

陈莉又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晚上关了灯,像只猫一样,光着脚的站在走廊里,看着晨晨房门底部缝隙透出来的光,间或有影子来回走动,她不敢进去,她不能动,她站着等待着她关了灯她才能睡着。

这成了陈莉后来每晚的必修课,每晚她都光脚站在晨晨的门外,有时候屋里在哭,有时候在笑,有时候在唱歌,有时候在背英文。

八月阳光正盛,陈莉看着比她还要高的徐亦晨穿着宽宽大大的T恤,牛仔短裤几乎看不见,斜挎着一个大大的运动包包,从外面走进诊所。

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晒得黝黑,她年底就十二岁了,看起来像个大人一样,她已经高过陈莉半个头了。

她走到配药房门口“韩姨,给我一个创可贴。”

陈莉站起来,走过来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她抬起头,陈莉看见她的下巴上一道伤痕,陈莉没问什么,拿起旁边的碘酒给她消了一下毒,用创可贴给她贴好说:“明天妈妈跟你一起去打拳好不好?我还没有去过拳馆呢,想去看看。”

她轻轻地说:“好!”

假期即将结束,陈莉偶尔会跟许曼聚一下,苏蓓蓓偶尔会打一个电话,还是会让跑腿送吃的用的过来,但她没有再找过她。

陈莉心有不安,有些事情徐钟即便不提,还是要掰扯清楚的,因为钟燕的房产证还在她手里。

自从上次徐钟过来一趟后,再没有来过,也没提过,陈莉是不想想那些事,但终究还是要说清楚的。

晨晨还是就近划片入学,她以前本来说过,初中要去上寄宿,陈莉给她提了一下,她说:“就近入学吧,哪里上都一样,你至少每天都能见到我。”

陈莉瞬间泪目,这个孩子就这样长大了!

八月底的时候,陈莉惊喜的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周冰洁,她仍然是粗布麻衣,看起来没有太大的改变,她笑着说:“陈莉,好久不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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