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熙熙攘攘,皆为生活奔忙,如今的人们,有谁敢说她有大块儿的,扎实的,成型的庞大幸福?

在越来越快的节奏里,偶尔感受一点儿善意和温情,你都应该感恩这是生活的恩赐。

许曼和赵秘书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她很奇怪的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赵秘书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打开回忆的大门,再也无法关上。

许曼心潮澎湃,却也想,他或许这些年憋得太久,无处诉说,也无人诉说,可是,他接她回来,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他才告诉她这一切?

机场的咖啡可真是难喝,可是不喝也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怒火和悲凉,那个陪她八年的女人,到底是个傻瓜吗?

许曼招手叫服务生换了两杯咖啡,赵秘书接着说:“我把你和你妈妈送走,突然觉得特别悲伤,除了你妈妈资助我钱之外,我们连话都很少说两句,结婚后再次见到她,一直到你们离开,我都没有见她再笑过,我一直觉得她不该走,她不走,你和她还有你爸爸可以依靠。”

许曼脑子抽抽地想,赵秘书想说的应该是:你们不走,至少我可以照顾你们!

许曼轻嗤一声说:“你们男人的思维还真是奇怪,我爸爸可以依靠?如果他真的可以依靠,就不会任由袁如珍欺负她,不对,他要是把她当回事儿,谁敢欺负她?我妈妈的感情一直停留在热恋期,她到死都没有说一句他的不是,没有怨过他,她到底是不知道,她的悲惨都是那个她爱着的男人给的。”

赵秘书试探着问她:“你妈妈的日记里有我吗?”

许曼说:“没有,那八年,她的生活里除了对我爸的思念幻想就是对我的愧疚,没有第三个人出现。”

赵秘书自嘲地笑了笑说:“你爸爸是多大的福气!”

许曼说:“对没心的人,这就是灾难!”

赵秘书说:“你妈妈走后,我去查了一下,卡里有十万块钱,那个年代,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啊!我知道她平时其实很少花你爸爸的钱,送你们走,她也没拿你爸给的钱,后来我派人打听了才知道,她拿你外公的玉坠卖了八万多块钱,我拿那十万块想要买回来,却被告知要三十万。”

“你妈妈带着你没有去之前找好的房子,事实上,你们出国之后,她跟我们就断了联系。”

许曼说:“这世界是很大,但也不是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如果想要找一个人,并不是特别难的事儿?”

赵秘书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并没有特别注意许曼怒不可遏的语气。

他说:“你妈妈走后,你爸爸每个月按时汇给她一笔钱,那后来的每个月,你妈妈的生活费都是我打的,但她却没有用过,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在那边怎么生活的?”

许曼说:“小的时候我不知道,记事起妈妈一天就打几份工,她吃得很少,很单薄,她都抱不动我,她的手就像是两只干树枝,她在超市买最便宜的鸡肉,煮的粥却特别好喝。”

赵秘书说:“你妈妈不在的那些年,你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我跟着他也慢慢地强了起来,我送走了我的爸爸,本想着下一步就是把你妈妈的玉坠买回来,等到她的十年之约到期,她回来的那一天,我去接她,亲手交给她,但我没想到玉坠还没有找到,却等来了她的死讯,我去接你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原来也一直在等她回来。”

赵秘书打开盒子,把玉坠拿在手上,双手交握,“前些年终于找到了,我很矛盾,我跟你爸爸情同兄弟,我希望你好,更希望你们父女能好,我帮助你爸爸从灰色地带走到台面上,扩张商业帝国,我知道这一切将来都是你的,这是我欠你的,你跟你妈妈太像了!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后来又有了景鸿,但我知道,这一切早晚还是你的,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你妈妈要是在,会为你骄傲的!”

许曼看着赵秘书,这个在她印象里,始终谦和有礼,静默无言的睿智男人,和自己却有着这样的渊源,这是她妈妈结的善缘!

许曼心疼妈妈,那些怨恨她的日夜,那些思念她的日夜深深刻进了心里,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照片,她已经模糊了小时候瘦弱的许如锦!

她长大了,她做了妈妈了,她看淡了很多事,她想要和爸爸和解,他也老了不是吗?

然而,除去妈妈日记里自欺欺人的爱情外,原来是这么不堪的现实,龚自强,原来妈妈在你心里和你的无数个女人并无不同。

如果当初没有我的存在,妈妈是不是就如你的无数个女人一样,一套房子,一辆车打发掉,命里路人甲,从此不相识啊?

许曼看着拉着行李箱,形色匆匆的人群,人啊,有谁是不会离开的呢,谁又不是谁的路人甲呢?她悠悠地说:“赵秘书,你还记得妈妈的样子吗?”

赵秘书说:“记着呢,我每个月都会去看她,我都老了,她还是很年轻。”

许曼叹了口气说:“玉我收下了,谢谢你!还有,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情报!”

赵秘书笑着说:“你真是跟你妈妈一样聪明。”

许曼说:“你都告诉我你和妈妈的渊源了,这并不难猜,赵秘书,你见过妈妈弹钢琴吗?”

赵秘书说:“没见过,那时候,我很忙,你妈妈除了给我钱的那一天,我们从来没有私下见过面。”

许曼黯然地说:“我也没有见过!”

赵秘书说:“你以后有事儿可以直接找我。”

许曼笑了:“你不是说我们两个不适合见面吗?”

赵秘书看许曼站起来要走,他问:“你见过吕睿凯握刀吗?”

许曼正色道:“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同,就凭他没让我见过,这就够了!”

赵秘书看着许曼的背影,这身姿太像年轻时候的许如锦了!但是这丫头比她妈妈有冲劲儿,也比她妈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只可惜心软有余,狠劲儿不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俗里,谁能真正做到清心寡欲,淡然平和。

表面看似美好,实则暗流汹涌,希望有朝一日,她要面对商场杀戮的时候,可以狠心搏杀,不要受到伤害。

许曼离开机场,刚才她像是看了一场电影一样,一个女人的人生中场,转了两次场,把命丢了。

许曼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她妈妈死后,这是她第二次哭,第一次是看到许如锦的尸体被志愿者强行带走的时候,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哭过。

这是第二次,她妈妈,原来认识了龚自强以后,就没有感受过世间温暖,什么生命里都是爱,她到底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她。

根本就不可能,她一定也很后悔认识龚自强,一定是,她骗自己只是为了平衡自己的愚蠢而已。

哭过一通的许曼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特别想妈妈,要是妈妈在,那许飞飞她们仨该多开心啊!

许曼还是和往常一样买了一束白玫瑰,在看门大爷那里买了两块擦碑布,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

妈妈沉睡的地方是龚自强买的,活着的时候没住过他的房子,死了她终于不得已的花了他的钱。

许曼坐在妈妈的墓碑前,看着巧笑嫣然的许如锦,她用指腹摩挲过她的脸,“妈,你好吗?今天,我见你的老朋友了,原来你是那样的人啊,原来你会弹钢琴啊?怪不得爸爸说,你的梦想是大学老师,我们一起生活的那几年,你怎么没有再去教学生,那样你也不至于太辛苦,妈,我很久都没有梦到过你了,你不入梦来,我都快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儿了,你怪我吧!飞飞都一岁多了,她都会叫外婆了,虽然叫的不清晰,嘻嘻,她可好玩儿了,你是不知道,她总是会亲我一脸口水,一天不见,就会紧紧抱着我,妈,我也在努力,我也会好好养着她的。”

许曼絮絮叨叨,跟她妈妈说一会儿话,低头坐一会儿,说一会儿话,坐在那看一会儿手机,说一会儿话,发一会儿呆。

日暮西沉,最后一道金边消失不见的时候,她慢慢地往山下走,这三十多年,跟着妈妈的时候,没有过过好日子,跟着爸爸的时候,心里充满怨恨,自己单飞,满心满眼的都是钱。

想好好谈一场恋爱,无奈悲催收场,姐妹反目,父女情薄,眨眼半生已过,罢了,许曼,以后,为自己好好的活吧,想爱就去爱,不爱也不去恨,这短短的人世间,那有闲工夫去消磨。

许曼开车回酒店,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想着去吃一碗仙女做的酸辣面,又太累了。

今天一天接收的消息太多,有些东西,她要慢慢消磨,下午在妈妈的墓前想了一下午,也没有完全消化完。

行李生去帮她泊车,她目不斜视,直奔电梯而去,天不遂人愿,“许曼!”

一句惊喜的喊声响起来,许曼转头看向休息区,神采飞扬的陈青阳已经站起来,一溜小跑地冲了过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抱了她一下说:“亲爱的,你去那了?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许曼拿起电话看了一眼说:“你哪有打,你看看,我电话连记录都没有。”

陈青阳说:“我去,你莫不是去了没有网络的外太空啊?”

是了,她去了郊外的墓地啊,那里几乎没有信号,许曼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青阳假装委屈地说:“我刚回来啊,朋友的party都没有参加就来找你了,你还不在。”

许曼笑了,无声地拂掉了陈青阳的胳膊,她实在是太累了,经不起这个女人的依附,她说:“你确定是来找我的吗?我回来了,跟我走吧,我们回房间聊。”

陈青阳尴尬地笑了笑说:“吕睿凯他不接我电话,我找不到他。”

许曼说:“我也一天没见他了,他也不是闲人,最近事儿比较多,你还要等他吗?那我要走了,我想洗澡。”

陈青阳耍赖地说:“姐姐,你不要那么不仗义啊好不好,你帮我找他呗!”

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牵什么线啊,把自己的心头肉往外推。

当初陈青阳问她小吕和她什么关系,她说是她的副总,陈青阳激动地说:“不是你男人就好,这极品,我收了,把他介绍给我呗?”

小吕不接陈青阳的电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他是故意的,那她打不是不太好吗?

许曼说:“你有没有去前台问?”

陈青阳说:“前台说要我预约。”

许曼笑了:“你不会说你是VIP啊?”

陈青阳说:“哪要那么麻烦,你是他领导,随叫随到,你打呗,我找他有事儿。”

许曼无奈,拿起手机拨小吕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接起来“你回来了?在哪儿?”

许曼说:“你在哪儿?吧台?你在那儿做什么?上来,我在大堂。”

许曼挂了电话说:“他在夜总会,下边太吵,估计没听见电话响,你找他做什么?”

陈青阳说:“睡觉啊!”

许曼一时笑容僵在脸上,她是老了吗?原来她也那般勇敢地追过徐钟,不是被虐得一脸灰吗?

再看现在的陈青阳,坦坦荡荡,张扬不做作,小吕这要不上道,恐怕真要孤独终老了,这个自己爱着的男人,冷酷又柔软,四十多岁了,真跟陈青阳好了,也不用这么苦哈哈的过日月了。

许曼本来想要走的,她很累,但是鬼使神差,却想要留下来看热闹,她其实是想看看小吕对陈青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小吕穿着剪裁合身的九分小脚西装裤,皮鞋擦的锃亮,天青色衬衣扎在腰间,身材匀称,他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常年打拳健身,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

小吕单手插兜,迈着有节奏的大长腿出了电梯走过来,他看见陈青阳,脸上那明显的抗拒,在场的两位女士都看出来了。

许曼还没说话,急脾气的陈青阳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小吕说:“我没听见!”

“放屁,许曼的电话你能听见,我的你听不见,你故意的吧?”

小吕不耐烦地说:“什么事?”

陈青阳说:“我出去前就说过,你跟我睡一觉,我就不再缠着你,我回来了,走吧,许曼,给我开间房。”

小吕说:“你是不是这次出去潜水,脑子也进了水了,你晃一晃是不是会响?有病治病,别来这儿胡搅蛮缠。”

许曼觉得有点尴尬,看戏太久容易伤神,更何况她本就在戏中,她连忙说:“你们两个聊,我先走了,看看飞飞睡没有?”

小吕说:“飞飞刚洗过澡在听故事。”

陈青阳说:“你连飞飞在干嘛都知道,我回来你不知道啊?你都不说去接接我。”

小吕说:“不熟!”他扭头就走,陈青阳跨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你别走,要走一起,许曼,拜拜!”

许曼觉得更累了,她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一点,饿死了!

许曼到前台说:“让餐厅做一碗酸辣面,四十分钟后送我房间去。”

十分钟陪飞飞玩一会儿,二十分钟洗澡,许曼想着,疲惫地上了楼。

吴姐打开门,赶紧接过她手里的包说:“刚听完故事,还在床上钻被子呢。”

许曼疲惫的脸上堆上笑,她脱下鞋子去卫生间洗了一下手扑到床上“宝贝,妈妈来了,想妈妈了吗?”

在薄被下咯咯笑的飞飞着急忙慌的要出来,拱了两下没露头,着急的直叫,许曼一把拉开被子,突见光明的许飞飞高兴的手舞足蹈,正要扑过来,许曼一把劈头又给她盖上了,在一盖一扯之间,母女俩玩的开心极了。

什么是确定的幸福,就是这一刻,什么都不想,不管,不考虑,跟无忧无虑地飞飞滚在一起,彼此满眼都是对方,这才是实在的幸福啊!

吴姐说:“太兴奋要睡不着了。”

许曼不再逗她,抱着她站在露台上看夜景,飞飞把手放在许曼的胸口,来回摩挲着,嘴巴里叫着“妈,妈妈!”

许曼说:“飞飞,你想我了吗?我也想妈妈了,我今天去看姥姥了,妈妈今天有点不开心,你亲亲我好不好?”

飞飞趴在许曼的脸上,把许曼的脸啃的都是口水,许曼笑着说:“把妈妈的脸当好吃的了吗?”

她把飞飞放进被子里,亲了亲她说:“晚安!我走了,明天见。”

飞飞伸手要追她,吴姐拿了奶瓶过来,冲她晃了晃,她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许曼说:“晚上把空调调高,喝完奶记得喝水,这几天把你们的行李收拾一下,我们下周搬回家。”

许曼回屋,她连澡都不想洗,关了门瘫在沙发上,踢掉鞋子,就不想动了!

闭上眼待了一会儿,站起来往卫生间走,边走边脱,等她走到卫生间,已经是光溜溜的了。

许曼站在淋浴下面,闭上眼感受热水的冲刷,好受多了,酸疼的小腿得到稍稍的舒缓。

关了水龙头,她听见不紧不慢,叮叮咚咚的门铃声,一定是送餐的服务员。

许曼拉过浴巾把自己裹了起来,披着一头湿漉漉滴着水的长发,满身雾气的去开门。

她一手抓着胸口的浴巾,一手拉开了房门,门口是周身清冷的吕睿凯,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除了面以外,还有两碟小菜和一杯牛奶。

许曼皱了眉,她讨厌牛奶!

吕睿凯也同样皱了眉,这个女人真是让人操心,她这个样子就敢问都不问一声就开了门?

走廊尽头的窗户上,悬着一轮圆月,夜深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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