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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观察报 记者 田进 将目光投向中国西南部,从广西柳州市中心向北行驶十公里,居民楼、医院、商超将数十栋近十层楼高的工厂团团围住,这里满目多是上世纪90年代传统工业的产物。
曾经被绿漆覆盖的工厂表皮历经十余年的雨水冲刷,开始生起了暗红色的铁锈,7月13日早晨8点,货运列车驶过留下铛铛铛的铁轨声、数十位身着制服骑电动车穿行而过的工人以及将天际线分割成数块的铁矿石运输线,都在提醒着你这座面积达13平方公里园区的辉煌。
作为柳钢集团冷轧厂厂长,陆兆刚在这座略显复古的园区工作了21年。他对英国一档老牌节目《翻新老爷车》情有独钟,他一直希望柳钢的工厂能像那些老爷车一样,在传统的外表上被赋予新的内核,重新发挥价值。
如陆兆刚所想,这些庞大的工厂正在悄然生变。“这几年,柳钢一直在推行透明工厂。传统制造业就像一个黑匣子,因为看不透产线,各个系统之间又相对独立,所以找不到最佳动线。而透明工厂的本质,就是把物质流、信息流、人物流等动线管理做得更科学、便捷”,陆兆刚表示。
从集团层面而言,柳钢推动透明工厂既有内生动力,也有外在因素。
柳州集团总经理甘贵平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作为传统制造企业,柳钢坚持以效益优先的发展导向。企业如果长期亏损,生存都困难,就谈不上发展。特别是当市场需求从顶峰回落,企业如果没有竞争优势,就可能面临倒闭危机。对于技术创新,我们不一定要超前,但是要紧跟。如果数字化转型项目在兼具性价比的同时,还能提升企业管理效率、安全与质量,那么,企业肯定愿意投入建设。”
2015年,柳钢就将分散的信息化人员全部集中,成立集团层面的信息部。2019年,再次把信息部撤销成立东信公司,将其作为信息化公司来提供信息化技术支撑。
2020年,柳钢集团东信公司总经理张海峰频繁迎来了阿里、中兴及华为等公司的来访。
张海峰表示:“明显感觉到,互联网公司从2019年下半年开始对制造企业的关注度显著提升,和我们沟通交流的频次也在显著增加。以华为为例,五年前和他们交流时,讲半天他们的技术人员也没搞清楚我们的需求。到现在可以在朋友圈看到他们频繁的在和行业企业签署战略合作。”
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在政策层也在近两年迎来密集发声。
2020年10月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便提出,加快数字化发展,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2021年4月印发的《“十四五”智能制造发展规划》(征求意见稿)也提出,到2025年,建成120个以上具有行业和区域影响力的工业互联网平台。
逐渐淘汰的工种
抄录员这个工种的淘汰吹响了柳钢透明工厂的序曲。
2007年,作为中国华南和西南地区规模最大的冷轧生产单位,陆兆刚所在的冷轧厂开始投产。此时,厂内设有8个车间,每个车间需配备2—3名抄录员。钢卷每经过一道工序,表面包含钢卷厚度、宽度、牌号等信息的钢卷号就会被轧掉,为实现钢卷的全流程记录,就需要抄录员去一次次做手抄登记然后再录入到电脑端。
2008年,刚进入冷轧厂的自动化室电气技术员黄德文对此深有体会。他说:“那时候连续抄了两年真的很辛苦,手都能抄抽筋。钢卷号有十几位数,只要中间一个环节错录一个数字,后面每一个环节的数字都是错的,为此需要逐级向上去查找更正,十分麻烦。抄录员基本抄录两个小时眼睛就开始花,只能换人抄录。我们抄错一个数字就罚款10块钱。”
回忆起那段时光,黄德文以略带自豪的语气说,当时抄录员用键盘录数字的速度能做到跟银行业务员的水平差不多,不看键盘快速录入。
不止是钢卷生产流程需要抄录,设备的维护、终端产品的发货情况等都需要手抄。陆兆刚曾经统计过,为了解库存情况,从最底层到最高层的数据收集至少耗费15天,作为管理者想掌握到第一手资料很难。
进入2010年,当冷轧厂生产能力逐步提高后,抄录员抄录再快也赶不上生产速度。一种自下而上的信息化变革需求开始产生。
这对于当时缺乏足够计算机专业人才的柳钢而言很难。陆兆刚表示:“那个年代使用的还是诺基亚手机。当时我们招了一批计算机人才,用PAD做出一个手持系统代替抄表。但当时网络信号不好、系统反应慢,后台数据库也不稳定。都‘宠成爹’了,还是三天两头死机。工人们录不进数据,焦急万分。”
那几年,陆兆刚和团队将市面上的数字化平台也都了解了一遍,不是面临代码化太重就是系统协同面临困难,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产品。
2015年,陆兆刚发现了钉钉。他说,相比于过去成本巨大的机房和数据库,钉钉前端轻盈,后端阿里云的云服务又足够稳定,降低了数字化转型的试错成本。团队也是对比了很多产品,才下定心使用。这也让他们正式脱离了手工录入数据的窘境。现在,只需两人坐在操作台盯着监控视频,钢卷识别、贴标都能自动化完成。
负责吊装钢卷的操作工亦是如此。在2016年推出无人行车前,需一位操作工爬上悬挂于半空中的行车进行操控,地面留一人负责指挥。“当时,厂内环境比较恶劣,温度也很高。生产节奏比较强的时候,操作人员是不能轻易下来的,上厕所都要憋上一段时间,饭都是由人拿上去吃的,为不影响后面的工序,不吊装完不能中断。现在吊装区域已被封闭起来,由人工智能机器操作”,陆兆刚表示。
2021年,曾经在炼钢流程中举足轻重的看火工也即将被解脱出来。
在烧结以及转炉炼钢工序,人不能直接观察到炉内所进行的一系列物理化学反应过程,只能由看火工凭借多年的经验去根据炉口火焰的亮度、长短、形状等信息间接判断炉内的情况,紧接着快速反馈从而指导配料及相关过程。如果不能正确掌握火花特征就难以控制钢的含碳量,最终造成钢质量波动问题。至今,仍没有很好的仪器可以自动控制这两道工序。
一直以来,看火工的工资收入在一线工人中都处在金字塔尖。
现在,柳钢正在和阿里、华为等公司合作,努力将看火工的经验用图像识别结合大数据技术做替代,目前正处在试验阶段。在陆兆刚的终极设想中,基于云钉数字化技术搭起的透明工厂,可以把人从过去枯燥危险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做更有创造力的事,让整个工厂生产更敏捷。
新型人才的吸引力
一面是一些工种在被逐步淘汰,另一面则是技术工匠和复合型人才成为柳钢新的烦恼。
“防城港基地的冷轧厂很多设备是进口的,6月的一次设备维护,受制于国际疫情,国外技术人员不能到达现场进行设备维护,后面只能找移动公司提供技术支持,通过AI眼镜把现场画面实时传输给外方技术人员,外方技术人员对我们进行技术指导从而完成设备的升级维护。因为目前设备涉及的技术面比较广,一些关键技术由外方垄断,我们只能积极探索远程AI协助”,在电气技术岗位上工作了十年的黄德文介绍。
在冷轧厂,电气、机械、工艺的重要性位于技术人员前三。黄德文所在的专业维护团队约70人,占据了冷轧厂总人数的10%。
2020年,黄德文获得2020年全国设备点检管理职业技能竞赛第一名,即使像他这样的老员工也有搞不定的问题,仍需要不断学习,
黄德文表示:“近些年,技术发展飞快。比如,最新的AR识别和云技术,都是生产线升级改造中会运用到的技术,这些都需要我们持续不断地学习。工厂24小时连续性生产,需要我们轮班去监护,每天一万多吨的钢产量,一旦停下来影响会很大。目前智能化机器的占比越来越高,电气技术员的重要性肯定也会越来越高。”
只是,从新手到工匠,电气技术员并不好招。
陆兆刚表示:“现在越来越重视工匠,很多高精尖设备需要最底层的维护,这部分技能要求就越来越高。很多大学生只具备基础的操作知识,他们进入冷轧厂后,还需要以师父带徒弟的模式学习工厂设备的维护,这样才能独立地去工作。”
让陆兆刚想不明白的是,新员工的要求也越来越多。在他2000年初期步入工作时,工厂里提倡的是哪里艰苦就往哪里去。上班第一周,灰尘、机油与四溅的钢水是他的第一印象。每天下班就只剩下眼睛是白的,那时80%的工种都如此。“现在新员工都是被宠爱着。工作二十年来,可以发现越往后员工越看重工作环境,想法、要求也比较多,收入需求可能只排在第二位。比如抱怨饭菜不够香、上下班路途太远甚至操作室空调不够凉。很多新员工面试提的第一个问题是每年有几天假期。相比一万每月的矿井工作,现在的年轻人更愿意去五千每月的咖啡馆。下一步我们还将在现场配置一些茶水机、咖啡机等,只有这样才能吸引下一辈工人”,陆兆刚表示。
与黄德文这样的技术型人才类似,迈向透明工厂过程中,复合型人才的需求也无处不在。
网络、平台与安全作为工业互联网的三大体系,张海峰发现,在实际操作中,平台方面做到工业知识与信息技术融合非常难,其中涉及的关键一环便是复合型人才。
同样以看火工为例,烧结过程(把铁矿石变成炼铁高炉所需的合格原料)会发生碳烧反应、碳结反应等多种化学变化,上世纪80年代开始,系列化学反应过程仅靠机理模型去模拟,行至今日,市场上仍没有一个特别好的烧结砖制备系统能够去模拟反应过程。为替代看火工,这一系统必不可少。
张海峰介绍,人工智能技术的兴起给烧结砖制备系统发展带来新的契机,很多研究人员开始进入系统研发。“但这其中涉及到多学科知识人才,包括工艺设计、信息技术、冶金等等,难就难在找到这类复合型人才,为此我们也跟清华大学等多个院校进行合作开发。”
2020年10月,柳钢拿下广西南宁青秀区131亩地块,用于建设中国—东盟金属材料产业园,重点研究智能制造工艺等,其中也将规划建设多栋人才公寓。
甘贵平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人才房落地南宁,也是为引进人才提供条件。吸引人才主要看经济和地理位置,现在高端人才更趋向于去北上广深发展,三四线及以下城市想要吸引高端人才难度很大,而南宁相比柳州更容易吸引高端人才。柳钢由于行业特性、地理位置等因素,过去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占比非常少。这几年,随着柳钢效益与工资的持续提升,名校毕业生也愿意回来了。”
势不可挡的转型
效益,成为柳州集团总经理甘贵平谈及数字化转型时频繁提及的一个词。他说,这是传统制造业可持续发展不得不面临的一个问题。
甘贵平表示:“如柳钢防城港钢铁基地质量部的铁钢化验室,原来大概需要30人,最快8个小时才能出结果;现在只需要4个人,两分钟就能反馈结果。智能化替代后,钢企不仅能有效减少人工成本支出,工作效率、质量与安全性也能大幅提升。
甘贵平的投资理念是:小的投资项目,如果能预估两年回收投资成本,立马投。而像数字化这样偏长期的投资,在兼具性价比的基础上,要想方设法投资运用那些些成熟的工艺技术法。“其实阿里巴巴的钉钉、华为芯片等技术,只有引进来以后,我们的思路才能得到启发,才会与企业的技术提升需求有效契合。”
2019年,柳钢开始制定集团层面的十四五规划,数字化技术提升成为其中一大版块。
张海峰介绍,目前规划初稿已经出炉,规划中包括了三方面目标——提高效率、控制好成本、提高服务,为此集团将围绕这三方面目标提升相应的技术。比如成本上,钢铁主业板块几乎同样的产能,柳钢本部约需1万人,而2018年才投产的防城港基地只需4000多人;提高服务方面,将努力把终端客户拉进到供应链中,实现客户库存、产品质量等信息的快速反馈等。
数字化仍需一步一步走。
陆兆刚表示:“2010年刚开始做数字化时我们也是避免了大张旗鼓,还是从具体的事例和案例出发。我们在思维上也需要逐步的改变,就像当年抄录员的消失,很多人抄报表抄习惯了,不愿意采用新的、更便捷的方式。”
柳钢股份改善部管理专员高云英则对经济观察报表示:“做数字化转型是为了提升柳钢的竞争力。除了我们自己主动去了解,对外这两年跟阿里、华为、中兴等企业交流的力度也在加大。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在沟通合作过程中,如何针对管理中的痛点难点来实施根本性的变革,这才是最关键的。”
2007年,当冷轧厂投产时,陆兆刚怎么也想不到十三年后的今天工厂自动化能发展的如此之快。也许再过十年,回过头来看,柳钢的透明工厂推行可能只是工业互联网时代的开端,更大规模的数字化转型在煤炭、钢铁等传统制造企业中迅即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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