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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之后,南京政府把解决东北问题的希望寄托在国联身上。不久国国联派出了李盾调查团赶赴东北。说是要为中国主持公道,这让中国人看到了希望,中国人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和以前一样混日子。
这一天军法处长覃汉宗拿着一份卷宗走进王树常的办公室。
”军长,请你看看,这里有一件多年来的积案,这是个死刑案件。上月北平军分会(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来函命令清理积案。其中一案,积压经年,案犯叫孙世勋。押在北平陆军监狱。案发前曾是姜登选(奉系将领)部的营长。这孙世勋因为向团长索饷,打伤了团长,又因为咆哮法庭,各将领一致议决判处孙世勋死刑。后经孙犯军校同学多人为之鸣冤,这些人在军界已经崭露头角,当局不得不有所顾忌,所以此案一直拖延至今,未能判决。”
王树常绉绉眉头,因为此案怕是要涉及许多同僚,引来许多麻烦,甚至无妄之灾,故而不愿打开卷宗。
覃汉宗见状,又递上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仔细一看,并非正式出版的印刷品,而是自己装钉的一本小册子。封面上用毛笔题写《模范连长》四个字。那四个字间架端正,颇具骨风。王树常脱口称赞道:”好字!”接着,王树常好奇地打开浏览,很快就被其中的文字吸引。王树常不知道,这本小册子却另有一番来历:
有一天,天津陆军监狱的典狱长陶某来第二军军部公干,此人是覃处长的老下属。他带着几分神秘,向覃汉宗出示了这本小册子。并向覃处长申明孙世勋人才难得,请求为之缓颊。
这陶典狱长一心向佛,家中也设有经堂,他一生茹素,早晚颂经。他常说:”公门里面好休行。”每当有执行死刑的犯人,他必定要专门提审,问问其家中有无珍奇异宝,有无祖传秘方,有无海内孤本。如能献上来,可以免死。
孙世勋执行死刑前夕,陶某提审了他,并向孙申明此意。足跨生死两界的孙世勋立即献出了这本他在牢房中呕心沥血才写就的《模范连长》,祈求监狱当局放他一条生路。
室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覃汉宗不愿打扰王树常,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打开台灯,王树常眼前一亮,这才惊醒过来。
”老覃,这本书是这个孙世勋写的?他受过什么军事教育吗?”
”这孙世勋是日本士官学校二十九期毕业生。专修炮科,学科术科都是名列前茅。”
”这本书立论精当,文字晓畅,对加农榴弹炮的如何配置和使用的议论颇有可圈可点之处。一个小小的营长竟有如此学问,这是个人才啊!”
王树常说罢以掌击案,连呼可惜。
他沉吟半晌,问道:”这个孙世勋,人在哪里?”
”就在省府后院。”
”领我去看看,就现在。”
省政府占地有十几亩,从王树常的办公室到后院,曲曲折折要走十来分钟。
覃汉宗一路上把孙世勋的案情说得清清楚楚。孙世勋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后就到姜登选HL部(奉系将领)任连长后任营长,他所在团的团长好赌,这一次赌运不佳,竟把全团的军饷输光了。军饷发不下去,士兵闹事,孙世勋会同几个营长去团部索饷,那个团长恶语相向,孙世勋大怒,打伤了团长,随后赶来的宪兵逮捕了孙世勋。经过两次军法会审,孙世勋被判降为上尉差遣。禁闭十五天。那个团长却不肯干休,又诬告孙世勋暗中向郭松龄输诚,那位团长的诬告,一下子就扭转了审讯的方向,那时刚刚剿灭了郭松龄,张作霖痛恨郭松龄,骂他叫”郭鬼子”,这位张大帅得知有人竟敢私下勾结郭松龄,不由得大怒,下令将孙世勋就地正法,孙世勋的三十余名军校同学联名上书力辩孙世勋清白,孙的同学多为中下级军官,其中有不少人在军界已经崭露头角,这不能不为当局所顾忌,此案遂不了了之,拖延至今,一任案情风化。
说话之间,他们走到了后院。后院的深处有两个人在钉钉鐺鐺打铁。他们是为第二军军部直属队骑兵连打马蹄铁。其中一个,胡须猬张,汗湿的棕黑色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王树常遥指那黑大汉问:”那个黑大个儿,是孙世勋?”覃汉宗连忙点头称是。王树常看了连连点头说:”唔,这个人生气勃勃,倒是毫无颓丧之气啊。是个可造之才呀!”说罢,扭头就往回走。走出几步,又回头遥望了一眼,微微点点头,这才放开脚步。
几天以后,马蹄铁打完了,孙世勋这一干人犯,又重新收监。但是,这一次是单独关押,而且重新钉上了重镣。这令孙世勋惊疑不定,入狱几年来,他的头上一直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利剑,要知道,当初,最后判决可是死刑啊。死的狰狞和生的机会交替在头上闪过。几年来他从一个监狱转移到另一个监狱,渐渐地,人已经变得麻木,和家里的书信早就断了,说不定家里人以为他早就死了。想起了当年在北平陆军监狱,新婚才几天的妻子和年迈的老母在铁栏杆外那悲痛欲绝的面容和肝肠寸断的诀别,他很惊讶自己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已经变得淡漠而又遥远。
牢房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一股香气钻了进来,那是久违了的炖肉的味道!那是人世间的味道!一股酸楚直冲脑门!孙世勋冲动地跨到门前,他要再尝尝重回人间的味道!一个年轻的宪兵堵住门口,他手里端着一个破碴瓷碗,(监狱的惯例,犯人临刑时用破碗喝酒)宪兵的手在发抖,碗里的酒撒出不少。
”喝了酒,好上路。”年轻宪兵的眼睛不敢直视孙世勋。“要上路了,总算到这一天了。”他漫声应了一句,脑子里轰一声,他还算镇定,扶着墙,他站住了。
宪兵和几个狱卒揪着他的头发灌下那碗酒,糊里糊涂地吃了两块肉,他就被人架了出去。
省府后院是一个很大的空地,宪兵在空地四周围成警戒线。十几个死刑犯脚下钉着铁镣哗啦哗啦地走进刑场。
正是黄昏时分,一阵尖叫着的秋风打着旋刮了过来,平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卷了起来,向上蹿起。这平时难得一见的怪现相,让人们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宪兵们手里的马灯忽明忽暗,更显得这刑场阴风惨惨,一如人间地狱。
一个狱卒用锋利的錾子剔去犯人脚镣上的铜销子。犯人们在最后时刻才除去脚镣。
最后的时刻到了。
有人在犯人的行列里哀嚎起来。那哀嚎声既难听又凄惨,宪兵们冲上来用早就准备好的破布堵住他的嘴。
王树常和覃汉宗悄悄走进刑场。
覃汉宗走到行刑队长身边耳语了几句。行刑队长点点头,又走到几个士兵跟前说了几句,然后发令:”预备用枪___”,行刑队士兵举起步枪,”喵准__射击!”一阵凌乱的枪声过后,犯人们纷纷倒地,一命呜呼。孙世勋却还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原地,他目光呆滞,半张着嘴,两个宪兵揪住他的肩膀,推进一间破败的空屋子里。
孙世勋趴在地上,一只蚂蚁从他耳边爬过,孙世勋的眼盯着它,显得这个人还有一丝活气。
覃汉宗和王树常迈进这破屋子。覃处长的声音像闷雷一样在孙世勋的头上滚动:”孙世勋,是王军长赦免了你,你捡了一条命。”孙世勋没有听清覃处长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活过来了。一刹时,他悲喜交集,哀哀地働哭起来。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啊,孙世勋不久被调到第二军副官处,先是任命为中尉差遣。
不久,孙世勋被任命为上尉随从副官。从此,他每天跟在王树常身后,提公文包开车门,为王军长开道。因此,他推测,这个职务带有考查性质。他每天和一群副官司机同吃同宿,再无人过问。也不发军饷,他也不去找人理论。有人说他”傻”,他的”傻”名慢慢地传到王树常的耳朵里。
不久,他的机会来了。
张学铭的保安队刚刚建立,仍需要补充一批干部,王树常立即想到了孙世勋。王树常知道,这个人派出去,不会让他丢脸。
王树常召见了孙世勋。
孙世勋恭恭敬敬地向王树常说了一大堆感恩戴德的话。究竟是个军人,这篇话说得生硬,不够圆熟,还有点”硬拽文”
王树常到是很受用孙的毕恭毕敬,他很大度地频频点头,不去计较孙世勋的这篇颂词里的个别不当用词。
孙世勋已经承受了自己的救命之恩,那就是自己人了,王树常就拿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态度对孙说:”世勋啊,你刚来不久,你也看到了,我这个部队一直是人浮于事,你是个人才,我一直想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务,方不负你之所学,但这要假以时日,方能如愿。现在天津保安队要补充一批干部,我的意见,你先去保安队,若不如意,我再另行安排。你以为如何?”孙世勋见王军长言辞恳切,大为感动,一迭声地说全凭王军长定夺。王树常立即打电话叫来人事处长,让他致函天津市公安局保安队推荐孙世勋。
第二天下午,孙世勋来到保安队总队长李凌阁的办公室。李凌阁早就接到市长兼公安局长张学铭的电话,但是,李凌阁却以极其傲慢的态度接见了孙世勋。因为他一向对王树常有戒心。对来自王树常所部的干部更是加意提防。
李凌阁叼着一支烟,侧过脸,斜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孙世勋。似乎是有意表示他的轻慢。
孙世勋全身挺得笔直,直视着李凌阁。
十几秒钟过后,李凌阁先有些不好意思,从桌子上溜了下来,换上了一副笑脸。
”你的履历,我已经全都看过了。像你这种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干部还真是不多。你,”说到这里,李凌阁还拖长了声音:”还判过死刑?”说着,他还咪起一只眼睛。
”是王军长赦免了我。”
”王军长对你倒是很器重啊。”
”那是王军长有眼力。”孙世勋实在忍无可忍,不由得撞了他一句。
”我就没有眼力了吗?”
李凌阁不仅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他就是这么个人,你越是强硬,越是处处高出他一头,他就越瞧得起你。此时,孙世勋开始获得李凌阁的青睐,他甚至有几分喜欢上这个大个子。
”第三大队大队长夏宝珍纵兵秧民,已经撤职查办,你来补他的缺。说起这三大队,老兵多,老干部多。怪事坏事最多,有一次那些老兵竟把大队长堵在妓院里打了一顿,”说到这里,李凌阁的眼睛里有了挑战的光芒,”怎么样,想不想去这个大队?我可以领你立即走马上任。”
”我在小兴安岭改编过土匪,他们比土匪如何?”
李凌阁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孙世勋,心想:”这家伙倒是个狠角色!把他派到三大队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李凌阁没有料到,他灵机一动所作出的决定,在日后给他惹出了大麻烦!
第四章保安第三大队
李凌阁走近方头方脑的美国造黑色司蒂倍克轿车,对司机说:”今天我自己开车。”说罢,手向车外一比,司机立即把司机座位让给李凌阁。李凌阁平时自己并不开车,今天是特意要给那个土头土脑的孙世勋亮亮本事,李凌阁又招呼傻站在车外的孙世勋上车。
尽管孙世勋是日本士官生,他生平却没坐过几次汽车,他的头撞到车门上,揉着脑袋钻进车厢。李凌阁讥笑地斜了孙世勋一眼,车门刚刚关上,两个手握驳壳枪的保安队警士,跳上汽车一左一右两个踏板,一手攀住车窗,一手提着大张机头的德国造镜面驳壳枪,作出随时准备射击的姿态。
这就是气派!这是李凌阁每次出行必备的排场,似乎不如此便不足以显示他天津保安总队长的威仪。
他李凌阁就好这一口。
河边萧瑟的街景向身后掠过,李凌阁自己却是意气扬扬。前不久,张学良曾经来到天津视察,他居然记得李凌阁还在天津供职,春风得意的张学良立即召见了李凌阁。这一次召见,让李凌身价倍增。一年前(1930)张学良率东北军入关,闫锡山与汪精卫的联盟如鸟兽散,张学良旋即被南京政府任命为陆海空军副总司令,成为蒋介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此时前线捷报频传,张学良心情大好,当着第二军各级将领的面,赏给李凌阁一块印着自己头像的怀表。这令在场的人们羡慕不已。也令李凌阁顾盼自雄,目无余子。王树常目睹这一切,不觉暗自摇头。他想,这算什么呢?赐表以示宠荣吗?场合又不大合适,但张学良的纨绔公子的作派一向如此,他可以任意洒脱行事,而他王树常也只能暗自腹诽而已。
汽车沿着海河岸边疾驰。
汽车开到保安队三大队驻地营房大门外。这里曾是前清巡防营的驻地。汽车刚一停稳,一个保安队警官就跑过来迎接。孙世勋率先下了车,但并不急于跨进大门。堪舆之学告诉他,眼前这个大院第一眼看上去就令人不快,那就先不要急于跨进这道大门。他退后几步,想要打量一下这座院落。
这处院落的灰色砖墙高大阴森,人们看到它,立刻就会联想到监狱,就会有一种忽忽不快的感觉。院墙泛碱剥落,看起来它还算坚固,待转到这处院落背后的西北角,只见整个墙角已经完全坍塌,院内建筑几乎完全一览无余。
孙世勋对李凌阁说:”这院墙西北角破损可是大不吉利啊,西北角主爻卦,西北角为亁位。主宅中男丁吉凶。总队长,这西北角得赶紧堵上啊。”
孙世勋摇了摇头,李凌阁见状先有几分不好意思,说了句:局本部即将拨款修缮破损营房。未及说完,想到局里经费早已捉襟见肘,自己先没了底气。刚来的那一腔豪气已经泄去一半。
刚才前来迎接的警官悄悄地问:”这位是……”孙世勋立即接过话头:”我就是新任大队长孙世勋!”他转过头请示李凌阁:”咱们不用通报,省得里边鸡飞狗跳的!”
李凌阁笑道:”你是现任大队长,可以行使职权嘛!”
孙世勋立即以新任主官的姿态,伸出手臂作出礼让的姿式说:”总队长,你请。”
李凌阁一笑,在两个下属的带领下走上台阶。
进入大门之后,发现营房分南北两个跨院。进入北院,先要穿过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是高约丈许的高墙。墙头上拉着铁丝网。这高墙铁网实在令人压抑,已至于唤醒了孙世勋对旧时监狱的回忆。甬道尽头有一个月亮门,门旁有一个哨兵。孙世勋几步走近,闻到一股烟味,二话不说,一伸手就捏下哨兵耳边的半截烟头,摔在地上,骂道:”妈的,你倒自在!站岗不许抽烟!”
那哨兵嗫喏道:”……早就应当换岗了……”
孙世勋上前一步说:”我检查一下武器。”那哨兵以制式动作,横过手中奉天造步枪,用右手虎口推开枪栓,露出枪膛。
孙世勋一把握住步枪,用不容置辩的语气说:”把枪给我。”哨兵吃了一惊,知道哨兵的武器是决不能交出去的。这是条令上的铁律,两个人叫着劲拉扯着步枪。
哨兵的目光向孙世勋身后望去,唯一认识的警官终于发话了:”交出武器。”
孙世勋拿到了步枪,他把枪口对准阳光,枪管内壁立即纤毫毕现。目光穿过枪膛,他看到如同隧道般的枪管里油汪汪的,粘上不少擦枪布的毛。他知道,这是当兵的代代相传的手法:士兵们为了把崭新的擦枪布省下来补袜子,老擦枪布用得掉毛也舍不得扔掉,就用旧擦枪布蘸满擦枪油,从枪膛到枪管用枪探条一拖而过,这就在枪管来复线上留下不少布毛。尽管上头三令五申,严格禁止这样作,但是下边照旧阳奉阴违屡禁不止。这也是兵营里的一大顽疾。
孙世勋哼了一声,却一回身把枪扔给身后的警官。哨兵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孙世勋用胳膊挡住张口骂道:”你算什么哨兵?为什么随便交出武器?”骂得那个哨兵张口结舌。
李凌阁双臂抱起,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倒要看看这孙世勋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样!
突然,月亮门里跑出一个半裸上身年轻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又追出一个几乎赤身裸体的大汉嘴里叫骂道:”小兔崽子!你往哪跑?!”
李凌阁立刻就看明白了,这种兵营里人所不齿伤风败俗的事件他见过几次,但这一次却直冲到他鼻子下边!李凌阁又气又急,”李全福!你这个王八蛋!”李凌阁大喝一声,一脚踢翻了那个大汉,这喊声惊动了十几个保安队警士,他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帮李凌阁捆绑李全福。孙世勋急问李凌阁:”这是个什么人?”李凌阁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三大队的司务长李全福!”李凌阁没想到这三大队竟糜烂到这个地步,他明白自己对三大队是过于放纵了,可是这情形如今让孙世勋看了个满眼,将来难保王树常那边不知道。如果有人告李凌阁驭下不严,那是一告一准。李凌阁千悔万悔,后悔不该冒冒失失领孙世勋来三大队上任,让一个生人看清自家院墙上的窟窿,自己简直是鬼迷心窍!
刚才这一阵混乱惊动了整个营房,值星官和三大队的队长队副都跑了过来。
孙世勋低声问:”先集合队伍吧?”
李凌阁只好点头,随即对来到身边的代理大队长刘长复介绍说:”这是新任大队长孙世勋,望二位今后携手合作,带好第三大队!你立即命令全大队集合!请孙大队长检阅!”
代理大队长刘长复立即命令司号兵吹集合号。
凄厉的集合号的声音刚刚响过两遍,营房里就有了动静,十几秒钟之后,第六中队带着武器的铿锵声,步伐整齐地从他们身边跑过。中队长齐茂生的身影也一闪而过。
孙世勋反剪两手,目送第六中队整齐的队列远去。
这时,值星官跑步过来报告说:”全大队集合完毕,请长官检阅。”
李凌阁向孙世勋等几个人略一示意,便率先驻地大院中心___大操场走去。
大操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保安第三大队已经列队完毕。
李凌阁孙世勋等一行人登上领操台。
孙世勋站在领操台上望着台下,台下数百双眼睛仰望着他,自从那一年宪兵撕下他的少校领章,已经有好几个年头没有登上练兵场了,望着台下这黑压压的几百个警士,他一时心绪纷乱,几乎不能自己。
李凌阁在他背后使劲咳嗽了一声,孙世勋立即警醒,刚刚进门的一幕幕犹如一瓢冷水浇头,看来对这个部队不能仁慈,要下辣手,不用霹雳手段,那能显菩萨心肠!
想到这里,孙世勋喝了一声:“把那个李全福带上来!”
四个警士押着李全福走到操台下。
”李全福败坏风纪,打二十军棍,以警效尤!立即执行!”
这李全福此时已是面无人色,在两个警士的夹持之下向李凌阁哀哀告饶。央求李凌阁看在老袍泽的分上放过他,李凌阁此时余怒未消,喝令:”拉下去打!”
一个警士钻进操台下拖出一个格外宽大的杌櫈,扒下李全福的外衣,只留一条短裤,按倒在这杌櫈上。几个内务班的壮汉,手提黑红两色的水火棍走过来。其中一个,把着李全福的手,让他握住杌櫈腿,一边叮嘱道:”六哥,打疼了就喊出来,别窝在心里,容易作病。”李全福面色惨白,紧闭双眼点了点头。
孙世勋喝令:”给我打!”
一个壮汉抡起水火棍打了下去!
李全福一声惨叫!然后全身颤抖,紧接着第二棍又打下去!顿时血肉四溅!李全福全身的皮肉抖成一团,那按住李全福的两个人同时高喊:”两个喽!”
前排观刑的有几个人不忍直视这鲜血淋漓的场面,低下头,紧闭双眼。
水火棍和皮肉接触的那一瞬间啪啪的响声,响彻全场。
李全福惨叫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操场上鸦雀无声。
一个壮汉走近李全福用手试试他的鼻息,说不能再打了,怕是扛不住了。
孙世勋把手一挥说,拉下去。
孙世勋向台下扫了一眼,大声说:”以后谁再敢违反军纪,这就是榜样!”
当天晚上,熄灯号吹过后,整个营房的灯光齐刷刷的灭了。以往,各营房窗下,各中队的中队长们大声催促熄灯的喊声再也听不到了。
孙世勋站在自己的窗前,露出少有的满脸狞笑,他嫌自己的窗帘拉得不够宽,刷地拉开窗帘。他一时兴起,把房间里的灯光全都打开,他要告诉全大队:我还没有睡!我的眼睛还在盯着你们!
一天的兴奋过后,疲劳阵阵袭来,但他是个不歇心的人,倒在床上,把白天的事件,桩桩件件都在头脑中过滤,白天有几件事,令他得意,比如___不料,卧室门呀地一声打开,孙世勋抬头一看,却见门口缓缓敞开,却黑洞洞的空无一人,一阵寒风吹进来,还带着哨音,仿佛还有人声,孙世勋打了个寒噤,心中一抖,一跃而起,扑向挂在墙上的手枪皮套,这个动作只进行了一半,他就自觉可笑地停止了。他的一只手无力地锤了一下墙,自嘲地笑了一笑,但还是从枪套里拔出那枝二号伯朗宁手枪。
躺在床上,把玩着那枝黑油油的二号伯朗宁,退下弹夹,拉开套筒,再插上弹夹,再拉开套筒,如是者三。这枝崭新的比利时造伯朗宁是张学铭委托李凌阁从天津德商比仕洋行购进的。张学铭手面很大,一次就要两百枝。德商自然是喜出望外,据说是给了这位张市长一笔回扣。再次插上弹夹时,他想,刚才自己怕什么呢?怕鬼吗?自己年富力强,阳气正旺,鬼该怕他!
李全福粘血的脸慢慢地浮现在眼前。
孙世勋想:”今天发生那么多的事,警士们未必踏实入睡,说悄悄话总是有的,也许那正是我想要听的,应当去听听,有时候,听听窗户根儿,是有必要的!走!”
仲秋的夜晚已有几分凉意。营房墙根下的蟋蟀咭咭鸣叫,更显得秋意凉凉。
孙世勋悄悄掩上门走出宿舍,钻进黑暗中。
孙世勋从一扇窗户下蹑手蹑脚的走过。窗内已是一片鼾声。
远远望见一间宿舍亮着昏暗的灯光。
孙世军悄悄贴近了那间营房。
那间营房挂着窗帘儿,从窗帘缝可以窥见营房内有五六个人。李全福趴在床上,周围几个人似乎在安抚他。
不一会儿徐守义走进走进门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只听有人问:”这是什么?”
”这是治棒疮的药。”
”这不是牛肉片儿吗?”
”你懂什么?这叫偏方治大病!”
窗外孙世勋把眼睛再凑近一点,看见徐守义把盘子里的大片生牛肉贴在李全福的伤口上,李全福咬着牙吸着凉气,全身乱颤,不敢叫出来。
”忍着点儿,”徐守义细心地把一片片牛肉贴在伤口上。”这是从南市的混混那里淘换来的偏方。专治棒疮。”
”等我好了,我饶不了那个……”
”忍着点儿吧,等到了时候……咱哥们儿出头的日子快到了。咱们三十六友的人都齐了吗?”
”还差几个。”
”…………”
屋里的人压低了声音,底下的话越发听不清楚。
此地不宜久留,孙世勋沿着墙根儿悄悄的往回走,同时抑制着自己的得到意外收获的喜悦。
他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大有收获。
他也没想到这营房里竟有这么多包藏祸心的人,和这么多的秘密。
”他们出头的日子快要到了?这是个什么日子呢?”孙世勋反复念叨这两句话,他只能揣测,一个阴谋逼近了,或许,日本人要在天津动手了。
孙世勋决定把这个秘密尽快告李凌阁。让他早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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