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理科。从东北到厦门大学,硕士毕业后进入清华大学。
韩昌努力学习了10年,我一心想要逃离自己的原生家庭,但没有摆脱命运的魔法。
成为博士后,在感情面前仍然显得“我”,要走的路一点也不少。
据说,发誓一辈子不嫁给像父亲一样的男人的女孩,仍然有很大概率会遇到像父亲一样的男人。
也许吧,像我这样的女孩只有死一次才能重生。
1994年,我出生在一个死板但不是“高地”的家庭。
我爸爸是80年代的大学生。家里穷,毕业的时候没能留在上海,回到了原籍东北。
他和我妈妈是同事,都是大学毕业后被分配为本本的贫困儿童。
两人与疾病相连,迅速恋爱,结婚,生下了我。
结婚后,我爸爸向我妈妈倾诉了人生中所有的不合适之处,他脾气火爆,仍然左右为难。
我妈妈性格温柔,但没有主见。
据我记忆所及,他俩几乎每天都吵架,有时动手,我家的家具基本上每年都要换新的。因为没有完整。
在这种氛围下,我从小就学会了观察言行。
我从来不敢惹他们生气,总是想办法逗他们开心,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自己洗衣服洗碗,做一切力所能及的家务来取悦他们。
但是这并没有改变父母对我的爱,相反,我成了他们俩的祸根。
有一次,我生日的时候,妈妈请我的小伙伴买蛋糕和零食,在家玩。
我兴高采烈地邀请了几个好朋友回家,发现蛋糕碎了,家里是狼的国籍。
父母又吵架了。
原因是我妈拿的东西很多,用脚踢门的时候,我爸生气了,以为我妈对他挑衅了。
在他们动手之前,我完全不理,带着小伙伴在身边。
打到最后,所有的错误都成了我的,谁让我过这个破生日。
是的,我每次他们吵架都是原罪。
我妈打不过我爸,只能在更弱的我身上找到存在感。
她不像别人家的妈妈,孩子犯了错,不打一顿也不讲道理。
她亲自对我施加冷淡的暴力。
例如,我上学的时候,我妈妈为了控制我,每天翻我的书包,嘴上说是关心,其实是了解什么是不该玩的。
如果让她翻学习以外的东西,她不打也不骂,坐在旁边哭,数数自己有多不容易,让我感到内疚。
如果我不知道反省,她会无视我几天。
所以我每天放学都胆战心惊,要检查书包好几次,确认她没有不喜欢的东西,才能回家。
那时候心理压力真的很大,每天睁开眼睛就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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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和我妈妈正好相反,我妈妈冷漠暴力。他是直接暴力。
他一直相信聪明,所以作为他的女儿,我必须是天才。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强迫我上六年级的奥数课,我没有学。他生气地把我锁在漆黑的楼梯间里。我哭不出来,越哭越生气,等我会抽一顿。
我只好让他慢慢消消气,放我出去继续学习。
如果我还是不这样,他会亲自把我赶出家门。
东北的冬天有多冷,回想起我爸爸被关在门外的日子,我仍然能感受到深深的寒气。
我去厦门上大学也是因为小时候真的冻得害怕。
在父母的暴力和冷暴力的混合双打中,我不仅皮肉痛苦,心里的暗伤一直陪着我。
我从小胆子小,害怕黑暗,不能关灯睡觉,床要永远靠在墙上。
现在长大了,我的卧室还是这样的布局。
tos-cn-i-tjoges91tu/StpvEM9AKlYT0?from=article.detail&_iz=31825&index=5" width="640" height="119"/>我爸打我时,我妈从不劝和,任由我爸打骂,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这点上来说,他俩其实挺般配的。
我上学比较早,10岁读初中,年纪小加上贪玩,刚开始跟不上进度,我爸便逼着我刷题,每天做题做到十一二点,做不完就不准睡觉。
那时全校有300多人,他规定我每次考试必须是前50名。
有一次,我因为太紧张没有考好,考了102名,我爸打了我一顿,算是出了气。
我妈呢,硬是大半个月没有跟我说话。
后来,我考上到了清华读博士,我爸觉得是自己的基因好。
他永远不会知道,我能一路坚持下来,只不过是因为想要逃离他们,逃离那个没有半点温暖的家。
成年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一个没出息的孩子,结果会是怎样呢?
如果我考不上大学,爸妈是不是不会理我,让我自生自灭?
这个答案无解。
因为我的父母永远不会告诉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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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可笑,我上大学后,从来不敢问爸妈要学习之外的钱。
我爸对我的教育主旨永远是你必须出类拔萃,而我们只负责你学习之内的钱,别的东西靠自己。
从大一开始,我就做各类兼职,拼命赚钱,也拼命存钱。
和我关系要好的同学说:“李果,你小小年纪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搞钱。”
如果她和我一样,拿父母的钱,就像拿人手短一样,就不会这么说了。
印象中,有一年厦门冬天突然降温,室友给她爸打电话,随口说了句好冷,她爸妈第二天就从老家飞到厦门带她去买衣服。
看着别人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样子,我特别想哭,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高中的时候住校,每到降温天,宿舍里其她同学都收到了父母送的御寒衣服。
只有我的父母一遍又一遍地指责我,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为什么要给父母添麻烦?
他们根本不会担心我冷不冷,饿不饿,开不开心。
他们要的是我永远绝对听话和服从。
如果我打电话问他要钱买学习之外的东西,他们非但不会同意,还会教训我几天几夜,让我失去买东西的欲望。
这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原生家庭,所以我渴望恋爱,渴望婚姻。
我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单独小家,希望有人无条件地宠爱和包容我。
就像马东说的,很苦的人,给一点点甜就够了。
张炎就是那个刚开始很甜的男生。
我们是大学同学,大二时在一起。
我16岁上大学,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大学4年再加研究生4年,24岁结婚刚刚好。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等到24岁,我们的爱情正好度过七年之痒,具备了所有结婚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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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炎是我人生第一次喜欢上的男生。
他像极了电视剧《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里的言默,甚至连外形也像,都是清冷挂,极少表露情绪,心思比较重。
那会儿,他是班长,做事雷厉风行,成熟稳重,是老师和同学眼里靠谱的那类。
而我年纪小,加上终于逃离了父母的掌控,开始放飞自我,每天乐呵呵的。
我们之间说不上是谁先主动的。
我一直想找一个能够宠爱我的男朋友,张炎各方面都很符合,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觉得好,就连我很作时,他都会说:“果果,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呢,平时少年老成,只有在我面前才表露出幼稚的一面,他总说,因为我,他的人生才有了很多欢乐。
这话,我信。
我和张炎都是第一次谈恋爱,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理想型。
我们见证了彼此许许多多的第一次。
张炎是那种特别聪明又博览群书的人,真的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不会让人觉得装逼。
他的知识丰富到什么程度呢,我也是博士,却常常觉得在他面前就是个文盲。
感情最好的时候,我们互用对方的银行卡密码当作自己的支付密码,社交平台上全都用情侣头像。
学习之余,我们一起去海边露营,去打卡旅游景点,给彼此写又甜又腻的情书,在所有的社交平台上,宣告我们的爱情是如此美好。
对未来的规划也很明确,约定好一起考清华的博士。
我们都喜欢吃海底捞,但那时是穷学生,每次不敢点太多,总是吃半饱,就算过瘾了。
每每这时,张炎就豪气冲天地说:“果果,等我将来挣钱了,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实现海底捞自由。”
那时的张炎是温柔的,可能男人在刚恋爱的时候都很温柔吧。
慢慢地,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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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大三,张炎开始觉得恋爱和我这个女朋友占据了他太多时间,让他没有自由。
他开始嫌我幼稚,嫌我烦了。
男生表达不喜欢时,比表达喜欢更加直接。
比如周末,我想让他陪我去看场电影,他就会说:“我不想看这个片子,你为什么要强迫我看这种弱智的片子?”
然后夺门而去。
有时拉他一起散步,他极度不情愿,恰好遇上我走累了,想休息一下,他便借机大发脾气,将我狠狠羞辱一顿。
他让我明白什么叫吹毛求疵,什么是鸡蛋里挑骨头。
我们开始为一些芝麻小事吵架,当然,他不会让着我,更不会哄我。
每次吵完架,他便玩人间消失术,手机关机,宿舍电话占线,好不容易找到他,他会说:“你怎么这么烦,分手吧!”
我那时年轻,加上恋爱脑,总是追着他道歉求复合。
室友说:“张炎是你的太阳吗?你得围着他才能自转?”
男生爱和不爱一个人,差别有多大呢?
张炎爱我时,我做啥他都觉得好;不爱我时,恨不得让我原地消失。
有一次,我在出租房里煮火锅,他嫌味道重,影响他看书,便把我从房子里赶了出来,不管我怎么砸门,打他电话,他都不闻不问。
我们租的是民房,四周租客鱼龙混杂,我穿着吊带和牛仔裤被他赶了出来,加上又是深夜,有个路过的男人,还以为我是在揽客,让我上他的车。
我吓得拼命跑回学校。
而他,根本不担心我的安危,过后还觉得是我夸大其辞。
对于我24岁就要结婚的目标,张炎更是觉得可笑。
他反问我:“你觉得我们这个样子适合结婚吗?”
这样的恋爱,真是虐心。
可能因为年轻,也可能因为张炎是我的初恋,我舍不得放手。
即使被虐到体无完肤,只要他招招手,我就像从没有受过伤一样,继续奔向他。
直到他对我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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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们双双考上了清华大学生物学的博士。
我们互相给对方做实验,对彼此的课题甚至像本人一样清楚。
一起漫步在清华大学的校园时,仿佛又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
因为学业,我的结婚目标推到了博士毕业。
从始至终,我想结婚的对象仍是张炎。
关于这段恋情,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他一起打卡最高学府,但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成为更好的人。
有一次,忘了是因为什么事情吵架,我坚持让他道歉,他可能被唠叨烦了,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推到墙上,对着我的肚子就是一拳。
他并没有用力,我也没觉得痛,事后想想,他可能只是想吓唬我。
但那一刻,我好像回到了童年,我爸就是这么打我妈的。
也是那一刻,我才发现,张炎和我爸是那么像。
一样的聪明,也一样的脾气暴躁。
我努力挣脱的人和生活,以这样的方式杀了一个回马枪。
小时候的种种碎片,像电影一般开始突然回放。
明明过去那么久了,明明已经摆脱了,却又如此清晰,如此心痛。
痛到像是坠入深海,无法呼吸。
我这才悲哀地发现,爱是求不得的。
张炎给我一点糖,我就觉得是全世界最好的蜜。
但他和我爸本质上却是同一类人。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在这段感情里,我也变成了我爸和我妈的同类。
原封不动地复制了他们的性格,易怒、易躁、无比挑剔,甚至没有一点主见……
这些明明都是我最讨厌的啊。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那感觉太无力了。
我花了漫长的时间,努力去改变,去控制自己的性格,可还是无可救药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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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的这些变化,张炎并不知道。
他一如既往地对我施以冷战。
我的恋爱脑终于在一次次的复盘中,慢慢苏醒。
我逼着自己给他发分手短信。
张炎一直没有正面回应我,或许在他看来,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毕竟,从前分了那么多次,最后都是我觍着脸去求复合。
一周后,大学同学在怀柔一家民宿搞聚会,我和张炎受邀都参加了。
安排行程的同学不知我俩的现状,直接给我们订了一个标间。
头天晚上相安无事,我睡床,张炎睡沙发,我们几乎没有说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张炎起床后,突然到我身边抱住了我。
那是他动手之后,我们的第一次肢体接触。
我清晰地知道,在他抱住我的时候,只要给他回应,我们就算心照不宣地和好了。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咆哮:我不愿意!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居然闪过无数的事情,包括小时候父母打架的种种画面,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是的,我不愿和张炎变成第二个爸妈。
我轻轻地将他推开说:“我们该出去了。”
这一推,这段谈了7年的初恋彻底结束了。
怀柔之行后,我们回到学校,开始忙着各自的学业。
关于分手,谁也没有继续提及,心底里我始终在等张炎给我一个体面的分手仪式。
好好分手,好好再见,才能优雅地转身。
谁曾想,我等来的是他交了新女友的消息。
大约是半个月后,我联系他拿一些科研资料,他冷冷地说:“我有女朋友了,以后没事就不要联系了。”
我嘴上说好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心里想分手是一回事,当感知到真正的分手,那种痛,真的锥心刺骨。
当时是在实验室,我缩在会议桌的角落里,把脸躲开所有人的视线,默默流泪,流到最后大脑都缺氧,感觉整个人木木的。
直到学弟姜成给我递了纸巾。
那天,他一直陪在我身边,默默地守着我。
而我,把他当作救命的稻草,像祥林嫂一样边说边哭了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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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感觉自己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完了。
同时,我也清楚地明白,眼泪在流,心也在苏醒:
我首先要告别过去的自己,扔掉原生家庭对我的影响,才能重获新生。
就像姜成对我说的:“李果,你总要死过一次,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也许张炎就是老天派来让你置死地而后生的。”
而我,第一次开始打量这个在我身边兄弟般存在的姜成。
我需要用很多个以后,慢慢了解到我人生真正的逆袭不是考进厦大,不是直博清华,而是后来遇见他……
作者:刘小念,来源:写故事的刘小念,我是刘小念,一个写故事的手艺人,也是一个二胎妈妈。著有作品《二胎时代》《煮妇炼爱记》《呼吸》《创业情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