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村的村支书兼村主任牛老蔫虽然快到届不干了,虽然他是主动去镇政府写的辞职报告,但村民们都深知:再干,弄不好就会勾起老冰排,因为这个村这些年来让牛老蔫“划拉”的几乎一无所有,只要村里能变现的,几乎他都捞个大头的。眼不见心不烦,既然“村长一下子变成三胖子了,就不要当头一棒子了”。
可是,村里有人偏不依不饶,这个人就是屯大爷李大炮。但各位可别误会,这个李大炮可不是爷们,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娘们,性格风风火火,嗓门贺亮,说起话来,像是放炮,所以村民送个外号“李大炮”。
以前,李大炮和牛老蔫的家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两家关系紧张的根源是:牛老蔫在没有经过村民代表同意的情况下,把村上的西大坑顶了村上欠自己的利滚利钱。而这块地是上届村委会承包给李大炮三年的,而且合同上明确规定:到期,李大炮有优先承包的权利。可是,牛老蔫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顶给了他自己。况且,过去的三年,李大炮老实巴交的丈夫往地里送鸡粪,培肥地力,投入不少人工,牛老蔫太霸道了,说自己要就自己要了。李大炮从心里和牛老蔫叫上劲了:你这样的中饱私囊,别人不敢告你,我可不惯着你。她看到牛老蔫把自家门前的一大片林子买断终身,于是她去了趟镇里的“为民律师事务所”特意花了五十元钱咨询了这件事到底违不违法,得到的回答是:村上的机动地最多只能卖三年,且必须得经过村上招标。
其实,这也是牛老蔫心里最忐忑不安的。从没开始当书记时,他们两口子就惦记这块林带,原因是这一大片林地正对着他家,无论将来种地还是干厂子,都在家门口,方便,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牛老蔫的老婆迷信,一次一个串街算卦的路过她家,她把人家请到屋里,好吃好喝招待一番,算卦的说:这对面的树趟子地有灵气,必须把这块地拿到手,因为牛老蔫属牛,牛得吃草啊、树叶啊什么的,这块地是牛老蔫的衣食父母,必须守住。于是两口子处心积虑的,终于在行将退休前把这块地弄到手了。
但是,李大炮不依不饶的告状,使牛老蔫两口子心里忐忑不安,坐卧不宁,他们都知道:下台的村干部是墙倒众人推,本来这块大蛋糕就不是藏藏掖掖的事,村民都瞅着呢?李大炮去镇政府告这个事,党委秘书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牛老蔫,因为,党委秘书小林子和老蔫子的外甥姑爷曾经在一起作为后辈干部培训过。小林子告诉牛老蔫:“叔,这回你得自己周旋了,新来的郑书记是个犟眼子,据说不会溜须拍马,正直那伙的”
但是从镇长以下的镇干部基本上都对这事持观望态度,因为,这些年他们吃牛老蔫的,喝牛老蔫的,牛老蔫曾把移动通信公司在村里占一块地方给的占地费五千元送给镇长作为镇干部旅游的经费……如此,很多村民都奚落李大炮:白扯,你就在家消停点得了,官官相护,你赢不了……
李大炮倒是不往自己心里去,她知道,只要自己掌握政策和法律,别说他一个村书记,就是再大的官,也能告倒,况且中央反腐倡廉说过“拍苍蝇”。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豁出去,可能会被拖延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柳林镇政府外面嘁嘁喳喳围了很多人,人们议论纷纷,人群里有认识李大炮的,只见李大炮正坐在政府二楼的窗户边上,大吵大嚷:“再不给解决,我就从这跳下去”,民政助理慌忙跑到新来的党委书记郑刚的办公室……
牛老蔫看着小林子给送来的政府处理结论:一、该林带必须栽树,不能改变林地用途。二、承包费一年一交,公开招标。三、李大炮(李梅花)地重新招标,先可(李梅花)优先承包。
牛老蔫的老婆倒是舞了嚎疯,指桑骂槐,指鸡骂鸭。忽然她想起那个算卦先生来,拨通电话:胡老师啊……你看……有没有解?
“没有解,如果这块地犯了众怒,那就没有风水了,放弃吧”
而出人意料的,那块地,也就是西大坑那块地,李大炮却不承包了,她说:“不种了,谁愿意种谁种”。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人们看到李大炮在村头等车,问她干啥去,她依旧大嗓门说:“上呼兰一个饭店后勤刷碗,一个月两千,咯咯……”
自那以后,人们再也听不到李大炮泼辣的大嗓门了,村里唐五爷倒是在十字街逢人就说:“这么大的村,竟无一人是爷们,不如一个老娘们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