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渔子
汉字是中国文化的定魂,确立了中华文明的特质,形成了中国人的性格和精神。
五千年汉字的历史,也就是中华文明的历史。家长国学堂,我们今天学习汉字“坤”,认识“地”道之柔顺含章、厚德载物。
“坤”,是形声字还是会意字,有分歧。说它是形声字,从土,申声,这个声首先说不过去。而说它是会意字,是因为在八卦图中,坤在申位,故从申;“乾为天,坤为地”,故从土,这一说法显然更说得通些。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对此解释很详细:“坤,地也,易之卦也。象传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说卦传曰:坤,顺也。按伏羲取天地之德为卦,名曰乾坤。从土申,会意。……土位在申也。此说从申之意也。说卦传曰: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坤正在申位。”
在中国传统哲学尤其是“易经”系统里,阴阳交合,乾坤一体,“乾”和“坤”是既对立又统一的两种力量,又是八卦之最基础和重要的两卦。
“坤”是八卦之一。纯以阴爻组成——“坤六断”,表示它的构成是纯阴,完全的阴性和柔性,因此一切纯阴或柔性的东西,都可以用“坤”表示。《易经》:“坤也者,地也。” 就是说,“坤”代表或象征着大地或土地。
以物或人而言,“坤”是地,是女,是臣,是子,是妻,是太阴即月亮……
“坤”是地。乾坤,就是天地。坤象,就是地象。
“坤”是女。乾坤,就是男女。坤造,就是女造。
“坤”是臣。乾坤,就是君臣。坤道,就是臣道。
“坤”是妻。乾坤,就是夫妻。坤道,就是妻道。
“坤”是月亮。乾坤,就是日月。杜甫《登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在洞庭湖中起落沉浮的,不是乾坤,而是日月。
以物性而言,“坤”是柔,是顺,是包容,是退让,是向下,是隐藏……
对“坤”字最集中、最透彻、最深刻、最权威的解释,还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坤卦: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初六:履霜,坚冰至。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六五:黄裳,元吉。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用六:利永贞。
《彖》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马地类,行地无疆。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象》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文言》曰:坤至柔而动也刚,至静而德方……
“初六”到“上六”,写的是君子的一次远行,或一次远征,但重点不在其过程,而在于其坚守的态度:“履霜坚冰至”,是顺时而动,等待条件成熟;“直方大”,是坚守自我,以端直、方正和阔大,来面对前面的一切阻碍或挫折;“含章可贞”,是蕴涵内在,守正不阿;“括囊无咎无誉”,是光华内敛,低调不炫耀;“黄裳元吉”,守正居下,安守本分;“龙战于野”,是有所必为,不惧牺牲……
这位君子,具有大地般的胸怀,也有雌马般的德行,顺势而安分,温柔而坚定,和顺而谦逊,内敛而勇敢,一旦选择好方向和目标,就坚定不移地向前奔腾,即使喋血旷野也在所不惜。
这里的“坤道”,是纯阴纯柔吗?不是,它是刚柔并济、动静兼具,体现了至柔者必刚、至静者必动的特性。
“乾道”也不是百分百的纯阳,“潜龙勿用”、“朝乾夕惕”、“亢龙有悔”,都是龙的阳性中的阴性表现。
所以,乾坤一体,阴阳交融,世间从来就没有纯粹的乾或坤、阴或阳,天地万物也只有刚柔并济,才会生命力长久。
中国历史名人中,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
至刚如项羽,个人勇力天下无敌,但只知进,不知退;只恃己,不用人,最后落得兵败垓下,血溅乌江;而刘邦则不仅能争胜,还能示弱,借助天下英雄的力量,打下汉朝数百年基业。
至弱如张良,“状貌如妇人好女”,但为韩国报灭国之仇,锲而不舍,先于博浪沙大铁锤行刺秦始皇,后于秦末参加义军推翻秦帝国;后来又助刘邦败项羽而取天下,功封留侯,名列三杰,但他了却心愿,便激流勇退,学仙修道,终得善终;韩信年轻时能够抱宏大志,忍胯下辱,但在楚汉战争中却迷失了方向,进不愿背叛刘邦,三分天下;退不能放弃王侯,一归田园,最后落得个钟室被杀,被夷三族。
女性化的男性,男性化的女性,以及能做到由内而外刚柔并济的人,历来都是不可小觑的对象。当代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是世界政界、商界、科教文化界,到处越来越多出类拔萃的女汉子、铁娘子,看来人类的阴阳也越来越趋于平衡。
《周易》乾卦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坤卦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两句正好组成一副浑然天成的对联,代表我们中华民族的温和而又刚健的内在精神。1914年11月,梁启超到清华,就以 这两句为主题演讲,激励年轻学子,从此,“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就被提炼、概括成清华大学的校训,铭刻在清华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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