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被确诊为肝癌那天是1925年1月26日,此时,是他去世前的第47天。

当天,北京协和医院的医生在为他开刀后,用器具将其肝部脓液取尽并洗涤,他们确定:孙中山肝部的恶瘤已经到了末期。于是,他们将他的腹部重新进行了缝合。

整个手术过程只有25分钟,这样的速度让他的妻子宋庆龄很诧异,但她并没往坏处想。所以,当他们告诉她“是肝癌末期,他们已无能为力时”,她吃惊地瞪着眼用英语说了句“什么?”

这之后,孙中山的病势越来越严重了,宋庆龄自然心急如焚。

孙中山与宋庆龄

1月30日,原本经常高烧的孙中山体温恢复了正常,他的精神看起来也比以往更好。看着因照顾他而憔悴且担忧不已的妻子,他心疼不已。为了安慰妻子,他拉着她的手道:

“我的确得了病,医生也确实拿我的病没办法,但是我所以能支持自己的身体,过去就不是完全靠着治疗,而是靠我自身的勇气。我相信我的勇气一定会最终战胜这个病,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宋庆龄听了丈夫这话后,心里也略微好受些了,她一直相信意念的力量,而他的丈夫,这个伟大的革命者,一直是一个意念力很强大的人。以往,他也曾病过,可每一次他都挨过来了。所以,这一次,她依旧相信:他真的能如他所说的那样“支持自己的身体”。

孙中山与宋庆龄

这以后,宋庆龄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她决心要给丈夫最好的照顾,以帮他度过这次难关。

孙中山毕竟不是普通人,即使在病中,他也没有一刻放下过革命,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当时的国内局势。他知道,段祺瑞等趁着他病着时,做了很多手脚,就在29日那天,他还借口“时机已晚,只能变通办理”,拒绝了孙中山的两项主张。

与此同时,南北各派军阀、官僚幕后进行政治交易,这种种,都让孙中山感觉到:和平统一的目标,已经越来越难实现了。

孙中山并没有放弃治疗,他在之后接受了镭放射治疗,这项治疗整整持续了48小时,但很遗憾,这个治疗并没有任何效果。实际上,此时的孙中山在西医眼里是应该“放弃治疗”的,毕竟,他的肝已经坚硬如木。

孙中山曾入住的北京协和医院外部

这次无效治疗后,孙中山在和宋庆龄商议后决定改为中医治疗。他们当时请到的中医叫施今墨,他曾成功治愈了很多人的肝症。既然可以用中医治疗,他们便搬进了铁狮子胡同11号的住宅。离开医院前,宋庆龄很高兴地说:“住在家里,对养病更有利!”

中医的治疗效果依旧无效,这个结果让孙中山和宋庆龄都倍感沮丧。作为曾经精通医术的一生,孙中山也明白自己的病势已经恶化。但他一直以超人的毅力抑制着病痛,始终在病中保持着“分明的理智和坚定的意志”,他知道,只有如此,他的妻子心情才能好些。

也只有到了这最关键的时刻,孙中山才知道自己对这个小自己26岁的妻子,有多么地不舍。病着的这几个月,妻子寸步不离的照顾,也更加加重了他对她的怜惜。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除了国事外,孙中山考虑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小娇妻了。一想到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他便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当初,为了跟他在一起,她甚至不惜背叛整个家族,如今,自己却要以这样的方式抛下她。

宋氏家族合影(前右一为宋庆龄)

这些天,孙中山总是想起他和妻子的往事,大约,人在病中,思虑总是比以往更多吧。他想起了他们结婚时候的手写婚书了,他记得,婚书的第二条是这样写的:“将来永远保持夫妇关系,共同努力增进相互之幸福。”

“幸福”!想到这个词时,孙中山的心里像被刺痛了一般。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感情上的真正幸福时光,便是和她在一起的这10年。

孙中山的原配卢慕贞是个传统的封建小脚女子,她对孙中山的革命一直满是怨言,但这也不能怪她,就是因为革命,她才不得已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就是因为革命,她才经常性守活寡。为了阻止孙中山革命,卢慕贞曾和他争执过无数次,最后,为了避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干脆定居到了澳门。

在这段感情里,孙中山尝到了痛苦,但他知道,这痛苦的造就者是他自己。作为革命者,他的梦想是有一个和自己东奔西走的革命伴侣。遇到早年资助过自己的好友宋嘉树的女儿宋庆龄后,他那么确定地相信:她就是自己理想中的那个“她”。

宋庆龄

婚前,宋庆龄一直接替她的大姐宋霭龄做他的秘书,婚后,她依旧是他的秘书,但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婚后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幸福极了。所以,在婚后三年给好友康德黎的一封信里,他曾这样写道:

“我的妻子,是受过美国大学教育的女性,是我的最早合作者和朋友的女儿。我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这是我过去从未享受过的真正的家庭生活。我能与自己的知心朋友和助手生活在一起,我是多么幸福。”

宋庆龄与孙中山的婚书

可眼下,因为这场病,他和她的幸福也走到了终点,此时的孙中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悲剧”二字。想到这儿,孙中山的眉头不自主地皱了起来。一旁的宋庆龄见了忙走过来关切地问道:“达令(亲爱的),怎么了?又痛了?”

孙中山听了却并不说话, 他只拿他的眼认真地看向她,刚结婚时,他也经常这样看着她。良久后,他才开口道:“你应该休息,你眼圈都黑了。”就在这时,孙中山的护士何芬端着水果罐头汁进来了。宋庆龄看了看何芬手里的水果罐头汁,又是一阵心疼。自从病重后,他现在连水果都不能吃了,医生只让他喝水果罐头汁。

其实,这段日子,丈夫生病后,她也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她甚至也很久不曾好好睡一觉了。后来,廖仲恺妻子何香凝曾这样讲述孙中山病床前服侍的宋庆龄,她说:

“在先生病榻之旁,三月未离一步,衣不解带,食不知味,以先生之精神为精神,使吾人永念不忘者,则为孙夫人。夫人之精神与劳苦,为吾辈所当敬爱。”

照顾孙中山的几个月里,宋庆龄眼看着一点点瘦下去了。但她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完全没有留意,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丈夫的病情上。

宋庆龄留影于丈夫病榻前

宋庆龄总觉得丈夫的病会重新好转,她比任何人都更想孙中山好好活着,尤其此刻,她甚至多少觉得:“他是她的全部。”

就在宋庆龄期盼丈夫病情好转时,国民党人却在孙中山病情持续恶化后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请孙中山立遗嘱。作为一个革命领导者,他的遗嘱关系重大,所以,他们当时的考虑无可厚非。

2月24日,即孙中山去世前第17天,汪精卫、孙科、宋子文、孔祥熙等受国民党同志所托于他的病榻前请求立遗嘱。听到他们的话后,宋庆龄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孙中山望了一眼妻子后,似有不悦地看向他们道:“我病如可痊愈,则所言者甚多,设使不幸而死,由你们任意去做,又有什么可说的!”

汪精卫却并不打算放弃这个让孙中山立遗嘱的机会,他欠了欠身子道:

“先生之病不久当可痊愈,只恐调养须时太久,难以处理公务,而本党又处在重要时期,行动不能有一刻停滞,还请先生早赐教诲,以便我们遵守,以利党务进行为是。”

孙中山依旧不肯立遗嘱,他面有不悦地继续道:

“我若留下话给你们,诚有许多危险。当今无数敌人正在围困你们,我死后,他们更会向你们进攻。甚至必有方法令你们软化。如果你们不被敌人软化,强硬对抗,则又必将被加害,危险甚大,故吾仍以不言为佳,则你们应付环境,似较容易。如我必定说出,汝等将更难对付险恶之环境!如此,我还怎么说呢?”

听完孙中山这一席话后,汪精卫等依旧不依不饶地劝他立遗嘱。孙中山的态度依旧是不肯,而此时宋庆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了。

汪精卫

此时,孙中山不肯立遗嘱多少是因为:他心里总觉得自己还可以撑一撑,他也总觉得自己的病或许还能有所好转。他知道,这段时间里,妻子的精神一直未崩溃,也全因为心里还抱着希望。所以,即便汪精卫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依旧还想推脱,于是他说:“吾已著书甚多!”

汪精卫再次欠了欠身子道:

“诚然,先生著有《建国大纲》、《建国方略》、《三民主义》及《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诸同志都当竭诚奉行,还望先生为一总括之言。”

孙中山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次是躲不过了,他终于就此同意了口述遗嘱。当时,负责为遗嘱代笔的自然便是汪精卫了。

孙中山立遗嘱图

那天,孙中山口述遗嘱时,宋庆龄一直努力控制着情绪,她努力把注意力放在丈夫口述的遗嘱的内容上。

孙中山的遗嘱分为了三份,其中一份是《国事遗嘱》,其内容的核心便是后世最熟悉的那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还有一份遗嘱是给苏联政府的,这份遗嘱因为是英语口述,所以记录者为懂英语的鲍罗延、陈友仁、宋子文、孙科等。它的主要内容是:“希望中国和苏联两国建成盟国,两国在争世界被压迫民族自由大战中,携手并进,并取得胜利。”

孙中山的第三份遗嘱是《家事遗嘱》,这份遗嘱非常简短,它的全文如下:

“余因尽瘁国事,不治家产,其所遗衣物书籍住宅等,一切均付吾妻宋庆龄,以为纪念。余之儿女,已成长,能自立,望各自爱,以继余志。此嘱。”

这份最短的遗嘱,恰让孙中山思量最久。也只在立遗嘱时,他才想起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留给心爱的妻子。他给妻子留下的唯一称得上“产业”的,只有遗嘱中的“住宅”,这住宅是上海莫里哀路29号的一幢房子,这是四位华侨捐赠给他的,也是他和妻子共度了三年时光的家。

宋庆龄在上海莫里哀路29路的寓所

孙中山在家事遗嘱中,没有点任何人的名字,连自己的儿子孙科,他也只是一笔带过,却特意强调了“吾妻宋庆龄”,这种刻意强调,实际是他为妻子长远考虑的结果。

孙中山比谁都知道政治的险恶,他死后,政治场的变化又不知会是怎样的情景,若将来妻子宋庆龄与党内人员政见不合,势必有人会试图从她“孙夫人”的身份入手对付他。毕竟,他们当时结婚是在日本,而后来的婚书又被窃去了。

孙中山觉得,若真到了那一天,自己遗嘱上有这句“吾妻宋庆龄”,自然也是对她身份的一种认可。

事实证明,孙中山昔日的这份考量并非多余,后来,因为与宋庆龄政见不合,蒋介石曾试图将宋庆龄身上“孙夫人”的名头抹掉,他不仅制造她再婚的谣言,还公然说“只有孙中山原配卢慕贞才是真正的孙夫人”。

这事发生后,宋庆龄能不受影响,多少也与孙中山遗嘱中的“吾妻宋庆龄”的特意强调有关。

宋庆龄(右一)三姐妹与蒋介石

立完遗嘱后,孙中山正准备签字时,宋庆龄却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而周围的同志也跟着难过起来了,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变得极其凝重了。孙中山于是摆了摆手,决定暂不签字。

孙中山立下遗嘱后不签字的举措,自然也是为了妻子考虑,他不忍看到她如此痛苦。另一方面,他不签字的行为也表明:他还没有完全放弃自己。

然而,就在这之后不久的2月24日,孙中山的病情进一步恶化了,他出现了全身浮肿的迹象。德国医生克利在给他治疗的同时,留学日本的山东医生王纶也加入了救治行列。

王纶当时给孙中山用的是日本最新发明治肺痈药水,每隔一日注射一次。连续注射7次后,孙中山的病症依旧没有缓解。此时的宋庆龄眼里心里都满是焦虑,她甚至几次在自己胸前划了十字祈祷。

3月10日,所有医生都已束手无策,他们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根据史料记载,当时孙中山的脉搏每分钟达156次(异常),呼吸78次,体温如常。

可此时,孙中山的神思仍然清晰,当党人报道讨伐陈炯明叛军的东征军之捷报时,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还特地令汪精卫电告胡汉民:“不可扰乱百姓”。听到丈夫到了这份上还在惦记国事,宋庆龄的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宋庆龄知道,这接下来的日子很可能就是她和丈夫最后的时光了,所以,她更加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孙中山与宋庆龄

那些天里,宋庆龄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时间也比以前更少了,周围人催促她休息时,她总是不肯挪步。只在丈夫睡着时,她才迷迷糊糊地躺一会儿。

3月11日上午八点,何香凝来到孙中山床边时发现:他的瞳孔开始放大了。她知道:这是一个人即将过世时才会有的身体特征。意识到事态严重后,她赶紧出来对汪精卫说:“孙先生的眼睛已开始散光了。”

何香凝这话,自然是催促汪精卫赶紧拿遗嘱前来签字。

随即,何香凝、宋子文将情况和宋庆龄做了说明。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宋庆龄得知消息后竟非常理智,她知道丈夫的遗嘱是关系国家民族的大事。所以,她红着眼坚定地说: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不但不愿阻挠你们,我还要帮助你们!”

说完后,她便转身进屋去了。不一会儿,她从孙中山病房走出告诉大家:总理要签署遗嘱了。说完后,她立即转身了。

当天,签署遗嘱时,孙中山的腕力已经很弱了,是在宋庆龄帮助抬起他手腕后,他才顺利在三份遗嘱上签下了名字。

因为有宋庆龄的帮助,孙中山签下的“孙文,3月11日补签”几个字写得非常清楚。他签字完成后,汪精卫在笔记者下签名,在场的宋子文、邵元冲、戴恩赛、孙科、吴敬恒、何香凝、孔祥熙、戴季陶、邹鲁等九人,则作为证明者签名。

孙中山家事遗嘱图

签完国事、家事遗嘱后,文秘书陈友仁拿出《致苏联遗书》,由宋子文念了一遍,孙中山听罢,用英文签上了自己的名字:Sun Yat- sen。随后,证明人顺序用中、英文署名。

一切完成时,宋庆龄依旧忍住没有哭出来,而孙中山脸上的神情也很安详。护士上前移动签署遗嘱的炕桌时,孙中山和蔼地对护士说:“谢谢你,你的工作快完了。”周围的人闻言不禁失声痛哭,此时的宋庆龄更是悲痛至极。

签完遗嘱后的那个下午,宋庆龄刚刚离开一会儿回来时,竟发现丈夫竟让李荣抱着他的头,让马湘捧着他的脚将他放到地上。

她当即大惊失色地用英语问道:“亲爱的,你要做什么?”孙中山道:“我要在地上躺一躺。”宋庆龄听了忙说:“地下太凉。”可孙中山却答说:“我不怕冷,最好有冰更好。”

听到丈夫这句话后,宋庆龄又哭了起来。孙中山忙安慰她道:“达令,你不用伤心,我所有的都是你的。”宋庆龄却一边哭一边说:“我一切都不爱,所爱的只有你。”说完后,她已是泪如雨下。

那日,精神好些以后,孙中山紧握妻子的手开始和她交代后事。多年后,宋庆龄仍旧记得他当日交代遗体保存相关时的原话:

“愿照其友列宁之办法,以防腐药品保存其骸,纳诸棺内”。

关于丧葬问题,孙中山的交代则是:“遗体可葬于南京紫金山麓,因南京为临时政府成立之地,所以不可忘辛亥革命也”。

孙中山早年

孙中山断断续续说出这些话时,宋庆龄一直哭得抬不起头,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流泪不止。

交代完这些后,孙中山连连呼唤廖仲恺夫人何香凝。何香凝走到孙中山病榻前之后,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弗以夫人无产而轻视”。何香凝听完赶紧道:“孙夫人,我也当然尽我的力量来爱护!”孙中山听后,握住何香凝的手说:“廖仲恺夫人,我感谢你……”

而此时听到这席话的宋庆龄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她只用力握着丈夫的手,她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走了。

当天晚上,孙中山把儿子孙科、女婿戴恩赛唤至床前,他这一次唤他们依旧是为了妻子宋庆龄。他特别嘱咐他们说:“要‘顺事’夫人宋庆龄”。

从这种种不难看出,孙中山死前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国家便是他那年仅32岁的妻子宋庆龄了。实际上,在更早以前,他就曾在重病时找过廖仲恺夫妇,不过,那一次,他的嘱托是:切不可因为夫人是基督徒而针对她。

廖仲恺夫妇

孙中山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当时的廖仲恺等正在组织反对基督教的运动,而宋庆龄恰好是一个基督徒。

人都说:“爱,便会为之计深远”。这种“为之计深远”,父母对子女如此,孙中山对自己的妻子更是如此。

当天夜里,孙中山还讲了很多话,有时,他说中文,有时他又讲英语。但他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话:“和平、奋斗,救中国!”“同志们,继续我的主义!”一旁的宋庆龄听了“哭声惨切”。

3月12日清晨,孙中山已到弥留之际,此时,宋庆龄一直握着他的右手,而孙科则握着他的左手。上午9点25分,孙中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他的眼睛却还睁得大大的,他眼睛注视的方向,是宋庆龄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的嘴张着,似乎还有话要对她说。

宋庆龄见丈夫如此已经哭得抬不起手,她永远记得,自己抬起另一只手去为丈夫合上双眼时有多艰难。丈夫眼睛被合上那一刻,她抚在他的病榻上哭得撕心裂肺……

一直到中午时,宋庆龄都恍恍惚惚,她的泪一直都没有止过。护送丈夫遗体去协和医院做防腐手术时,她才突然回过神一般地对理发师说:“要剪下一些头发用玻璃盒保存起来留作纪念”。

孙中山遗体

3月12日,孙中山去世的第三天,这天是他入殓的日子。正式入殓时,宋庆龄和孙科等抚尸大哭,因为一直止不住哭,最后,伤心欲绝的宋庆龄是被搀扶着走出医院,并护送回铁狮子胡同住所。

孙中山死后,人们惊讶地发现:宋庆龄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了。的确,她几乎在一夜之间变了。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她的服饰也变了。

孙中山在世时,她常穿欧式的裙服,也经常穿中式上衣加裙子,总之,她的衣服样式总是那么丰富。可丈夫死后,她却只穿一种衣服了,这种衣服便是旗袍。除了流亡欧洲时,曾为入乡随俗穿过欧式服装,此后余生里,她的几乎一直在穿旗袍。她所有的旗袍,开叉都很低,最高也仅及于膝盖,而旗袍的颜色,则一直以深色为主。

她的发型也在一夜之间变化了,以前,她的发式多样,可丈夫死后,她的发型却只剩下了一种:长发梳向脑后,盘成圆发髻。

晚年宋庆龄

宋庆龄在用这种方式寄托自己的思念和悲伤,她也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对丈夫的忠贞。此后,一直到辞世,她也再未婚嫁过……

无数年后,美国记者斯诺问宋庆龄:“你一生最珍视的成就是什么?”听完这个问题后,她毫不犹豫地答道:

“是我对孙博士(孙中山)的忠诚,自从与他相遇之日起直到他逝世,至今我仍然忠贞不渝!”

世间的“生死相许”,大抵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