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皮革火车穿过城市的中央。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伴随着长长的笛子呼啸的火车,过了一会儿又响起长笛,渐渐远去。(莎士比亚)。
此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深夜的站台,还有灯火通明的出站口。
这一刻,有人到站,有人出发。诗人余光中说:“到站会重重喘一口气,出发会筋骨一下子抽紧。”
而我总觉得这一刻无论是到站还是远行,都和这个城市的灯光一样,带着淡淡的暖。
因为,到站的人,家中会有一盏灯为之守候,远行的人也会有一路灯火相伴,而前方一定会有暖暖的期待。
01
省城读书的时候,曾经坐了四年的绿皮火车,所以火车于我而言,就像老朋友那般的温暖可亲。
那是一段慢悠悠的青春岁月,就像绿皮火车的车速一样,隽永,悠长。
那时候的我们可真年轻。因为是集体购票,所以我们的假期往返都是乘坐这样的绿皮火车,同一车厢几乎都是同一方向的学生。
不管熟识与否,也不管是否同一学校,只要坐上这一列火车,彼此之间就没有了距离感。
聊天的,凑一起打扑克的,听歌讲故事的,那一车飞扬的青春,热闹了一个个春夏秋冬的旅途。
从来没有去想过多年后还会不会再次同行,也从没想过这将会成为多年以后我们最珍贵的青春回忆。
原来,有些路,只要走过了,那一路的风景就已经停留在我们的生命里,而且一直都在,不论是否还能再次同行。
02
车站有短靠也有长靠,月台有长亭也有短亭,挥手有送别也有欢迎。——余光中
可是,坐了四年火车的我,毕业后的近二十年里,我拒绝去车站,害怕坐火车,甚至听不得那一声长长的汽笛声。
因为,在那个秋日的站台上,我亲自送走了那个原本要相守一生的人。
当火车呼啸着渐行渐远,诺大的站台霎那间一片空旷,我忽然不知该如何安放那一刻我所有的孤单寂寞冷。
关山路远,水阔山长,渺渺茫茫,也许会遥遥无期,只是身处其中的我们真的不懂。
其实,那时前方于我们就是一个未知,又何谈回程?!
只是,那时的我们谁也没有料到,这真的是一趟没有回程的旅途,从此,只剩月冷千山……
03
张爱玲说,想做什么,立刻去做,都许来不及了。“人”是最拿不准的东西。
二十四年后,儿子考上了省城的大学,这年,高铁已经从我们居住的这个城市经过。
送儿子去报到,安顿好了儿子,返程时,我一个人坐上了那趟阔别许久的绿皮火车。
早晨的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秋日暖阳,有种慵懒的感觉。
车上的乘客不多,安安静静的,火车一如当年那般不紧不慢。
时隔多年,再一次踏上这一趟熟悉的旅程,心中只有平静如水,往昔的点点滴滴于我而言,此刻都是暖暖的回忆。
胳膊支在小桌上,手托着腮,望着窗外缓缓移动的风景,恍惚间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原来,一切的过往无论是好是坏,都如这轧轧行驶的绿皮火车一样,看似不紧不慢,可一旦走过了,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刻,我终于与自己和解,与岁月里的曾经和过往和解。
时间真是一个极好的老师,它慢慢地抚平了岁月里的一切皱褶,它教会了人们要学会坦然面对,学着去慢慢地释怀和轻轻地放下,试着去设身处地的理解和懂得,同时,它还赋予了岁月以云淡风轻。
席慕蓉在《初相遇》里说,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却又觉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好像你我才初相遇。
绿皮火车,那列承载了我许多美好青春的火车,温暖在记忆里,鲜亮在岁月中。
我和它,仿佛初相遇,一切都是生命里最美好的样子,不论我沿途收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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