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动机

今年早些时候，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了关于《移动互联网应用程序信息服务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的通知。根据征求意见稿，应用提供者应规范经营管理行为，不得通过机器或手动方式进行编目、刷题、评价，不得制造虚假流量。

1月14日，公安部召开新闻发布会，称网络水军从最初的简单帖子“灌溉”发展为删除有偿、评价虚假刷、泄露谣言、抢假新闻媒体等违法犯罪行为。2021年，公安机关侦破了200多个相关案件，逮捕了2000多名犯罪嫌疑人，依法解散了620多万个网络水军账户、1200多个网站和17万多个网络集团，净化了网络环境。

网络水军到底是如何工作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揭开网络水军的黑幕，记者加入了10多个网络水军进行伪装调查。

本报记者韩团洞

本报实习生王义川

"招募水军，1r一个，该做的事。"在名为“百度贴吧集团控制评论”的QQ群中，群主发送了任务。军队内《法治日报》记者的死神君主接到了任务。应君主们的要求，记者使用自己的个人账户单击君主们提供的链接(电影评价)，复制君主们提供的内容并发表。然后，保存说明性屏幕截图并将其发送给组所有者。

过了一会儿，这位君主给记者转交了1元佣金。现在记者才知道，任务中提到的“1r”代表1元。

这是记者最近收到的网络水军的第一份名单。

复印并粘贴预定的文案

评论越真实，报酬越高

之后，这些君主又发表了另一项任务，同样写了长长的文案，但这次任务是不信任某旅游度假村，文案非常粗暴恶毒。“你只需要用你的账号复制和粘贴这些短信。”君主好像在说话。

记者质疑文件内容是否太差时，会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君主们这样解释。“我们进行水军只是为了完成上面派遣的任务，不必在意后续的影响。这样的任务很多，做多了会觉得正常。”

记者以刚入职需要适应为由，没有接到这个订单。

但是与这些君主进行了多次交流，在不断加入其他水军军队的过程中，记者对网络水军的运营方式有了深入的了解。

据这位君主称，网络水军业务以娱乐圈为例，为了出名，将雇佣水军来获得人气，经纪公司将任务交给专门从事网络水军的组织，重新雇佣大量水军，冒充该明星的粉丝在网络上给予积极评价，并创造出该明星受到极大追捧的假象。

一位明星的粉丝长问记者，有一天，有自信的粉丝群管理员来找她，是否愿意为自己粉的明星提供资金。原来这位明星出演的电视剧即将播出，《粉斗》将雇佣水军对电视剧发表评论。小张现在才知道电视剧评论下这么整齐的应援标语是从哪里来的。

实际上，记者所在的上述水军群属于水军产业链的最后一环，是人数最大的一环。这个环节还分为两类：一类人少，几百人不等的名牌群。另一类人员是1000人以上的任务组。

两种水军有什么区别？记者的调查显示，林务军往往是纯粹的复制粘贴，评论的文案几乎一致。正版军，评论的时候不仅图文并茂，评论内容也各不相同，所以要让评论看起来更加真实。后者更复杂，相应的报酬也更高。

随后，记者加入了一个大型电子商务平台“主攻”业务的名牌群。每当每位君主将商品链接发送到郡内时，群友收到订单后，群主会向接受任务的每位群友发送不同的文案和视频照片。之后，负责任务的集团朋友们要用自己的个人账户拍摄商品，上传集团主人事先给的评论。

应要求，记者完成了一项任务——，拍摄水果，并向君主提供了订单截图和评论截图。君主确认后，将本金和佣金(1.5韩元)一起交给了记者。

记者在网络水军群底层发现，水军们的“业务范围”广泛的——商品好评、视频控制评价、短视频热度、假粉丝等，互联网用户参与的领域几乎都有他们的身影。

对此，使用网络水军的一家宣传公司的相关人士说：“三人成虎。”水军的目的是制造庞大的舆论，带领网民达到雇主预想的效果。

水军郡内生意兴隆

完成任务后迅速解散

水军不仅“广泛涉猎”，而且每天都“生意兴隆”。据统计，记者最初加入的那支水军在一天内在郡内发表的各种任务达436项。在高峰期，任务以分钟为单位分配到群里。

记者加入的10多个网络水军中，每个郡都有一千多人。分派任务的人为了隐蔽，往往用与水军无关的名字(例如踩着眼睛回来、聚在一起等)来命名军名。其中，部分集团被设定为全体禁言，只有君主才能发言。另一些君主在公布任务后，将负责任务的小组朋友吸引到新军或讨论小组，在任务完成后迅速解散。

记者发现，在一些名牌群中，为了使水军更接近实际用户，君主们对水军进行“入职培训”。

记者们在多个网络水军群中一直积极发言，所以管理者们推荐给了名牌群。

加入优秀集团后，在执行第一项任务之前，集团经理添加了记者作为朋友，并发送了培训文件。打开文件，里面的内容可以用两个字概括：“话术”。例如，对面膜的评价首先是“宝贝收到了。写得很好。是国产的光。”说：“这个品牌的效果很好。敏感的肌肉使用完全没有问题，有很多精华。包装精美，物流快。”最后推荐“不能牵手，要从爱美的朋友开始，姐妹”。

“学习”后，记者在这个小组中承担了第一个单一任务。雇主是入住某互联网平台的美容博主，为她家口罩代购雇水军卖给她家的面膜。

管理员告诉记者，创建精品群的目的正在于此，现在普通水军刷评论的作用不大了，只有精品评论才能让人信服。

此次任务需要记者扮演一名“资深体验员”，并表示用了这款面膜后颇为惊喜，于是撰写了长篇“种草”文章。当然，评价文案的框架是提前设定好的，但需要记者按照这个思路添油加醋进行发挥，以增加可信度。

据了解，这类任务在水军群里被称为“推广”。

记者和该管理员接触多次后，对方竟有意将记者“拉入麾下”，成为他们组织的成员，承担类似水军群群主的工作。

为更深入调查，记者同意了该管理员的邀请。之后，记者的工作从原来的接任务变成了派任务：每天从更加高级、更加隐蔽的群里获取任务，然后作为“小头目”在扣除自己的利润后，转发到水军群里。每个任务的价格在0.5元到1.5元不等。水军群群主可以从中抽取百分之二十作为利润，自己留下。

其间，记者也接到几个金额比较高的大任务，如关注某企业微信公众号等，由于操作复杂，而且有时还需要录入个人信息，因此报酬也水涨船高。在高佣金的诱惑下，这些任务很快会被一些群主接走。

记者尝试接过一个刷评论的任务，在发到群里后，立刻有几十人前来领任务，之后的两个小时里，记者的QQ对话框中一直挤满了对话窗口，或是接任务或是完成任务后前来领赏的。

为更进一步深入调查，记者向该管理员提出“升迁”的意愿，被拒绝。该管理员称，“大头目”都是给雇主的亲信准备的，因为这里面“油水”多，没有关系的人轻易是进不去的。

“拿影视圈来说，你需要和某个艺人的经纪公司扯上关系，才有机会当上‘大头目’，毕竟没有人知道你是不是替别人家来搞破坏的。”该管理员说。

水军行为涉嫌违法

需要多方协同治理

电视剧、电影好评如潮但是并不好看；看直播的时候经常会飘过大批相同的弹幕；一篇文章的阅读量顷刻间便上涨到10万+；网络购物的时候许多评价总是出人意料的一致……随着调查的深入，上述情形似乎有了答案。

那么，网络水军是合法存在吗？

在北京外国语大学法学院教授姚金菊看来，网络水军一般指受雇于公关公司或网络组织，由公关公司或组织支配，出于炒作或诋毁等目的，为他人发帖回帖造势的群体。水军通过发帖进行炒作诋毁其他市场经营主体进行非法牟利，是违法犯罪行为。

北京京鼎律师事务所主任张星水说，网络水军行为严重扰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干扰破坏网络环境。根据有关法律，水军行为侵害人身权益的，不但要停止侵害、弥补过错，还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利用信息网络侵害人身权益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明确，雇佣、组织、教唆或者帮助他人发布、转发网络信息侵害他人人身权益，被侵权人请求行为人承担连带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上述司法解释还规定了承担责任的方式：人民法院判决侵权人承担赔礼道歉、消除影响或者恢复名誉等责任形式的，应当与侵权的具体方式和所造成的影响范围相当。侵权人拒不履行的，人民法院可以采取在网络上发布公告或者公布裁判文书等合理的方式执行，由此产生的费用由侵权人承担；网络用户或者网络服务提供者侵害他人人身权益，造成财产损失或者严重精神损害，被侵权人依据相关法律规定请求其承担赔偿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目前，水军群体仍活跃于各大网络平台，如何进行规制？

姚金菊认为，水军的规制需要多方面的共同努力，多管齐下才能取得明显成效。首先，社会大众要增强法律意识，加强网络规范使用的社会宣传，让人们意识到在网络上恶意造谣及通过水军盈利的途径是不合法的，涉嫌违法犯罪，进而严格规范自己的网络行为。在使用互联网时，遵守互联网平台的规定，理智看待互联网上的内容。同时要加强自身防范意识，不接受他人教唆，不跟风进行评论或删帖、发帖。

其次，网络平台要继续提升自身对网络用户的管理能力和内容审核力度。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今年年初发布关于《移动互联网应用程序信息服务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其中第六条提出“用户不提供真实身份信息，或者冒用组织机构、他人身份信息进行虚假注册的，不得为其提供相关服务”；第九条提出“应用程序提供者应当建立健全信息内容审核管理机制，建立完善用户注册、账号管理、信息审核、日常巡查、应急处置等管理措施，配备与服务规模相适应的专业人员和技术能力”。这些规定通过后，在很大程度上会加大网络传播成本。

再次，各个执法监管部门间对网络水军的规制要相互配合、相互协调，尤其是行政执法部门，要进一步厘清网络水军的认定要件，明确更具体的治理手段。

漫画/高岳

来源： 法治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