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纽时》官推上发了篇关于新加坡三所大学新冠0病例的文章，里面赞美了这些学校在疫情方面所做的努力。

新加坡的几所大学表明，因为它们采取了严厉的处罚和严格的措施，校园内没有产生任何感染病例。

但是这篇文章却触动了部分学生的神经，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一种不同类型的流行病正悄悄潜伏在教室、宿舍和校园的其他地方：性暴力、性骚扰和不当行为。

“没有新冠病例，但有很多性骚扰案件。”

“我们可以保护学生免受新冠病毒的侵害，但显然不能保护其免受性犯罪者的侵害。”

一位女学生在回应这篇文章时写道：“新加坡大学的真正流行病是性骚扰，而不是新冠。”

“这不是在开玩笑，在新加坡大学，从学生到教授，都发生过多次性骚扰案件。如果你的成绩好，惩罚就没有那么严重。”

严厉惩罚违反病毒政策的学生，但对涉嫌性骚扰的人却宽大处理？学生们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世界名校正在被性犯罪占领

来自雅加达的历史和艺术专业学生Calista Primalia回忆起从前获得新加坡一所著名大学三个月交换生资格的那个时刻，她还是很兴奋，因为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在印度尼西亚长大的Calista总是听到关于新加坡世界级教育体系的很多事情。“新加坡拥有一些世界上最好的学校，在当地大学学习不仅会让我的成绩看起来不错，而且我会从它丰富多彩的学术环境中受益匪浅。”

示例图

但是她很快看到了黑暗的一面。她收到了无数来自校园里同龄人的短信，分享从前关于男生猥亵暴露和骚扰的故事，还警告她不要把内衣放在没人看守的宿舍里。

“我当时在新加坡，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为什么要让我觉得自己被盯上了？这完全说不通。”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近年来，新加坡不少高校的不正当性行为和犯罪事件急剧增加，这使得学校们的声誉大打折扣。这些案件大多发生在2016年至2020年间的校园里。

就拿新加坡国立大学举例子，这是新加坡历史最悠久、最负盛名的高等教育机构，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之一，其法律和医学课程经常在全球学术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但就是这样一所世界级别的学校却频频被人爆出性骚扰等不当行为。

在过去的几年中，新加坡国立大学共收到71宗涉及到性行为不端行为的投诉。

一名19岁的大一新生Chloe提到，她在参加一个名为“断桥”的活动时感到不自在，因为这个活动要求她回答一些不恰当的问题。比如她想喝哪个男人的体液、谁是最放荡的、谁永远不会结婚并孤独终老。

还有女孩不得不躺在地板上，然后某个人假装踢开一扇门说，“ 哥哥（ big brother)来了。”女孩不得不回答: “妹妹(little sister)不要。”然后他踢开她的腿，在她身上做俯卧撑。

有人说，这是在模拟强奸。

“我们一群女孩想离开，但是指导小组的负责人拦住了我们，并告诉我们要完成游戏。”不想被排斥，又不敢得罪学长学姐的新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事后虽然有人举报，学校也承诺会进行调查，还登上了那年的全国头条。但学校发言人面对媒体时总是一套相似的说辞，从来没有实质性解决过问题。

去年8月份时，国立大学的霍普夫教授被举报。举报学生声称，在一次校园会议上，霍普夫让该学生一起喝酒，还对学生的身体做出了“冒犯性言论”。

不仅如此，霍普夫还曾两次用力将学生拉向自己，那个学生反抗了，退了回去并告诉他停止。但事后教授否认了这些言论，只说自己偶尔会把手搭在学生的肩上。

学校拒绝透露被骚扰学生性别

这样的事例还有很多：

一名男学生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多次闯入学生宿舍的女洗手间，发现他在淋浴间中安装了两个伪装成烟雾探测器的针孔照相机；

一名男学生闯入多个女宿舍，偷走了她们的内衣，还对着一些偷来的东西打飞机；

一名男学生投诉自己的老师，声称，该讲师试图与他建立私人关系，并不恰当地以“治疗失眠”为由，建议他观看色情作品。经过调查，这位讲师被解雇了。

......

以上这些只是大海中的一艘小船，没被曝光的、受害者不选择投诉的肯定还有更多。

而在如雪花般飞来的性犯罪中，引起了巨大争议的，只有Monica Baey一个案例。

那个偷拍人洗澡的男生怎么样了？

Monica Baey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中的其中一员。

Monica Baey

2018年11月里普普通通的一天，Monica向往常一样去宿舍楼的淋浴间洗澡，当她转过身去拿毛巾时，看见了一台 iPhone 。

有人在偷拍她。

宿舍淋浴间

拍摄她的那个人迅速逃脱了。Monica随后求助于校园保安，在查看了监控录像后，她意识到罪犯是一个名叫Nicholas Lim的学生。

偷拍她的Nicholas，是她好朋友的男友。

据他本人所说，他不知道事发当天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突然动了一个邪念，然后就这么做了。

Nicholas Lim

Monica直接选择报警，所有证据都已经提交给警方，除了Nicholas试图进入不同淋浴间寻找“猎物”的监控录像外，Monica同样把自己在洗澡的那段偷拍录像也一同上报给当局作为证据。

从发现、查录像到报警，在这个过程中，Monica始终都做着正确的选择，无可挑剔。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按理来说，她提交的证据已经足够给人定罪了，但警察只向偷拍人Nicholas发出12个月有条件的严厉警告，意思就是，男生不能在一年内再次进行偷拍，否则就会被惩罚。他们还告诉Monica：你只要接受结果就好了。

偷拍一次给警告，偷拍两次才被罚。性骚扰的成本竟如此之低，这不就相当于告诉别人随便偷拍没有关系吗？只要别做第二次就行。

警方觉得他们这样处理没啥问题，因为Nicholas的个人设备中没有其他淫秽录像。而且起诉可能会判处监禁，很可能会毁掉他的整个未来，留下永久的犯罪记录。

没有严厉处罚的原因是，他们要为年轻罪犯的未来考虑。

国立大学倒是有给到一些处罚措施，然而无非是写道歉信、接受强制性心理辅导、不得再进入事发宿舍以及停学一学期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而已。

Monica确实收到了Nicholas的道歉信，他说：“这起事件教会了他宝贵的一课。”

Monica用反讽的方式抨击肇事者 Nicholas

在这样的处罚措施之下，一学期后，Nicholas又能照常返回学校上课，对他来说可谓是没有任何后果，反而只有受害女生可能留下永远的心理阴影。

Monica气不过，愤怒上网曝光，这才引起轩然大波，引发了一场围绕校园性犯罪的全国性辩论，并促使人们进行了数月的自我反省。

近500名学生团结起来，联合向校方高层声明抗议。学校承认所作所为辜负了Monica；

Nicholas也公开道歉，他希望所有人都能知道自己感到很抱歉，最后他被当时所在公司停职；

当地城市农场公司OnHand Agrariar退出与国立大学的交易，直到Nicholas被学校开除；

连新加坡教育部长也出来发声，督促各个大学对待校园安全违法行为采取强硬措施。

Monica要求当局真正改变处理侵犯妇女行为的方式。她写道：“我想知道犯下这种行为的人的真正后果，我想知道，国立大学将严厉谴责他们，使其他潜在的犯罪者知道，如果他们犯下（这种行为）将面临惩罚。”

在Monica的ins评论里，有不少人夸赞她敢于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的勇气，但也有人为Nicholas鸣不平。

“讲真的，凭他的长相和前程，完全能找个比你漂亮比你辣的女孩。没错，他确实做得不对，但他也道歉并改过自新了，你真的希望他进监狱吗？还是希望他没有任何未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对他太残忍，因为生活还要继续！”

然而，曝光产生的影响却收效甚微。不公平还在继续。

去年7月，尹子秦，一名来自国立大学的23岁牙科学生掐住前女友的脖子，用手指戳进她的眼窝，直到她失去知觉。

尽管在法庭上承认有罪，但他还是被暂时停学，拘留12天，完成80小时的社区服务。

这份判决是由法官Marvin Bay宣布的，他裁定尹某不会再次犯法，并指出这名牙科学生“学术潜力很大”。随后，学校表示因为这起事件“发生在校外”，所以它就没有管理的权力。

他有远大前程，他有学术潜力，她在洗澡被人偷拍，她被前男友暴力对待，这就是现实。

从各方面来看，只有极少数的犯罪行为被举报，很多都因为冗长的调查过程和受害者因为害怕歧视及耻辱而不愿意公开而被放弃。

而且选择不沉默的受害者往往需要付出自曝的代价，通过社交网络大面积曝光可耻之事，赢得大众及媒体的关注和报道之后，才会有高校或相关部门迫于压力做出处罚。

即使惩罚措施对遏制犯罪有着不可估量的成效，但这些年来，针对女性的性犯罪仍然在不断累积当中。

如果你是女生，可能会对接下来的事例叙述产生很大的共鸣。

在服装店的更衣室试穿衣服时，要会花几分钟时间检查隔间里的每个角落和缝隙，看看是否有隐藏的相机；

总是会仔细检查自己的卧室或酒店的窗帘是否完全拉上，以至于没有一丁点儿空隙可以让任何人窥视；

爬楼梯时试着用包包或手遮挡裙子的底部。

这些情况不只发生在校园，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被变态盯上。

问题的根本在于社会看待女性的态度，与现代人“性化”女性的做法息息相关。

根深蒂固的“有毒男子气概”让部分人认为，女性只是可以随手玩弄，用后就弃的玩偶。

在这些人眼里，当人类在做一件与性无关的事情时，有些人总能和性扯上不相干的关系，好像他们的价值只源于身体，而不是其他的。这个道理适用于所有性别。

示例图

再加上有罪不罚的情况往往会助长这种现象发生，一来二去，新加坡的性骚扰文化就此形成，而这可能会影响到任何性别。

专家认为，如果社会对女性的态度仍然是性别歧视和父权制，那么仅仅打击不当行为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改变思维定式，正常看待身边人，但这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

首先可以从小事做起，那就是，尊重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