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过年真是一点年味儿都没有了,没有鞭炮,很平常没什么区别,今年还算有点气氛,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雪,除夕的时候,花园里还有没有化完的落雪。

除夕夜,龚宅的院子里亮着温暖的灯光,地灯,灯带都打开了,树上挂着一个个红灯笼,甚是喜庆!

不知道是忽略了,还是陈姐太忙了,到这个时候了,圣诞树还站在花园里。

许曼带着飞飞在小花园里走走,她蹲在花圃边上,捏了一点草丛里没有化完的落雪,这边是背阴处,不然早没有了吧!

许曼捏在手里说:“飞飞,快来看,这是什么?”

飞飞靠在她身侧,许曼把雪放进手心里,飞飞用手去捏,她的小手指还不太灵活,好不容易捏到手里,几乎就没有了。

她一看没有了,拉着许曼的一根手指头,指向花丛的位置“嗯嗯啊啊。”她还要。

许曼哈哈大笑,站起来拍了拍手走了,飞飞趔趔趄趄跟在后面,一不留神趴在了地上,许曼站住看着她,她穿着一件小碎花的粉色掐腰羽绒服,看起来就像是跳天鹅湖的小不点,趴在地上,正费力的要起来。

许曼等着,看着她在地上挣扎。

陈阿姨推门出来,她穿得单薄,一下子抱住胳膊说:“好冷!太冷了,大小姐,带飞飞回去吧,外面太冷了,别冻着她。”

许曼说:“没关系,小孩子更抗冻,陈阿姨,你吃饭了吗?”

陈阿姨说:“不着急,一会儿吃,我看你也没吃多少。”

许曼说:“没什么胃口,对了,你今年怎么又没有回去啊?”

陈阿姨说:“嗯,我没什么牵挂,儿子媳妇不在这个城市,去岳母家过了,我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不回去。”

许曼说:“那倒是,陈阿姨,新年快乐!”

陈阿姨说:“新年快乐!飞飞,还没爬起来啊?你先坐起来,再站起来。”

她想伸手抱飞飞起来,征求地看着许曼,许曼说:“没事儿,你拉她一把也行。”

陈阿姨拉了飞飞一把,她顺势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撞进了许曼的怀抱。

许曼抱起她说:“回去吧陈阿姨,你穿得太少了。”

陈阿姨并没有动,她说:“大小姐,你有二小姐的消息吗?”

许曼有点错愕,还是礼貌地笑笑说:“没有,怎么了?”

陈阿姨说:“没事,我就是问问,大过年的,毕竟在一起生活十多年,年年她都在家,这一下子少了一个人,我……”

许曼看着她说:“陈阿姨,景画她对我做的那些事儿,你知道吗?”

陈阿姨说:“知道点儿!”

许曼说:“这个家里,你待了十几年,哪个角落有蜘蛛网你最清楚不过,什么事也逃不过你的眼睛,你很有分寸,我爸爸说的。”

陈阿姨说:“端的这碗饭,龚总对我很好。”

许曼顿了一下,拉了拉飞飞的裤腿说:“景画恨我,但她不坏,三十几年都过去了,为什么突然铤而走险?”

陈阿姨的脸迎着从屋子里透出的灯光,不卑不亢,淡然微笑说:“二小姐是贪玩一点,但她很善良,胆子也小,她怎么就那么大胆的向大小姐举刀了呢?”

许曼冷笑了一下,逼视着陈阿姨说:“是啊,景画胆子小,我从小就知道,她怎么向我举刀了呢?陈阿姨知道原因吗?”

陈阿姨轻跺了两下脚,伸手拉了拉飞飞的手说:“哎呀!真是冷死了,飞飞手都凉了,大小姐,我们回屋吧!”

许曼轻侧了一下身,把飞飞换了一个方向,她仍然看着陈阿姨说:“陈阿姨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

陈阿姨尴尬地笑笑说:“夫人之前跟二小姐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说私房话,或许她知道原因吧!”

有什么东西在许曼的脑子里“砰”的一下炸开了,韩真真啊!最近很活跃,哪都有她呀!

许曼把飞飞递给陈阿姨说:“你先带飞飞进去吧!”

许曼独自站在院子里,身着单薄衣衫也不觉寒冷,现在她需要一个清醒的想一想。

龚景画八岁之前一直被养在温室里,龚自强不说多么宠爱她,至少不亏待她,跟她妈妈袁如珍不同,母错不至女儿,她是光明正大,顶着名号的龚家大小姐,

而那时候袁如珍的眼界,就是女人只要嫁得好,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她把龚景画像洋娃娃一样地养在身边,知礼守礼,温柔贤淑。

八岁的时候,一身洋装的龚景画就是画本里妥妥的大家小姐,许曼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让不知人间疾苦,没见过世间险恶的龚景画见到了她认为最恶的人和事。

许曼白天是天使,晚上变成一个小恶魔站在龚景画的床前,她成了龚景画的梦魇。

一直到长大,成年,龚景画麻木的浪荡,麻醉自己,逃避生活,在家沉默寡言,在外浪荡狂放,但她除了烂赌,睡男人,本性是不坏的,她不和许曼杠,不跟龚自强吵,就是一个颓废的富二代。

然而,突然的就变了,闯下一系列大的祸事,大到龚自强都没办法替她收拾。

许曼想,一个人能有大的改变,总要有那个契机的,就像她,如果许如锦一直活着,她也会是一个快乐的女孩,不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让景画破釜沉舟的做下一系列的错事呢?

许曼进屋的时候,龚自强还在和小吕喝酒, 两个人没什么话,沉默地碰一杯,一口闷。

景洪已经上楼了,韩真真坐在龚自强身边,笑得荡漾,许曼只觉得刺眼。

许曼过去,轻巧地拿走了龚自强伸出去的酒杯,“别喝了,差不多行了,药喝了吗?”

龚自强说:“今天过年,高高兴兴的,把杯子给我,我再喝一杯。”

许曼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说:“没了,我看谁敢再给你倒,结束!”

她转头跟小吕说:“别喝了,去看看飞飞。”

韩真真笑着说:“男人喝酒,咱女人就别管了,今天过年,你爸爸高兴,就让小吕陪他喝个尽兴。”

许曼想起老白跟她说的话:“你爸爸不能再喝酒了,中药也不能停,先吃一段时间看看效果,要是不行,再想其它办法吧,医学进步很快,说不定就能攻克呢!”

老白说:“韩真真和你爸爸朝夕相处,不觉察也不大可能。”

龚自强附和道:“就是就是,把杯子给我,听话。”

许曼对韩真真说:“不让他俩喝了,今天我也高兴,咱俩也喝个尽兴吧!”

韩真真的笑焊在脸上一动也不动,她柔弱地说:“我不会喝酒,不然,怎么样也要舍命陪君子,老公,曼曼也想喝,你赔女儿喝几杯。”

龚自强豪气地说:“来,我龚家的儿女不矫情,曼曼,倒酒,爸爸陪你喝一杯,小曼就算了,她不会喝。”

许曼真想把手里的杯子扔到韩真真的脸上,然而,理智不允许她撒野。

许曼把手往小吕面前一伸,小吕会意,把自己的酒杯和量酒器一起递给了许曼。

许曼把杯子放在一起,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酒瓶,转身走了“结束了,结束了,几点了,都别吃了,春晚要开始了!”

龚自强说:“老喽!归女儿管了。”他用手敲了敲小吕面前的桌面说:“跟我谈谈!”

小吕起身跟在龚自强的身后,许曼看着他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回转身重新坐下,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倒满了酒说:“不是高兴吗?喝一杯吧!”

韩真真看着她说:“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会喝。”

许曼说:“我走过多少酒场,见过多少婊子,还没有看走眼过。”

韩真真冷笑:“龚自强引以为傲的大公主,就这点水准?婊子和大家闺秀不是一路人,怎么会在一起喝酒,听说你妈妈是书香门第,她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许曼呵呵笑了,她说:“我妈妈你就不用评判了,毕竟你们也不是一路人,至于我,我喜欢和婊子玩儿,毕竟水准这东西,没什么标准!”

韩真真气的死死的瞪着许曼,然后就笑了,她说:“许曼,我毕竟是你的长辈,搁在古代,你要叫我一声母亲的!”

许曼被气笑了,她怎么都没想到,韩真真不但伶牙俐齿,还相当稳,这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许曼端起杯子,递过去笑着说:“妈,过年好!”

韩真真看着许曼,接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说:“许曼,我们两个不是敌人,也没有冲突,你不必敌视我。”

许曼说:“韩真真,我呢你也知道,我无意家族产业,只不过是从爸爸手上拿到一块地而已,这相对于我和我妈妈的股份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怎么,这你就眼红了?有时候,你处心积虑做的事,很可能起不到你想像的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你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韩真真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曼说:“你最好是不知道,对于你,我一直都没有敌意,不争不抢的你反而让我对你高看一眼,到底是什么让你决定站出来了呢?难道不是红昌路的地吗?”

许曼又给她倒了一杯酒说:“母凭子贵固然好,直接享受结果就很好,为什么不满足呢?”

韩真真像是被许曼说中了心中的痛点一样,一口闷了杯子里的酒,站起来走了,肩膀上的酒红色披肩掉下半个肩膀,妖娆的身姿,的确很有风韵,老龚啊,总有一天要吃点女人的苦。

老龚,你可真是好样的,与狼共舞,还说狼是吃草的,非要等到狼啃噬你的肉,你才会知道疼。

浅浅的酒杯,装不下这繁杂的烂事儿,臭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为难吕睿凯。

许曼喝了几杯,陈阿姨抱着飞飞过来,她接过飞飞回了房,这孩子该睡觉了。

书房里,龚自强和吕睿凯面对面坐着,小吕不是第一次来这个书房,却是第一次坐着。

身份的转变让两个人都略显尴尬,小吕说:“龚总,你找我什么事?”

多么熟悉的话啊!如今听起来却是十分别扭。

龚自强说:“你和曼曼已经在一起了,以后就不要叫龚总了,叫爸爸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小吕没想到龚自强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时间有点懵,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稍倾赶紧说:“等红昌路那边竣工,我们就结婚!”

龚自强说:“也好,小吕,我是许曼的爸爸,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至于你做下的一些事,都过去了,那些年我们做的就是那样的行当,也是没办法的事,至于你和曼曼错过的这些年,你要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那时候,你刀口舔血,没有一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女儿过动荡的日子,你懂吗?”

小吕低低的说:“我懂!”

龚自强说:“如今兜兜转转,曼曼生下了别人的女儿,以后她也不会再有孩子,你还选择和她在一起,小吕,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也请求你,不要伤害许曼,这孩子已经够苦了!”

这个男人,一生何曾低过头,年轻时混世魔王,心狠手辣,年老时老谋深算,如今为了女儿,低头说软话。

原来这才是父亲啊,原来不是所有的父亲都跟他的一样,打孩子打老婆啊!

小吕说:“许曼,她是我的女人,我看着她从八岁到现在,她爱我,我也爱她,她不爱我,我看着她,我这一辈子,对得起先生我的妈,对得起后养我的你,也会对得起陪着我的许曼,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许曼就好!”

龚自强说:“属于曼曼的一点都不会少,让她别着急,慢慢来。”

小吕说:“你的女儿,你不了解吗?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我看夫人对许曼有敌意,爸爸还是注意,别让后院起火了。”

龚自强说:“不会,小真身子柔弱,最近情绪不太好,但她没有恶意,平时也总关心曼曼,她没有恶意。”

小吕说:“这个,我就不好评判了,最好是真的关心,没有恶意,爸爸你也最是了解我,我的心很冷,我只在乎我在乎的,如果有人伤害曼曼,我不管她是谁,在我这儿是没有情面可言的。”

两个男人在书房,就一些事达成一致共识,愉快地下起了棋。

而家里的两个女人,却在焦急地等着他们,许曼担心龚自强羞辱小吕,或者威胁,不管怎样,就是要把小吕从她身边拉走,这个臭老头,如果再敢棒打鸳鸯,就跟他没完。

她看着熟睡的飞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吗?如果这次小吕还是选择逃避,她就再也不会想了,守着飞飞过余生,也不是不行。

韩真真也没有睡,她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披肩拿在手里,被她绞来绞去,她没想到,许曼直接跟她对上了。

韩真真十分懊恼,既然都装了,为什么要和许曼拉开脸呢?许曼毕竟比龚景画聪明多了,那个傻子,三言两语就去捅许曼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事儿都做不好。

但是许曼,这些年她进步的太快了,她不想跟她为敌的,毕竟景鸿还小,但是,许曼胃口太大了,红昌路那块地,谁都知道潜力无限,地段又好,横在新城正中,地块儿不大,但做商业,已经不算小了,她张嘴就要,老头子割肉也要送女儿,她绝对不允许,那都是景鸿的,是她的。

她当初跟老头子隐晦的提过,哪知道他说,许曼喜欢就给她好了,反正将来也是她的,我呸!女儿家,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哪有从娘家拿的道理,就像她的爸妈,除了给她生命,就是无休止的索取,问她要钱,要东西,甚至要命!

她嫉妒,她恨,她也很无奈!

为什么要活的战战兢兢,因为,她除了有父母,还有儿子啊,她绝对不允许她的儿子过像她一样的生活,她要给儿子留下无尽的财富,这个家,公司,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谁都不能拿走,谁也不行!

韩真真虚脱的坐在床尾凳上,两眼空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的掉下来,落进脚下的长毛地毯里,不见一丝痕迹!

这个世界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人生来什么都有,有人生来一丝不挂,拼搏半生还是一丝不挂。

有人可以选择坚守爱情,而有的人,想想都是奢望,生存都成问题了,爱情还不如一瓶水。

就像当初龚自强在商场视察的时候,拿掉了摔在地上的她头上硕大的兔子头,递给她一瓶水一样,她看着前呼后拥的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嫁给这样的男人,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退学,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是缘分吗?缘分也要靠自己去争取,穷人家的孩子,不自己去争取,能靠谁呢?

下了班的她,一身洗的发白的运动衣,高马尾,大眼睛,青春逼人,她等在商场门口,看着他和赵秘书一起走出来,她跑过去道谢,手里拿的是龚自强递给她的水,没有打开,没有喝。

龚自强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一样大的年纪,他问:“你是学生吧?在哪儿上学,我送你!”

她该拒绝的,她没有,她故作镇定,跟龚自强聊自己的梦想,怎么高尚怎么来,她青春靓丽,她独立坚强,她积极上进,她打工谋生,坚持学业。

龚自强百花丛中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她喜欢这个女孩儿,欣赏她,她说:“我喜欢跳舞,也没有大的梦想,只是喜欢,可是这喜欢对我来说太奢侈了,女人到最后还是嫁人,只能趁年轻燃烧激情,拼搏过,将来也不后悔!”

龚自强家里空着,袁如珍走了,他的感情处在空窗期,他看见了韩真真,这样的女孩儿他最了解,一般家庭条件不好,弟弟妹妹一窝,她虽然走出来,心气儿是有的,但现实终会磨平她们的傲骨,两厢情愿,各取所需,也不会有麻烦,分手也不会有纠缠。

他就像是一个守株待兔的农夫一样,他等着,兔子自己就会撞过来,他说:“我既然遇见了你,就不能不管,我资助你上学,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安心上学好好跳舞,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女孩子在外面打零工太辛苦了!”

韩真真只恨商场到学校的路程太近,不过也够了,诡异的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梦醒,她把自己卖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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