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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微信名字】小时候迷上了妈妈书架上的书,那是我人生道路的提前预习啊。

时间:2023-04-01 05:11:59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5岁以后,我能读的书《所有固定的旧关系、相应的牛崇尚的观念和观点都消失了,所有新形成的关系等如果不固定的话,就陈旧了。所有固定的东西都消失了,所有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所谓的儿童

子功吧,像现在的孩子可以念经一样背诵“千字文”,我可以连珠炮一样背诵《共产党宣言》的重点段落,记忆先于理解,一样滔滔不绝。

未过多久,我就向帘子后面的世界进击了。爸爸的理工科书籍一点也不吸引人,妈妈的文学书籍则大有可观。书架上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青年近卫军》等俄苏经典,也有《欧阳海之歌》《艳阳天》等热门小说,它们有故事,有情节,有好人和坏人,好人和坏人还都是脸谱化的,结尾总是正义战胜邪恶,恰好适合孩子的简单思维。

1960年代出版的《欧阳海之歌》。

《欧阳海之歌》里写主人公的苦出身——乞讨,被地主放出的狗咬伤——几乎给我留下精神创伤。我怀疑离家不远的棚屋里住着的那个收垃圾老头,就是需要我同情和帮扶的“穷苦人”,尽管其他小朋友见了他总是一哄而散,又怕又激动地嚷嚷着“拍花子来了”。内心挣扎了好几天,我偷偷去棚屋门口放下五块大白兔奶糖,秋风吹干手心里的汗,异常轻松。由读书而来的第一次道德焦虑,就这样虚伪又真实地得以抚平。

架上最后一本“故事书”看完,百无聊赖,只好转攻其他书,带图的优先。我的第一本“图书”是《到大江大海去游泳》,各种游泳姿势都有分解图,一什么,二什么,三什么,换气,一什么,二什么,三什么,清清楚楚,而我至今不会游泳,足以证明默会知识不能通过书本传授。

第二本是纪实性小册子《像他那样生活》,写第一个被美帝处决的越共党员阮文追,政治背景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只记得里面有“追哥”在刑场上的照片,他穿着一件洁净的白衬衣,英气逼人,完全符合我对英雄人物的想象。然后,然后我看到了我最想看的:《赤脚医生手册》!

1960年代出版的《赤脚医生手册》。

《赤脚医生手册》是一本很厚的书,樱桃色硬质塑料皮,纸薄,字号出奇地小,有惊人的744页。多年以后,我才了解此书在中国流行三十年,堪称“全民健康指导手册”。我抱着砖头一样的书,坐在小板凳上,已经临近黄昏,爸爸妈妈随时可能下班回来,而我还没把“生产”这部分看完,着急。我懂得了妹妹是怎么诞生的,她导致妈妈大出血,所以一定是“胎位不正”,不像我这样“顺产”的孩子,头先出来,旁边有两只温柔的大手接着。啪地一声我合上书,快步跑向门口,爸爸的脚步声伴着迷人的烤红薯气味。我小心地咬下一块,连同我刚刚发现的惊人秘密,灼热地咽下肚。 

很喜欢与妈妈“结伴去新华”

小学二年级,迎来改革开放,读书重新拥有荣光。书架上那块蓝色棉布另派了用场,妈妈终于拥有了选书自由。政治性书籍装箱收起,文艺新书带着硬挺的线条降临,还有一些陈黯的老书不知从哪位亲戚那里漫游归来。在发黄的旧书堆里,我对其中的一本发生了浓烈兴趣——它里面的字如同天书,再一琢磨又似曾相识——我读到了繁体字的《将进酒》。

妈妈平素工作繁重,身体状况不佳,无暇辅导我阅读。但那一天见我试图“翻译”此诗,异常高兴。她不无炫耀地背诵一过,流畅如黄河之水,之后又用铅笔在一些字旁标注了拼音。就这样,《将进酒》成为我会背诵的第一首唐诗,我知道这也是妈妈最喜欢的一首。“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不知道在中国诗歌中,还有哪句更能安慰心灵。自那以后像是开了窍,我觉出自己在文学方面的天分,不仅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繁体字,还把那几卷老书里我能理解的部分半懂不懂地读完了。

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

小学三年级,妈妈买回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四卷本《红楼梦》。那年冬天,妈妈用好看的挂历给《红楼梦》包了书皮,天天捧读,拿着铅笔勾勾画画,这足以激发我的兴趣。我在五年级之前,囫囵吞枣地读完第一遍《红楼梦》,妈妈在书上做的批注是有效的指引,比如“警幻仙曲演红楼梦”一回,她在曲子后面对应写上了十二钗的名字,不然以我的水平,未必看得出谁是谁。又如“听曲文宝玉悟禅机”一回,宝玉在黛玉和湘云间两面不讨好,不免想起《南华经》内的话,“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蔬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妈妈在这个句子下面重重地画了波浪线,我看到也心有戚戚,觉出庄子的好。待我高三拥有第一方藏书印,我把自己喜欢的书毫不客气地一一钤印,第一套当然是《红楼梦》。

这套书伴我多年,扉页上,妈妈的印章在下面,我的印章跋扈地在上面,每次看到,悲欣交集。我现在自然懂得,这个《红楼梦》本子1957年第一版,1979年9月的那一次一共印刷了七万套。适逢一代人精神饥渴,新华书店每卖一本重要的书,都有热情的读者连夜排队。在哈尔滨那样的边远之地,套数有限,为买这套书,妈妈一定付出了诸多努力。可惜我彼时只是早慧的少女,沉迷书海,对书籍背后活生生的故事不感兴趣。而当我想知道的时候,妈妈已经辞世。

纪录片《新华书店》(2017)剧照。

小学高年级,我拥有了自主支配零花钱的权利。那时候,一盒十二色的蜡笔售价八分,一根水果冰棍三分,《梅里美小说选》有粉紫色的封面、上面印着银色的卡门头像,只要一元二角。我每月有两元零用钱,是个小小富豪。这些钱连同过年时的压岁钱,无一例外全都花在了新华书店。

新华书店在秋林商场对面,样书陈列在玻璃柜台里,灯管照得雪亮,另有一个价格标签安置在书脚,一目了然。店员傲然屹立,就像神庙里不可一世的祭司。倘若麻烦她把样书拿出来翻翻,她会立刻掷来一道尖锐的目光。此时妈妈在旁边就好得多,她从容不迫,无论店员的目光多凌厉,她接得住。所以我很愿意与妈妈“结伴去新华”,她买她的《棒针编织大全》《世界抒情诗选》《傅雷家书》,我买我的《莎士比亚戏剧故事集》《小灵通漫游未来》《十万个为什么》。我有彻底的选书自由,妈妈在旁边负责与店员沟通,但是我买什么书,她从不干涉,哪怕有一天我心血来潮买了一本《希腊棺材之谜》。

书架成为妈妈连接我的精神脐带

虽然读书起点颇高,终需补上少女的一课。兜兜转转,我在初中一年级爱上了安徒生,一定要买他的全集。当时叶君健翻译的《安徒生童话全集》一共十六册,总价六元多,而且还要在书店预订,我提出预支三个月的零花钱,妈妈慨然同意。拿到全集那天是我的节日,一大套书绿绿白白装了满满一书包,回家的路上路过铁路局大院,道旁柳树的浓荫映着沙黄色的墙,分外美丽。

我说我要歇歇脚,就在石阶上一歪坐了下来,抽出全集里的一本看了进去。待我神游归来,发现身边的妈妈也拿了一本在读。秋天的风刷拉拉吹过高墙,也吹过书页。妈妈放下书说:嗨,没想到这么忧伤。是的,都说读书应该循序渐进,但以我的经验,顺序错乱亦有惊喜,如果不是先读了《红楼梦》,未必能体会安徒生童话后面的深邃苍凉。

纪录片《新华书店》(2017)剧照。

我们母女像那个时代的大部分母女,羞于表达感情,拙于交流思想,惟有书架是她连接我的精神脐带。她从未指导我如何阅读、阅读什么,只是以书插架、默默陪伴,竟也深刻影响了我的一生。人在少年时代,因为没有参照系,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当我自己为人妻、为人师、为人母,回忆起少时妈妈的“伴读”,感慨良多。父母最难是一个放手,读书尤为如此。

我最感激妈妈的地方,是她本人向往自由,也给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正是自由阅读,使我能够自我成就。永远记得我上大学的那个秋天,军训归来,我和同学去教务处的仓库领教材,正是朱东润先生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走过南开湖时,我忍不住停下来随手一揭,那熟悉的繁体字、熟悉的竖排版、熟悉的《将进酒》,妈妈的教材,终于成为我的教材。那一刻,天穹高远,西风浩荡,犹如往年的风挟裹记忆,盛大地穿越而来。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马凌;编辑:李阳、申婵;校对:薛京宁。题图来自纪录片《新华书店》(2017)剧照。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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