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镜

峰收集的旧报纸堆

又是不眠之夜。

8月26日午夜,高峰在他建立的“山西藏报刊研究会”QQ群里,热心地接纳了第382位要求加入的藏友,简短的几句“欢迎词”后,他又兴奋地和这位新藏友聊起了关于报刊和史料的话题……自从去年11月26日,为“收藏、展示、交流、研究报刊、史料”而建起这个QQ群,至今短短9个月时间,就有近400位藏友加入,高峰每天晚上都要抽时间和大家交流沟通,这让他的报刊、史料集藏拓展了更大的空间。“做山西的报刊、史料收藏研究,我发现好多东西其实都不在山西,而是在山西之外的藏家手里。我希望通过这个群能把咱们山西的东西征集、交流回来。”高峰希翼满怀地对记者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清爽的乙未初秋,在位于太原市双塔西街一座独立的旧式宿舍楼里,记者就像他QQ群新加入的藏友一样,热火朝天地与报刊、史料集藏达人高峰聊个不停。此时此刻,置身于一摞摞老报纸、旧书刊和一沓沓泛黄纸张中的高峰,实在是有着刘禹锡那番“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心境。

博览群书滋养人生

1973年7月出生的高峰,是普通工薪阶层。别看他身材高挑消瘦,衣着简单朴素,胡子拉碴凌乱,但他却满腹经纶。说到读书,谈及报刊,讲起史料,高峰滔滔不绝,又不温不火、游刃有余。

“记得小时候,因为工作关系,我父母几乎每天带一些报刊回家来看,还经常从报纸上剪贴他们需要的资料,我也就好奇地翻看这些报刊。当时虽然还看不大懂,但父母读书看报的生活习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回忆起报刊和史料集藏经历,高峰总忘不了父母的读书习惯对自己的深刻影响。耳濡目染中,他逐渐培养起爱书、读书和看报、阅刊的兴趣。特别是在上初中后,高峰读书的兴趣更加浓厚,先是着迷于武侠、言情、革命故事类的书,后来喜欢读文学、历史类、百科知识类的书。尽管那时身边的书不多,但他一旦得到一本喜欢的书,就看了一遍又一遍。秉烛夜读、通宵达旦,这样的情景成为高峰少年时代最主要的记忆,阅读滋养了年少时的他。

高峰家老院附近是山西新华书店,书店三层出售特价旧书。近水楼台先得月,酷爱读书的高峰便成了这里的常客,他或者蹲在一个不扎眼的地方贪婪地读上大半天;或者把父母给的零花钱攒个仨钱俩子儿,就在这里“阔气”地消费,把他特别喜欢的旧书刊买回家。如今,高峰收藏的老书刊中,像《基督山伯爵》《三国志通俗演义》《左传》和《黄帝内经》《吴子兵法》等不少书刊就是从那时候积攒下来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高峰的阅读范围也在扩大,特别是参加工作后,阅读已不仅仅是像当初看武侠、言情类小说那样图个红火热闹,而是为了增长知识。所以,历史、地理、经济、管理、中医等各种图书他都用心地读。有些难以买到的书,借来阅读后他还要把整本书抄下来。高峰读书之杂、涉猎之广,说他博览群书一点都不为过。他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杂家”,而也正是这样的读书经历和读书积累,才使高峰在后来的报刊及其他史料研究中能够得心应手。

如今,两万余册藏书成了高峰家最珍贵的“家当”,不仅书房里依墙摞起来的全是书刊,卧室中有空闲的地方一纸箱一纸箱放着的也是书刊报纸,就连本该堆杂物的地下室也成了书房,全放满了书籍报刊和集藏的史料。“这都是我几十年来一本本买回来、一页页阅读后珍藏起的宝贝。”高峰指着身后依墙摞起来的书刊,爱惜地对记者说。

痴报迷刊 机缘巧得

高峰父母退休前在林业系统工作,属于普通的工薪阶层,业余时间却都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那时候我母亲喜欢剪报,我父亲喜欢‘贴邮’,就是把用过的邮票从信封上剪下来,贴在收藏本上。受他们的影响,上小学五年级时,我也开始了集邮,后来还收集糖纸、烟标、古钱币。”说起自己的收藏生涯,高峰淡然地对记者说,“没啥特别,跟大部分收藏爱好者的经历一样,最初收藏都是从收集邮票、糖纸、烟标等这些在当时常见也容易得到的东西开始的。”

收藏的经典旧书刊书架

最初的这些收藏爱好高峰坚持了很长时间,尤其是集邮,一直到2000年觉得搞集邮再没有以前那种到处寻找收集的乐趣,方才罢手。但是,从1996年、1997年分别开始的史料、报刊收藏及其研究,他不仅痴迷地坚持到今天,而且收获了令人惊喜的集藏成果。

1996年夏季的一个星期天,高峰照例去太原彭村的各个废品收购站淘旧书刊。在其中一家的库房里,他挑来捡去,突然眼前一亮:一沓陈旧的麻纸书籍资料被翻腾了出来,一本封面上印有“七大文件参考资料”的册子首先赫然跃入眼帘,接着是毛泽东的《论联合政府》、朱德的《论解放区战场》,另外还有《论毛泽东》《论毛泽东思想》。高峰有些惊喜地急忙翻看这一沓书籍资料,越看越觉得非同寻常。他赶紧把这些资料和其他几本淘得的书刊一起放入编织袋中,找收购站老板过秤付款后兴奋地往家赶。

回到家中,高峰仔细阅读这些红色书籍资料,凭借以往读书的知识积累,他越读越觉得这一沓资料异常珍贵。这些书籍资料是1945年我党七大胜利闭幕后印发的会议资料,是党史研究的第一手史料。无比兴奋的高峰反复研读这些东西,蓦然产生了收藏研究历史资料的想法。“像这么珍贵的史料都到了废品收购站,如果没人收集回来,就都被拉到造纸厂变成纸浆了,这不光是可惜的事,更是无法弥补的惨重损失。”高峰双手捧着他从废品收购站“抢救”回来的七大资料,满腔热血地对记者说。从此以后,他跑废品收购站淘旧书刊也就多了一项内容,那就是收集珍藏各类历史资料。

1997年,随着奔波太原各个废品收购站和古玩市场收集史料次数的增多,高峰发现了许多有趣的老报纸、老期刊,尤其是这些报刊的“创刊号”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因为这些“创刊号”上都有关于每种报刊各自的“史料”。于是,以往有意无意只是为了看内容才买的报刊,从这时起变成了有目的有计划地收藏具有各自“史料”价值的报刊,其中创刊号类报刊是他追逐的重要目标。

嗜藏成癖 倾囊而出

众多藏家都说,不痴不迷难以收藏。近20年来,报刊和史料集藏成了高峰业余时间唯一痴迷的兴趣癖好。只要是业余时间,他总会骑一辆破旧的红旗自行车,跑遍太原各个大的废品收购站和几个古玩市场;出差在外只要有机会,他总得到当地收藏品市场看看。无论在哪儿,只要一遇到有价值的报刊和史料,他总是东拼西凑,不惜代价收入囊中。

1998年腊月的一个双休日,高峰照例去太原南宫古玩市场淘旧书刊和史料。当他走到一个摊位前,看到有一大堆旧报纸,就蹲下来翻捡着看,发现竟然有三四百种“文革”期间出版的各类小报,他就挑出来40多种标有“创刊号”或“第一期”字样的报纸想买下,一问,卖家最低要500元。那个时候,高峰兜里几乎从来没有一次揣过500元以上的钱。但眼前这些让他异常心动的创刊号,可能一错过就再也找不到了。他狠了狠心,到附近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叫一位朋友送来钱,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2009年8月的一个星期六,高峰在南宫古玩市场遇上了一位搞艺术收藏的藏友。闲聊中,这位藏友说忻州一位老者收藏有一份《晋报》创刊号和一些民国书刊资料,可能会出手。高峰一听是山西最早报纸的信息,特别兴奋,当即问清了详细住址,次日便急匆匆乘车赶到了忻州。谁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这位老者家中,他发现老人家收藏的《晋报》并非创刊号,而是一期纪念特刊。虽然有点失望,但高峰觉得这份特刊有大量《晋报》创刊信息,当然也十分珍贵,同时这位老者手中的一些民国书刊资料更是难得。于是,他将这些宝贝一股脑儿收入囊中,满载而归。

来之不易的《西北文化日报》

现在,高峰的收藏品有报刊、漫画、人物史料(含名人信札、文件手稿等)、老照片等几大类。在他收藏的报刊中,清末、民国时期出版的分别有50、200余种,其中创刊号就有200余种;新中国成立以来出版的期刊有5000余种、报纸1200余种。他收藏的报刊,像清末的《京报》《飞影阁画报》《点石斋画报》《图画日报》等都已是目前很少见的报刊,具有极高的收藏研究价值。

高峰不抽烟不喝酒,穿衣吃饭毫不讲究,节衣缩食省下的钱全用在了收藏上。在生活上对自己苛刻,在收藏上他却总是倾囊而出,也从不言悔。“中国人民银行首任行长南汉宸1941年用毛笔手写的一份证明材料,就几张纸,我花了6000元收来,这够贵了吧,但值!”高峰说。在这上面,高峰最想感谢的是家人的理解与支持。父母和妻子有时虽然不太理解他对收藏的嗜好,却也从未表示过反对。“不反对就是支持。如果非要他们说你的那些‘废纸’是宝贝,这个要求就太高了。”高峰笑着说。

呕心沥血 探源寻根

高峰痴迷地集藏报刊、史料,目的不单纯是为了“藏”,更重要的是他要挖掘其中的历史价值。“这些东西很珍贵,需要有人坐下来慢慢地整理、研究,发掘其中的价值,如果再不收藏和整理,很有可能就全被湮灭了。好多第一手史料,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找到。”一番话毕,高峰顿了顿,满怀期望地说,他很想成立一个民间史料馆。

“抢救”后的《红色社员报》

从2000年起,面对自己已有一定规模的报刊和史料收藏品,高峰开始琢磨对他这些千金不换的宝贝进行系统研究。一方面,他对自己收藏的历史资料进行了系统整理和挖掘,“文件、公函等史料是第一手信息,所释放出来的具体史实,要比一些报刊史书都记载得精彩、全面和形象、生动。”说着,高峰顺手拿起几封信札举在记者面前,“你看,这信札,还有笔记,每一件背后都有相应的故事,而且都是独一无二、最原始、最真实的。”高峰的史料收藏品中有上千位人物资料,包括政要、文史、艺术等各类人物的信札、笔迹、便签、手稿等等数万份,实在让人叹为观止。现在,他正以所收藏的一个个历史人物为核心点,进行历史事件背后故事的挖掘,旨在让世人了解一些关系公众切实利益的事实原委。另一方面,高峰从梳理所收藏的各种老报纸、老期刊发展脉络做起,对报刊的发展历史、版本变迁,以及报刊传播内容的采编发展进行了仔细探寻。眼下,他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山西新闻漫画发展史的研究。高峰收藏有国内尤其是山西有关新闻漫画的各种报纸、期刊、漫画家手稿,以及漫画培训、漫画家谈创作等相关资料数千份,这是他20年来一张张、一份份集藏漫画资料的重要成果。

2002年5月,高峰偶然参观了在太原21世纪书城举办的漫画展,一下子对那让人发笑又意味深长的漫画有了特别的感情。后来,他去彭村一家废品收购站淘书时,无意中发现那里有一大片区域地上扔的全是漫画书刊和手稿。“感觉这些东西突然一下子就从你的眼前蹦了出来。好多人走过去,拿起来看看,又随手扔掉了。我一看,这都是宝贝呀!”如获至宝的高峰,兴奋地转身出去找了条编织袋,看见是漫画的东西就往里装,然后拎着一编织袋东西去找老板过秤付款。

正是这袋从废品站捡回来的东西,把高峰带进了收藏漫画的世界,为他的漫画专题收藏与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之后,他就有意识地收集有关新闻漫画的资料,特别是有关山西的漫画资料更是精心地进行系统性收集。像号称“漫画界黄埔军校”的山西工人日报漫画培训班出版的《漫画之友》、国内第一张农民漫画报《枣刺》、山西第一份漫画期刊《虎刺》,以及1985年运城报社漫画函授组制作的油印版《漫画函授教材》等第一手资料,在他这里是应有尽有。高峰说,他开始收藏新闻漫画资料时只是出于喜好,没想到现在都能当作一个专题来研究了。随着新闻漫画资料的不断丰富,近几年来高峰又开始东奔西跑地寻访山西新闻漫画发展中的当事人,采访、笔录、核实史实……

他不厌其烦地一个人一个人地找、一件事一件事地做,为的就是能将他的《山西漫画史》真实、详细地奉献给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