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庭

作者杨丽英

杨秀芬老师是我的小学老师,今年70多岁了。

梁老师是从北京来到我们村教书的知识青年。因为他父亲在文革时期被打成右派,所以她上山下乡,来到我们村落户,成了村里最漂亮最有知识的乡村女教师。

1972年我上小学,那时农村生活非常艰苦,梁老师一个女青年,从大都市来到小山村,有各方面的不适应,还好,时隔不久,梁老师爱上了我们村高小毕业的二婚青年,大队会计郭茂盛。他们生活的很幸福。梁老师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丈夫前妻生的女儿叫花玲。小叔子当时被大队保送上了清华大学,这个消息传来,全村人都为之振奋,我当时羡慕极了。真是不可思义啊!一个祖祖辈辈都在务农的贫苦家庭,竟然出了一个高才生,真是家族的荣耀啊!梁老师经常让我看压在桌子玻璃板下面的小叔子,小名叫二厚生寄回来的清华大学学生照,照片是黑白照,小伙子样子很洒脱,真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莘莘学子,大有作为。家里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婆婆,她老人家也为自已的二儿子骄傲,脸上常常露出微笑,特别喜欢我们这些孩子们,从不嫌弃打骂,总给我们吃好吃的零食。梁老师的父亲平反后,也回村和女儿一起生活。梁老师每天除了操持一大家的家务生活,还要带班上课,非常辛苦。一家人和睦相处,真让人全村人羡慕。都夸梁老师的贤惠孝顺,有涵养。

梁老师有一个儿子叫郭向东,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们俩家是邻居,我父母和梁老师夫妇年龄相仿,所以两家交往甚密。

记得有一年,家家户户都在预防地震,父亲每天晚上睡觉时,就把一个玻璃瓶瓶口朝下立在柜子上,如果发生地震的话,瓶子倒了,大家听到响声就马上起来逃生。有一天半夜2点,瓶子不知怎么倒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听到响声,父亲的第一反映就是地震了,父亲急忙叫醒我和哥哥,母亲手忙脚乱地抱起弟弟和妹妹,全家人一齐拥挤在门口,弟妹在哭,父亲一边安慰我们说不要害怕,一边迅速地用颤抖的长满老茧的有力的大手把门拴打开。一家人一拥而出,当时月明星稀,夜深人静,人们都在熟睡,只有我家在闹地震。全家人这才明白,原来是虚惊一场。第二天清晨,我去上学,同学的都在取笑我家半夜闹地震的事。弄得我怎么解释也说不清,好丢面子呀。梁老师得知后,专门在班上对同学们进行了教育。告诉大家凡事都要调查研究,不要轻易下结论,笑话别人是一种不尊重他人的表现。从那以后,同学们再也不提那件事了。我的心里舒股多了。这件事在我幼小的心里深深地埋下了爱的种子。

暑假的一天,父母在地里劳动,我独自一人在家洗衣服,忽然觉得恶心,吐了一地,出了一身冷汗。梁老师正巧来我家家访,发现我吐了,急忙扶我躺在炕上,立刻回家取了药给我喝。她看到我用稚嫩的一双小手,洗了一大盆衣服,还夸我为父母承担家务,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听了老师的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等我睡着了,她才放心地离开。梁老师就像慈母般关心着我,用温暖的话语赞赏着我,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我们几个小伙桂英、存枝、小枝、老五,每天晚饭后都到梁老师家和郭向东同学一起写作业。梁老师家里的地上摆放着一张紫红色的小方桌,我们几个坐着小板凳,围坐在一起写作业。梁老师一边做家务,一边辅导我们学习,天天如此。大家的学习热情特别高涨,梁老师不住地称赞我们,还说我们长大肯定是有出息的人。

到了夏天,梁老师家院子里开辟了一块菜地。地里种着果树,杏树,绿油油的,空气特别新鲜。我们几个写完作业就在院子里玩耍,如捉迷藏,抓齿齿,跳大绳等。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特别开心。小小的农家院里,充满了我们几个孩子的欢声笑语。

记得梁老师给我们上数学课的时候,特别风趣,讲到a的平方,怕同学们记不住,就说a的头上有两朵小花,这样,同学们就记住了。我当时的数学作业本儿有两个,一个绿线大横格本,一个红线的双线条信纸本。每次作业本发下来都是好,如果偶而有一次没打上好,我就自己照着老师的字体,印着再打一个好,这样心里才踏实。现在回想起当年模仿老师的字体写好字,心里仍然觉得自己那股争强好胜的劲儿,丝毫也没有改变。

每逢六一儿童节,梁老师就带领我们校文艺队的孩子们排练节目。藏族舞《红太阳照边疆》,蒙古舞《挤奶姑娘》,独唱《我是公社小社员》,天津快板《家乡美》,小话剧《我和爷爷比童年》。表演唱《挖野菜》。这些节目都是梁老师自编自导,服装也是她亲自制作的。我们还去公社,市区演出,都获了奖。

我们 高中毕业后,梁老师的儿子,我的同学,郭向东被分配到后营子乡派出所工作。当时同学们都很羡慕他。因为那时大家都在补习考大学或考高中中专。而他放弃了考学,直接上班了,因为他是市民户口。天有不测风云,郭向东同学在执勤途中因车祸不幸遇难。梁老师当时正在郊区进修学校任教,她悲痛欲绝,每天晚上失眠。随着时间的推移,凭着她惊人的毅力,梁老师终于走过了那段令人心碎的艰辛岁月。

1991年7月我参加了中考,以优异的成绩被包头师范民普班录取,梁老师正好教我教育学。她讲课神采飞扬,粉笔字流畅洒脱。一边讲一边板书,思维活跃,书写认真,条理清晰,逻辑性强,层次分明。同学们听得很投入,梁老师讲得出神入画,我的听课笔记写得密密麻麻。一节课过得真快,还没听够,下课铃就响了。

我们那个时候,周日休一天,每到周五晚上,中师班的同学都要在教室里举办舞会。梁老师打扮得得体大方,来到教室里和我们共渡周末美好时光。优美的音乐响起,轻盈的舞步跳起来。梁老师的笑容是那么灿烂,舞姿是那么柔美,花裙子在人群中飞舞,她就是我们心中永远的女神。

毕业转正考试的时候,我们临进考场前,梁老师叮嘱我们一定要沉着冷静,考出最佳成绩。但由于过度的紧张和疲劳,刘永军同学在临考前突发心律不齐,晕过去了,为了不耽误考试,梁老师冲进考场,急中生智给他喝下了一粒救心丸。刘永军同学终于渡过了难关。考场里同学们那一颗颗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同学们终于顺利地通过了转正考试。

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到梁老师。听母亲说她在九原区老年合唱团当团长。每天领着红歌爱好者们唱红歌,精神焕发,非常开心。

岁月的风霜带走了我们师生的青春,但我与梁老师之间的师生情就像高山流水,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祝福我的老师永保一颗不老的童心。她虽然是一名普通的教育工作者,但从她的身上体现出一个强大女性的特质。她朴实,善良,尽职,坚强,她既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职业女性,也是一位慈祥宽厚的伟大母亲。在我的心中,她永远是我前行的动力与榜样。

七绝 师生情(平水韵)

作者 杨利荣

鲜花烂漫迎春风,

大地飘香瑞雪融。

几载师恩勤教诲,

千言万语喜相逢。

【注】

于2021年2月20日(农历辛丑牛年正月初十)给恩师梁秀芬老师拜年即兴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