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师傅反映，他在一家工厂的车间里打工，干了将近十年后离职。重新找了份工作后去体检，发现自己患上了尘肺病。他认为跟自己的老东家有关。

视频：打工近十年后查出尘肺病，跟老东家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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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打工近十年

离职后发现“尘肺”

杭州滨江滨康路800号，有一家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

许师傅：“我从2012年就进来了。（做什么呢？）就是做加热器，洗衣机里面的电热管。”

许师傅介绍，2012年进厂时，公司跟他签了劳动合同，但合同没给他。2018年12月27号，他跟公司又签了一份合同，合同期是五年，在生产岗位工作。

到了2020年3月27号，他被调到安吉分公司，跟安吉热威电热科技有限公司重新签了劳动合同，仍然是在生产岗位上班。

许师傅：“（什么时候离职的？）去年12月12号。（什么原因离职的？）因为产量不达标罚我工资，导致我离职。（罚了多少？）罚了两千多。（一个月本来是多少？）一个月本来是七千块钱，辞职后我就回老家了，过完年后，我到新的单位去体检发现的。”

今年2月21号到3月4号，许师傅在杭州红十字会医院住院，出院诊断是：肺尘埃沉着病。

3月3号，也就是许师傅出院前一天，医院发出了疑似职业病告知书，大概内容是许师傅是疑似职业病病人，疑似职业病名称是：职业性尘肺。告知书提醒许师傅，可以在承担职业病诊断的医院进行职业病诊断。

许师傅：“（那你目前找我们的诉求是什么？）就是说我要拿回我的合同去鉴定。（合同你不是有吗？）2012年到2018年之间的合同没给我，我只有2018年以后的，现在去诊断要全部合同。（要全部合同才可以。）去诊断，现在它百般阻挠我，不给我。”

许师傅的妻子说，自己也在同一家厂里干过一年多，她给记者看了一段视频，是她本人在操作机器，把一根根电热管放在磨砂轮上打磨。许师傅的妻子说，丈夫所在的车间粉尘和噪音比这个要厉害多了。

许师傅的妻子：“他的是洗衣机管，我的是壁炉管，他的洗衣机管管口有胶水，他也要用砂轮机把引棒上面的胶水磨掉，才可以焊接，接线片，当时我在他那条线也干过，我背后刚好就是打磨的岗位，我每天下班，鼻孔里都是黑灰。”

许师傅夫妻俩被保安拦在大门外。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 保安：“那我让队长过来，我们这边外来人员是那个的。（不能入内是吧？）对。”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 保安队长：“我在联系。（有领导在的咯？）现在在开会。（那带我去，我们也开会去。）没有，我给你们联系一下。”

许师傅介绍，此前是工会的一位徐主席在跟自己对接，他有对方的手机号码。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工会 徐主席：“（徐主席，你好。）哪里？（我是1818黄金眼的记者。）不是，我在杭州。（我也在杭州。）你在杭州哪里？（我在你们厂门口。）我现在没回公司，我等一下回来。（那我想问一下，许师傅这个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说需要你们给他提供以前的劳动合同。）什么意思？（他说。）我现在在杭州，等下回来再说。（我现在也在杭州。）不是，我在杭州主城区，今天我有事在外面，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那你能不能叫厂里其他人出来一下？）我现在在杭州，现在不方便。”

又等了一阵，出来了一位分管人事的单经理，不过对方表示，许师傅这事还得找工会徐主席出面。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人力资源部 单经理：“等一下，因为现在是他在处理这个事情，等一下。（你是管人事的？）我不是他同一家公司的。（他是分公司的？）对，稍微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我想问一下，合同为什么不给他？他说2012年到2018年的合同没给他。）稍微等一下。（按法律规定，劳动者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份劳动合同？）是的，我问一下相关的人员，因为这个事情我确实不接头。”

这位单经理又折回了厂里，之后就没再露面了。

许师傅怀疑自己得的尘肺跟老东家有关，但老东家对此似乎不太愿意表态。记者陪许师傅把情况反映给了劳动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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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监察做了记录

医院介绍诊断流程

一行人在厂门口等候时，厂里出来一位刚刚下班的工人王师傅，看到记者在采访，他主动过来搭讪。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工人 王师傅：“我肺部有小结节，我走的时候，不干的时候，我也要到二院去做个CT片。（你严不严重？）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种的？）我是割管的，里面有粉尘。（粉尘大吗？）当然也很大的，你进去里面，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你们有没有防护措施？）有，但是它那个口罩，我干了17年了，里面耳塞、口罩都要戴的，里面很吵的，你可以进去采访，凭什么不让进。”

又等了一阵，还是不见有人出面，记者把手机号码留给岗亭保安后，陪许师傅夫妻俩赶到杭州滨江区劳动保障监察大队的咨询窗口。

杭州滨江区劳动保障监察大队 工作人员：“红会医院怎么说的呢？（许师傅：它已经诊断结果出来了，它要我们确立劳动关系。）那确定劳动关系，不一定要劳动合同，你的工资银行流水、社保，都是可以的呀，又不是劳动合同必备的，我觉得。（记者：社保就可以了是吧？）也可以的，社保都是公司交的，还有工资银行流水都是可以的。”

许师傅打印出了自己的养老保险历年参保证明，还挺复杂，2010年到2014年，他的缴费单位是磐安绵阳人力资源发展有限公司，后面有括号注明是劳务派遣；2014年到2018年，缴费单位是杭州河合电器股份有限公司，许师傅说河合电器也是热威机电的公司，地址也在滨康路800号；2019年到2020年，缴费单位是杭州热威；2020年4月到2021年10月，缴费单位是安吉热威。

杭州滨江区劳动保障监察大队 工作人员：“你自己去银行，工资银行流水拉出来，发工资一般不是某某公司对公转账的吗，你看一下，全部是河合电器发的呢，还是磐安。磐安是磐安，绵阳是绵阳，都不一样，都分开的，不然的话，你去申请职业病，你肯定是告一个公司，难道你全部都告吗？（那他是以就业地点为准呢，还是找劳务派遣公司？）看最后了，看他自己想职业病申请是告哪个单位了。（姑娘，你听我说，你把他的情况记录下来。）嗯。（因为他这个情况比较复杂，记录下来之后，你反馈给大队，看大队有没有办法帮帮他。）那我给你填个白色的纸条吧，只能这样了，你投诉下来到时候也是受理不了，只能出面帮你协调一下。”

许师傅现场填写了相关的情况。记者随后赶到了杭州红十字会医院，了解职业病诊断的相关流程。

杭州红十字会医院职业病科 韩医生：“需要提供哪些资料呢，第一就是合同，还有就是职业史，劳动者工作场所，危害因素的检测报告，历年的，根据他合同的年限来。如果是诊断尘肺的话，以尘肺为例好了，那么涉及到尘肺片，然后间隔半年还要复查，因为有些还要排除相关疾病。（那么咱们有没有碰到这种情况，相关的用人单位可能不是很配合，工人师傅本人可能一下子提供不了这些材料，那他这个程序怎么走？）这样的话，其实也是有方法帮助到他的，如果是正规单位的话，在提起、发现疑似职业病之后，卫生监督所其实也会干预，首先我们会电话督促单位提供相应资料，如果用人单位不提供，我们会给卫生监督所发函，卫生监督所会去督促单位，在规定时间内提供上述材料，如果不提供的话，应该会有一些处罚吧。”

出于慎重，我们还是希望能听到厂家的说法，经过记者反复联系和沟通，厂家考虑了一天后，出面说明了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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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威”出面说明

希望再次验肺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 胡主任：“（记者：2014年到2018年之间的劳动合同有吗？）劳动合同都给到他本人的，每人一份的。（许师傅：我没拿到。）那他弄丢了，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公司的胡主任认为，可能是许师傅自己把那份劳动合同弄丢了，不过公司是承认许师傅的工龄的。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 胡主任：“2012年，他在这边做，我们都是认可的，因为他在安吉工厂也做过的。（安吉也属于咱们的分公司咯？）对。（那反正你们都承认的？）对，安吉工厂他也是正常离职的。（那就是2012年到2021年，那么就是9年多？）对。”

公司的胡主任出示了一份管理职务调任审批表，注明2012年3月至2013年5月，许师傅就职于杭州河合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当时担任操作工；2013年5月至2014年6月，许师傅也是就职于杭州河合电器，岗位换成了成品入库。

胡主任介绍，这家公司当时已经被杭州热威并购了。这份审批表推荐许师傅担任检验线生产助理。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 胡主任：“他在这边一直是做管理岗嘛，是做生产助理，后来也提拔到生产主管，所以说因为他过程中是不接触这些危害因素的。（从哪一年到哪一年？）2014年一直到后来他到安吉这边升为主管。（不直接操作了？）对，不是，助理也是不直接操作的，我们都有岗位职责的。”

许师傅：“我们要顶岗，属于顶岗助理。（顶岗什么意思？）就是说这个岗位没人了，我们要顶上去操作。（那顶的次数多不多呢？）陆陆续续在顶，没人了我们就顶上去。（也实际去操作管子和磨砂轮的？）对。”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 胡主任：“顶岗肯定是有限的，如果顶岗很多，那我们还招操作工人干嘛呢？”

许师傅反映，自己顶岗担任操作工时，车间的粉尘和噪音比较厉害。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 胡主任：“（我如果按照你们的要求，登记了我的身份证号码、手机号码，我是不是就可以进去了？）对，是的。（那么我登记完了之后，我能不能去拍一下你们的生产车间？）生产车间是不能的。（因为他说有粉尘或者什么，我们要实地看一下。）生产车间的话，包括客人进来，我们也是不给拍照的，因为涉及到生产技术的保密性。”

公司的胡主任介绍，他们每年都会请第三方检测部门对公司的工作场所职业病危害因素做检测，她拿出了一份2021年的检测报告书，显示许师傅担任的岗位，不存职业病危害因素，不过许师傅希望提供更早几年的。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 胡主任：“这个就要到关联的业务并购单位去找了，这个每年都有的。（哦，他们卫生监督所，反正每年都有的。）对，都有这个备案的。（这个到时候反正卫生监督部门会调取。）对，它可以查的。”

此前，杭州红十字会医院诊断是：许师傅患了“肺尘埃沉着病”。还发出了疑似职业病告知书，大概内容是许师傅是疑似职业病病人，疑似职业病名称是：职业性尘肺。告知书提醒许师傅，可以在承担职业病诊断的医院进行职业病诊断。

杭州热威机电有限公司综合管理部 胡主任：“我们想先带他到市区的医院，专家会诊一下。（记者：言外之意，你们对咱们红会医院？）那我不敢这么说。（记者：还是要重新再检验一下？）对，就是复核一下，像其他患者看病也是一样，有些诊断，误诊或者怎么样，我觉得这个不应该是我来说的话，真是不好意思。（记者：那对厂家的说法，你？）（许师傅：我不认同，因为我已经在治疗三个月中，肯定有变化的，再去检查肯定没结果。）不会变化的，尘肺你知道的，不会有变化的，它是不可逆的，如果真的变化了，那说明不是。”

胡主任希望复查许师傅的肺部，许师傅则认为自己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如果情况好转了，公司岂不就不认账了，到时候别说索赔了，连自己花的两万多元治疗费都没得赔。

杭州市卫健委公布的在杭职业病诊断机构名单包括五家机构，其中就有杭州红十字会医院，记者当场又打电话咨询了另一家诊断机构的陈医生。

浙江省医学科学院医疗门诊部 陈医生：“（我想有个问题咨询一下，尘肺病这种病是能够治疗的吗？）我们可以康复治疗。（是可以经过治疗好转的咯？）不能完全，里面的纤维化是不能恢复的，我现在在开会。（哦，是不能完全治愈的是吧？）对。（好的，谢谢。）嗯。”

也就是说，尘肺病是无法完全治愈的，如果许师傅已经患了尘肺病，即使经过治疗略有好转，复查仍然还是尘肺病。许师傅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他说自己已经做过一次肺部穿刺了，实在心有余悸。胡主任建议他把杭州红十字会医院的病历也带去，到时候再咨询专家需不需要再做一次穿刺。目前双方还在协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