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皱着眉头,“这宫中是讲规矩的地方,怎可乱?若有比你梅妃位分低的嫔妾称呼你为梁氏,你可高兴?”
梁氏是梅妃的姓氏!
梅妃也知道太后是极为讲规矩的人,也不敢再辩驳,转而呵斥玲珑夫人,“你不必紧张,在府中如何称呼如今便如何称呼,怎可乱了分寸?”
玲珑夫人一脸受教的神情,谦卑地道:“是,妾身谨记。”
皇后对孙公公道:“你去把那夏子安身边丫头小荪带过来,她的伤若没好,抬过来。”“是!”孙公公应道。
夏丞相料想那丫头就算被带过来,可他在这里,那丫头必定不敢乱说,也就任由孙公公去了。
孙公公走后,他长叹一声道:“此事不管如何,都是臣的错,臣愿意领罪。”
如此,便彰显了他有担当的态度。
皇后却不买账,声音冷硬地道:“这件事情,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错的人来承担,,若是丞相犯错,本宫也绝对不会姑息,若是袁氏指使,本宫也必定严惩袁氏。”
夏丞相道:“是,臣甘愿受罚。”子安在殿外,把这些对话都听了去,心头觉得讽刺无比。
一切都是母亲与她的错,他们多无辜啊!
当朝丞相,竟如此毫无廉耻之心,真是刷新了她的三观。
真不明白当年袁氏为什么会嫁给他,虽高居相位,却没有一点男人的气度,没有一点大将心胸,只有蝇营狗苟,唯利是图,争权夺利,这样的男人,说白了能混到丞相之位,除了家世有福祖宗护荫之外,就是纯粹的运气了。
孙公公很快就带着小荪来了,小荪其实还不能下床行走,只能依靠两名宫女扶着进来。小荪在外面看到子安,正想发问,子安伸手在唇上竖起,让她不要做声。
小荪懂得,低头便与两名宫女进去了。
皇太后不曾见过小荪,也不知道小荪入宫,见来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丫头,且伤势恐怖,不由得惊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丫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谁下的狠手?”
玲珑夫人却浑然不在乎地道:“回皇太后,这丫头是伺候子安的,因犯了错被管家拿下,打了一顿。”
这哪家都有打丫头的事情,宫里必定也有,而且下手也狠毒许多,当日她进宫给梅妃请安,便见过梅妃命人痛打一个宫女,打得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而且,她听闻皇后那边更是严厉,动辄打骂是小事,严重点的,赐死也是常有的事情。
然而,玲珑夫人却不知道,皇后与梅妃做的这些事情,皇太后都是不知道的,皇太后虽赏罚分明,却是量刑而行,就等同子安悔婚梁王,又自称是温意传人,当时以为她只懂得浅薄的医术妄想立功,皇太后这才下令要打她入暴室。
梅妃在听到玲珑夫人这样说的时候,心底不禁暗暗怒骂:到底是浅薄之人,竟如此的不懂分寸,在皇太后面前说这些话不是找死吗?
果然,皇太后听了玲珑夫人这般不在乎的态度,神色已然不好看,“这犯的是什么错啊?要打成这个样子。”
夏丞相用手肘戳了玲珑夫人一下,玲珑夫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回皇太后的话,并非是妾身下令打的,是管家见这丫头死不认错,一时下重手打了,妾身已经责罚了管家。”
皇太后瞧了小荪一眼,见她眼底泛泪,面容甚是委屈可怜,想来这一顿打,是冤枉的。小荪由宫女搀扶,跪在地上,皇太后看到她那一身的伤痕,哪里忍心?连忙蹙眉道:“扶着她,别跪了。”
小荪虚弱地看向皇太后,被皇太后一身的贵气吓得双腿一软,又是差点跪下,口中胡乱道:“奴婢,奴婢参见皇太后。”
皇太后瞧着那张已经失去原本颜色变得毫无血色的脸,摇头叹气,“得了,哀家只问你几句话,然后你便可以回去了。”
小荪哦了一声,强撑着身体尽可能地自己站立,“是,皇太后请问。”
皇太后瞧着她,也实在不忍心问,便对皇后道:“你问吧,快一些。”
皇后早就着了,站起来对皇太后躬身:“是!”
坐下来之后立刻便问道:“你是专门伺候夏子安的,是吗?你们夫人袁氏在府中得人心吗?她为人如何?”
小荪刚想回答,便听得夏丞相咳嗽一声,小荪下意识地看了夏丞相一眼,见他眸色冷冽,吓得顿时止住了话,又不敢看皇后,只低着头嗫嚅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怪笑一声,“怎么了?不敢说吗?有什么话当着太后与本宫的面直说就是,你又不是造谣,怎不能说?”小荪又看了夏丞相与玲珑夫人一眼,紧张得直冒汗,她跟在子安身边的日子里,长期受玲珑夫人与夏丞相的欺压,形成了心理上的恐惧,纵然她知道现在可以直言,但是却张不了口,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奴婢……奴婢……”
子安在外面听到,心里有些紧张,小荪是个很胆小的孩子,且有那么重的伤,若心理承受压力太大,她会受不住晕倒的。
梅妃见状,顿时怒喝一声:“你支支吾吾做什么?当着皇太后与皇后娘娘的面,有什么直说就是。”
梅妃本来是看小荪懦弱胆小,如今已经不敢说话了,几乎要晕倒的样子,若再怒喝几句,她肯定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
然而,她怒喝之后,小荪反而缓缓地抬起了头,想起在府中被抓的时候,以为必死无疑,那时候无怨,现在也该无悔。
想起夫人与小姐常年遭受的欺压,她再也忍不住了,忍住哭腔颤抖说:“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夫人是顶好顶好的人,大小姐也是,奴婢觉得这个世间最好的人就是夫人和小姐了!”
皇后本是问她袁氏的为人和品行,但是小荪却只说很好很好,不知道如何形容,却让皇太后觉得真心。皇太后见这丫头可怜,便道:“罢了,不问她了,带下去吧。”
“皇太后,”小荪却挣脱宫女的扶持,噗通一声跪下来,抬起苍白的小脸哭着说:“小姐悔婚是不得已的,若不是相爷以休妻来威逼小姐,小姐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因为,小姐说过,一旦她嫁出去,夫人一定会死的,所以小姐才要悔婚。”梅妃见夏丞相当着皇太后的面发火,心里便知道不妙,急忙道:“这丫头知道什么?她跟在袁氏身边,自然说袁氏的好,更会帮着袁氏说话,至于悔婚的前后始末,更是无稽得很。”
皇后淡淡地问道:“如何无稽啊?”
皇后其实本没这个耐心跟他们在这里耗,怒气冲冲过来就是想处理好这件事情,然后与夏子安进行一次谈话,但是,当她看到梅妃一个劲地为丞相说话的时候,她便警觉起来了。
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梅妃这个人她是知道的,属于闲事莫理这种人,一般谁求她说句话什么的,她基本都是不管。
碍于亲戚的情分,她今日来帮夏丞相可以理解,但是以她的为人,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尽心,除非,她得到了很丰厚的报酬。
没错,梅妃是一个很贪钱的人。
要花大价钱来收买梅妃,那么,今天就不是单单地来“请罪”表示清白这么简单了。
皇后计谋多年,对眼前的状况自然很快就分析出来了。
方才慕容桀说外面传言夏子安被打入暴室,夏子安会被打入暴室,外间揣测的唯一原因,就是悔婚。
夏丞相是为这事而来的,且一口一个袁氏,把她说得极为恶劣,是想让袁氏做这个替罪羔羊。
但是,为什么要找人做替罪羔羊?皇室无人向他们问罪,为什么他们要巴巴地进来请罪?因为他知道夏子安是无辜的,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他的这个妾侍,所以,他一定要找一个所谓的幕后指使者来承担这一切的罪名,他们想先发制人,在皇帝向相府问罪之前,把袁氏推出来。
然后一箭双雕,借她的手,除掉袁氏。
皇后不是愚蠢的人,除掉袁氏?现在谁敢下这个手?
袁氏名动天下,便连当年皇上都曾喜欢过她,多少人如今手里还捧着袁氏的诗画当珍宝般藏着?她是本朝第一大才女,追捧她的人多半是学子,学者,文人是最得罪不起的,一支笔,无孔不入,杀人无形。
文人也就罢了,便连当朝文武百官,对袁氏有敬慕之心的大有人在,一旦袁氏死在她的手中,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太子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皇后相信,夏丞相只想把袁氏推出来,但是,真正要借她的手杀掉袁氏的,却是梅妃。
因为,梅妃的三皇子,如今已经十三岁,只等年满十六便可封王。
只要太子因她杀掉袁氏而被朝臣与民间厌弃,她的儿子最有可能被封为太子。
所以,一箭双雕的不是夏丞相,而是梅妃,既得了夏丞相的报酬,又能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这宫中步步惊心,就连子安都没想到这一层去。
梅妃到底是熟知皇后,见她神色淡然,眸色冷冽,和寻常发怒不一样,心中便有数了,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所以,她明知道不该再说,却还是忍不住有一丝侥幸的心态:“袁氏的为人,臣妾真的很清楚,因为早些年的时候,她也经常入宫给臣妾请安,记得当时臣妾还是嫔位,有一次她入宫给臣妾请安,奉茶上糕点的时候,一名宫女打翻了茶,沾湿了她做的画,她大为狂怒,那张狂怒的脸臣妾如今还记得很清楚,狰狞得很,和往常温婉的面容大相径庭,且她竟让臣妾把那宫女拖出去打死,臣妾自然没有按照她说的去做,这名宫女也是臣妾最为宠信的,办事十分得力,打一下都是舍不得的的,莫说打死,臣妾让这宫女出去然后安抚了袁氏几句此事便过去了,但是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袁氏的品行为人,是歹毒刁钻的。”
她这侥幸的心态是冲皇太后去的,因为她知道皇太后不会轻易责罚奴婢们,听说袁氏因倒泻了茶水便要打杀宫女,必定会对袁氏大大的不满。
也果然,皇太后听得了梅妃所言,当场震怒,“竟有这般恶毒之人?她也不过是才情出众一些,怎便如此霸道残酷?”
皇后一时也无言以对,因为,梅妃所说的事情她不知道是真是假,对袁氏的为人品行,她是真的不清楚。
若是真的,她反扑过去,反而败给了梅妃,接下来也会被梅妃占据上风,被她牵着鼻子走。
玲珑夫人眼底绽出一抹得意的笑,之前说梅妃娘娘只是道听途说,如今是发生在梅妃娘娘宫中的事情,总可取信于皇太后了吧?
且看皇后还能说什么!
子安终于是忍不住了,几步便走了进来。
夏丞相与玲珑夫人看到她,都大为震惊。
不是说被关在暴室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她的气色,似乎这两日过得很滋润啊。
梅妃也是微微怔住,莫非消息出了错?子安走到皇太后跟前,跪下,扬起倔强洁净的脸,“子安叩见皇太后。”
皇太后见她进来,顿时便换了一副面容,笑眯眯地道:“快起来吧。”
子安站起来,敛住眼底的锋芒,道:“太后请恕罪,臣女没经传唤便私自闯进来了。”
皇太后一副不在意地挥手,“无事,你来得正好,哀家也正想让人传你过来。”
皇太后的态度彻底让夏丞相与玲珑夫人震骇起来,怎么会这样?皇太后不憎恨她悔婚一事吗?不可能的,就算皇太后相信她是被迫的,也不可能不怪罪她的,因为,确实是她在百官面前掀开盖头扬言悔婚。
子安躬身,然后回头看着夏丞相,眼底有让人无法忽视的沉痛,夏丞相在这样逼视的眸光下,竟然下意识地避开,不敢看。
他心里的震骇未落,又添了新的惊诧,他发现,这个从不受自己宠爱的女儿,是真的变了许多。
不,或许不该用变了来形容,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子安用沙哑的声音问道:“父亲,女儿只问您一句话,在您心中,母亲真的是您或者梅妃娘娘说的那样吗?”
夏丞相心头恼怒,他恼怒子安,也恼怒自己,竟然差点被她吓到。
他抬起眼睛,冷峻地道:“你觉得父亲所说的或者梅妃娘娘所说的,有半句失真吗?”
子安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然后对着梅妃躬身,“刚才梅妃娘娘说起多年前的一个例子,证明我母亲心狠手辣且性情暴戾,臣女想请问娘娘一声,可否把这名宫女叫过来,臣女有几句话想要问她。”梅妃不悦地道:“过去了那么多年,本宫已经忘记这名宫女叫什么名字,且也不知道调动到哪个宫去了,兴许放出宫也有可能。”
玲珑夫人见夏子安为难梅妃,终于可以插嘴呵斥她了,便摆出一副母亲的样子道:“子安,我与你说过多少次,在人前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梅妃娘娘在宫中的为人,众所周知,是坦诚磊落之人,你这样说,岂不是暗示梅妃娘娘捏造事实?这是大不敬之罪,就算你母亲不曾教过你,我也时常提点你,为何你就是记不住,三番四次地做出这种混事来?”
子安毫不畏惧地道:“不,我并非是暗示梅妃娘娘捏造事实,我是明确说梅妃娘娘捏造事实,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过。”
梅妃大怒,“夏子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本宫捏造事实?”
皇太后虽对子安改观,但是她在没任何证据之下,直指当朝妃子捏造事实,这是大大的不妥,神色间便有些不悦了,“子安,不可胡说,梅妃娘娘不会撒谎的。”
梅妃的人品,皇太后还是信得过的,她入宫二十余年,虽不说贤德,却也是恪守本分伺候皇上,且为皇上诞下了一子一女,容不得宫外之人随意诋毁。
皇太后却不知道,如今的梅妃,已经不是昔日的梅妃,皇上重病之后,她便开始筹谋后计,为母则刚,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虽然不适合,但是道理是这样。
子安正想说话,便听得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喊,“摄政王到!”
这话音刚落,皇太后还没发话,便见慕容桀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进得殿中,便扬起了眉毛看着梅妃,“梅妃娘娘,本王在外面便听到你发脾气了,谁惹得我们一向温柔的梅妃娘娘大发雷霆啊?该罚!”说完,便上前躬身,“参见母后。”
皇太后没好气地道:“你不忙着你的政事,老往后宫打转做什么?”
嘴里是这样说,却拍拍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吧。”
慕容桀看着子安,神情调侃,“儿子自然是来盯着自己的媳妇了。”
子安脸色一红,随即低下了头。
夏丞相与玲珑夫人对视一眼,几乎要跳起来,什么意思?
玲珑夫人面容苍白,这不可能的,夏子安要嫁给摄政王?摄政王怎么会娶她?谁愿意娶夏子安啊?如今就是放在京中任何一个富商或者官家子弟,都不会迎娶夏子安,摄政王是什么意思?
皇太后失笑,“哀家还没下旨呢,你就巴巴地喊媳妇,羞不羞啊?”
慕容桀看着子安,脸上笑盈盈,但是眼底却没有一点的笑意,“子安,你方才可是得罪了梅妃娘娘?快跟娘娘道歉。”
梅妃脸色也是微微的苍白,“王爷,你与子安?”
摄政王道:“嗯,这个嘛,本王可不好意思说,免得母后又说本王不知羞耻,你问母后就是。”
皇太后被他逗乐了,“得了,滚一边去,就是不知羞耻。”
皇后可没心思闹,她看着子安,“你方才说,梅妃说的事是捏造的,你可有证据?根据梅妃所言,这名宫女如今可是很难找到的。”
子安躬身道:“皇后娘娘,这宫女其实不难找,方才梅妃娘娘说,这名宫女是深得她喜欢,且是入殿伺候的宫女,能入殿伺候,且又得梅妃娘娘宠爱,梅妃娘娘就算记不得她的名字,娘娘身边的人也肯定记得住,若都记不住,可请内务太监翻查娘娘嫔位时候伺候的人员,便可查出这名宫女是谁。”
皇后嗯了一声,“言之有理,如此便命人调查一下吧。”
她吩咐孙公公,“你去一趟,查找一下袁氏在梅妃还是贵嫔时候的入宫记录,再对照查当时伺候梅妃近身的人。”
梅妃脸色苍白,却没办法阻止孙公公去调查。
只要调查,便可知道她是贵嫔的时候,袁氏根本没有入过宫。
袁氏只在嫁给夏丞相开头一年,入宫给她请过安,而那时候,她还没被封封为贵嫔。自从夏丞相带了玲珑回府,她便一直深居简出,从没入过宫。
大臣家眷入宫,是有记录在案的,只要一查就知道她方才是在撒谎。皇后是不知道此事的,但是子安知道,子安脑子里还有原主的记忆,清楚记得,自从原主懂事起,袁氏就不曾踏出过相府半步。
她在惩罚自己,惩罚她看错了人,用她自己的方式。
皇后看着梅妃的脸色,便知道子安这一军将得没错。
她也不做声,只是抬头瞧了慕容桀一眼,他忽然巴巴地赶过来,自然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她发现,慕容桀有意无意地在维护夏子安。
慕容桀果然发话了,问夏丞相,“相爷今天没有早朝,说是告病在府,怎地现在又没事了?”
夏丞相已经被子安赐婚给摄政王的事情弄得六神无主了,听得慕容桀问话,他敷衍地回答说:“臣吃了药,好些了。”
“相爷还是多注意身体吧,这繁重的国事,还劳相爷为本王分担呢。”慕容桀一脸认真地说。
夏丞相心里暗暗腹诽,如今还说什么分忧国事?在朝中他已然是三番四次地针对他了,以往要经过丞相的折子,都一并直接递呈给他摄政王府。
这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讪讪地道:“是,臣知道。”玲珑夫人忍不住出声问道:“王爷,您方才说的媳妇,是我们家子安吗?”
慕容桀含笑道:“这殿中除了她,还有何人可做本王的王妃?夫人莫非不赞成?”
玲珑夫人脸色苍白,却又不死心地道:“承蒙王爷不嫌弃我们家子安订过一次亲,妾身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慕容桀哈哈笑起来,“本王怎么会嫌弃?这订过一次亲算什么呢?夫人不也成过一次亲吗?还不是嫁给相爷,得相爷多年宠爱?”
子安看着玲珑夫人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她不禁弯唇笑了,没想到慕容桀还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玲珑最忌讳人家说她成过亲,在府中若是谁敢说起寡.妇两个字,她势必是要发难的。
但是如今,却只能拉着一张脸,有火不敢发。
皇太后一直盯着梅妃看,刚才子安说让孙公公去查的时候,她便发现梅妃的脸色不好。慕容桀好死不死,却在这个时候又提起了“宫外传言”,“母后,今日儿臣出宫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议论说夏子安被您和皇后打入了暴室。”
皇太后微怔,看向夏丞相与玲珑夫人,见两人神色也是变了变,一副心虚的样子。
皇太后心里有些明白了。
她脸上有隐隐的怒气,把今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一次,她大概能猜出夏丞相入宫的目的了,这巴巴地入宫请罪,进门就是磕头和嚎啕大哭,其实就是因为宫中追究夏子安悔婚,所以他带着玲珑夫人前来撇清。
如果说,袁氏真的不是她们所讲的那样,那么,梅妃的心思就很值得考究。
扯这么大的一个谎来证明袁氏是个品行恶劣的女人,其中若无半点得益,她不相信。
皇太后最憎恨的就是兄弟阋墙,皇室内斗,如果梅妃真的是动了这个心思为三皇子争夺前程,便怎么也得先断了她的心思。
皇太后虽大概能猜出,但是也希望自己猜错,免得牵连了自己的孙子。
所以,她盼着孙公公回来调查出那宫女到底是谁,找到她出来询问,便可证明梅妃清白。
孙公公很快就回来了,他躬身道:“太后,奴才去查过了,内府主事太监刚好也是袁氏的崇拜者,他直言,袁氏十多年来,都没有入宫,奴才不信,便查了一下梅妃娘娘那边的来访记录,确实是没有。”梅妃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都褪去,她方才还盼着,内府那边会把多年前的记录毁掉,毕竟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内府应该不会再留着那些无用的纪录。
皇后冷笑一声,“不知道梅妃说的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呢?”
皇太后威严地道:“梅妃,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梅妃眼神慌张地躲闪了一下,道:“太后,许是臣妾记错了,应该是臣妾出宫去到相府,对,这件事情是在相府发生的。”
夏丞相也连忙道:“娘娘这说,臣也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年娘娘出宫到相府,袁氏是曾发过大火的,那一次是袁氏作了画给娘娘观赏,不小心被娘娘身边的宫女打翻了茶水打湿了,她当场就说要杖杀了那宫女。”
子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疯了吗?这丞相之位,到底是怎么得回来的?就这种智商的人,也可以做丞相?
难怪,慕容桀会怼他,这样的人高居庙堂,简直是侮辱。
其实子安倒是错看了夏丞相,他不是愚蠢,而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他只能盲目地支持梅妃娘娘说的话,因为,如果现在让梅妃娘娘孤立无援,以后就失去了这个宫中大靠山。所以,他明知道说出来的话不可信,却也不得不跟着梅妃的话去说。
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了,自己入宫请罪,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夏子安被打入暴室的消息,也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
是谁传出去,他已经能猜到,因为,夏泉出去打听的时候,说是摄政王身边的人走漏的消息。
换言之,是慕容桀故意放风声出去,引他入宫自打嘴巴,为夏子安这个小贱人平反,洗清她身上的污垢,再嫁入摄政王府。
这一次他找了梅妃帮忙,但是梅妃也陷进去了,他若不站在梅妃这边,梅妃日后必定会怪他。
慕容桀听了夏丞相的话,淡淡地道:“如此,便有劳孙公公去查找一下当年伺候梅妃的宫女对照一下了。”
皇太后怒喝一声,“梅妃,跪下!”
梅妃脸色苍白,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面如死灰地磕头,“太后息怒!”
玲珑夫人还没看清楚局面,她怔了怔,道:“太后娘娘,梅妃娘娘说的都是事实,您为何不相信?”
皇太后没看玲珑夫人,却是盯着夏丞相,“丞相,哀家不喜欢袁氏,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袁氏比她聪明百倍,比她懂分寸万倍,你到底是什么眼光,竟会宠她多年,却冷落袁氏,得宝不知道宝珍贵,你啊,真是让天下男子嫉恨不已啊。”
夏丞相脸色灰白,“太后教训,臣铭记在心。”
皇太后冷冷地道:“不需要铭记,你的家事,哀家不想过问,悔婚这件事情,哀家从头到尾都不想追究,倒是丞相今天与梅妃来唱了一台戏,让哀家看得很心酸,也很寒心,千方百计地要置发妻和嫡女于死地,苍天有眼的,都别太过。”
玲珑夫人不明白皇太后为什么忽然一下子就这样说了,尤其皇太后还说她比不起袁氏,这让她不服气,遂抬高了声音道:“皇太后,妾身虽不才,却也不若袁氏残冷刁毒,妾身不尊称她一声夫人,是因为她确实没有相府夫人该有的气度与胸襟,妾身不喜她,婆母也不喜她,夏家长辈没人喜欢她,这难道不足以证明她的人品有问题吗?”
慕容桀扑哧一声笑了,“玲珑夫人,相信如今在殿中也没有一个人喜欢你,请问你人品是有问题吗?”
慕容桀今天说的话不多,但是两句都是怼玲珑夫人的,这让玲珑夫人很难堪,也很生气,她本来在府中就骄矜惯了,如今一时冒火上来,也忘了场合,竟冷冷地道:“王爷休得这样说话,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要迎娶子安,还要妾身这个做母亲的点头答应的。”
子安及时提醒,“夫人,我的生母还没死,是相府的夫人,夏婉儿的婚事才要经过她的同意,而我的婚事,你无权左右。”
夏丞相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够了,她是你的庶母,你怎可这样说话?”
皇后冷冷地道:“庶母?什么叫庶母?庶母乃父亲之妾侍也,在府中,妾侍的地位低于正妻所出乃至她自己所出的子女,只是半个奴婢半个主人尴尬的身份,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东西跟嫡出的大小姐叫板?相爷的家教,由此可见。”皇后这话,是真的半点面子都没给夏丞相与玲珑,夏丞相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眉心跳动,怒气腾起却不敢发,他的家教,他的治府规条,岂容旁人诋毁?
玲珑夫人更是气得直落泪,她自从入府诞下一双儿女之后,便以相府夫人自居,就连老夫人有时候都得让着她,今日入宫,本以为太后与皇后也会和旁人一样,当她是相府夫人,却没想到皇后半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就说她是妾侍。
惊怒之下,她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问子安,“说,你到底跟皇后娘娘说了我什么坏话?”孙公公厉声喝道:“放肆,在寿安宫当着皇太后的面,也敢这般横蛮霸道?”
玲珑夫人见一个太监也敢呵斥她,大怒,“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梅妃没想到玲珑夫人这般不知分寸,真是懊恼之极,如今赶了这趟浑水,真是千差万错。
皇太后神色狂怒,正欲发作之际,瞧了梅妃一眼,遂又隐忍了下去,只是厉声道:“来啊,相爷与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夫人请出去,以后没哀家的准许,不许踏入宫门半步。”玲珑夫人这下慌神了,连忙跪下来磕头,“太后娘娘恕罪,妾身只是一时失言……”
“是失言还是本性如此,哀家不想知道,哀家也不屑与你这种打交道,悔婚之事,看在子安立功的份上,哀家不予追究,你们出宫去吧。”皇太后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玲珑夫人还想说什么,夏丞相却一把拉住了她,见她一脸的暴戾,心中竟生出了一分厌恶,“闭嘴,你还嫌丢脸不够吗?”
玲珑夫人当下就怔住了,她自从入了相府的门,他便不曾这么大声与她说话。
夏丞相灰白着脸躬身道:“太后娘娘,臣告退!”
既然皇太后不追究悔婚之事,他也不想纠缠太多了,只想赶紧离去,免得玲珑这个蠢女人再说错什么,让皇太后震怒。
夏丞相临走前,眸光复杂地看了子安一眼,子安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父女两人的眼光在空中交织出的硝烟,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皇后皱起了眉头,心中想着怕是不能让夏子安出宫这么快,她虽有一身的医术,但是如何斗得过权谋极深的夏丞相与老夫人?
尤其,两人如今已经正式交恶,这个相府,怕是容不下夏子安了。
想到这里,她对杨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并动了一根手指头,杨嬷嬷会意,躬身出去了。
慕容桀看在眼里,唇角缓缓地勾出笑容,这下玲珑夫人可有一顿好受了。
皇太后看着梅妃,面容严厉的说:“你的心思哀家看得很清楚,趁着尾巴还没有露出来,赶紧藏起来吧,哀家不希望看到有下一次。”
方才她隐忍,是为了三皇子的面子,再过两三年,三皇子就要封王了,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外人觉得他的母妃不中用。
梅妃脸色灰白,“臣妾没有什么小心思,太后不要误会臣妾,今日之事,臣妾也是被人误导了,但是臣妾以后会谨记,不是臣妾该管的事,臣妾不会再管。”
皇太后冷冷的道:“好好的教育三皇子,教育好他,你以后才会有福可享,他是皇帝的儿子,是哀家的孙子,没有人会委屈他,如果你这个做母亲的不懂得为他惜福,那么以后你就必定会害了他,哀家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休怪哀家把话说在前头。”
梅妃低着头,知道辩解也无益,太后也不会再相信她的话,只得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道:“臣妾知道了,臣妾告退!”梅妃临走之前看了子安一眼,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摄政王会愿意娶子安这样的女子为妻,她知道自己为儿子筹谋的路又多了一条荆棘,这个夏子安不好对付。
梅妃娘娘走后,皇太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皇帝病倒才多久呀?这些人的心思就都露出来了,只怪太子太平庸了,文武大臣各有想法,便撺掇着生有皇子的后妃,谁都想做开山之臣啊,皇后是时候好好管教一下太子了,否则这太子之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人夺了去,你这个皇后就哭去吧!”
皇太后今日所言十分凌厉,当着慕容桀和夏子安的面半点情面都不给皇后与梅妃。
梅妃是心怀怨恨走的,但是皇后却明白皇太后所言句句真理,太子太过平庸,朝中看好他的人不多,因此才会有梅妃今日之事。
皇后敛声道:“母后言之有理,臣妾知道怎么做了。”
皇太后说完皇后,又看着慕容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虽有帝王之才,可是却无帝王之命,朝中风云多变,你这个做皇叔的,可得要好好的帮衬一下你侄儿,别让他孤立无援。”
皇太后说的是侄儿而不是太子,这叫子安听来似乎有些玄机。莫非连皇太后都不看好太子?可如今能坐太子之位的人,除了梅妃所生的三皇子,便只有梁王殿下了。
慕容桀听了皇太后的话,却是一脸玩笑的说:“儿子可没有这个能耐,还是等着皇兄好起来的时候再教教太子吧。”
皇太后神色一变,眸子里陡然就笼上了一层雾气,声音变得低沉忧伤,“你皇兄他是好不起来了。”
慕容桀淡淡的看了子安一眼,“母后,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可是有一位大夫在这里呢。”
子安有些奇怪的看着慕容桀,他似乎是想推荐自己给皇太后医治皇上,但是这个事情他不能做主吗?
她当然不想去为皇上医治,毕竟皇上病重已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她未必有把握治好皇上,若皇上在她治疗的期间驾崩,则她便有杀身之祸。
她只是奇怪,摄政王在为梁王治疗的问题上,一直独断独行,坚持由她医治,连皇太后都反对,不得,便可证明皇上给了他很大的权力。
如此说来他是可以做主给皇上医治的,可他方才玩笑着分明是在征询皇太后的同意。
子安看着皇太后,只见她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有些为难,然后便道:“你们回去吧,哀家也乏了。”
这个态度更是让子安觉得诧异不已,皇太后甚至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皇后即刻站起来告退,“母后先休息,臣妾回去看看阿鑫。”
皇太后瞧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摆摆手,“去吧!”
皇后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她说什么,皇后都自有决断,刚才杨嬷嬷离去,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好,叫那相府的人知道一下厉害,别总是挑软柿子捏。
子安分明看得到慕容桀脸上流露出来的失望,虽然唇角笑意不减半点,眼底却没有一点的笑意,甚至,有一丝疲惫和失落。
通过今日之事,子安也觉得皇太后不若之前以为的霸道,其实今日她本可以办了玲珑夫人,毕竟在这寿安宫中如此放肆,身为一朝太后,她若下旨惩处,是一点都不过分的。
但是,皇太后却像和稀泥一般,中和了三方的关系。
子安心里明白,她不是怕事,她只是在用尽全力,维护着朝中乃至后宫的表面和平。
有一个老太后这样做,可见朝中的局势,其实已经渐渐趋向白热化阶段。夏丞相与玲珑夫人出了寿安宫后,杨嬷嬷便追上来了。
“夫人,皇后娘娘请您到静宁宫里喝杯茶。”
静宁宫是皇后居住的宫殿,玲珑夫人自然知道。
夏丞相警备地看着杨嬷嬷,“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事?”
杨嬷嬷笑着说:“无事,就是喝杯茶聊聊天。”
夏丞相想了一下,“那,本相也一同前往。”
杨嬷嬷躬身,“相爷先回去吧,皇后娘娘与夫人说的只是女人家的事情,相爷不宜在场。”
玲珑夫人自知皇后单独留下她,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聊聊天,她想起方才在皇太后宫中自己出言无状,会不会皇后要拿自己问罪?
但是皇太后都没问罪,皇后能说什么呢?
她拉住夏丞相的衣袖,忧心忡忡地道:“相爷,妾身不能单独一人去静宁宫,要不,您让梅妃娘娘陪妾身去吧。”
夏丞相道:“好,你先跟嬷嬷去,本相去找找梅妃娘娘。”
杨嬷嬷笑了起来,眉眼却是一派冷峻之色,“相爷还是不要去打搅梅妃娘娘了吧。”
夏丞相回以一笑,“女人家怕事,有亲人陪着总归是好事。”
杨嬷嬷淡淡地道:“那就随相爷去吧,只是,这一声亲人,却不免让奴婢想起,其实夏大小姐与相爷也是亲人。”
玲珑夫人今天实在是受够了,在太后的寿安宫中,摄政王处处针对她,就连皇太后身边的一个奴才都敢呵斥她,如今皇后身边的杨嬷嬷一再出言相激,这些气往日在府中哪里受过?
她看着杨嬷嬷,冷冷地道:“皇太后都不过问相府的家事,你一个奴才,怎敢妄议大臣家事?你有几颗脑袋可以掉?”
杨嬷嬷不怒反笑,“奴婢的脑袋就在这里,夫人若想拿去,尽管拿去就是。”
玲珑夫人怒道:“你怎敢这样轻视我?我好歹也是丞相夫人。”
夏丞相看着玲珑夫人那张狰狞的脸,心底的那一丝厌恶再度升起,其实他以前不觉得自己找了一个肤浅的女人,认识她的时候,她是特别有才情的,画做得特别好,后来说因为怕袁氏嫉妒,发誓封笔不再作画,他也只觉得她大度,为她放弃了很多。
因此纵然在之后的生活里,她的表现都没有太让他满意,但是,看在她为他生下一双儿女,又放弃了自己作画的兴趣才情,他都觉得可以理解和忍受。
但是,今天皇太后却说她和袁氏相比,袁氏胜过她百倍,她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男人就是这样,他自己怎么觉得都不是问题,但是旁人一说,尤其比他地位高的人一说,他心里就开始出现异样。
“好,丞相夫人,请吧!”杨嬷嬷讽刺地道。
玲珑夫人却倔强地道:“不,我不去,皇后娘娘若有什么事,便命人到府中宣旨吧。”
夏丞相拉开玲珑夫人,压低声音警告:“你今日万不可再得罪皇后,否则,婉儿就休想嫁给太子。”
玲珑夫人一时没想到这层上去,听得夏丞相的话,她有些惊慌了,“那如何是好?”
夏丞相想了一下,“今日,你必定是要受些委屈的,且去吧,谅皇后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马上去找梅妃娘娘,让她过去看着点,有梅妃娘娘在,皇后应该会有些顾忌的。”
“但是……”玲珑夫人心里慌,但是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慌的,既然皇太后方才都说了不追究悔婚的事情,那皇后也不能就此事为难她了。
叫她前去,顶多是训斥一顿,她受着就是了。
“那好吧,妾身去就是。”玲珑夫人说。
她转身,看着杨嬷嬷,盛气凌人地道:“走吧,前面带路。”
杨嬷嬷躬身,不无讽刺地道:“相爷夫人请。”
夏丞相懊恼至极,却又不能发难,只得冷冷地拂袖而去。
夏丞相走后,杨嬷嬷却站定了身子,看着玲珑夫人,“皇后有令,为了在观音诞辰这一个月内为皇太后祈福,但凡入宫的女眷,都必须三跪九叩到静宁宫。”
玲珑夫人听得此言,气得发疯,“祈福为何要三跪九叩到静宁宫?这分明是在为难人。”
杨嬷嬷神情冷淡地道:“不是针对夫人的,当日大小姐入宫,也是三跪九叩到静宁宫,而且是从宫门一路跪着进去,这件事情,想必夫人是知道的,连大小姐都要这样入宫,身为妾侍的你,可以有特权吗?”
杨嬷嬷特意把夫人两个字着重了说,显出其讽刺之色。
“你……”玲珑夫人气得面容发青,却是怎么也不愿意跪着,握拳道:“我不跪,除非是皇后亲自下令。”
杨嬷嬷道:“奴婢就是代皇后娘娘下令,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夫人不愿意,是不是不想为皇太后祈福?若是这样,奴婢先回了皇太后就是。”
玲珑夫人哪里敢让她去跟太后说这句话?咬着牙跪了下来,“好,若是为皇太后祈福,我心甘情愿。”
这三跪九叩,杨嬷嬷贯彻始终地执行,按照当日子安入宫跪叩的标准去要求玲珑夫人。
玲珑夫人满腔的愤怒,几乎要落下眼泪来,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皇后已经先一步回了静宁宫,她回宫的时候,远远便看着玲珑夫人跪拜着进去。她站在廊前,冷冷地看着玲珑夫人,问身边的子安,“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子安的眸光和她投射的方向是一样的,但是,她觉得皇后这样做毫无意义,在宫里治了她,她回府还是一样恶毒。
“知道,娘娘在为臣女出头。”子安说。
皇后却缓缓地摇头,“不,以她的性子,本宫在这里为你出头是无用的,本宫是要让你父亲看到,你的母亲,远远优胜于她。”
“臣女不明白。”子安有些不解。
皇后眼底有残冷的光芒,“治人,在于治心。”
子安还是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向皇后。
皇后侧头问她,“你可知道你父亲与陈玲珑的故事?”
子安道:“不太清楚,但是听闻是倾慕陈玲珑的才情。”
皇后冷笑起来,“陈玲珑有什么才情?你在府中多年,见到过吗?当年你父亲是被一幅画吸引了,那幅画,不是陈玲珑画的,而是你母亲画的。”
子安啊了一声,真的被震惊到了,这事她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