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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老王名字」老王微信图片…

时间:2023-03-19 14:01:16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山人旺旺(山门)山不高,是四川盆地的底部,再留在西部和南部,往上是大大小小的凉山和乌蒙山。

山不高雨水充沛,适宜种竹;于是翠竹绵延而成绿涛涌动的竹海。其实,六十年前这里是无竹的,满山尽闻松涛声。岂料大炼钢铁的疯狂,需要熊熊烈火,便就地取材,伐光了这里的林木。青山秃了,尽显本色,丹霞地貌像烈火一般在燃烧,灸烤着山民的心。祭拜山神恩赐怜悯不行,被困守于此的山民,想起竹的烂贱,索性又来一次大跃进,坡上沟底,遍栽翠竹。这随风摇曳的东西,只要雨水一灌,即土破笋出,勃勃而长。就一个冬去春回,光秃秃的山就活过来了。

竹海乃山民的衣食父母,老王就是被翠竹抚育而来。

我第一眼见着老王,是在夏日的一个清晨,刚迈出房门就听见哗哗的扫帚声响,一个壮汉正一笔一划清扫楼前的院坝。这山庄除老板厨师外,全是女服务员,怎么突然就钻出个壮汉来?他一定是早起赶来,老板尚在熟睡,不见派活的老王,自觉就拿起了扫帚。其实院坝里并无明显的垃圾,老板也不会派他扫地。可见老王应是一个活泛的勤快人。在这山庄里,他就是一个杂役,杀鸡剖鱼,端菜收碗,劈柴锄地,清沟顺瓦……只有清理客房的事,没让这壮汉去做。老王对这般的打杂,毫无怨言,总是笑眯眯地应对,有时还向老板说出他的想法,说得老板频频点头。可见老王还是一个颇有见识的人。

有天下大雨,无事可做,老王就上楼来跟我们聊天。说起他们这支王氏的来龙去脉,就像翻读族谱:何年从江西到湖北,再到四川的隆昌,最终落脚宜宾。再讲王家祠堂的办学与赈灾,讲族人里当旧警察局长的恶行,讲娶三房姨太太的大伯曾经的风光与落寞……这些过往的记忆,可见老王又是一个有心人。

老王名国华,响亮又蕴含志向的名字。虽曾考进县城高中,读了月余,终因贫困被迫辍学。“去县城四十里,当年车费4毛钱,我全是走路。但学费伙食费真是负担不起,只有回家啊。”说罢,老王怅然地直摇头。这1980年代的人生转折,可能就改变了老王的一辈子;当年17岁的他,倘若读完高中又考入大学,就真是鲤鱼跳龙门了。这怎么不让他铭记于心啊。

从此回乡种地伐竹,娶妻生子,农闲时也外出打工,县里省城,沿海特区,满世界的奔波。有了人生经历,老王明白不能傻卖力气,还要睁眼看世界。他是一个很关注时政的山里人,有了电视后,晚间看新闻就成了老王的精神休闲,他尤其关心国家对“三农”的政策法规,每年的全国“两代会”,老王都会坐在电视机前认真地听,虽不能完全听懂政府的报告,他仍是囫囵吞枣,理解多少算多少。老王的这些见识,还真为乡亲们办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一年,老王所在的这个贫困县,为搞景观工程,要将规划以内的农舍熟地拆除填平。县里的公告贴上家门,每天派出数十人在现场,以阻止气愤填膺的乡民。老王这时刚从外地打工回来,认真读了公告后,他撕下来收好了,又悄悄去拍了照片;老王要越级上访,他明白这样的毁农行为,是国家三申五令禁止的。乡亲们听了老王的想法,全都摇头叹气,说自古民告官就没有好果子吃,你王国华哪有这本事啊?老王执意要去省里反映,虽然距离乡里几百公里,虽然乡亲们不看好此事,仍然凑了盘缠给他。跑衙门没有不难的,老王只身一人来到省政府,门卫一瞧他拿出县政府的公告,就将他视为神经病轰走。老王不甘心就这样打道回府,又跑去省委试试。这回老王学乖了,只说有冤情要申诉。管上访的人问他有啥冤情,老王说不是自己,是为乡亲们伸冤;这时候他才拿出准备好的材料,那人看完告诉老王,这毁农的事有专人接待。在走廊上,老王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终于找着管这事的官了。没想这人看了材料却半信半疑:你讲的是真吗?老王急了,赌咒发誓地答道:如果有假,你们可以抓我……接待的那人突地笑了:你放心回去,这材料若属实,他们会被批评的,他们还会给你道歉。老王找对了人,回到乡里不久,那些拆房填地的人就没了踪影;又过了几日,嗨,还真有人打来电话向他表达歉意。

老王讲完这事时,笑容里显出些得意。应该的,他在乡亲们的赞颂中,一跃而成了村里的人物。这以后,凡乡干部下村,都要登老王的家门,以征求他的建议。像老王这样的人,完全可以选为村长。

老王的刚直不阿,对别人对自家都一样。他的儿子是个小包工头,老王常教导儿子,哪怕承包的活儿我们没有赚到钱,也要将工资按时发给雇工。因为老王也曾被老板多次拖欠工资,深知其中的焦急与心酸。老王对年轻一辈不懂农活,有强烈的焦虑。他感叹地说:一个山里人,不会山里的事,这怎么行啊。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就全靠老王操持。收稻谷需跟太阳抢时间,身强力壮的儿子女婿们,全都跑得无踪无影;待谷粒碾成新米后,他们都回来尝鲜了。老王好心告诉女婿,自家的竹林,你随便砍去卖,轻松就有一两万的收入。可他们宁愿竹子烂在山上,也不动弹一步。哦,他们有所不知,这高风亮节的翠竹,当是大山的馈赠,你不去砍伐,它就不会新生。

也是一个雨天,老王在屋檐下捆扎钢筋,准备浇注水泥板。可能有些枯燥,他放声而唱:“身边的那片田野,手边的枣花香;高粱熟了红满天,九儿我送你去远方。”在雨雾弥蒙竹海的这个黄昏,一首凄美的《红高粱》小曲,应该触动了老王心底的怀想;想起已远行多年的敖家十妹。

敖妹是老王的妻子,二十七年前,她回娘家照顾生病的父亲。这一天,老王刻骨铭心:“妻子回娘家的当晚,耗子格外地闹腾,柜上床头,不歇气地上蹿下跳,让我一刻也不能入睡。”耗子这般的闹腾,在山里是一种不祥的兆头。老王心想,可能是岳父病重了,第二天吃了早饭就赶去探望。岂料,早饭还端着没吃上几口,就看见舅子哥急匆匆朝家门奔来。老王万没想到,传来的噩耗,竟是敖妹的死讯……咣当一声,晴天霹雳,老王手上的碗摔在屋檐下。

这年老王刚27岁,虽身强力壮,啥苦都能吃,但一望见膝下的两个孩子,竟也嚎啕不止。每每这时,老王都对自己说:无论怎么苦,也要将儿女养大;敖妹在天上看着呢。这敖家是乡里的望族,敖妹有九位哥哥,虽然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令岳母悲痛万分,她毅然将两岁的外孙接去:老王则独自领着五岁的女儿生活。过了两年,他发现儿子被外婆宠爱得过头,就立即接了回来;从此,无论上山伐竹,还是下田锄地,爹娘一体的汉子都将孩子带在身旁。因为老王记着与敖妹结婚后的约定:我们不可以娇惯孩子。

那些年的艰难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老王都已淡忘。不能释怀的是敖妹猝死的真相;年轻的她如何就在那个清晨,倒毙于床前的地上?百思不得其解的这个问号,滋生出心结的缠绕。为此,老王特别去了医院做护工,在辗转各地医院的几年里,他终于结识了一位可以给他指点迷津的神经内科医生。当老王从医生嘴里得知,敖妹可能是先天性的脑血管畸形,又遇病榻上老父亲的疾呼,她突然惊醒再猛地起身,于弯腰系鞋的时候,因血管破裂而倒地……听罢医生的话,老王终于释然,他来到医院的露台上,注目着家乡那方的天空,仿佛在告慰他的敖妹:既然是先天的,那就是命里带来的……

老王每天骑着一辆红色摩托,在山庄里早来晚归。与他熟络后,我问了一个敏感的事:这么多年里,为何不找个堂客搭把手呢?老王很坦诚:在这山里头,谁愿意嫁一个拖儿带女的男人啊;抑或有,再生两个孩子,这负担不更沉重了吗?这续弦的念头,就这样在老王的心里起起落落,终究风平浪静,一路鳏夫到如今。其实老王最为要紧的话没有说出来:担心娶来的堂客,不能善待敖妹留下的孩子。

我告诉老王,在重庆城里,像他这样五十出头的单身男子,正大显身手呢。你如今儿孙满堂,也没有愧对敖妹:趁身板还硬朗,应该找个堂客做伴。老王听了笑呵呵道:徐老师,我是山里人哦,怎能与你们城市人比啊。

山庄的老板娘告诉我:老王不会娶堂客了,他已给自己准备好了寿材。看来确实断了续弦之念。以这山里的说法,一个单身汉,若将自己的后事做了安排,就意味着一辈子都做鳏夫了。

老王不仅超脱,还有些倔强。恰是因了倔强,才可能抗住生活的重压。

稿件审阅:何蕾蕾

简评:不知是山衬托了老王的坚毅,还是老王让那大山显得伟岸,老王就是一座山。

作者简介:阿坚,原名,徐继坚,重庆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协会员,重庆铁路作协副主席。已出版散文集《城市人语》《沐风化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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