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停电我被偷吻时拽下个纽扣,来电后我发现校草衣服上少个扣子
三个人的关系中,表白就像一轮抢答。而答慢的那个人,只能永远暗恋下去。
1
2009年梧桐泛青时,我终于忍痛把珍藏多年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全集》送给了范修宇,作为让他陪我去灵山的交换。
当晚凌晨两点,趁着灯光昏黄,我们蹑手蹑脚溜出各自家门,准时在楼道里碰面,煞有地下组织接头的架势。见我磨蹭地绑鞋带,范修宇竟干脆拉住我的书包,连包带人把我提下楼。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出小区、拦的士、进站检票一路顺利。直到火车缓缓开动,我紧张的神经才得以松懈。在火车有节奏的摇曳中,我睡意朦胧地想,在离高考还有50天的清明节,还能瞒着父母偷溜出家门——这种事也只有他陪着,我才敢做吧。
翌日,整个车厢被连绵青山映绿,空气里浮动着泥土松木的味道。灵山观就镶嵌在其间。
“蒋小萌,你要平常念书认真点,现在还用得着求神拜佛?”清明节来烧香求符的人很多,队伍从道观门口蜿蜒到山脚。范修宇排了两个小时,才大汗淋漓地拿着门票从人群中挤出来。
“我也想像你一样奥赛保送上海啊,可惜智商不够嘛。”我笑嘻嘻地把矿泉水递过去,“还有,谁说我是来为高考祈福的?”
他被呛得咳嗽,瞪大眼睛看着我,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我只好缩着脖子承认:“网上说这里桃花符很灵……”
半小时后,等我举着粉红道符走出来,范修宇正缩在石凳一角,手忙脚乱地阻止几个小女孩把蝴蝶结绑到他头上。
我赶在他发火前解释:“班长不是提议办毕业舞会吗?班里阴盛阳衰,我怕剩成壁花,所以才早做打算啊。”
“有自知之明。”范修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该学你未雨绸缪……所以你的理想舞伴是?”
“秦灏。”看着他一副同伙的姿态,我故作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随后屏住呼吸偷看他的表情。他的眼神清亮,夸张地做出一个了然的坏笑,没有嫉妒或生气,似乎只有赤裸裸的调侃。
我飞快低下头,忽然有种泄气的感觉。
山麓清风徐徐,把桃花吹在我哭丧的脸上。他不客气地往我后背拍了一巴掌,“暗恋别人就直说,我帮你追啊!这世上有什么是我范修宇搞不定的?”
2
范修宇是我的邻居,从打新生儿疫苗到离高考迫在眉睫的今天,他一直住在我家对门。或许我和他这样的关系应该叫“青梅竹马”,但他从没说过喜欢我。
我去范修宇家有很多原因:没带钥匙、蹭饭、抄作业、偷看女生给他的情书;而他主动敲我家门,原因却只有一个——借我的推理小说。
班主任严防早恋,每人单坐,因此除了前桌范修宇,离我最近的,便是和我隔一条过道的。秦灏眉清目秀,学习也好,是不少女孩喜欢的对象,然而高中已近尾声,我对他最深的印象,却还停留在高一入学的新生代表发言。
第二天收假,我准时出门。四月的熹光已微微泛暖,楼道里尘埃飞舞,范修宇靠在扶手旁的暗影里等我,黑眼圈惨重。
他气定神闲地吹了声口哨,“桃花符写好名字了?”
“当然,还转发了十条锦鲤呢!”我晃晃颈上挂着的小锦囊,也冲他粲然一笑,“谢谢关心。”
他却莫名生气,甩手把书包扔到我怀里,“还笑?昨天从灵山回来,我可是被盘问了两个小时!”
我磨蹭地跟在后面爬上校车,不时抬头偷偷观察他。在得知我喜欢秦灏后,今天的他单手插袋,叼着吸管响亮地喝牛奶,漫不经心得一如既往。或许无论我喜欢谁,他都只会调侃坏笑,却也浑不在意。
秦灏正坐在后排塞耳机。我看到范修宇精神一震,迈开长腿朝他走去。
猛然想起他说要帮我追秦灏的话,我赶紧气喘吁吁地追过去。但他已经扯下秦灏的一只耳机,装模作样听了几句,“原来在练听力啊。蒋小萌英语最差,秦同学帮个忙?”接着借故把邻座赶走,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到座位上。
我一边插耳机,一边抱歉地对秦灏笑笑。
坐在他身边我有些尴尬,便抬头望向车窗外的天空。夏季的天气总是多变,出门时云层鱼鳞般铺在镶着金边的晴空上,现在蓝灰的乌云已慢慢遮上来了。
下车时,雨点开始一颗颗砸下来。
“范侦探,我昨天买了《黎明之街》,你家东野圭吾的新书!”我踏着浅浅积水小跑着追上他,从书包里掏出伞,“高考完借你!”
“到时候再说,现在先把伞借我。”他把伞抢过来,推我一掌,“你跟秦灏打伞去!别在我边上嚷嚷。”
我准确无误地撞到秦灏的背上,脚下险些滑倒。他敏捷地拉住了我的袖子,说了声“小心”。我赶忙红着脸向他道谢,顺势钻进他的伞下,还不忘愤怒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范修宇。
他高大的身材挤在我的蕾丝小伞下,显得有些滑稽,却鼓励地冲我比剪刀手。
3
接下来的日子,我被范修宇强行伪装成勤学好问的样子,下课就向秦灏请教数学题。体育课自由活动,他也不许我坐在场外看球,而是把我推到乒乓台边,“秦同学,我们小萌最近胖得不像话,你带她一起?”
或许是出于友善,面对这样的请求,秦灏从不回绝。那么喜欢独处的人,竟也渐渐和我熟络起来,偶尔还能谈笑几句。
最后一个月,高考来势汹汹,无论老师或同学,每人都如同弓弦,日复一日地越绷越紧。
晚自习课间,我被范修宇拖下楼,美其名曰“跑步减肥”,实际是为“偶遇”同在跑步的秦灏。我在范修宇的远程监控下,按照他精确推算的路线,果然在半分钟后在棕榈树下和秦灏撞了个满怀。
我蹲在路牙上痛得龇牙咧嘴,秦灏不停道歉,我正要应声,余光瞟见不远处本在“监视”我的范修宇。他并没有看向我这里,而是躬着身子迈进花坛,小心翼翼地从中抱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我不顾晕头转向,挣扎着站起来,朝他跑过去。他怀里瑟缩着一只刚足月的小猫,颈脖和四肢伶仃孱弱。我看见一串血珠顺着他的手指滴下来。
秦灏也凑过来,“后腿扎进去一根铁钉……情况不太好,上面有铁锈,可能会感染破伤风。”
“很严重?”我轻轻抚摸柔软湿润的皮毛,小猫双眼紧闭地团在掌心里,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哀叫。
“蒋小萌你都忘了?”范修宇说,“你八岁在我家被铁丝网扎了脚,我妈非让我背你去医院打破伤风针。不然你现在都英年早逝好几年了。”
他提议尽快把受伤的猫送到校外的宠物诊所。但离放学还有一节课,学校门卫不放行,只能从学校后门翻墙出去。
上课铃在这时清脆炸响。我让秦灏先回去,他却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和你们一起吧,这样效率高,大家都能尽早赶回去上课。”
我们默契地排成一列,贴着墙根溜到教学楼背后。趁着高三校区少有人走动,又迅速猫腰穿过花坛,向学校后山坡跑去。
学校后门常年封锁,只能翻墙。没有路灯照射,月亮也蒙在云后。患有夜盲症的我如同丧失视觉,忍不住伸手抓住范修宇的衣角。他讥笑了几句后塞给我一颗糖,然后按亮了手机。
借着屏幕的光,我看清楚是一颗熟悉的不二家奶茶糖,也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好学生居然‘顶风作案’,偷带手机!”
我们顺利抵达后门的高墙,那里上沿有一处缺口。范修宇让率先爬上墙头的秦灏在拉住我,接着他蹲下来,把我扛在肩膀上,又托起我的脚。鞋跟似乎把他扎疼了,呼吸里都憋着一股劲儿。
在三人共同努力下,我终于手忙脚乱地爬上了围墙。不顾校外大排档的通明灯火,我小心地把受伤的猫儿传递给已安全着陆的秦灏。他们两人分踞围墙两侧,都让我赶快跳下去。
正当我晕眩地看着墙脚犹豫不决时,一簇手电筒的光朝我们照来。“是教导主任!”范修宇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催促我,“秦灏会接住你的——快跳!”
煞白的光越来越近,暴露在高墙上的我手足无措,慌忙低头看范修宇。手电筒照到我脸上的前一秒,他忽然用力跳起来,把校服罩到我头上。
视觉暂失的瞬间,我的耳畔刮起一阵风。
在风里我闻见了五月的栀子花香,还有他平稳镇定的呼吸。我知道他想做什么,黑暗中我徒然摸索着想抓住他的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风在这一瞬间静止。失去平衡的我,猝不及防地跌入高墙外的热闹喧嚣,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畔传来路人窸窣的嬉笑,我掀开校服,正好看到秦灏别过脸,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我赶紧从他怀里跳出来,脸颊烧得滚烫,慌忙低下头抱起小猫,又拉下校服遮脸。
“快去宠物诊所吧,不然就关门了。”我执意要等范修宇同去,秦灏又说,“我们抓紧时间去,免得这只猫失血过多死掉。”
我被他拽着走了几步,又固执地停在马路中央,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缺口,也许下一秒范修宇就会歪着领口从那里翻出来。
“小萌,我们走吧。”秦灏终于叹了一口气,“他……大概是不会出来了。”
我站在排档区热闹碰杯的欢快喧嚣里,紧紧抱着怀里那只孤独瑟缩的猫,兀自放声大哭。
4
翌日晨会,教导主任通报批评了我和秦灏。虽然早退事由似乎情有可原,但我们还是被罚多做五张试卷。
其他同学去食堂吃饭时,我和秦灏就并排坐在教室里安静地补作业,互相都不说话,气氛却不凝重。
而唯一一个被教导主任当场逮住的范修宇,物理奥赛的保送名额因此作废。
是我胆小磨蹭拖累了他,为此我不停地跟他鞠躬道歉,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他塞上耳机,“别告诉我妈就行。”
他做题的模样气定神闲,但我确定他仍在生气。因为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还没来得及等范修宇原谅,我经历了一次离奇事件,在距高考还有十天时。
那天下午结束了终期模考,天空骤然阴沉,在一簇鸟群匆忙低掠过矮房后,大雨倾盆而下。晚自习开始后,班长在昏暗的讲台上写试卷答案。
后来,毕业多年的我总会回想起这一天。打雷让片区电压不稳,白炽灯虚弱频闪,让我仿佛置身于一场布满噪点的旧电影。
雨水斜漂进来洇湿卷子,我起身关窗。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片区的电灯齐齐闪了一下,忽地熄灭了。
整栋高三楼都充斥着巨大的欢呼:“停电啦!”
在无垠的黑暗中,我摸索着想回座位,抬手却摸到旁边一块温热的衣料,触感是男款校服的Polo衫。有人忽然抓住我的肩膀,手掌宽厚温暖,手的主人却默不作声。
老师的呵斥变得无济于事。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大家兴奋不已,耳边一片嘈杂,没人注意到这一块狭窄空间里的紧张静默。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咙刺痛,他——会是范修宇吗?
大雨冲刷泥土的清香扑进教室,混着他校服上的洗衣粉味。他往我掌心里塞了个东西,就松开了我。
正当我以为他已远去时,我的脸被轻轻捧起。嘴唇上仿佛有一片温软的羽毛滑过,温热的呼吸静静地拂在我的脸上,悄无声息,却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雨水从窗缝里飘进来,我感到头皮脊背又冷又麻。我几乎要尖叫出声,但这气息立刻就消失了,压迫的气氛也随之而去。只有手心被硌的感觉,提醒我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我呆坐在黑暗里,心乱如麻,只有听觉略能感知窗外的大雨倾声。
教室电力恢复的时候,大家在灯管的电流声里叹气,拖着尾音打量着周围的同学,欣赏彼此仍沉浸在欢愉中的脸庞。
我故作镇定地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埋头各司其事,没有谁面露异色。如同所有推理小说的必有桥段,案发后每个人都不像凶手,再仔细看,每个人又都像凶手。
我低下头,慢慢展开手掌,发现“他”刚才在停电时塞给我的,是一颗糖。
一颗大白兔奶糖,并非不二家。
我的心恹恹地落了下去。
5
鉴于事情的离奇性,我决定向资深侦探范修宇求助。
翌日周末清晨,我敲开对门,范阿姨笑容满面地迎我进去,“你都多久没来啦?正好一起吃早饭!”
我被热情的范阿姨推到餐桌旁,看见久违的范修宇,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乱糟糟地喝着牛奶。
很明显,他应该还在为受我牵连的事生气。我坐到对面,他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专心致志地咀嚼吞咽。趁着他父母出去晨练,我非常诚挚地向他道了歉,并说明了来意。
“雨夜、停电、袭吻?”范修宇扯起半边嘴角,眼神有些古怪,“真是离奇事件啊。”
“拜托了,范侦探帮帮忙。”我哭丧着脸,“虽然跟着你看推理小说,可这次我半点头绪都没有。”
他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我殷勤地擦桌洗碗,端茶倒水,终于妥协地冲我招招手,“过来,说说已有的线索。”
我掏出一颗纽扣,“校服衣摆都有颗备用扣,我趁那人不备揪下来的。”
“聪明。”范修宇仔细打量证物,不忘讥笑着出主意,“你挨着查我们班男生的校服下摆——完事。”
“不行!”我吓得连连摆手,“这种丢人的事怎么能大肆宣扬?”
范修宇沉默半晌,有些不耐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案发时间?”
我仔细回忆:那时晚自习刚开始没多久,大概七点一刻,因为黑板上答案才写到填空题;来电时我特意看了表,七点十八分。停电共两分半钟。
“他走后过了多久来电?”
“当时我吓得慌了神,就靠数心跳来打发时间。”我仔细回想,“第203下电力恢复。”
“正常人初吻时,心跳每分钟约110到120下。”他从茶几下摸出纸笔,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所以200下约为1分44秒。”
我顿时理解了他的思路。接下来,我们很有默契地互相补充,如同之前在一起看过无数侦探小说般,再次完成了一场推理:
估算从那人来我座位到离开,时间约半分钟。所以他最多只有20秒的时间,在黑暗中走到我旁边。
停电属意外事故,不存在早作预谋的情况,因此需考虑反应时间。即使是心血来潮,做决定也需5秒。除开赘余动作,他在黑暗中走动的时间,最多只有5秒。
不能视物,在充满障碍的教室里行走,速度能达到多少?答案只有一个——他就坐在我附近。
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
范修宇飞快画出附近座位分布图,接着圈出两个位置,“隔壁组只有两个男生。
“赵鑫明?”我仔细回想,摇了摇头,“不可能。赵鑫明两周换次衣服,而那人身上有洗衣粉味,应该很爱干净。”
范修宇顿了一下,表情凝重,“那么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他的笔尖缓慢移到另外一处圆圈上,我不禁屏住呼吸——
秦灏。
“真是大喜过望吧?”范修宇在旁边笑得阴阳怪气,“哈哈,哈哈。”
6
高考两天度日如年,英语科目结束后,时钟才重新飞快行走。
毕业舞会定在隔天,恰逢我十八岁生日。前一晚,我在商场试衣间费力钻进一条鱼尾裙时,我接到了秦灏的舞伴邀请短信。寥寥十余字,却足以让范修宇洋洋得意,“除了桃花符,我也有功劳吧?”
舞会地点定在学校礼堂。开场前,他去更衣室帮我偷出秦灏的校服。这件普通校服的下摆,果然缺了一颗备用纽扣。
结果正如我和范修宇的预料,我心里五味陈杂,不难过,似乎也并非高兴。
但我们却没预料到,秦灏会在这天策划一场突如其来的表白。
舞会结束后,有人恶作剧地关掉了礼堂的灯光。幸而范修宇又偷带了手机,微弱的光亮恰好让我隔着人海看见他微笑的脸。
但随即,这光亮被璀璨的烛光掩盖。同学们在起哄声中让出一条路,几个男生推着巨大的生日蛋糕走来。而真正的男主角,抱着一个纸袋向我走来。
他走到我面前,纸袋里恰巧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是我们一起救过的那只受伤的猫!它灵活地转动着琥珀似的眼睛,伤口似已经痊愈,也长大了许多,皮毛油光水滑,小爪子一触到我就兴奋地挠着。
“这么快就毕业了,真可惜呢。”秦灏站在我面前,身上洗衣粉的清香那样熟悉。他把小猫从纸袋里抱出来,“小萌,我还想再陪你四年,这样好吗?”
他真诚的眼睛,连同四周煽动的叫喊,都让我无法思考。我在混乱中找寻范修宇的身影,如同每次算不出物理题或想不懂推理情节那般,出于懒惰或无解的依赖。
在寻找他的过程中,我忽然记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幼稚园放学后,我在范家吃晚饭,八点档肥皂剧正上演一场抢婚戏码。阿姨忽然开玩笑问:“长大以后,小宇和小萌结婚好不好啊?”
“好啊。”五岁的范修宇很认真地点点头。
儿时的玩笑,想必他已全然忘记,抑或根本从未当真。因为此时此刻,已经长大的他,识趣地退到阴影里,按灭了屏幕的光。他的五官因此变得模糊,却分明在脸上合成一个鼓励的笑容。
似有刀子在我心上划过,很用力却流不出血,只有一刀一刀割裂的痛。灵山之行的试探孤注一掷,岂料换来的却是覆水难收的残局,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自作自受地吞咽后果。
“好啊。”十八岁的我也终于点头,轻轻握住那只猫的小爪子。
七月末出调档结果,秦灏稳进北京最好的大学,我也被天津某大学录取;范修宇则凭自己的高考成绩,硬考上了原被保送的那所上海的大学。
依然是在这个暑假,我彻底失去了我整整十八年的邻居。
范父几年前就调动到上海工作,如今范修宇也考进上海,一家人决定干脆搬往虹口住。
范家搬走的那天,阳光很好。黄昏时范修宇过来告别,送给我一个包装盒:“迟来的生日礼物。”
我忽然很想大哭一场,他却像是完全没发觉我的异常,凑在我面前仔细打量,还不忘再调侃最后一次:“可能真和那个符有关吧,秦灏被下降头了?从你身上我算是相信鬼神了。”
他笑着在我腮上捏一把,“我走以后你别饿着自己。其实你不胖,之前我乱叫的。”
傍晚,任凭爸妈怎么劝,我就是不下楼送行。汽车引擎发动时,我拆开范修宇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一本被翻得很旧的书——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献身》,好几年前的作品了。
我看过很多推理小说,唯独不看东野圭吾的本格推理,范修宇肯定知道。
不仅如此,由于难以搬运,范修宇的书全部留在了老房子里,其中就有我送给他的所有推理小说——包括未拆封的《黎明之街》,以及我好不容易才痛下决心送他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全集》。
我想,一定是了,一定是了……这么多年的陪伴,他却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悄然落下。
7
九月,我和秦灏乘火车北上。一路风光旖旎,我们谈笑风生,心头横亘了整个假期的阴霾终于散去许多。
告别了高考压力,大学校园里的空气都是轻松自由的。我换了手机号码,融入了新班级,交到几个新朋友,很快适应北方的寒冷和干燥。
只是,不再有人把“蒋小萌”喊得得意潇洒或气急败坏。搬去上海的范修宇没给我任何联系方式,聊天窗口里也一片静寂。
在他离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会回想起高三的那个夜晚。分明是他先发现那只受伤的猫,是他提议翻墙出去给猫治伤,可这段记忆里最终缺席的也是他。
千钧一发之际我被他用力地推出去,而后两人一墙相隔。宛如宿命的提前一瞥,之后的路我有秦灏陪伴,他却永远留在了围墙的另一边,留在我浓墨重彩的难忘青春里。
而我和秦灏的感情,没有了高中同学的推波助澜,也慢慢趋于死寂。
我们的性格爱好有太多不同,人生的路亦难相似。一月两次的见面不能创造多少共同话题,至于约会的日子,也全被缅怀高中的重复感慨占据。
再后来,他把更多精力放在课题上,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形式得如同在死撑一个不舍放弃的任务。
盛夏停电的夜晚,那个被薄汗濡湿的奶糖和轻飘飘的吻,竟成了尘封记忆中唯一的心跳。
秦灏果然兑现毕业时的承诺,只陪了我四年。准确来说,我们在交往三年半的时候,正式分手。
“谢谢你,小萌。”他在电话里说,“这些年,是你让我开朗了许多。”
他和范修宇一样,热烈豪迈地闯入我的生命,尔后又悄然退场,仿佛只负责陪我度过那一小段时光。所有离别都没有仪式,平静得让人惆怅。
大四实习前,高中校友京津冀分会在北京举办活动。
那是分手后我第一次见秦灏,听说他和导师谈成了一个大项目,刚从谈判桌下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帅气。
吃完饭,他邀我去护城河边散步。晚风习习,月光朦胧皎洁,正是袒露心迹的时候。
“小萌,我们分手并非因为你我性格的差异。”秦灏忽然长叹,“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从来就不够喜欢我。”
我停下脚步,错愕地望着他,下意识攥紧了挂在脖子上的小锦囊。他莞尔:“你看,你自己也察觉到了。”
和平分手反而让我们坦然了许多。如同老同学、老朋友的叙旧,月朗风清夜,我们又不禁回想起十几岁的年纪,那些再也没机会尝试的,青涩胆大的举动。
包括集体逃课受罚、高考后天台撕书,以及毕业舞会、我的十八岁生日。如今,我已能泰然自若地回忆所有和范修宇有关的往事。
“之前范修宇告诉我,你有夜盲症,怕黑的时候要吃甜食。”秦灏笑道,“但下雨停电那天,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于是我又想起那次离奇事件,连同我和范修宇永不厌烦的侦探游戏。
“你怎么不连带着提到那个偷吻?”我笑着转移话题,“趁人不备非君子!”
岂料秦灏的背影停滞了。慢慢回身,脸上全然是讶异,“什么吻?我把糖塞给你后,就转身回座位了。”
什么??秦灏的回答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当年吻我的人,不是他,又会是谁呢?(小说名:《暗恋离奇事件》,作者:楚觉非。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号:dudiangushi2018】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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