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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马素平
在军营生活,大院里的家属、孩子相互起外号、叫外号,那是军人父亲绝不允许的。
我们的父母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理想走到了一起。
在海岛上,我们被称为“家属”的军嫂和孩子们,被军人父亲管教的甚严。我们不敢相互叫外号,连母亲大人这些随军家属们,也都规规矩矩地维护着邻里团结。她们都在家属红校上班,人多、不重姓的极少,叫名字吧好像她们也不爱用。于是那些重姓的工友们,该怎么称呼呢?我就听妈妈那些大人们,叫她们的工友们为:徐助理员家的大王、医院马政委家的老王、辫子张(此阿姨有垂在腰际的大辫子)、四股弦老张(此阿姨患有气管炎、哮喘病,说话音杂)、小脚老白(此阿姨裹的小脚);有的直接用其孩子的小名叫她们的工友们,比如:大于庆他妈、大国旗他妈、小哑巴他妈等等;把一些有正式工作的家属,直接在姓氏前加上工作单位的名称,如:粮所小王、水产小王、照相馆小朱等等。久而久之,这些阿姨本身的名字都用不上了,用“别称”替代,我现在认为这也是外号的一种形式,体现了父母那代人的聪明智慧。
我们医院一位军医叔叔是湖南人,他们老家习惯把家里的儿子统称“乖”,于是叔叔家两个儿子的小名为“大乖”“二乖”,因为方言所使,当年我不知道是这个“乖”字,我误认为是“怪”字,我就好生奇了怪,这家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啊?好在叔叔家的老三是个女孩,小妹妹乖巧可爱,经常跟在我们大孩子身后玩耍,否则继续生男孩,按我的叫法,他家“怪”人接二连三,可真成了一家“怪”人了。
1978年春天,我跟父母搬到砣矶岛后,每天和同学搭伴去上学,从团部驻地井口村到大口村的中学,要走五、六里的路程,那时没有自行车,岛上的路面崎岖不平,走这么远的路去上学也是挺痛苦的。团里汽车排的大卡车每天也在这条路上行驶,他们要给下面的连队送给养。每每在路上看见我们几个,就会停下车,招呼我们上车,捎我们一段路程。其中有个战士长得特别帅,浓眉大眼的,我便想起了电影《艳阳天》里的韩小乐,问小伙伴像不像?小伙伴都认同了,于是“韩小乐”就成了我们天天上学路上最想见到的解放军叔叔。其实他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英俊的面庞、善良的心,吸引了我们几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看不见还念叨:“韩小乐怎么还不来?”看到了他,我们还害羞,都不好意思正面看他,后来他也不跟我们搭腔了,看见我们后,把车停在我们身边,从反光镜里看见我们爬上了车厢,就立马鸣笛启动车辆。我们兴奋地迎着朝阳、哼着革命小曲:“我们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直到一年后我们高中毕业了,他也复员回老家了,也不知道他的大名,只能把他的英俊面孔连同韩小乐这个可爱的名字,深深地留在我们青葱的记忆里。
部队比较正规,有纪律不让乱起外号,但他们那是一片净土吗?也未必,只是一般人不知道。
(网络照片)
我听说在部队那些叔叔也相互起外号,有给同级别起的,有给上级领导起的,部队机关相对于连队在给人起外号上比较活跃一些。
一位老兵叔叔对我说:“那时几乎每个人都有给人起外号或被人起外号的亲身经历,而且那些外号确实为单调的海岛日常生活增加了不少乐趣,想起来,至今仍回味无穷。有的外号起的精准形象,一叫就响,流传持久;有的外号起的层次较高,本人接受,别人爱叫;有的外号起的虽然低俗了一点,却不惹人反感。所谓外号就是绰号,应该说也是一种民俗文化的表现形式。”
比如说要塞司令部,管炮兵的参谋好几个,通常大家就叫他们“李大炮”“王大炮”。机要处的参谋因为是翻译军用密电码的,“翻译官”也是他们的别称,那时我二姐在机要处也是参谋,她和曾姐这两个女兵,所幸还没被他们“关照”到,其中一位男参谋长得比较敦实点,被称为“X翻译官”后,总让人们联想到电影《小兵张嘎》里那个胖胖的翻译官。政治部有一个干事负责宣传报道,文笔特别好,写出的文章,首长讲起来流畅、战士们听起来舒服,大家说像吃面条一样顺溜,于是“张面条”就成了他的外号。
有一位军事技术好、文笔也不错的叔叔,我听大人们叫他“二杆子”,“二杆子”这个称呼通常老百姓是说那些做事“楞了吧唧”的人,咱部队上这个“二杆子”叔叔得到这个外号,主要是当时文化革命发动后不久,林彪有一个讲话,其中有一句:“笔杆子、枪杆子,干革命靠的是这两杆子。”大家给起这个外号也是意喻他“枪杆子、笔杆子”都棒;一位搞宣传出身的叔叔,口才好,能说会道的,大人们叫他“X大嘴”。
2012年前后,我在单位接待省行年度信贷业务检查组,里面有个济南市分行的经理,当他得知我也是长岛老要塞的子女时,高兴地说,他曾跟随父母在北长山守备区住过:“但因为当时年少,离开的早,也没什么记忆了,不知父母在老要塞还有没有认识的战友?”我晚上回到家里跟老爸一念叨,记忆力超棒的老爸,单凭我提供的姓氏就想起来这个战友的名字、职务了,说他们不仅是认识,还相当熟悉呢,每逢要塞开会时,他们凑一起都彻夜畅谈呢。末了,老爸说你这位同事的老爸有个外号,我一听乐了,忙问什么外号?老爸说叫“大脚”。哈哈,我知道了这个小秘密,次日在接待这位同事时,悄悄告诉他,他听后,乐得拍着我的肩膀说到:“真让你老爸说对了,我知道老爸这个外号,他从来不让我们提起,看来你老爸和我老爸真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啊。”一个小秘密拉近了我们老要塞子女的感情,接下来的信贷检查工作别提多么顺利了,哈哈!
我爸爸的战友王叔叔,抗美援朝回来后,随部队来到了海岛。当年腿上负过伤,做过手术,后来走路就一瘸一拐的。当我跟同学们说那个“瘸子叔叔”时,老爸一个巴掌朝我扇了过来,“这可不是你们小孩喊的外号,这叔叔是战场上负伤致残的,我们都要尊重他,没有他们的流血牺牲,哪有你们现在的幸福生活。”巴掌躲过了,道理我也记住了,再有小孩说这样的外号时,我都会去制止他们。
我爸爸战友邢叔叔的大儿子也是驻岛军人,他在一次国防施工排险时,被炸伤致残,一只眼失明,一只手残废。当他胸前吊着绷带、带着眼罩出现在我们医院的门诊大门口时,在那玩耍小孩子都吓得哇哇叫,我定过神来一看,大哥哥穿着军装,好像听过大人们讲述过他的英雄事迹,于是赶忙制止那些叫大哥哥“独眼龙、独眼龙”外号的小伙伴们。崇尚英雄是那个年代我们小孩子最虔诚的心愿,不能让这些用在坏人身上的外号,用在我们英雄的身上。
赵春华是当时砣矶岛27团3连的战士,他因抢救在投弹训练中失手的民兵而英勇牺牲,被部队追认为烈士。他父母来岛上参加追悼会时,带来了他18岁的妹妹赵春香接班。妹妹要接过哥哥的枪,完成哥哥未完成的使命,守备区安排她来到了我父亲所在的部队医院。赵春香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听说在苏北农村长大,目不识丁,老爸当时是医院的政委,还给姐姐制订了帮扶计划,安排专人辅导她读书识字和打针护理等卫生员要掌握的技能。当我听见有的小孩背后叫她“村姑”时,急忙回家禀告父亲,老爸说:“要尊重烈士,不能背后给人家起外号,你是少先队员要敢于同不良的行为做斗争。”我问老爸:“怎么做斗争?”老爸说:“别让他们叫外号了。”我那时是医院那帮半大孩子的头,我们经常在高副院长叔叔家房后聚堆玩耍,听了爸爸的指示,再聚堆玩耍时,我就告诉小伙伴,以后再不许给英雄的妹妹起外号了,小伙伴们频频点头。春香姐姐不负众望,几年后经过部队这个大熔炉的淬炼,她的身上慢慢褪去当年“村姑”的痕迹了,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医护战士,我们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沙家浜》智斗剧照,周琳军饰演阿庆嫂,孙长兴饰演刁德一,许立功饰演胡传魁)
七十年代初期,当革命样板戏红遍神州大地时,大钦守备区宣传队也排练了经典样板戏《沙家浜》。部队医院那些漂亮、大方的姐姐们和各个连队有文艺天赋的兵哥哥们相继被抽调到宣传队,饰演样板戏里的各种角色。《沙家浜》剧组的多场成功演出,给守岛官兵和渔家百姓带来了精神上的享受,有那么几年的时间,我们都忘了现实生活中这些人的名字,总喜欢用戏中他们饰演的角色来称谓他们。最吃亏的是老爸的战友孙长兴叔叔,他因饰演反派角色,而长时间被大家称为“刁德一”,殊不知孙叔叔英俊潇洒,还是我们尊敬的袁老师的丈夫,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他应该是李玉和、杨子荣、洪常青这些高大的英雄人物的化身啊。
直到2017年的6月上旬,大钦守备区原宣传队《沙家浜》剧组里的全体演职人员在蓬莱相聚,那是他们分别40多年后的第一次聚会,我有幸被阿庆嫂的饰演者周琳军姐姐邀请,参加了他们的活动。望着孙长兴、许立功、周琳军、张抗美、张秋心、徐慧君、孙霞、李丽、杨慧、王秋兰等这些老兵曾经熟悉的面孔,回想年少时同他们共处海岛,快乐生活的一幕幕场景,当年在背后用他们在剧中人饰演的角色,阿庆嫂、沙奶奶、卫生员、胡传魁、刁德一等名字称谓他们的记忆,瞬间翻腾了出来......
(当年沙家浜剧组全体演职员)
哦,那海岛,那些年,那些有趣的外号,有一点亲昵,有一点诙谐,那是平淡岁月里翻滚出的一朵朵小浪花......
壹点号海岛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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