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八年,当朝左相嫡女周羡梓受父命,前往西城门口的…茶摊上…面基……


“小姐,您为什么要把自己捯饬成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蝶语紧紧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忍不住发问。


“等会你就知道了,对了,你别在他面前露面,直接去那地方等我,将我说的东西备好,不得有误。”


蝶语蹲了蹲身,在路口分开。


父亲说莫寒其父,本朝威武将军,临终时让他此时在茶摊等一女子,并珍其一生,不可废弃。

威武将军为国捐躯,以己身换得边疆半载安稳。当今圣上感其忠勇,昭告天下,封子莫寒为北海侯,由左相暂养。


故而莫寒自双亲去世后便一直寄养在左相府,平日里不苟言笑,任周羡梓如何调笑也不改其面容。如今不过十八就已是汴京,不,是整个梁朝深闺女子的梦中情郎。


这样的正经郎君,她必是要好好作弄一下的。

西城口,半里茶摊。


“吾名莫寒。”


莫寒一身白袍,一头黑发,只单是这么坐着,便引得人流拥堵,治安混乱。遑论此时,莫寒两颊微红,眉目荡漾出温柔的模样。


他面前坐着一个女子,皮肤蜡黄,眼小唇厚。是可以让拥堵的街道重新安静下来的“妙人”啊!


这人自然就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的周羡梓啦。


“哦,俺叫玫瑰。莫公子,久仰啊。”说完,将泛着油光的手指头伸进嘴里,剔了剔牙,又将抠出来的肉丝咬回嘴里。


围观的人瞬间急退一步。


莫寒轻笑:“不知小姐年芳几何,家住何处。”


“俺今年二十六,住在…文真君庙,要不要带公子去看看啊。”说完,又狠狠朝着莫寒打了一个喷嚏。


我就不信这样你还能端着。


“甚好”


于是,两个人就往西山去了。周羡梓不解地想,这男人是不是不辨美丑,怎的我平日里与他说话爱搭不理,现在却一副淡然包容的模样?


不如再过分一点。


思及此,她趔趄了一下,倒进莫寒怀里,将他的衣袍扯松,这是莫寒平日里最无法容忍的事情。


谁知莫寒只是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即使她微微推开他,一只手也揽在腰间不放。


莫不是真的以丑为美,周羡梓心想。


莫寒心里好笑,若说刚见面不知此人身份,相处这半日,什么小动作也不改,连身形也不变,莫不是真当自己是个傻的?


“公子,您这手…”


“无妨。”


周羡梓面具下的脸红透了,想挣脱却不得其法,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走在林间。

西山,文真君庙


文真君,相传为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并斩获状元的女子,以女相的身份成为一个传说。其才绝世,圣上力排众议为其正名,才有了一代文真君的传说。


“公子,这是俺从后边的泉眼里舀来的水,清甜的很呐,尝尝啊”周羡梓拿来一个破碗,里面装着混浊的水。


单是看水的混浊度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泉水。


莫寒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必了”


周羡梓强忍着不笑出声,想他莫寒自小就能不开口便不开口,开口能不多说就不多说,着实是气人。


“公子莫不是嫌弃俺…只是俺出身寒微,虽得真君指点遇上公子,却还是…”周羡梓眼眉低垂,耷拉着脑袋,薄薄的刘海遮起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公子可知这文真君的故事?”周羡梓突然开口问道。


“世人只知她光彩夺目,却不知她父亲一直对她打骂,积伤成疾,她的身体也不堪重负,只三十六岁便早早离世。”

庙前林叶阵响,鸟鸣不绝;庙内神像捧书而视极远,香火袅袅。


女子嗓音悠扬,目光明亮,与丑陋的貌相极为不合。


“我敬她,却更心疼她。假如她寿命足够,此时,一定有更多的女子入朝堂。”她看着莫寒的眼睛,长久未动,“公子,我愿为天下女子夺那一份气运,你可信我?”


莫寒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眸。她从小苦读,除了偶尔打趣自己,便是捧着书。


二十的她却未曾婚配,听伯父说,她要出远门,看天下去了。


莫寒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良久未言,周羡梓率先别开脸,看到外面有人来了。她理理衣袍,走到神像后面去了。


“莫寒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来人仙仙素裙。见到莫寒一人席地而坐时,心下微惊,衬在面上却是更温柔些。


“若若小姐。”莫寒点了点头。


“我在街上听人说,你和一个丑妇到庙里来了,哥哥,小时候伯父便让我看着你,你搬去左相府不过数年,就学了周羡梓的无赖性子去了吗?这如何使得。”


“莫叫我哥哥。”自己从未听父亲说过她,还偏要攀亲带故。莫寒皱着眉头,愈发不想说话。


“哥哥…”若若还待再说,听得身后传来闷闷的脚步声,扭头望去。


若若看到面前这人丑陋的面目便知道,这就是当街拐走莫寒的人了,手里还端着不知道什么肮脏的东西,面色不善。周羡梓也注视着若若,知道她肯定认不出自己,看她谪仙似的打扮,心生一计。


周羡梓挤出一丝委屈,碗摔在地上,快步走到莫寒身边,用力抓住他的袖子,夹着嗓子问道:“相公,这位是…”


果然,若若的脸色涌起难以置信,紧接着化成了浓厚的厌恶,恨不得把牙咬碎了。她在等,等她的莫寒哥哥将她摔在地上。


却见莫寒眯了眯眼睛,直接将若若眼里的丑女打横抱起,说了声“借过”就从侧身从神像后面的门出去了。


留下若若拳头捏了又松,衣襟揉了又搓,悄悄落下两滴泪来。


想她富商庶女,平日里不敢与周羡梓相争,可如今眼看一个粗鄙的女人,看起来就没什么文化,也获得心上人的另眼相待,她如何不恨。


平日里自卑惯了的人,如尘土一般,想乘风而起,终究自身太过轻微,风停了,也就落了。谈何幸福。

文真君庙,后门


莫寒将周羡梓抱至泉眼旁边,轻轻放下,无奈开口:“羡羡,莫再装了。”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啊,臭弟弟?”周羡梓没有狡辩,但也没有扯下面具,双目狡黠地弯成月牙状。


他未开口,周羡梓也不期望他会解释,只说:“我知道伯父临终时与你说的话,但是我也有我的抱负,你可明白?”


相顾无言,又是沉默。


莫寒点了一下头。


周羡梓轻笑,怎的连点个头也纡尊降贵似的。


“我今日出来,就不打算回去了,读了十几年的书,也该出去走走,有缘再会。”她没有等莫寒再点头,自顾自朝林更深处去了。


莫寒看她,还是那一身奇丑的衣衫,还沾了尘土,却毫无卑微的姿态,星月满袖,蝶香满襟,一步步走远。莫寒觉得她像是乘风而去的。


不论多久,他们终会重聚,何需儿女情长。


天乾十四年,莫寒官拜三品户部侍郎,恰逢汀州水患,受命前往赈灾。


莫寒是在汀州的一处暂避点遇到周羡梓的,此时的她还是分别时,那副不堪入目的相貌。


他领着十数位官兵,越过污浊的、拥挤的尘世,越过清苦的药香和隐忍的呻吟,看到了她,就那么看着,好像他们不是几年没见,而是前世今生。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遮住她的身影,只将她的身影牢牢刻在脑海里。


“主使,主使?”


“哦,你们各自去帮忙。务必要保证秩序。”莫寒回过神来,匆匆嘱咐两句,慢慢朝她走去。


周羡梓刚将熬好的药递给一个老人,想嘱咐两句,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只当是蝶语回来了,没有回头,兀自收拾器皿,说:“可是药煎好了?”


没有人回话,她奇怪地回头,看到了莫寒。


“好久不见。”其实没有很久,莫寒心想。


“嗯,好久不见。”真的好久,好像过了一生那么久,周羡梓心想。


“小姐,药好了吗?”


“子归兄?莫寒?快来一下。”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真论起来,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被各自的事情牵住,来不及寒暄。


不过,相较于之前的忙碌,机械而重复,现在却好像都鲜活了,病人的呻吟入耳,空中的药香入鼻,叫人平端地有些厌烦,又有些温柔。

入夜,暂避点


莫寒拿起煮好的饭汤,从侍卫碗里抢来一块肉,端到周羡梓面前。


“吃一点。”


周羡梓接过,划了半碗给蝶语,两人没有矫情,闷声吃起来。


莫寒看她囫囵的模样,就知道定是饿了许久,也不知道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受得了的。皱着眉,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一旁,看自家大人这副模样,侍卫们忍不住讨论起来“主使大人旁边那个女的谁啊?”


“她是这个暂避点的医女,听闻是林家的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难民,颇受当地人爱戴。”


“哦?这么说,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了,会不会别有用心?”


“不见得,虽说受爱戴,但是长相实在是有些…也未曾有收拢民心的举动,应该只是心善吧。”


莫寒和周羡梓坐在一起,聊天。


“我现在名叫林暖,温暖的暖。”周羡梓不愿意暴露身份,在外都是用化名。“你何时改名叫子归了?”


“无甚”只不过是盼一人早归,以此为字罢了。


“我现在对外说是汀州人士,家逢水患,曾学得几分医术,便厚颜留下帮忙。有点困了。”说完紧了紧衣袍,靠着蝶语的肩膀就闭上了眼睛。


莫寒看着她愈发纤细的身子,有点恼。四周人语不绝,便道:“禁声,歇息。”


让侍卫弄暗了火光,留下两人守夜,莫寒也闭上了眼睛。


当呼噜声响起来,莫寒睁开眼睛,又看着周羡梓,只是火光在她脸上颤动着,看不真切,明明暗暗的,在眼里留不下痕迹。


接下来数十日,莫寒白日要照顾伤者,还要留心异心的人,忙的脚不沾地。往往闲下来以后周羡梓也睡了。


他照例看着她蜷缩着的身影出神,今日她不知梦到什么了,手攥的紧紧的。


好想抱着,莫寒心想。


周羡梓梦到这场水患,后续瘟疫横行,连蝶语也没有熬过去。惊醒了一身冷汗,她强行把不安抛之脑后,看了眼旁边的蝶语。


帮蝶语提了提衣袍,正准备继续睡,就听蝶语问道:“小姐,我们为什么不理莫公子?”


“哎,你以为他们和咱一样,都是一心赤城,其实不然啊。”


这两天,莫寒一行人兢兢业业的维持暂避点的秩序,分发药材和食物。可是他的副手却是不断来往于各大家族之间,朝廷这是要开始行动了,不过是水患给了一个开始的由头罢了。


汀州一直是天高皇帝远,四个家族把握着这里,官员只是个象征而已。皇帝怎么可能忍受得住。


“小姐,那我们的计划呢?”


“放心,他们影响不了。”


“莫公子来了。”


周羡梓感觉到身边的动静,扭头看去,莫寒抱膝坐着,也看着她。


“面具?”怎么睡觉也不拿掉。


“这个样子比较适合行走江湖啊,我貌美如花,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动了心思,对我不利。你说呢?”


“水患已去,或将回程,你…?”


周羡梓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明年,我会回去。”明年有科举,那才是我回去的最好时机。


“羡羡…”


周羡梓看着莫寒,他的眸光落在手上,两只手细细的搓着手指。


周羡梓听到他说:“伯父很想你,早日回来。”我也想你。


还待开口,就听到守夜的侍卫一声长啸,一行黑衣人闯了进来,不待分说,拿刀就砍。


所幸莫寒带来的侍卫训练有素,倒也没有落了下风。


有人奔着莫寒三人来了,伴着破风声,长刀砍下。


莫寒抽出腰间软剑就迎了上去,将周羡梓护在身后。


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地上,莫寒的衣上,落了一滴在周羡梓脸上。


解决了一个,莫寒却不敢远离,将剑横在身前,左手伸到背后,握紧了周羡梓的手。


他没有言语,却说了千言万语。


周羡梓没来由的想,他会护住我的。便回握了莫寒的手,大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揉着,给他一些安慰。


“莫寒,若今晚我们都安然无恙,我就跟你回去吧。”


可世间事,大多不尽如人意。


天明时分,周羡梓被黑衣人抢走,蝶语重伤,莫寒轻伤。


“大抵是程家的,我前日刚收揽了他们的铺子,想必是心内不忿。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会掳了她去。”副手说道。“可是林暖不是林家的吗,程家的掳走她做甚?”万科隐隐觉得其中有阴谋。


这时,蝶语开口了:“林家与程家在生易上有过节,小姐这两年替林家出了不少主意,故被程家视为毒瘤,必要拔之而后快。想是昨晚意外瞧见了小姐,这才临时起意。”


莫寒心中凄然,他很想追着黑衣人而去,看看他们把周羡梓藏在哪里。可部下多有伤,独身追去只会得不偿失。


“你们在此休整,我去看看。”


莫寒足尖一点,就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一个月前,梁朝汀州


周羡梓以林家旁支女的身份深入,化名林暖。在周羡梓的话中,四大家族明白朝廷迟早会拔除他们这些帝国之藓。


“暴雨连下了两月,水库已满,是时候放水了。洪水一出,朝廷必会派使者前来,以赈灾之名或剔除或收揽,你们需要做的就是不配合,但是要慢慢的让他们达到目的。”


“放水?那岂不是要生灵涂炭!这如何使得!”


“暴雨未见有停歇之兆,若不放水,待水满,堤坝有溃烂之险。控制好水量,提前放水实为救人。这些道理张伯伯不该想不明白。”


“是,小暖说得对,你老张什么时候是心慈手软的人了?不过接下来呢,不能让他们把铺子全收揽了吧。”林家主自然是护着自家晚辈的。


“嗯,所谓不破不立,你们将铺子收拢,迁出。他们必不会一下子全收了,约莫剩五家左右,你们就反抗,我会和他们周旋,最后和他们回都城。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将外迁的铺子经营好了,记得换个名头。”


“小暖啊,那女宰相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恕我直言,难呐。”这些老油条之所以愿意听他调度,便是存了辅佐文真君转世的心思。这几年,林暖的智慧的确是叫人折服。


“呵呵。”

汀州林府,密室


密室内坐着五个人,分别是程家主、林家主、张家主、吴家主,以及被掳回来的周羡梓。


“你们做的很好,按计划进行。”周羡梓一下一下揉搓着手心,说道。


周羡梓离开前刻意不食两日,安然无恙出门太匪夷所思了,虽说莫寒不会怀疑自己,可自己还需要这么一个身份。


她刚靠近暂避点,就有人迎了上来。


莫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羡羡,你还好吗,我…”


整个人被拥在怀里,她感受到莫寒身躯微微颤抖着,笑了。


原来弟弟这么担心自己啊,那下次还是不要用这样的计谋好了。


“没事。”在温热的怀中放松了身心,周羡梓便彻底晕了过去。


意识刚刚回到体内,周羡梓疲惫的睁不开眼,听到有人在争吵。


周羡梓轻轻咳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莫寒,莫寒,你在吗?”


“我在,我在。羡羡,我一直都在。”莫寒支起周羡梓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端起一碗粥就要喂她。


“蝶语呢,她怎么样了?”


“放心。”


“…我”


“羡羡,有什么等你好起来再说。”


周羡梓咽下一口,抓住了莫寒的手:“我们回家,好不好?”


看到莫寒点了点头,周羡梓心窝溢满了酸楚。这个人从前朝夕相处不觉得有哪里好,历尽千帆而回首,只觉得哪哪都好。


天乾十五年秋,左相府


“父亲,父亲,榜出来了!”周羡梓正飞奔在府内,她此时已经恢复了容颜,一头扎紧左相怀里。“父亲不如猜猜,今年的榜有何不同啊?”


“哈哈哈哈,榜能有什么不同,总不能出了个女状元吧。”


“父亲果然睿智,正是出了个女宰相呢。”周羡梓抬头看父亲的脸从无奈到震惊再到愠怒。见他扬手欲打,赶忙跑开了。


“您如今后悔已是来不及了,状元不入朝为官,乃是欺君!”


左相看着女儿跑远的身影,脸上全是荣耀,哪里有半分的不悦。


想在周羡梓幼时,自己便时常与她讲文真君的故事,早知晓她的志向。只是想起朝堂的尔虞我诈,时有不忍,才又不欲让她为官。谁知她终究是做到了,所幸对她的教导不曾落下,想来有自己照看着,也不至于吃亏。


状元郎当身骑白马,头戴乌纱帽,身披大红袍,游遍汴京街,叫百姓认识新任状元郎。


“你听说了吗,今年状元郎是个女的!说是文真君转世啊!”


“什么女状元,我看不过是个不守妇道的破落户。”


“你说什么呢!打他!”


周羡梓骑着白马上街后,听到了许多的欢呼。当然了,此时她仍是戴着面具,以林暖的身份出现。她本以为林暖相貌丑陋,很难被喜欢,却不曾想大家一下子就接受了。


虽说现下女子势强,周羡梓还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状元郎,您莫不是知晓自己面目可憎,才发奋图强的吧?”


她本不想理会,居然听到有人替自己打抱不平,“什么面目可憎啊,让我瞧瞧你的脸再说话啊!藏头露尾算什么,有本事你也去夺个状元头衔试试!”


“就是,当状元是你家门前卖的猪肉啊,想就有了似的。”


周羡梓感觉到有一瞬间的目光与别人或好奇或艳羡不同,却寻不到来源。一转念也就忘了。


状元郎按照惯例,当入六部熟悉事务,但是这女子的身份让官员都不待见她,除了现在是二品户部大夫的莫寒对她极其热络,其他人都只草草了事。


“羡羡,官员一向如此,你不必忧心。”


“放心,这不是有你吗。这样的情况早料到了,我已经很知足了,慢慢来吧。”周羡梓翻着手中的账簿,漫不经心的说:“对了,昨日上朝,右相提及汀州商患,莫不是咱知道的那些人?”


“是的,圣上应该就要整顿了。”


周羡梓敲了敲手指,心里有了计较:“弟弟,你也知道我现在明面上算是林家女,到时候我想揽了这件事情,若是完成的好,想来也就在朝堂上站稳了。”


“好。只是,你若是揽了这个差事,怕是数年也回不来了。你的亲事怎么办?”


“无需那么久…亲事?什么亲事?”


莫寒脸色不变:“自然是你与我的亲事。”


周羡梓看着莫寒红了尖尖的耳朵,故作不解:“我何时与你有了亲事?父亲未与我言明啊,莫不是弟弟自己心悦我…”


调笑还不够,周羡梓将指甲在莫寒鼻尖上一点,再轻轻略过那双眼睛,假装看不明白那浓郁的散不开的深情,停在莫寒唇珠上面。


“弟弟?”


莫寒实在是羞恼,张嘴含住她的指尖,不忍用牙,也不舍得放开。看着周羡梓眸色愈发嚣张,欺身欲行不轨。


不防门被敲响了。


两人听到声音赶忙分开,面色都不太自然。


“进来吧。”

十日后,早朝


“陛下,臣已查明,汀州四家族如今可以说占领了各大州的商场,已成商患。长此以往,怕是富可敌国啊!”


莫寒出列:“禀陛下,商患确实该除,只是这些商家从不偷税漏税,如今这几州的税银已占了我朝五成,晋朝于边境虎视眈眈,正是用钱之际,只怕还动不了他们。”


右相闻言,正欲斥责,皇帝开了口:“子归所言甚是,诸位可有办法?”


朝堂一下静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事谁揽谁是傻子。


可惜还真有这么个傻子。


“陛下,臣林暖可替君分忧。”


“哦?状元郎所言属实?”


位列两旁的百官只道是新官上任,又是女人,拎不清形势,只揣着袖子等看好戏。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天乾十六年,状元郎林暖获封汀州刺史,一月廿七赴任。


深夜,周羡梓与莫寒在月下饮酒。


“弟弟可还记得若若?”


“记得。”


“弟弟觉得她如何?”


“尚可。”


尚可?


周羡梓突然就恼了,也不看莫寒,自顾自回了房,放下床边纱帘,躺下了。


莫寒本就不太说话,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手足无措。


想了想,以前羡羡是怎么缠着自己的来着?


莫寒勾了嘴角,脱了靴子,掀开纱帘就拥着周羡梓。


怀中人克制的隐忍着呼吸,继续装睡。


莫寒心中好笑,也不戳穿,自言自语着。


“睡着了?羡羡?”没有动静,“若若从小就自卑,比不得你,又机灵又可爱。她总是纠缠于我,矫揉造作,我不胜其扰,还好有你。”


莫寒听到一声轻哼,轻轻让周羡梓转过来,面朝自己,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许是长年带着面具,周羡梓原生的皮肤白皙透亮,莫寒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


“羡羡,我心悦你。幼时不说,是因为若若纠缠,让我厌烦,我怕你也厌烦我。”他凑近了,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正抵死缠绵,不分彼此。他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感受到自己唇上罂粟般的柔软。“羡羡,莫寒心悦于你。”


怀中的人开始微微颤抖着。


周羡梓睁开眼睛,看到莫寒紧闭着眼,鼻尖触在一起,唇齿相贴。她没有抗拒,从未想过抗拒。


他们俩自小便生活在一起,她逗他,给他吃拌了茱萸的月饼。他不理她,还是替她赶走夏夜的蚊虫。


有些爱不用历经沧桑,尝遍坎坷,就超越一切。也许细水长流的爱才更叫人不舍,它本身不知所起,但是彼此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爱而不得,人间至苦。所幸他们情窦初开,遇到的就是彼此。


等周羡梓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粗略的回应莫寒,再被莫寒压着。她只来得及抵住莫寒的胸膛,不让他再靠近。


许久,唇瓣微微分开,两人呼吸凌乱。莫寒看着周羡梓潋滟的双唇,眸光又暗了暗,强行把心中的欲望压下去,仓皇逃窜。


周羡梓拉过被子,遮住熟透了的脸,窒息也不出来。


半月后,周羡梓到达汀州,受到了四家人热烈的欢迎。


“我来就是走个形式,接下来,你们要将半数汀州以外的铺子交给我,银钱会由户部直接通过州库给你们,去晋朝吧,再过分也无事,但要注意身份,你们也不想家破人亡吧?”


四家人对林暖十分信服,再说她的计划虽有些胆大妄为,但不得不说,已经达到了损人利己的最高境界了。


“遵命”四家主相视一笑,单膝跪下:“我们集了四家之力,成立了商号,想请林姑娘做主事者,我们四个做执行者。”


“小暖不必推辞,我们四个谁也不服谁,你来居中调度是最好的。你的智慧我们服气。”林家主替林暖解释道。


“也行,我会在汀州待半年,除夕前我要赶回汴京,这期间是最初期,我会协助你们在晋朝站稳脚跟的。”


总之,这些事情在一封奏折呈给皇上后,批一个“好”字,周羡梓彻底没了顾虑。


朝堂也对这个状元郎刮目相看了。

天乾十六年除夕


周羡梓终于在最后一日赶了回来,第一时间赶到左相府,她知道,莫寒一定在这里。


果不其然,当她看到他的背影,空中正巧炸开了绚烂的烟花。他在漫天灿烂下转身,向她伸出手。


他们在星河下相拥。


天乾十八年,一月,右相告老还乡,林暖在左相和户部大夫的举荐下,成为当今最年轻,也是千年仅有的女宰相。


二月,左相嫡女周羡梓嫁与北海侯,户部大夫莫寒为妻。

三月,右相林暖力排众议,发布政令:曰,女子与男子同,可入学堂,可光宗耀祖!一时间,女子参加科举数目激增,出了不少留名青史的女中豪杰。


六月,晋朝欲犯我朝边境,右相曰:“吾可一计平之。”右相振臂一呼,晋朝内部动荡,梁朝北海侯率兵一举而下,晋朝以黄金千两,白银百万两,布匹万匹求和。


十月,有市井消息称右相林暖便是北海侯夫人,不,如今是楚国公夫人。世人多信之。


“夫君,你这样就把我的身份传出去,不好吧”周羡梓躺在榻上,衣衫半褪,面颊含春。


“不是我传出去的,羡羡。”


嘿嘿,那消息是我自己传的。


“你等着,为夫会查清楚,将那人…”


周羡梓赶忙拦住莫寒,脚尖垫起,将自己的衣衫尽数褪去。


“夫君,爱我吗?”


莫寒呼吸一滞,抱起周羡梓就回到榻上。


风卷纱帘落,吟得满室春。

往期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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