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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用贵妾的命换来宋家荣贵,没有了小娘的宋卿云恨宋家,她高嫁王室,父亲指望不上,把心思转到我身体,指望我嫁进侯府。

侯府庶子陈贤就一登徒浪子,我拒婚无果,他竟对我下合欢散那玩意。(接上篇)

1.

“小姐,陈家林夫人,又来了。”

我睡眼惺忪,听到青儿这句话,倏地睁开双目,眼珠子急转,“我没听错吧,那个混蛋又来了?”

青儿扶着我起来,“小姐,你快去看看吧,这回林夫人是把聘书也带来了,儿女婚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去晚了,就没机会了。”

想起在船上,陈贤那恶心的行为,我胃里翻腾,捂着嘴干呕,“我又不是什么天仙绝色,那陈贤他就不能放过我吗?”

青儿怯怯地说着,“奴婢看着,老爷夫人也极其想促成此事的。”

我冷颤着,“不管了,快给我更衣,我去前厅看看。”

当我去到前厅,陈贤像那天的事没发生似的,堆着笑脸,像一个温善的贵公子。

我走过去,林夫人也堆了笑脸上来拉着我的手,“卿玉啊,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家阿贤什么都好,就是嘴巴贫了点,他对宋二小姐没有别的心思,不就是一家人,开个玩笑吗?”

“夫人可别张口就来,一家人,我可攀不上侯府高门。”我冷瞪一眼陈贤,“那天船上的事,不知陈公子有没有跟夫人你说,如果那天我不是运气好,落水被救,陈公子就担上人命案了,如今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竟还舔着脸来说亲,京城达官贵人那么多,你们侯府门第高,随便选一个便是了,何必非我不可。”

在场的人个个面露怯色,父亲冷哼一声,“贤侄,卿玉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想必陈贤敢来,就已经想好怎么应付了,他温笑着,“伯父,醉后误事,我心悦卿玉姑娘许久,那天不过是喝了点酒,做出一些让卿玉姑娘误会的行为,在这里,我当着大家的面诚心诚意地向卿玉姑娘认错。”

我冷目横瞪,母亲把我拉过去,“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便好,卿玉,得了,别得理还不饶人了,以后要一起过日子的,难免会磕磕碰碰。”

“谁跟他一起过日子?”我瞅见桌面上那个聘书,顺起来,打开看了看,挑眉恣笑,把聘书撕烂扔在陈贤脸上,“我说了,不嫁就是不嫁,如果陈公子执意要娶,不怕晦气,就迎我这具尸体去吧!”

林夫人气得脸都扭曲了,她捂着心口,“疯子,你们宋家就是一家子疯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若再提一句与宋家结亲的事,我就不是陈家人。”

林夫人气悻悻地拉着陈贤离开。

我倚在桌子边沿,长松口气,“母亲,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嫁给陈贤那登徒浪子,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差点……”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火辣辣的耳光落下,我惊惶地望着父亲,他从来对我并不温慈,可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我咽口气,忽然想明白,母亲毫无底线地附好,原来不是讨好陈家,而是讨好父亲。

我努嘴,冷笑着,“这事女儿没做错,父亲为什么要打女儿?”

父亲双目暴红,夹着恨意,像是恨铁不成钢,可我知道,他不是恨铁不成钢,他不过是恨我没如他所愿,嫁给陈贤。

父亲愠怒地说,“你知不知道,最近皇上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太子从来就瞧不上我们宋家,安勇侯府世子与太子从来交好,如果这次你能与安勇侯结亲,就算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到时候太子才不会为难我们宋家,就算你不替我着想,也要替你哥着想,你哥都这个年纪了,也没一官半职,他在京中,要如何立足。”

我惊呛失笑,嘴角上扬,“原来,父亲卖女求荣不止,还要卖女替儿争荣,别说京城有谁真的瞧得上父亲这作派,就是我也瞧不上你恶心的行为。”

“你……”父亲赤红着双目,他扬起手掌,被母亲拦着。

我把脸凑过去,“你打啊,最好把我打死了,那就不用让你费心思撮合我与陈家的婚事了。”

父亲冷拂下手,背负着手,漠然地瞪着我看,“好学不学,跟卿云一个德性,你们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如果没有我的努力,你们就是想卖身求荣,也没人瞧得上你们,从小到大,我给你们锦衣玉食,请各种各样的老师教你们,你们就只学会了如何忤逆我,真不识好歹,没有我,有今天这满城男子想求你的风光吗?”

我侧过身,喃喃道,“这也不是父亲的功劳,是慧姨娘一死换来的,父亲嘚瑟什么?”

父亲拿我没辙,他冲着母亲骂骂咧咧,“看你教出来的女儿,这场婚事如果没成,等太子继位,我们宋家就完了。”

望着父亲半是佝偻的背影,我心里发瘆,原来,宋卿云说的,天底下最无耻的人,就是他,一点也没错。

母亲苦口婆心地劝我,“卿玉,你也看到了,这亲事,你若不点头,以后宋家在京城,就没地方站了。”

我忍着心中的恼怒,“母亲,不会你也跟父亲一般见识吧,从前你也是商贾出身,既然我们宋家无才,为什么非得跻身仕途,一家子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不好吗?”

“卿玉,回不去了,母亲过了这么多年三品夫人的日子,你要母亲再回到从前,母亲回不去了,母亲也不想你兄长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陈家多好的归宿。”

我冷着脸,“母亲还记得,你给宋卿云下合欢散那事吗?”

母亲嘴角抽动,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那么久远的事了,下个月她也要嫁入安亲王府了,你还提这个干嘛。”

“那天在船上,陈贤就给我下了这个,还好我没喝,这样的恶人,你指望他往后会善待我吗。”我双目溢泪,“母亲,从小我就看着你长夜独守空窗,自我懂事起,我就跟自己说,除非我不嫁,我要嫁,只嫁对我一心一意的男子,别说陈贤对我做了那下作的行为,就算他什么也没做,冲他这寻花纵乐的劲,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母亲深吸口气,她抽笑两下,坚定地望着我,“卿玉,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都在光耀宋家门楣这事上,我作为你父亲的夫人,我有义务替他完成这心愿,你知道的,我活了这个年岁,只爱过你父亲一个人,不惜性命地爱他,你不就是拿死威胁母亲吗,母亲也活够了。”

我两唇哆嗦着,竟不知道,母亲对父亲竟是这样的执着,我吃笑着,“疯子,果然是疯子,宋家就没一个正常人的。”

2.

我坐在院子里,寻思着母亲那些令人心颤的话,两手搓着,心里越发地恶心,我怎么招了一家子疯子?

宋卿云不知何时来到我身侧,她在我旁边坐下,微微抬着头看着半边月亮,没有说话。

从前,我们似乎水火不容,不知从何时起,我似乎对她带着一丝同情,她恨父亲,恨宋家,光明坦荡,不像我,那个以死相逼,想让我嫁给陈贤的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宋卿云长吁口气,“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人比自己重要,你要先爱自己,才有能力爱别人,陈家是高门府第,可那陈三公子,在陈家,什么也不沾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嫁过去,这个家里,还会有谁替你作主吗?”

我垂着眉目,“我没想那么多,我根本就没想过,同意这门亲事。”

“可不同意,你有办法吗?”

“我……”我鼓着一口气,“我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的确,我没有办法像宋卿云那样,漠视宋家的一切,她甚至可以把恨挂在嘴边,可母亲从前吃过的苦,我是看在眼里的,母亲也曾经跟我相依为命。

是的,相依为命,在这个衣食富足的宋家,我们像一对外人,相依为命。

宋卿云拔弄着额发,悠悠地说,“前两天,我见到一个男子,他说一句话,我觉得挺对的。”

“什么话?”

“对付恶人,就该用恶人的方式,这种事,你做不来,他替你去做。”

我下意识地想起胡有志,紧张地抓着宋卿云的手,“是不是胡大哥,他想做什么,陈贤可是安勇侯府的公子,就算他是庶出,也不能任人伤害的,可不能胡来。”

宋卿云眉眼带着些笑意,“你担心他?”

我露了怯,垂着眼帘,“我不用任何人替担过,胡大哥更不行。”

“不逗你了。”宋卿云轻笑,“明日午时,他在淮河等你,见不见,是你自己的选择。”

宋卿云说完,她起身,捋着衣裳,我恍惚地问,“你,喜欢安亲王吗?”

宋卿云嘴角挪动,半晌才说,“我连安亲王长成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他。”

我疑惑,皇上说过,宋卿云可以自主选一位王子成亲,“那你为什么要选他?”

宋卿云望着我,眼底清明,不带一丝杂质,“他最适合我,我需要一个温暖的人。”

我愣了愣,恍恍失笑,“宋卿云,如果哪天宋家有难,你会帮吗?”

“不会!”宋卿云脱口而出,我怔忡着,没想到她这么干脆。

3.

翌日,我在房里坐立不定,青儿给我换了几杯茶,我心神不定,她摸着我额头,“小姐,你没事吧,一整天在房里踱步。”

“青儿,我想出去,你帮我瞒着母亲。”

青儿纠着眉心,“小姐,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夫人又说了,这两天让你在屋里反省,你这是想去哪里,奴婢替你去做。”

我气鼓鼓的,“青儿,我是你主子,还是母亲是你主子,你帮我还是帮母亲?”

“奴婢这不是担心你吗?”青儿嘟着小嘴。

我轻嚅着,“我想去见胡大哥。”

“胡公子?”青儿捂着口,惊呛地望了我一眼,她走出去,过了一会又折身回来了,她往我的手里塞了一把伞,“小姐,快去吧, 奴婢替你瞒着夫人。”

这,我有点哭笑不得,“青儿,胡有志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青儿咧嘴笑了,“小姐,你不知道,那天有个小厮找到奴婢,奴婢上船的时候,看到胡公子守在那里看着你,满目的温情,他一个大男子,红灼着眼眶,奴婢一个外人看着都感动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天回来,事情多了,奴婢也忘了这事。”

我接过雨伞,淌着雨水出去。

这雨下了小半天,我不知道胡大哥还在不在,可当我去到淮河边,看到那只孤零的身影,心里竟滋生一丝笑意,不自觉地笑着。

我深吸口气,走过去,“雨这么大,我以为胡大哥不来了。”

胡有志看到我,沾着雨水的脸笑意分外明显,“卿玉妹妹,我才以为你不来了。”

我呵笑着,“我总该要来问问,你跟我妹说的恶人自要恶人磨,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侯府的公子,你可不许胡来。”

胡有志侧目看着我,带着戏谑的语调,“你这是担心我,还是关心陈贤?”

“我才不关心陈贤,那种恶人,自有老天爷收他。”

“这么说,卿玉妹妹是担心我了。”胡有志望着我,目光炙热。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半晌,“胡大哥,我的事,你就别掺和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天子脚下,与公侯对敌,只会吃亏。”

“可我已经掺和了。”胡有志突然拉过我的手,“卿玉妹妹,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与你坦露心声,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我……”

胡有志把我拥进他的怀里,我惊呛着,手中的伞落下,雨水漂洒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我轻轻挣扎下,“胡大哥,你别这样,你放开我,你先放开我。”

“别动,再动这伞就遮不住了。”

“胡有志,有你这么耍流氓的吗?”我嗔气,又怯又窘。

胡有志嬉笑着,“如果耍流氓可以取悦于你,我乐意得很。”

“你再说,我可就不理你了。”我紧紧的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脚踝。

胡有志没有接话,只是扶着我的后脑勺,让我紧靠在他的怀里,他轻喃着,“放心吧,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不会公然挑衅陈家的,我还要留着这条命,把你娶回去,怎么会那么冲动,惹恼陈家。”

我抬目,担心地问,“真的?”

胡有志点头,他盯着我看,目光缓缓变得灼红,他温热的气息在我脸上流过,把唇凑了过来,我攥紧衣裳,别开头。

胡有志呵笑一下,“卿玉妹妹真的长大了,竟然会害羞了。”

我鼓着口气,羞怯地把脸埋进胡有志的怀里。

过了几日,京中就出了一桩笑话,安勇侯下早朝的时候,给一个姑娘拦住了他的车,哭哭啼啼,说陈家公子始乱终弃,让安勇侯替她作主。

京城是个藏不住事的地方,那姑娘这么一闹,满京城人把陈家三位公子的行迹都寻了个遍,原来,那个人人称赞的陈三公子,竟是个好色贪玩的登徒浪子,被他欺凌的姑娘,林夫人都是拿钱就解决了。

那个姑娘与陈三公子珠胎暗结,那天林夫人一碗落子的药,想强行灌下去,却莫名的有人把姑娘救了,她逃跑出来,惊措之余,有人指着安勇的车子跟她说,把事情闹大,就不愁保不住孩子。

后来,陈贤娶了那个拦下马车的姑娘,可听说,那孩子后来也没保住。

听陈府的家仆说出来,是陈贤酒后起色,强行与怀子的夫人行鸳鸯礼,那孩子当时就落下。

听着旁人议论这些,还说起这么不堪的人,幸好宋家的姑娘没嫁进去,如果陈公子娶的是宋家的姑娘,可就吃不了兜子走了。

可他们不知道,宋家从来只是外厉内荏,若是宋家的姑娘在陈家受欺负了,宋家未必有人替她讨这口气。

“想什么呢,都出神了。”胡有志递给我一个糖人。

我深吸口气,望着那群还在热议陈家丑事的好事之人,拉起胡有志走开。

胡有志侧目看了我一眼,“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这副神色?”

“胡大哥,陈家三少夫人的事,你听说了吧?”我低着头,“我觉得,对那个姑娘心中有愧。”

胡大哥摸着我的头,溢着笑意,“我还以你想什么呢,那姑娘原本就是处心积虑想进陈府,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管有没有你,有没有孩子,她都想嫁陈贤,关你什么事。”

“是么?”我长嗔口气。

胡有志晃着我手上的小糖人,“这糖人今天不甜了还是怎的,你都不喜欢吃了,来,给我试试。”

胡有志认真地咬了一口糖人,“嗯,甜的,不信你试试。”

胡有志沾着糖人的唇覆过来,我惊愕地瞪着双目,双手无措地扯着衣角,甜丝丝的吻,有糖味,也有胡有志甜甜的气息。

我推开胡有志,娇嗔,“胡大哥,你,你做什么,那么多人看着呢。”

胡有志不以为然地笑着,“终于笑了,我明天就去府上提亲,我亲一下我未婚妻怎么了。”

“你可要想好哦,我父亲可没那么好说服的。”我抿着嘴角,露着笑意。

胡有志揽过我的腰身,“妾心如君心,就算太上老君来了,也阻挡不了我娶你的决心。”

我咬着唇,掩不住的笑意。

胡有志挑起我的下巴,软绵绵的吻,让我沉沦其中。

4.

在宋卿云成亲的半年后,我嫁给了胡有志,父亲起初是不同意我下嫁商贾的,后来,胡有志拿出一颗夜明珠以示诚意,那是一颗比父亲见过的所有朝贡都值钱的夜明珠,父亲就闷气答应了。

果然,宋卿云说得对,父亲不但想攀荣附贵,父亲还贪财如命。

只是,这么傲然腐骨的父亲,想沾着慧姨娘的死恩,换来宋家百年昌盛的美梦,破碎了。

我成亲后的第五个月,皇上驾崩,太子继位,太子推行新政,父亲首当其冲,锒铛下狱。

父亲落罪,朝廷那些见风转向的人,纷纷落井下石,母亲苦求不得,兄长又一事无成,母亲唯一想到的,只有安亲王妃宋卿云,可宋卿云把她拒于门外。

她再也不承认自己是宋家女。

我去安亲王府,也吃了几回闭门羹,可我去看望父亲的时候,他好酒好菜地喝着,不过就是意气消颓。

我心中难免伤感,“父亲,你觉得,有人坐牢,还能这般好的待遇吗?”

“卿玉,父亲已经沦落至此,你还想父亲如何,莫不是,要父亲搭上这条命,你们才愿意原谅父亲吗?”

父亲还是那么倔硬,我突然觉得,我来这里都是错的了,“从前你这么对我们,你爱过卿云吗,至少现在她还愿意替你打点,若不然,你觉得,你能不受一点苦吗?”

父亲端着酒杯,沉凝着气息,“不管是你,还是卿云,你们的命都是我给的,你们身上流着的是我宋万青的血,打断骨头连着筋,宋卿云她不识好歹,明明深得安亲王的宠爱,却放任自己的父亲在牢里受苦受累,她这是大不孝。”

我气恼地跑出去,胡有志在牢房外面等着我,他连忙过来扶着我,“怎么了,父亲受苦了?”

我大口缓着气息,“我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父亲,心里发痛。”

“别想了,大夫说胎儿刚坐胎,你不能动恼。”

我下意识地摸着肚子,心里的气,无处安放。

5.

原本要在牢里待三年的父亲,只待了三个月就出来了,出了牢房的父亲,日日寡言郁欢,终于病在榻上。

母亲捎来父亲重病的消息,我已经怀子八个月,走路都艰难。

我回去,只看到父亲躺在床上,他望着窗外,目中无神,我过去唤了他几句,他才回过神来。

父亲扯着厚重的嘴皮,“卿玉,你来啦,卿云是不是,还不愿意见我?”

“父亲终于想起她的好了?”我坐在父亲床边,握着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凉凉的,我不禁垂了泪目。

父亲叹气,“别哭了,我都这副残骨了,你身子重,别哭伤了身子,不值得。”

“父亲,大夫怎么说?”我倒抽着鼻子。

父亲呵笑一下,望一眼旁边的兄长,“就这十天半个月的事了,我临去时,如果能再见卿云一面,也算死而无憾了。

我抹着泪目,“父亲,你放心,我一定叫妹妹去回来探望你的。”

父亲嘴角抽动一下,有些淡淡的笑意,“卿云那丫头从小就倔,我想,她未必愿意来见我了,如果我等不到她来,卿玉,你替父亲传句话给她。”

“父亲,什么话,你尽管说。”我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我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大抵是想跟宋卿云说句对不起,尽管这句话听上去,灰白无力,总比没有的好。

父亲用着虚弱的气息说,“卿玉,你告诉卿云,她始终是宋家的孩子,逃都逃不掉的,父亲对不起她,可宋家养育她成人,没有宋家,就没有她今天这安亲王妃,你让她,多顾着你兄长。”

我的手忽地无力垂下,连同父亲的手也沉沉的摔下,我凄绝地笑着,“父亲,都到了这地步,你还不遗余力想替兄长争一口气,还想攀卿云的枝,你知不知道,你早就寒了卿云的心了。”

“放肆,宋家好不容易走上这一步,怎可就这么摔下去。”父亲狠瞪着我,说完这句话,他咳得缓不上气来。

我心中虽有气,还是去找了宋卿云,我拖着八个月的双身子,给宋卿云下跪,“卿云,就算你不想看望父亲,也替自己想想,别让自己留遗憾了,父亲时日不多了,你就回去看看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宋卿云让两个婢女把我扶起来,她冷着眸子,“他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有些事,不是一死就能泯恩仇的。”

“卿云,他始终是你父亲,是……”

“卿玉,以后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很乐意,宋家的事,就不用与我说了。”宋卿云那么冷绝得一丝情意都不留。

父亲咽着最后一口气也没等到宋卿云,就连父亲下葬那天,宋卿云也没出现。

她真的像她所说的那般,宋家再怀与她无关。

京城盛传,宋卿云忘恩负义,连父亲的生死都不屑一顾,如同当年京城盛传,十六岁的宋卿云,夜不归宿,与外男勾结,不清不楚。

而宋卿云十六岁生辰那夜,夜不归宿,不过是吃了一碗放有合欢散的面条,给母亲送出宋府的。

宋卿云恨宋家,却从不争辩她的恨意。

尾声:

后来我在夫子庙上香的时候,遇到宋卿云,安亲王陪着她,她整个人看着都温软了很多,也许,这些年,安亲王跟她的那一对儿女,都治愈了她。

宋卿云上完香,出来便看到我了,她冲我笑笑,“姐姐也来上香。”

我笑着的双目,有些迷糊,这是她第一次唤我姐姐,“陪姐姐走走。”

我们走了一路,聊完家常,我漫不经心地问,“听兄长说,你让他的儿女都上安亲王府,跟随刘夫子读书,真是难得。”

宋卿云垂着眉目,温软地笑着,“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是想让他们从小学习孝德礼贤,不图出人头地,总归做个有担当的人。”

“卿云,谢谢你。”我拉着宋卿云的手。

宋卿云愣了愣,望着我,目光微灼,“谢什么,他们也是我的侄子。”

我恍惚想起,多年前,陈贤在父亲寿宴上向我提亲,宋卿云那般恣意傲然地毁我婚事,面对流言四起,她从不解释,也从不忌色。

安亲王远远走过来,宋卿云冲我婉笑,“王爷寻我了,下回再见,有空多来王府走动。”

宋卿云似乎变了,变得,完完没有了锐气,却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胡有志走过来,拥着我的肩膀,“看什么?”

我把头靠在胡有志肩上,“卿云选夫君的眼光,真得很好,幸好当年她没有选太子,你瞧她成亲这些年,身上的那些唳气,一点都没有了。”

胡有志抚着我的头轻笑,“你选夫君的眼光也不逊。”

我掩嘴而笑,是的,我毕生有两大幸:

一幸与宋卿云做姐妹,二幸嫁给一个目及之处,唯有我的夫君。

(完)

上篇:

贵女下嫁:我是少傅嫡女,却从小被没有娘的庶妹压迫着,下嫁商贩

宋卿云完结篇:

《县主•卿云1》皇上赐婚,所有人等着我选太子,我却选了安亲王

《县主•卿云2》传闻王妃倚功蛮横,何其庆幸,她嫁的是安亲王

作者:白梦,90全职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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