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王露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们先是来回摇晃，然后砰的一声，所有东西都砸到了我们身上。”凯安娜如是描述着她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一晚。

当地时间12月10日晚，当龙卷风席卷美国肯塔基州之时，凯安娜正在该州梅菲尔德消费品公司（Mayfield Consumer Products）的蜡烛厂工作。

彼时，该工厂内有超过100名工人，为了满足消费者在圣诞节期间对蜡烛的旺盛需求，工人们处于全天加班状态已经有段日子了。

回忆起那晚的经历，获救后的凯安娜想来依然后怕。她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当感受到风暴临近时，她和同事迅速躲到了工厂深处避难。突然间，她眼前的光线闪烁，耳朵开始发胀。

几秒钟后，她周围的建筑仿佛一座用纸牌搭成的房子般轰然倒塌。“就像有人抽出了一张纸，”凯安娜说，“然后天花板就掉了下来，砸到我们身上。”

龙卷风过后的蜡烛厂 图源：美联社

从10日晚间至11日凌晨，加上肯塔基州，美国中西部及南部有6个州遭遇了超30起龙卷风的袭击，其余5个州分别是阿肯色州、密西西比州、伊利诺伊州、田纳西州和密苏里州，目前累计造成逾90人死亡。美国总统拜登发表讲话称，此次龙卷风或成为“美国历史上最为严重的龙卷风灾难之一”。

纵观此次龙卷风袭击之地，肯塔基州的梅菲尔德市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当地的蜡烛工厂、消防队和警察局一并被龙卷风摧毁，大量房屋被夷为平地，道路受阻，基础设施被毁，加油站和商业设施停止营业。许多民众无家可归，只得前往临时避难所里勉强度日。该州州长贝希尔12日表示，这次龙卷风灾害导致肯塔基州超过80人死亡，这一数字最终将超过100人。

实际上，被称为“龙卷风之乡”的美国，每年都会产生上千个龙卷风。但值得注意的是，风力如此强劲、影响范围如此广阔的龙卷风在凉爽月份出现并不寻常。对于这一现象，美国气象专家表示，异常高温和湿度为今年此时出现极端天气事件创造了环境。

“四州龙卷风”横扫250英里

此次席卷美国中西部和南部数州的龙卷风，称得上有气象纪录以来美国乃至北半球12月最为强烈的龙卷爆发和强对流灾害。

“昨晚（12月10日）是我作为气象学家40年来最令人震惊的天气事件之一，一场猛烈的龙卷风（在12月！）堪比美国历史上最致命、持续时间最长的龙卷风。”气象学家、极端天气专家杰夫·马斯特斯11日在推特上写道。

在美国国家气象局本月10日收到的37份龙卷风的报告中，一场被称为“四州龙卷风”（quad-state tornado）的报告引起了关注。据悉，“四州龙卷风”在几小时内席卷阿肯色州、密苏里州、田纳西州和肯塔基州这四个州，行程超过250英里（约合402千米）。

《华盛顿邮报》评论称，如果它被气象局确认为单一的、连续的龙卷风，而不是一系列的龙卷风汇聚行程，“四州龙卷风”将成为美国历史上行程最长的龙卷风，也是第一个跨越四个州的龙卷风，打破1925年“三州龙卷风”行程219英里的纪录。

与此同时，此次龙卷风的强度也相当惊人。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在受灾最为严重的肯塔基州梅菲尔德市，龙卷风将建筑从地面“连根拔起”，并将其碎片抛向超过3万英尺的高空，这表明该龙卷风的强度达到了顶级水平。

当地时间12月12日，美国肯塔基州，龙卷风过后，当地住宅受损严重，一片狼藉。

受此次高破坏性龙卷风的影响，美国多州基础设施受损，出现大面积断电。根据美国电力跟踪网站数据显示，目前在肯塔基州和田纳西州，仍有约7万用户断电。此外，拜登也在当地时间12日批准了肯塔基州“重大灾难”声明，并要求联邦政府支持当地的救援工作。

除肯塔基州外，伊利诺伊州、阿肯色州、密苏里州和田纳西州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据CNN报道，在伊利诺伊州南部的爱德华兹维尔，亚马逊的一个配送仓库遭到龙卷风袭击。当地官员称，风暴对该设施造成了巨大破坏，至少有6人因建筑坍塌而丧生。预计急救人员将在未来三天继续搜索现场寻找生命迹象。

此次龙卷风还袭击了阿肯色州的一家养老院，造成至少两人死亡，其中包括一名80多岁的男子。此外，田纳西州报告了三起与天气有关的死亡事件，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附近也有两人遇难。

极端天气成“新常态”？

对于刚刚过去的这次龙卷风灾难，联邦应急管理局（FEMA）局长迪安·克里斯维尔本月12日警告称，美国正面临破坏性天气事件成为“新常态”的趋势。

“这将成为我们的新常态。”克里斯维尔告诉CNN，“我们从气候变化中看到的影响，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危机。”

她特别强调了本季这些龙卷风的“异常”和“历史性”维度，因为通常美国在12月不会受到此类事件的影响。“我们看到更猛烈的风暴，更极端的天气，无论是飓风、龙卷风还是森林火灾。”

的确，12月发生如此强度和规模的龙卷风，在美国较为罕见。美国国家气象局的统计数据显示，今年到目前为止，报告龙卷风数量最多的日子是3月、5月和7月。气象学家罗布‧马西亚诺表示，12月则通常是龙卷风最安静的月份，尤其是在肯塔基州。

为何这场“来势汹汹”的龙卷风会在此时出现？尽管气候变化与龙卷风形成之间的因果机制尚不明确，但不少气象学家倾向于谨慎地发出警告，全球升温可能加剧此类极端天气灾难。

北伊利诺伊大学气象学教授维克多·根西尼向《华盛顿邮报》分析称，想要找到龙卷风与全球变暖之间的联系难度重重。他解释道，与野火、热浪和其他气候灾害相比，龙卷风规模相对较小，持续时间较短，难以观测。

尽管两者的关联性有待验证，但根西尼认为，12月份美国大部分地区的暖空气团和拉尼娜现象为此次龙卷风的形成创造了理想的条件。他进一步指出，当温暖潮湿的空气靠近地面，而上面的空气较冷干燥时，水汽得以上升，而由此形成雷雨则成为龙卷风产生的“原材料”。

在一个变暖的世界里，根西尼指出，“大气环境将更有利于冷季龙卷风事件的发生。”与此同时，一系列极端天气灾难也更有可能发生，且更为剧烈。

根西尼的观点与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今年夏天发布的一份重要报告的发现相一致。该报告指出，随着人类继续向大气中排放温室气体，与天气有关的灾难正变得越来越极端，影响到世界的每一个地区。

“随着人口不断增长，城市不断扩大，我们将继续拥有更多的东西。”根西尼说，“我确信，随着我们的人类足迹不断扩大，灾难也将会越来越多。”

责任编辑：张无为 图片编辑：施佳慧

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