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雾蒙蒙的,不记得是什么季节了,是初春,抑或是深秋,她只记得她穿着件深奶油色的长款绒衫,在路灯下影子拉的很长。


夜很深了,她站在公交站牌下,而他至少站在离她一丈开外的电线杆下,有一种肉眼可见的疏离。


她记不清是因了什么事耽误了,在那么深的夜路过他住的楼下,竞冲动地想去看他一眼。


进了楼门,沿着宽而长的楼梯走到二楼,却没有勇气敲那扇半透明的玻璃门。那是他的办公室,里间有一间小小的卧室,老板允了晩上加班晚了可以在此休息,他和另一位同事就长年住在了这里。


她在玻璃门外的长椅上坐了许久。他们已久不见面,或许也没有太久,只是因为她在天天等,几乎每分每秒都在等他,而总见不到他的踪影,滴滴答答的钟声,淅浙沥沥的雨声像是把时间无限拉长了。


她不知道两个曾经那样亲密的人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疏离。自从她重新回到这个城市,他们之间的关系已不似从前,所有的相处都是若即若离。时间早已改变了一切,她知道,只是还放不下。


玻璃门內有拉动沙发的声音,透过玻璃,她看到有抱着东西晃动的影子,睡觉的时间到了吗?她茫然起身,不知是进还是退,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了,她觉得自己是疯了吧,才在人家的卧室外面坐那么久。


她转身下楼,可能是脚步声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吧,门开了, 像有人探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停下,俩人一上一下对视良久,她注意到他眼里没有任何暮然相见的惊喜,相反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烦。她没说话,而他说:“我去送你吧。” 她没拒绝,于是他俩一起来到马路上。


夜不算凉,宽阔的路面在灯下变得斑剥,远处的霓虹灯已经灭了,商场和购物中心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显得安静而祥和,一如她那一刻的心情,有他在身旁,她的心仿佛又回到曾经的时光,安宁而祥和。她站在路灯下,他远远地站在电线杆下拦出租。


车来了,打开车门,他让她坐进后座,而自己却坐在了前面。这显而易见的疏离刺痛了她的心,曾几何时,他们曾那样的亲密无间,不过才一年多的分离,却变得如同陌路。她的心开始巨痛,是生理学上的那种痛,所有的疲惫仿佛一起袭来,而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那一刻,她多想靠在一个肩膀上大哭一场,而他,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世上最远的距离根本不是天涯与海角,而是心与心的距离。就像这样他们明明坐在咫尺之间,却像隔着一座冰山。望着前面那个冷漠的背影,她几乎是一片绝望。完了,他们之间彻底完了。她一直想要一个仪式,一个分手的理由,那么今晚就是,她不再需要理由。今晚之后,她会从他生命里完全消失。


出租车停在了西校门,这里有一条通往宿舍区的路,很偏,通常都是大家结伴才走。她下了车,没说一句话径直走了,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跟过来,或者已经走了,这些对她已经不重要了,也许这一生她都不会回头了。


这是一条很长的小路,路两旁是爬满深绿色爬墙虎的高墙,小路的尽头亮着一两盏昏黄的路灯,不知是起雾了还是下起了蒙蒙细雨,昏黄的灯光下像扯起了一块薄纱,她像是走在一个梦里。但愿这是一个梦吧,梦醒后她希望能看到阳光。


生命中注定有些故事和告别,是生离死别。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而她那时没想到,一段感情,用一秒钟可以转身,有时却需要用一辈子去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