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王韬志怪笔记小说《益智录》,翻译时稍有改动。文中插图来源网络,如有侵权,烦请告知删除。
在栖霞山东边,有一户人家,丈夫叫卫道彰,妻子崔氏。卫道彰家中还有一个妹妹,过了及笄之年,还没有嫁人。由于贫穷,卫道彰平时外出帮人做事,所以家里只有崔氏和小姑子卫氏。
崔氏为人正派,在村里口碑很好。卫道彰在外面挣的钱不多,他妹妹崔氏年纪小,所以家里全指望崔氏。
崔氏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尽管她勤劳善良,但家中还是经常没有多余的米粮,两人甚至经常饿肚子。
春天来了,崔氏就常带着卫氏一起出去挖野菜吃。挖野菜是在一处山坡上,当地还有一人叫李六,他也常在山坡附近放羊。
后来,李六注意到,崔氏和卫氏常去山坡挖野菜,他看卫氏年轻,也挺漂亮,就起了歹意,想要霸占卫氏。可是,怎么才能霸占卫氏呢?李六想到了一个点子。
在崔氏和卫氏来之前,李六在山坡上放了一些谷子,然后躲在远处。
果然,没多会儿,崔氏和卫氏又来挖野菜了。她们走着走着,看到了不少谷子,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谷子呢?两人商量了一下,认为可能是有人偷了地主家的谷子,撒落了一些在这里,也有可能是害怕被抓,故意丢在了这里。
古代人穷,崔氏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看到这些谷子动了心。卫氏也是这么想的,她年纪小,还长身体,每天吃不饱饭很难受。她想:要是把谷子拿回家,回家熬稀饭喝,它不香吗?
两人四目相对,都知道对方的想法,但是崔氏毕竟年纪大一些,她先开口:万一被人发现,说我们偷谷子,那就麻烦了!
卫氏机灵,说:我们把谷子放在框里,上面盖着野菜,谁能发现呢?
崔氏一听,大喜,两人连忙把谷子放在了框里,又把挖到的野菜放在了上面。正准备回家,李六已经赶过来了。
李六假装愤怒,说:我看到你们偷谷子了,还藏在了筐底下,现在人赃并获,我该痛打你们一顿,然后交给地主,再让地主处理你们!
崔氏和卫氏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李六已经拿了藤条,要抽打两人。看着两人惊恐的眼神,李六忽然笑了,恶狠狠地说:要是我把你们交给地主,你们不仅要被打,还得赔钱赔谷子!依我看,不让让小娘子陪我欢乐,这样我就放过你们!
说着,李六就去摸卫氏的脸。
崔氏和卫氏害怕了,两人看了看四周围无人,不得已答应了李六。
李六大喜,抱着卫氏就要行欢。刚躺下的时候,因为是雨后天气,他发现地面很多泥,很麻烦,他对卫氏说:那片松林里,有蓑衣,我们去那里,把蓑衣铺在地上就行了。说着,他抱起卫氏就要走。
卫氏羞得脸都红了,说:不要这样,你先去,我跟你后面过去。
李六不怕卫氏跑,就放开手,自己先去了松林。卫氏慢腾腾地过去,崔氏没去,就在原地看着。卫氏刚去,就立马回来了。崔氏不解,就问她怎么回事。
卫氏说:李六拿了蓑衣,铺在地上,又卧在地上,但是他不知道怎么了,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好像病了一样,我们赶紧跑吧。
崔氏一听,倒出来野菜和谷子,拿着筐就跟卫氏跑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崔氏和卫氏听说李六已经死了,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六父亲找到李六的尸体后,发现他全身青紫色,应该是中毒而亡。他打听了一圈,知道有一个人曾在山坡附近,还跟李六说过话,就问那个人。那个人告诉李六父亲,说李六去山坡之前,跟贾三曾一起喝酒。
于是,李六父亲报官,说是贾三在酒中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县令召贾三问话,贾三不认罪,说:我确实和李六一起喝酒了,但是我并没有在酒中下毒。何况,我与李六关系很好,并没有深仇大恨,他也没有钱,更没有娶妻,我为何要毒死他呢? 我图个什么呢?我没有理由害死他啊!
县令调查了李六和贾三,确实如此。他看贾三文弱,也不像下毒害人的人,就叫来其母,继续问。
贾三老母来了后,说:老身和李六家有些亲戚,所以我儿贾三和李六从小交往,关系也很好。我儿子胆子小,身体弱,李六还经常吓唬他。每次李六来我们家,贾三对他尊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他呢?
但是,县令却说:李六已经被仵作验尸了,他确实是被毒死的。贾三又的确和他喝过酒,李六又是酒后中毒而死。所以,肯定是贾三不堪其扰,在酒里下毒害死了李六。
贾三不认,其母也不认,但县令也没啥好办法,只好把贾三先关在狱中。
几天之后,崔氏和卫氏在家中吵架了。
越吵越凶,后来卫氏出口不逊,崔氏气得不得了,说:前几天你跟李六在松林的事,我还怀疑呢。幸亏李六已经死了,不然你失节之事,早就传出去了。一旦传出去,你还有脸见人吗?恐怕早就自尽了。现在,我作为嫂子,说你两句还不行了啊?
卫氏一听,不再说话,只是哭泣着。
没成想,隔壁老太太听到了两人吵架。她跟贾家也有亲戚,连忙跑去告诉贾三的母亲。贾三的母亲一听,一路小跑去报官。
县令听说后,派人把崔氏带来,问她怎么回事。崔氏不敢隐瞒,把那天自己和小姑子去挖野菜,小姑子被李六逼迫的事都说了出来。
县令一听,恨恨地说:这李六如此可恶,死了活该!只是,那天他逼迫卫氏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他喝酒了吗?身上有酒气吗?
崔氏说有酒气,县令又问:那么,他那天看起来正常吗?像不像有病的人?崔氏说他没有病,只是有酒气。
县令又问:李六先去松林,你小姑子是隔多久过去的?
崔氏回答:我小姑子害怕李六动手打她,所以李六才过去,我小姑子就跟着过去了,并没有隔多久。
县令想了想,说:看来,李六不是被贾三毒死的。如果是贾三下毒,李六那会儿估计已经中毒发作了,怎么可能逼着你妹妹从了他呢?又怎么会有心情想着那个事呢?难道问题出在松林里?
想到这里,县令立马叫来崔氏,问了地方,然后带着衙役,李六父亲,跟着崔氏去了那片松树林。
问明了那天李六躺下的地方,县令仔细勘察,发现地上有一个洞,洞口周围有松针覆盖,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洞里面不算太大,看起来像是狐狸或者野兔的洞穴。县令叫人取水来,灌入洞里。
大约灌了七八桶水后,里面有了动静,众人担心受伤,都远远的站着。
只听里面咕咚一声,出来个琵琶。众人仔细一看,这根本不是琵琶,而是蝎子,足有琵琶那么大。神奇的是,蝎子的尾钩异常鲜红,显然带有剧毒。巨蝎受了惊,连忙跑远了。衙役想去追赶,但被县令制止了。
县令对李六父亲说:看到了吧,你儿子不是被贾三下毒毒死的,而是那天逼着卫氏的时候,躺在了蝎子洞前,蝎子受惊,所以狠狠地扎了你儿子,你儿子是被蝎子毒死的。这片松林平时无人来,以至于出现巨蝎,而你儿子作孽,他的死,算是咎由自取了。某种程度来说,巨蝎是惩奸除恶了。
李六父亲还是不信,县令让仵作再细细检查一遍李六的尸体,重点是检查李六背后、腿后以及脑后。仵作再次检查,果然在李六的脑后,检查到了伤口,由于头发覆盖,加上仵作没想到,所以当初没检查到。
李六父亲看到后,这下心服口服了,只能带着儿子的尸体回家埋葬了。
贾三的冤情得以雪白,也从狱中放了出来。
县令对贾三说:你的冤情我知道了,现在放你出来。但是我要告诉你,你能活着,多亏了崔氏,没有她主动说出那天的事,恐怕我已经犯了错,而你也小命不保了。现在,崔氏的小姑子卫氏,还没有嫁人,你就娶了她吧。
贾三不说话,出狱的时候,他听说了卫氏被李六逼迫的事。
县令知道他的心思,又说:卫氏虽然和本案有关,但是她从来没有到公堂,也没有抛头露面。对了,李六没有得逞,卫氏还是一块美玉,洁白无瑕,你不要想歪了。现在,本官为你们做媒,你娶了卫氏不会玷污门楣的。
贾三听说后,连忙答应了。而贾三的母亲知道后,也很高兴,对着县令不断表示感谢。
最后,县令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不少钱,作为贾三娶卫氏的聘礼,然后两人完婚了。县令又拿出一笔钱,算是奖励崔氏,也是对她生活的帮助。
贾三和卫氏成婚后,过上了美满的生活。
善恶有报,天理昭彰。李六因为贪色害人,终究受到了报应。倘若不是那只巨蝎,恐怕卫氏已经被玷污。后来,卫氏还常常去那片松林,拜谢巨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