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很多年前我在一本书的扉页上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当雪崩发生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我被这句话深深地吸引住了,虽然这本书讲述的内容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毕竟事隔多年,有太多的细节我早已忘却,但是这句富含哲理的话却深深地印记在我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尽管我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直到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终于明白了它的真正内涵。
在讲述这个故事之前,我先做个铺垫,先引述一下鲁迅小说《祝福》中的主人公祥林嫂的故事:
其实,在读这篇小说的时候,我那时正在念高中,深深地为祥林嫂的悲惨命运鸣不平。
我以为祥林嫂的死,不只是鲁四老爷应当负责任,祥林嫂周围的那些人也应该负起这个责任来。
这些人对于祥林嫂的死,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应该负责,他们一个个甚至比鲁四老爷还要凶残,有过之而无不及′。
祥林嫂第二次死了丈夫以后,儿子阿毛也死了,被狼叼了,她便被鲁镇的人认为是个不吉祥的人,也就是鲁四老爷口中所说的缪种。当她给周围的人讲述儿子阿毛惨死的经历,周围的人起初都对她报以同情,然而说得多了,他们便不耐烦起来,开始讽刺挖苦祥林嫂,以至于后来一见到她,便开始戳她的痛处。
和祥林嫂一起在鲁四老爷家帮工的女佣告诉她,应该到庙里去捐门槛,不然的话,祥林嫂死后阎罗王会把她锯成两半,分别判给她的两个死鬼丈夫,因为两个死鬼丈夫会在地府里争抢她。
这些都让祥林嫂惊恐万分。
当祥林嫂好不容易从四婶那里拿来自己辛辛苦苦在四婶家做工的钱去寺庙捐了门槛,欢欢喜喜地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四婶,本以为过年的时候自己就可以亲手做福礼了,结果当她准备做福礼的时候,被四婶大声的呵斥:
“祥林嫂,你放着吧!”
这一句话,彻底的使祥林嫂走上了不归路。
如果说鲁四老爷是杀死祥林嫂的凶手,那么祥林嫂周围的这些人都是帮凶。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祥林嫂正是死在这些人手里,死在封建社会政权、神权、族权和夫权之下。
我以为祥林嫂周围的这些人才是真正最可恨的,他们既可怜又可悲,同样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却互相踩踏,毫不同情,毫无怜悯之心,自私冷酷且杀人不见血,这就是底层社会的悲哀啊!
这是发生在封建社会的故事,又是小说中的人物,然而小说往往是现实社会的折射和缩影,反映了现实社会的生活和真实面貌。
本以为这样的事情只会发生在100多年前的封建时代,没想到21世纪的今天,这样的事情仍然在我们这个社会上演,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罢了。
最近,我去拜访一位朋友的路上,经过一幢大楼的时候,人群突然之间骚动起来,很多人纷纷向前跑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多人都向前涌去,很快道路就被堵得水泄不通,人群中还有许多老人和小孩,他们纷纷向前涌动,有的人踮着个脚尖,探着头向前想看个明白。
在这栋大楼六层的一个窗户,有一个女人,站在阳台上,绝望地呼喊着,情绪十分激动,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跳下来。
大家议论纷纷,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立刻采取急救措施或者赶紧报警。
有的人甚至大声地喊道:
“跳呀,怎么不跳呀!”
起先是一个人,后来是好几个人大声地喊道:
“跳呀,快跳呀,还等什么?”
我在后边挤不进去,听到他们这喊叫声,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这喊叫声刺激了那女人,赶紧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开始报警。
我周围的人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多管闲事,破坏了他们的好事似的。
在警车和120救护车还没有到来之前,人群中已经开始又起了一阵骚动,这回连老人和小孩也开始大声地喊起来:
“跳呀,快跳呀!别耽误时间了,真是的,我还要去买菜呢!”
有一帮年轻人甚至开始煽动起来,大声说道:
“来,我喊一二三,跳吧!一二三,快跳!”
我在人群后面大声的喊道:
“别跳,警车马上就到了,你千万别跳呀!”
然而我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的声音所淹没。
听到下边的喊声,阳台上的女子情绪变得更加不稳定,从最初的犹豫,开始变得激动不安起来,她的一只脚已经抬起来跨上了阳台的边缘,另一只脚马上就要踩上去了。
这时候警车和120车也赶到了,警察和救护人员抬着一个很大的气垫在后边催促着人群让路。
就在这时候,悲剧发生了,在一声巨大的响声之后,女人从楼上跳下来坠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倒在血泊中。
刹时间,人群安静了下来,一片肃静。
我的心中一阵疼痛,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坠落了。
这些人的冷漠深深地刺痛了我,此刻,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们,我是该用最恶毒的话来诅咒他们,还是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谴责他们呢?
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啊!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那句话:
当雪崩发生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后记:
真正愚弱的国民,无论怎样,都是无法改变的,只有拯救他们的灵魂,使他们振作起来,这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否则他们也只能作毫无意义的看客和当作示众的材料。——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