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阅阿根廷比索危机后的经济增长数据看,阿根廷每次经济增长周期大约维持两三年,之后就会出现一个紧缩周期。而阿根廷经济的下滑与其政权更迭往往会同步发生,因此很难衡量是经济下滑造成了政府更迭,还是政府更迭导致经济下滑。”
在过去70年里,阿根廷有1/3的时间都处于经济衰退当中,其间,这个南美洲国家经历了恶性通货膨胀、政府崩溃以及世界上最严重的主权债务违约。这些记录足以在经济学教科书中留下沉重一笔。
48%的暴跌
深陷困境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证券交易所此前极少经历48%的暴跌,不过这一历史性、灾难性的市场动荡在2019年8月12日发生了。
当日,以美元计价的阿根廷Samp;PMerval指数暴跌48%。据彭博社报道,这是该公司自1950年以来追踪94家证券交易所的记录中,第二大单日跌幅。排名第一的是斯里兰卡股票于1989年6月单日跌幅超过60%。
与此同时,阿根廷比索对美元汇率狂泻25%。
路孚特(Refinitiv)数据显示,阿根廷股汇债市出现这样的同步下跌,自2001年该国经济危机和债务违约以来还未见到过。
而在美银美林看来,阿根廷本币、股市及债市的抛售潮还没结束。
造成这一场股债汇“三杀”局面的直接诱因,是阿根廷总统马克理在初期选举中意外遭遇滑铁卢,反对派费尔南德斯以高于预期的优势力压马克理。
马克理于2015年当选阿根廷总统,其上任后面临的任务就是解决前任政府造成的经济困境。
马克理承诺,以自由市场政策复兴经济、提高透明度并开放市场。
但事与愿违,阿根廷一直未能走出经济危机,货币贬值、高达10%的失业率、超过55%的通胀率一直困扰着马克理政府。
去年,阿根廷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达成570亿美元贷款协议,作为贷款条件,阿根廷需加快削减财政赤字的步伐。此外,IMF还要求阿根廷央行停止支撑疲弱阿根廷比索的全面干预行动。
投资者通过抛售阿根廷资产以应对该国政治风险,他们担心,如果费尔南德斯在10月的选举中胜出,或将导致保护主义政策回归,并扭转马克理任下亲市场、亲商业的诸多政策。与此同时,费尔南德斯的当选可能导致阿根廷政府的预算再度膨胀,从而危及IMF对阿根廷的经济援助。
费尔南德斯已经表示,如果他赢得10月份的大选,将寻求“修订”阿根廷与IMF的570亿美元备用融资协议。
33%的时间处于衰退
货币和债务危机对于阿根廷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CMCMarkets大中华区市场分析师任震鸣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阿根廷是拉丁美洲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之一,不过具有南美国家的通病,国内政治风险较高,时常摇摆。自上世纪80年代阿根廷比索危机以来,就呈现“走走停停”的经济发展路径。
根据世界银行2019年5月发布的报告,上世纪50年代以来,阿根廷有33%的时间处于经济衰退之中,从全球范围来看,仅次于刚果民主共和国,而刚果在此期间经历了两场重大战争、三次军事政变和不计其数的地区冲突。相比之下,阿根廷的邻国巴西只有12%的时间处于衰退之中。
“翻阅阿根廷比索危机后的经济增长数据看,阿根廷每次经济增长周期大约维持两三年,之后就会出现一个紧缩周期。”任震鸣表示,阿根廷经济的下滑和其政权更迭往往会同步发生,因此很难衡量是经济下滑造成了政府更迭,还是政府更迭导致经济下滑。
阿根廷对海外资金的依赖程度持续升高。2013年以来,阿根廷外债余额不断增长,超过其外汇储备。阿根廷比索(ARS)与美元挂钩,债务以美元计量。阿根廷资本项目对外开放,这些项目长期逆差,导致其国际收支非常脆弱,唯有不断地“借新债还旧债”。持续的高外债又引发国际投资者对阿根廷政府主权债务偿还能力的担忧,资本外流难以避免,货币长期贬值压力明显。
在去年,阿根廷已经经历过一次金融危机,当时阿根廷央行被迫加息,阿根廷比索亦大幅贬值四成。
据路透社报道,此次市场动荡之后,摩根士丹利已将其对阿根廷主权信用和股票的推荐建议从“中性”下调至“减持”,称计算显示阿根廷比索可能再下跌20%。
据悉,阿根廷需在2019年偿还约160亿美元债务,2020年需偿还约190亿美元债务。8月16日数据显示,阿根廷的5年期CDS(信用违约掉期)在过去一周内上涨超过150%,显示未来5年出现债务违约的可能性高达80%。
2018年货币危机暂难复制
当地时间8月12日,巴西总统博索纳罗这样评价邻国出现的新一轮动荡:“如果马克理连任失败,反对党重掌政权,阿根廷将变成另一个委内瑞拉,而巴西不希望看到阿根廷人逃到巴西南部避难。”
作为新兴市场的典型国家之一,若阿根廷这张“多米诺骨牌”倒下,难免会让其他新兴经济体惴惴不安。
据任震鸣预测,如果参照2018年阿根廷货币危机,此次阿根廷比索重挫30%后,势必会引发新兴市场货币诸如土耳其里拉、印尼盾、印度卢比、南非兰特等货币跟随暴跌。
而此时的新兴市场已经面临较大经济压力,包括印度、印尼、泰国、菲律宾、巴西等国央行近期已经纷纷降息。
“历史虽可重演,但不是简单重演。”任震鸣指出,美元处于高位震荡期,而此次新兴市场其余货币,诸如土耳其里拉的表现却与2018年5月-9月的表现不同,而关键指标之一就是美10年期国债收益率。
IMF预测,如果美10年期国债收益率在2020年升到3.6%,则2018-2019平均每年新兴市场资金流入将减少400亿美元。如同时伴随风险厌恶情绪高涨,则资金流入可能减少600亿美元。
但是今年美联储已经出现了3次降息预期,美债收益率并不突出,反而下行,流动性层面对于新兴市场的负面压力不大,因此2018年的新兴市场货币贬值与美债收益率上升的紧密走势在这个时间点上难以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