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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游戏只是《宝可梦》商业版图里的诸多王国之一,而与其同根同源的卡牌,近年来正呈现出赶超的态势。
2020年底,国外卡牌拍卖公司Goldin Auctions以创纪录的36万9千美元(约合人民币230万元),成交了一张印有喷火龙的PTCG(Pokemon Trading Card Game,宝可梦集换式卡牌游戏)。这张卡发行于1999年,是美国市场上的初版卡,带有holo折射的特殊印刷,能在反光状态下呈现出“亮闪闪”的视觉效果,评级机构给出的10分评分,表明该卡图案居中,四角齐整,边框无损,卡面洁净如新,无出场损伤,亦在评级前由原卡主保存完好。
通常来说,根据卡片本身稀有度不同,10分满分评级对卡片价格有2到3倍于裸卡的加成,所以这张10评级的喷火龙卡,基本就是该卡当前市场价格的天花板了。
这张卡算得上是PTCG界的“圣杯”了
类似的新闻,随着我国的卡牌市场在疫情期间从原本相对小众的爱好者圈子,经由金钱和流量加持,渐渐为更多人所知,而开始陆续出现在各大媒体的新闻首页上。但国内数量庞大的《宝可梦》玩家却大都将其作为老外“人傻钱多”的笑谈,对PTCG无论规则玩法还是价格走势均大惑不解,面对短视频平台的开卡视频,也经常报以“凭什么一张卡值那么多钱?”“真有傻子会买?”“这东西随便印岂不是轻松造假”的常识性表态。
接下来,就让我们回到PTCG诞生的年代,从它的发展轨迹说起,来谈谈这当中的门道儿。
TCG,《精灵宝可梦》战斗系统的“母体”
集换式卡牌游戏,简称TCG,是一种围绕着卡牌收集,构筑与对战的桌面游戏,单论文化亲和力,大家脑海里往往会代入《三国杀》的游玩情境,但是站在产品历史底蕴、市场推广和产品线更新的角度,目前TCG市场由万智牌,游戏王和我们这次的主角——PTCG,共同实现了三分天下的局面。
上个世纪末,《精灵宝可梦》初代作品《红/绿》在发售初期达成了例行公事的二线游戏销量任务后,凭借着日本小学生群体之间的口碑发酵,“子供向”杂志《Corocoro comic》的宣传推广,以及动画的热播,知名度由此扶摇直上,迈出了从单一品类游戏到文化符号式商业帝国的脚步,制作人石原恒和便是在这个阶段,有了推出《宝可梦》主题TCG的想法。
一些PTCG之所以稀有,部分是因为入手渠道的特殊,比如抽奖卡,大赛冠军卡等等
石原恒和的想法并非如今国内“印奥特曼卡牌赚小学生钱”看上去的那么simple,TCG“收集交换”的商业模式,和通过卡组build来运作手牌最终分出胜负的对战机制,原本就是《宝可梦》战斗规则的灵感来源,PTCG无非是拿游戏设定,重新套回到原始“不插电”状态,就好比一个电子游戏玩家在玩过各种CRPG之后,放下手柄鼠标,重回地下城桌游的拥抱。
就这样,石原恒带领游戏开发团队的原班人马,着手初代PTCG的设计,也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了PTCG和游戏之间的紧密联系,像是当下PTCG刚刚推出的S9a扩展强化包卡组,便收录了《宝可梦传说 阿尔宙斯》里的洗翠形态御三家“V-star卡”,做到了卡牌环境与游戏迭代之间的同步,绝非那种授权后版权方做撒手掌柜的延伸类周边。
有了根红苗正的出身,大哥任天堂祖上又是老字号纸牌生产商(直到今天,主题花札依然是任天堂官网每年节日特供,开售即空的信仰级周边),不赶紧卖卡还等什么呢。但是任天堂此时给出的答案却是同意PTCG的产品提案,但自己只负责卡牌印刷,而推广与销售则要石原恒和自己找渠道,时任社长山内溥给出的理由也非常直白,“我当年之所以把卡牌作坊改成游戏厂商,就是因为新时代年轻人喜欢电子游戏远胜于传统桌游,所以PTCG我根本不看好,念你石原恒和开发《精灵宝可梦》有功,象征性印点卡出来给你图一乐就完事儿。”
截止2021年,这个当初任天堂管印不管卖的PTCG,全球累计销量已经达到了300亿张,就连我这样的实体游戏店,也不能免俗加入到销售渠道当中。
小学生的第一张PTCG
今年春节前日本市面上的《Coroco Comic》杂志,有一部分被打包发向我国,倒不是这本服务日本小学生的杂志,突然有了中国读者,而是国内PTCG爱好者为了那张随刊赠送的特典卡“皮卡丘Vmax Corocoro”,再次祭出了干脆面抽水浒卡,吃肯德基凑礼券的经典战术。
《corocoro》杂志附赠的PTCG
《精灵宝可梦》与《Coroco》之间的交情,好比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从为《红/绿》刊发通篇广告与漫画连载,时任主编协助初代动画版在业内牵线搭桥,到把石原恒和关于《蓝》的想法通过读者回函卡的形式最终落地成爆款资料片,今天沐浴在移动互联网无死角大数据推送中的朋友,恐怕很难想象半个班的同学传阅一本杂志的文化交流。
让我们在回到90年代末的日本,为了让PTCG的主力消费人群以最直观的方式获取第一手信息,石原恒和与《Corocoro》再度展开合作,除了在杂志上刊登广告,介绍PTCG的第一版规则玩法外,更是随刊负责卡牌,让孩子们直观感受到皮卡丘从GB里赛博黑白像素变成金黄色纸质印刷物的真实质感。梦幻首次通关官方工作人员数据传输进行线下配信的活动现场,则成了PTCG在大众面前展开派发宣传的首秀,即博到了传说幻兽降临的彩头儿,更突出了自身与游戏之间的高度绑定关系。
最后的销售环节上,PTCG打破了传统电子游戏和卡牌的专卖店式售卖,转而铺货大街小巷的便利店,方便小学生购买,这门卡牌生意和游戏齐头并进,很快就做了起来。后来《精灵宝可梦》游戏登陆到美国市场时,作为“辅助”出战的PTCG也立下战功,由于美国威世智公司的万智牌在此前几年已经在本土完成了桌面卡牌游戏的推广普及,美国卡佬们直接跳过萌新阶段,迅速上手并喜欢上了PTCG,爱屋及乌,反倒是让卡牌对游戏销量起到了推波助澜作用。这里面唯一的“输家”,就是随着PTCG不断壮大,宝可梦公司与作为北美发行销售渠道的威世智在最初合同到期后宣布终止合作,自行建立起发行网络,威世智时期的稀有PTCG,则成为了日后收藏界的翘楚。
威世智代理的PTCG,可以看到卡背使用了万智牌的经典图案设计
国外水涨船高,国内风生水起
讲完了PTCG的发迹,终于到了大家普遍关心的“谈钱”环节了。不过首先还是要明确一个客观情况,那就是无论初版喷火龙拍出怎样的高价,包括PTCG在内几乎所有TCG,都是基于“打牌”来展开其产品运营。实体卡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零氪”玩家,但通常竞技卡组,甚至是大赛冠军卡组,你自己同样组一套的价格,少则二、三百,多则千八百,基本在大多数人可接受范围内,不玩退坑时,手里的卡通常都能以不错的价格卖掉回血。
这样一套能在地区大赛取得优胜的卡组,制作成本不超过200块钱(我没算邮费啊)
就算某位老板有钱任性,把每一张卡都替换成高稀有度版本,除了向对手显示你很豪,实战效果没有任何加成,一名牌手的功力高低,主要还是来自于对战时经验积累和对卡组的深入思考(实战中肯定或多或少会有运气成分在里面),消费层面的门槛,远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高。
PTCG价格明显走高以至于屡屡出现在社会新闻板块,始于2020年北美疫情的爆发,特朗普卸任前给美元印钞机按下了“加速键”,一部分热钱出于投资目的,把目标瞄准了球星卡二级市场,仅就篮球方面,科比意外离世,詹姆斯率领湖人队夺得总冠军,库里在全球范围内的高人气,东契奇,莫兰特,特雷杨等一众新秀快速兑现天赋,造成相关球星卡产品大幅度升值(有多大呢?毫不夸张地说,十年前如果你手里的卡能买一辆车,如今就能买一套房),造成的市场震动扩散开来,同样有一定历史积累,高认知度,且发展过程中客观存在一批稀有卡牌的PTCG便首当其中,迎上了这波风口。
出圈后,PTCG的高人气角色妹卡行情一路走高,老实说我本人对于投资宝可梦世界的人类角色,并不怎么看好
到了国内,就当原本小众的卡迷圈子还在惊叹于自己手里的卡即将“起飞”时,直播带货那种咋咋呼呼,鼓励冲动消费的吆喝方式,偶然之间和球星卡、PTCG的盲盒产品形式之间产生奇妙化学反应。因为PTCG和球星卡一样,也是根据卡片的稀有度,根据比例在盲盒中随机插放,直播间售出同时开盒“博好卡”的紧张感和参与感,将直播效果轻松拉满,加之疫情限制了人们出行,钱多钱少,大家终归要给自己找点合法消遣的乐子儿,于是从2020年上半年至今,国内迎来了一波卡牌市场的大爆发,连同国内某公司代理的奥特曼卡牌,也在小学生中间引发强烈反响,甚至登上了一些地方的社会新闻板块。
最后,具体到“一张卡片卖几万是不是纯粹骗傻子”的问题,个人观点是国内一般爱好者谈论这个有些为时过早,包括奥特曼卡牌的发行销售公司也努力禁止任何卡牌交易和卡价查询平台涉及其产品,就是要保证自家生意和“小学生玩卡犹如成年人赌钱”之间严格划清界限,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曾经经历和正在经历“游戏有害论”的玩家们,对此一定再熟悉不过了)。
而且初版喷火龙之所以值钱,“初版”是关键,换言之就是原本有一定稀有度的卡,必须经过较长一段时间的沉淀,PTCG保持更新频率,整个受众群体变得越来越大,同时满足上述条件,才有所谓“升值”空间。当然了,实战环境也为一些原本平平无奇的卡牌提供了升值可能,一张几块钱的卡因为在某个大神手里的卡组中打出成绩,涨到几十块是常有的事,相信游戏王OCG的玩家对此一定也深有体会吧。
结语:目前国内的PTCG还处于从小众卡迷到宝可梦爱好者尝试性体验的阶段,直播间“爆款商品”来得快去得也快,沉淀下来的爱好者,更多时候享受的还是开卡过程,收藏自己喜欢的宝可梦卡(我自己就是耿鬼“专收”),以及打牌这项活动自古以来的社交属性。新闻里看到那些国外的高价卡牌,如今市面上能买到的盒子里也压根不可能拆出来,我相信随着疫情后线下交流活动恢复,各大平台PTCG相关内容创作者的增加,借助宝可梦这一文化品牌的巨大影响力,国内受众群体将进一步扩展,再过几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再对着一张喷火龙卡片几十万的成交价感到大惊小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