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选一位史上最“禁欲”的诗人,那么,北宋隐士林逋必定排在榜首。
林逋,字君复,号和靖先生,他的写梅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成功地描绘出梅花清幽香逸的风姿,被誉为“千古咏梅绝唱”。
林逋喜恬淡,不爱名利,他不做官,不娶妻,隐居在西湖孤山。他喜梅花,养仙鹤,终日与此为伴,俨然将梅花仙鹤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儿子,人称“梅妻鹤子”。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禁欲系”的诗人,却写了一首凄绝的爱情诗,读之无不为之潸然泪下。
这也是林逋唯一一首被收入《宋词三百首》的词作,即《长相思·吴山青》:
吴山青,越山青,
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
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此词以女子的口吻,抒写了她因爱情生活受到破坏,被迫与心上人在江边诀别的悲怀。
“吴山青,越山青”,叠下两个“青”字,色彩鲜明地描画出一片江南特有的青山胜景。吴越自古山明水秀,风光宜人,却也阅尽了人间的悲欢。
“谁知别离情?”歇拍处用拟人手法,向亘古如斯的青山发出嗔怨,借自然的无情反衬人生有恨,使感情色彩由轻盈转向深沉,巧妙地托出了送别的主旨。
“君泪盈,妾泪盈”,过片承前,由写景转入抒情。临别之际,泪眼相对,哽咽无语。
“罗带同心结未成”,含蓄道出了他们悲苦难言的底蕴。古代男女定情时,往往用丝绸带打成一个心形的结,叫做“同心结”。“结未成”,喻示他们爱情生活横遭不幸。不知是什么强暴的力量,使他们心心相印而难成眷属,只能各自带着心头的累累创伤,来此洒泪而别。
“江头潮已平”,船儿就要起航了。“结未成”“潮已平”,益转益悲,一江恨水,延绵无尽。
两个有情人被迫分离,在这最后的时刻,唯有泪眼相对,他们深知,这一别,再也不能见面了。
这首小词,语言直白,却回味悠长,情意难舍,令人动容。
初读这首词时,非常意外,因为实在想不到,这首诗的作者居然会是林逋。
在人们心目中,这位清心寡欲、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和靖先生”,貌似是与爱情无缘。其实不然。一阕《长相思》,便道出了他关怀人间情爱的款款心曲,展示了他内心世界的另一面。
经此一役,林逋心灰意冷,不再谈情爱之事,斩断一切尘缘,从此隐居在孤山上,终生与梅花鹤鸟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