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冬雨的特点…
冬雨
文/周宗三
我习惯于午夜后醒来,现在是凌晨三点,窗外传来淡淡的柏油声,增加了夜晚的寂静。
这数日来没完没了的冬雨,好像把人间的温度一降再降。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跟随这冰冷的夜一样冰冷起来,一直冷到心里。四周一团漆黑,偌大的房屋空空荡荡。两年来独守着这属于我的一隅,慢慢地习惯了这人生四季中似乎还看不到尽头的冬雨。习惯地拿起手机,牵着思绪反刍过往,反刍人生。风和日丽也好,风风雨雨也罢,人生如四季更迭,日子如月相亏盈。
镜头定格到一九八四年,花朝节结婚的一对年轻夫妻,在爱河沐浴中盼来了爱的结晶。一个冬雨的时日里,在一进几幢的昏暗老宅中,终于降生了一个幼小的生命,男孩,五官端正,眉目清秀。冬雨的寒气偷袭了婴儿,婴儿鼻塞急坏了这对年轻夫妇,请来乡村赤脚医生,注射了一针六十万的青霉素。过后,鼻塞减缓。新生儿出生后第三天的傍晚,冬雨还在有气无力地下着,在十五瓦电灯昏暗的灯光下,在老式大画床的床沿,当又一针青霉素扎向新生儿屁股时,孩子一声啼哭过后,再看孩子,孩子断气了。夜半,冬雨还在不停地下,老父亲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拿着锄头,儿子抱着婴儿,跌跌撞撞一前一后来到后背山掩埋了婴儿。老父亲和儿子湿湿的脸上,分不清是冬雨还是泪流。上苍不公,让儿子经受老父亲年轻时所经历过的痛苦,没有哭声,只有颤栗。
冬雨的寒冷却泯灭不了不屈的意志,在后来的日子里,在漫长的冬雨中,这对年轻夫妇顶着贫困,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顶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拼命地生,无畏地生,从一九八六年到一九九二年,一口气生了四个孩子。就在前天这个冬雨的夜晚,也是在这凌晨三点醒来,打开抽屉,找出了尘封多年的一纸结案书,思绪万千,感慨很多。
是呀,世间事总是难以琢磨,难以参透。在贫困与高压下是什么力量让其如此执着。人,一旦认清了一个理,所发出的能量,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更是现在有些年轻人无法理解的,其实冬雨在为冬渐渐地划一个圆满的句号,是春的前奏曲。
冬夜寒雨几时歇,正是鸡啼报晓时。当窗外隐隐抹上微光的时候,镜头转向另一个画面。那对年轻夫妇带着四个孩子在水田里播秧,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四岁,顶着蚂蟥的群攻,顶着毒毒烈日炙烤,表情是那么认真,动作是那么娴熟,从田里面到田外摆成一个坚强的"一"字,正是这形似扁担的"一"字,挑起了岁月,挑起了人生。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四个小孩一切都是自发,自觉。打猪草,洗衣,做饭,倒夜壶,各尽所能。而在那个闭塞的山村,在那个黑白电视疯狂的夜晚,父母带着四个孩子在那破旧的老房,读连环画,读故事书,读《三国》,读家里唯一的宝藏——一满柜藏书。这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雏鸟羽翼丰满,他们飞走了,飞向蓝天,飞向天南地北,飞到四面八方。
人世间的事没有那多十全十美,聚时,想孩子高飞;散时,又有无尽的不舍。就这样,故乡宅子只剩下夫妇两个,他们已经人到中年,青丝霜染。白天各自上班,下班后,女的沉迷菜园,男的边做饭边吟诵,也算是夫唱妇随。晚上,妻子坐在床沿或做针线,或与儿女们视频通话;丈夫躺在床上,或填词,或写句,这样的日子也算惬意怡然。他们彼此相敬如宾,百般珍惜这段如同夕阳的时刻。直到几年后,妻子临近退休,每天早晨把搓好的衣服让丈夫去清洗。这个细节只有他们知道,里面掩藏着多么的不舍与担心。她们几十年从没分开过,一旦退休,意味着长长的分离,从此天各一方。前年夏天,丈夫专程送她去了云南保山,一路行程一路旅游,还算开开心心。车站送别彼此招手,尽量转移目光不要对视。车子出站了,压抑良久的心如房屋一样崩塌,泪水是决堤的海汹涌奔流。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情到极处悲摧心。其实人们往往关注的是男人刚强的一面,离别一刹那都是欢颜笑语,这是何等的坚强才能做到。然而,人们总是忽视了男人脆弱一面,这断线的珠子惊讶了一车子的陌生人。
阴晴圆缺,是自然界的客观规律;悲欢离合,是人生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否则人间就没有千古绝唱。小时听故事"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现在才体会到等待的悲苦与漫长,神仙的快节奏是永远参透不了人间的那份细腻与久远。就这样两年的日子里,他守着偌大的空巢,守着一隅故土,守着一个长长等候的冬雨季节。
窗外已经亮了,雨似乎小了些,打开手机查天气预报,后天有雪,冬雨很快就要结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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