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谈论的这只鸡是幸运鸡,竟然成了神仙。不幸的是,这不朽可能只是传说。

它就是成语“鸡犬升天”里面的鸡。

故事说的是西汉时候,皇帝姓刘,所以就封了很多位姓刘的诸侯王。其中有位淮南王刘安(公元前179-公元前122)。他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淮南厉王刘长的儿子。

他爹刘长当初跟哥哥汉文帝关系不错,深受汉文帝和太后的宠溺,却不知趣,横行无忌,还想着造反,最后被逮捕流放,羞愤而死。

老爹死时,刘安才五六岁。等他长大了,继承了老爹的德行,也想着谋反。可是那会儿已经汉武帝时期,经过文景之治,西汉国力强盛,主要诸侯国也都削弱了,汉武帝手下又有卫青、霍去病这等名将,这时候玩谋反,不是自找不痛快么?到公元前122年,造反的事儿被追究,刘安只好自杀,走上了老爹的旧路。

(刘安塑像)

不过,刘安比起老爹,历史文化地位还是要高得多。因为他除了造反,还养了数千名三教九流的士人。刘安本人文学水平就挺高,又酷好成仙修道炼丹之术。他带领门客们,写成了一部著名的道家书籍《淮南子》,又名《淮南鸿烈》。这部几十万字的著作林林总总,在道家思想的大框架下,展示了政治、哲学、伦理、史学、文学、经济、物理、化学、天文、地理、农业水利、医学养生等诸多方面。可惜如今流传下来的只有少部分内容。

据传,刘安还搞了一些有趣的发明创造。他把鸡蛋壳竖起来,点燃艾草,产生热气充满鸡蛋壳,这样鸡蛋壳就浮了起来,成为世界上最早的“热气球”。当然,这个传说,我以为可信度不高。因为一个鸡蛋以60克计算的话,其蛋壳重量通常能达到6克以上。而这个鸡蛋的体积不过60毫升左右,即使变成真空,获得的浮力也只有不到0.1克,根本不可能浮起蛋壳。

另一项可靠得多的发明是豆腐。传说他端着豆浆炼丹时,不小心把炼丹用的石膏掉入豆浆中,于是形成了白嫩美味的豆腐。这个传说,明朝罗颀的《物原》和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都曾提到,算得上公然的了,对民众的贡献也很大。现在咱大中华吃货应该感谢他。

说来说去,刘安不是自杀了么?但他在自个封地淮南国的民众心中,还是有一些威望的。更有一帮受了他好处的读书人,替他觉得惋惜。于是就又创造出一个传说,说是正当朝廷派人去逮捕刘安时,刘安得到消息,就和心腹人等一起服下了炼好的仙丹,然后腾云驾雾,修道成仙。

而他们吃剩的仙丹撒在院子里,刘安府里养的鸡和狗吃了,也跟着一起飞升了。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东汉的反封建迷信斗士王充在《论衡》中就说:“淮南王刘安坐反而死,天下并闻,当时并见,儒书尚有言其得道仙去,鸡犬升天者。”老王对这事儿是嗤之以鼻的。

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成语终究是流传下来了。它的含义很简单,一个人得到提升,周围有关联的亲友、部属等纷纷可以相随而进。

这个成语比较有趣的一点是,有时候,人们说这句话,是表达一种美好愿望。

但另一些时候,却又感到人们说这句话,满满都是讽刺和恶意。

当然,这种差别,其实取决于说话者的立场:能跟着升天的,就觉得这是好事;不能的,就觉着这是可恶。

鸡犬高兴了,有人会不满的。

其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种事儿,是中国甚至世界历史上的传统。因为鸡犬升天,不但是鸡犬的诉求,也是一人的需要。升天之后,多几只自家的鸡犬,总还是有帮助的。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就拿中国来说,刘邦打天下,带出了丰沛集团的萧何曹参等一大批厉害的角色;刘秀打天下,带出了南阳一大拨名将;曹操打天下,靠的是谯郡的曹氏、夏侯氏。近代曾国藩治军,更是强调以乡邻、宗族关系编成队伍,打起仗来能够互相救应,不至于相互拆台。而立下功劳,自然也是雨露均沾。

关键这个升天,是怎么个升法,有没有破坏什么规范,践踏什么准则,能不能得到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可?

甚至就在这个成语故事本体里面,淮南王刘安能够成为淮南王,能够有钱召集一大帮人来修道炼丹,何尝不是粘了刘氏皇室的光,“鸡犬升天”?而这数以千计的士人文人,之所以愿意投效到刘安府中,何尝不也是为了刘安一旦得势,大家能够“鸡犬升天”?只不过刘安谋反失败,升天不成,下地狱也得带几个垫背的。所谓愿赌服输,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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