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笑

贾岩

2011年9月开学，新接收了初三(1)班。教室在教学楼的一楼。门前有一大堆郁郁葱葱的青竹。一年到头眼睛都是青的，很清爽。

翠竹的旁边是一棵棵刚和栏杆平齐的桂树，秋天到了，教室里总是弥漫着甜甜的桂花香。

那个班的孩子总体比较文静，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爱闹腾的孩子，课间的时候，走进班级，总是很安静，孩子们或站或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时，也是小声地讨论着问题或是说着悄悄话，绝少追逐打闹的现象。每天的课堂上，他们安静地听课，记笔记，集体朗读时也从没有高亢激越的声调。每天的课堂上，我这个脾气一向有些急躁的人，看到他们，心情都会变得宁静，平和。

门前的桂花开了又落，梧桐树的落叶撒下一地金黄，纷纷扬扬的白雪又从天而降。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向前。那一天的作文课，我们训练一个人物描写的片段，以“我们班的 老师”为题。收上来的作文中，每一个老师在孩子们的笔下都栩栩如生，性格各异。幽默搞笑的数学李老师，大眼睛美女物理赵老师，以要求严格著称的英语徐老师……

不知道我这个语文老师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模样？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找到一篇《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我的心里竟然有些忐忑。忽然，一段话跃入我的眼帘：“印象中的语文老师是慈祥平和的，每次上课之时，她总是面带微笑，看上去甚是平易近人……每每她笑时，眼睛弯弯如一钩弦月，瞳眸却是闪闪光泽，目光清澈，微笑如水。我最喜爱看她笑了，她的笑脸如同一朵绽放的桂花，浮动着清香，那般随和近人。她的笑是极具感染力的，看着她笑靥如花，仿佛真的嗅到了一股淡淡花香，整个人都被这笑给感染了。我想，若是冰川也抵不住如此清新淡雅的笑容吧！”原来，我在孩子们眼里竟然这般美好！那一刻，我竟有些小小的感动。

看着眼前熟悉的字体，我就知道这个片段的作者一定是班里那个叫胡媛媛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长长的鹅蛋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总是腼腆地笑着，很少说话。每次她的作文都别具特色，诗词功底更是了得。初三的孩子，纳兰词已经读了很多，“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珏。”这些经典诗词在她的文章里随处可见。我曾经很好奇她的诗词功底怎么如此深厚，后来在她的作文里终于发现了答案，因为她有一个特别爱好古诗词的爸爸。果然，“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话一点不假。那一年的七彩语文杯“中学生与社会”作文大赛，她作为我校初中部唯一一个参加省决赛的选手，获得了省二等奖。尽管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但是她却毫不张扬，总是静静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默默地读书、做题。

她的成绩在班级不算突出，那一年的中考，她考得不是很好，听别的同学说上了附中。再后来，就一直没听到她的消息，不知道她有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是不是已经工作了？不知道她热爱的写作有没有丢下？转眼已经过了十年，我们就这样在茫茫人海失去了联系。

“昨夜西池凉露满，桂花吹断月中香。”又是一年秋风起，每当走在桂花树下，嗅着那甜甜的桂花香时，我的眼前就会一次次地浮现出那个腼腆的女孩的笑脸，和那篇关于“桂花笑”的文章。当年的小姑娘，其实，你又何尝不是一朵盛开的桂花？看似渺小，却毫不自卑，哪怕无人欣赏仍然独自芬芳。我记忆中的小姑娘，无论你生活在哪个城市，无论你现在的生活如何，祝愿你都能天天绽放如桂花般的笑脸！

贾艳，中学语文高级教师。身在校园，兢兢业业，但求不误人子弟；行走人生，万事随缘，只愿看淡荣辱得失。深知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坚强。人生苦短，心若向阳，处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