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钟声

门/津业

今天上午去工地进行例行检查,路过燕明小学时,墙边教室窗户处的声音为—— & ampquot亲爱的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请离开教室呼吸新鲜空气,活动一下身体& ampquot说。

声音很温馨柔和,象一位慈祥的母亲与自己的孩子说话,有一种亲切和舒畅的感觉。我停下了脚步,去看教室中的孩子们,我的思绪回到了我那难忘的校园时光。

我的小学就是在我老家读的,学校就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平房,有一年级到五年级,共五个班,好像也就五个老师,每一个老师教一个班级的全部课程。我当时认为老师是有十八般武艺的,什么都会。

学校离我家很近,上下课的钟声都能听到。

对!是钟声,声音很大的钟声。

我当时就读的那所学校,就是一村级小学,在当时条件是极其简陋。我记得每一个月在我们那学校会放一次露天电影,放电影时都是放映队自带的发电机,所以当时学校应该没有通电的,与电相关的设施都没有。当时学校的高科技产品我认得是一台油印机、一个闹钟和一把钉书机。

那上下课、放学怎么办呢?

还是我们老祖宗聪明,发明了钟,用钟声来告诉同学们上下课。

其实当时很多地方都有钟,在农村每个生产队都有一口钟,生产队队长敲钟为号,用钟声告诉大家出工时间。我想当时生产队队长根本没有钟表那昂贵的玩意儿,在敲钟时也应该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与其说是发出时间,还不如说是发出信号。

但我们学校不同,我们学校在当时可是个高档场所,随时可以知道准确时间。我不知道我们学校是哪位校长在位时,通过什么途径搞到了这个可看时间的宝贝。我当时对这个钟十分好奇,几次偷偷地溜进老师办公室去偷看那钟,现在都还记得,那钟面上有一只老母鸡,带三只小鸡啄食,啄一下响一下。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母鸡啄一下就是一秒钟,我当时甚至还担心那母鸡一天到晚在那儿啄个不停,累不累!

不说鸡了,继续说钟。

在当时,我是不明白,生产队队长敲的那黑不溜秋的铁家伙也叫钟,而我们学校老师手中能看时间的宝贝也叫钟,两个都叫钟的东西,这长相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后来虽然明白了一些,仍不是全部明白,但还是知道了生产队队长敲的那块叫钟的硬铁是我们老师手中那宝贝的祖宗。

我们学校是当时唯一既有“祖宗钟”又有“孙子钟”的地方,我们学校那“祖宗钟”其实就是一根用铁丝吊起来挂在走廊边上的一截铁筒子水管,上面还用一根小麻绳吊一个大螺母作为敲那水管的“锤”。当时那“锤”敲击那“钟”时,还真能发出响亮的声音,就是这种声音,像一声声神圣的号角,让我们全校师生响应遵从,除寒暑假外,校园钟声都会敲响。就是这种声音,竟然伴随我走过了那难忘的小学时光。

但那钟也有不响的时候,甚至还有失窃的时候

在我的记忆中,这个吊着的叫钟的铁水管,经过两次劫难。

第一次是我们村那个又懒又丑的单身汉所为,因为长相太丑太怪,真的让人第一印象深刻,反正当时小孩见了会吓哭,小狗见了会吓跑。后来我学了中国历史后,知道他像书中第一页上的山顶洞人,我也就不怕他了,也不怪他了,因为人家是进化慢了。

就是这位像山顶洞人的人,因为懒而无米下锅,在饿了三天三夜后,灵光一闪,想到了学校这个钟。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山顶洞人拖着他那饿得只有几口气的几个月没洗澡的身躯,偷走了那个钟。因为太饿,他已不能快速奔跑,只能连滚带爬到供销社废品屋,以4分钱人民币一斤的价格卖掉了那个钟。后来知道那钟是11斤,本应卖4角4分,那位店主只给了山顶洞人4角钱人民币。山顶洞人拿着这4角钱巨款,在天亮后到了镇上,当时镇上光头面一角钱一碗,山顶洞人是太饿了,一口气吃了4碗面条,也就是说山顶洞人一餐吃掉了我们学校一个钟。

要上课了,老师去敲钟,钟不见了。

这还得了,大队民兵营长愤怒了,全大队的社员群众行动起来了,以学校为圆心,向外延伸2公里为半径,进行地毯式拉网搜查,就连污水沟、池塘也要下去摸。胡老二因为不怕脏,竟然跳进一户人家的粪坑去搜,被民兵营长当场拍板批准加入大队民兵。我们学校全体老师、学生停课一天,全部参与寻找,就是这样搜了半天,还是没找到那个钟。

后来一位老人无意中说,是不是被偷去卖了呢?

大家一听,觉得完全有可能,于是民兵营长马上下令,重点搜索镇上的废品店。几个小时后就传来信息,钟找到了,民兵营长马上赶到那家废品店,亲自审问那个店主,那店主一见这阵势,这是要革命了,马上对民兵营长说:“这破水管......”

“什么!这破水管!你说这是破水管?”

还未等那店主说完,民兵营长就一耳光打在那店主脸上,“这是钟,是人民群众的财产,是不能收购的。说!是谁拿来卖的?”

这时供销社领导也来了,叫店主说清事情来龙去脉。

店主一形容相貌,大家就知道是谁了。

再说那山顶洞人吃掉了4碗面条后,爬到镇上一座桥孔中一下睡着了,在桥孔中一睡到天黑了才睁开眼,在他深夜回到家中时,一下子被守株待兔的民兵营长逮个正着。

第二天,我们学校开始上课,但仍然没有钟声,而是由老师吹哨子通知我们上下课。

第三天还是没有钟声——那钟不是找到了吗?中午我们才知道,那钟挂在山顶洞人脖子上了,当时的情景是:山顶洞人脖子上挂着钟,手里拿着锣,边走边敲,还要边喊什么话,而在后面,有二位民兵一人持一根木棍撵着。在走遍全大队每个生产队后,最后到了我们学校,由两个民兵郑重其事地把那个失而复得的钟重新挂回了原处,最后民兵营长亲自持锤,重重地敲了那钟,钟声依旧响亮,很久了还在校园上空回荡。

第二次劫难不是钟被偷走,而是挂钟的铁丝被偷走,因为有了山顶洞人的敲锣游村,大家说钟而寒,再怎么饥寒也不会对它起盗心。有什么人这么大胆呢?敢偷这钟的左膀右臂呢?

这人不是别人,这人就是我,还有他——我的同班同学,一个人见人嫌,花见花败,小狗见了都要跑开的,全班37名同学成绩排名稳居37名的名字叫胡泥的同学。

他一共两弟兄,他是老大叫胡泥,他老弟叫胡土,他老爸叫胡土地。因为在解放前他家穷得上天片瓦,下无插针之地,他爷爷给他爸取名胡土地,希望他能有土地,而在他哥儿俩出生后,他爸认为有土地还不行,还必须有土有水才行,于是乎,这哥儿俩也就成了胡泥、胡土。

胡泥和胡土哥儿俩同他们的名字一样上课糊里糊涂,一考试成绩一塌糊涂。一次老师布置作业,用“今天”造句,胡泥这样写道:我今天吃了牛饭,高高举举去放午。

这哥儿俩其实不傻,除了学习成绩不好外,其过人之处我们同学还真没法和他们比,如自制玩具就是这哥儿俩的绝活。

记得那时男孩子喜欢玩铁丝枪,就是用一根铁丝弯成枪的形状,再加一根橡皮。胡泥拥有我们班第一把枪,大家十分羡慕,在大家纷纷开始仿造的同时,胡泥在第一代枪的基础上,推出了他的第二代连发铁丝枪。还真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大家都有了武器,我也要武装自己,可我找不到铁丝,也不会动手做,于是在一天放学后,找到胡泥,想让他为我做一支枪,条件是我帮他做十次家庭作业,胡泥当时也同意了,可他说不容易找到粗细合适的铁丝。

第二天中午休息时,胡泥把我带到那钟下面说:“有铁丝了,你看!吊那钟的铁丝粗细合适。”

我抬头看了一眼,忙说:“不行不行,那钟动不得,你忘了上次偷钟的事了吗?”

“没关系,我们不偷钟,只剪掉那铁丝。”胡泥说。

我再望了那吊钟的铁丝,再看了看别在胡泥腰上的枪说:“这真行吗?不会被发现吧?”

“没关系,今天晚上我来叫你,我们一同来剪铁丝。”胡泥大胆地说。

“那好吧!”我怯怯地说。

同样是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和胡泥带着一把垫脚的凳子和剪铁丝的钳子,往学校走去。一路上我几次想放弃,但一个人也没胆子回头去,于是心一横,内心对自己说:“既然上了贼船,那就同贼一起走”。

胡泥的身高在我们班是最高的,站在凳子上,那家伙高,实在是高,很快就剪断了那铁丝。我们小心的把那截水管放在地上,生怕弄出声响,当然我也担心被别人偷走,要不那就真成了偷钟的贼了。

第二天上学,我去得很早,一进学校就见校长和几位老师在对地上的钟指指点点。我不敢走近去听,更不敢直视他们,生怕被他们发现我的贼眉贼眼。

还好,在中午休息时,民兵营长搬来一张梯,拿来了一截铁丝,重新将那钟吊了起来,这时我那颗悬在半空中心才落在地上。

民兵营长拿了块石头重重地敲了下那钟,钟声依旧响亮,很久了还在校园上空回荡。

我初中是在新关镇中学读的,那时的教室中已安装了电铃,上下课都会自动响铃。高中是在石门二中读的,上下课也是教室中电铃提醒。但在那学校内,我见到了一座真正的钟,那钟快有一个人身高,圆筒形(当然不像水管),上小下大,外围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字,但我从没有见谁敲过,我想要是敲的话,这么大的钟,钟声应该很大,传得很远,可惜我从没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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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业银,男,石门县楚江镇人,一直从事建筑工程工作,现仼桃花源秦谷项目总监。业余爱好写作、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