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姆博拉(温江)

大坝是牛群的牧场，孩子的天堂。江坝上空的浮云使少年充满遐想，使青年们发呆。(莎士比亚)。

河坝是靠在河边的一望无际的空地，农人只种一季小麦，便空起来，野草趁机疯长。小孩成群结队地骑着黄牛到河坝放牧，牛背上总少不了小孩欢笑声和歌声。

牛群三三两两地在河坝排开，甩尾吃草。歌声从家里传到河坝，青草从河坝碎到牛肚，牛从河坝欢到家里。牛总是低头吃草，从不抬头看天，不知为何。

但我却听到大人教我们对付倔牛的方法：拽着牛鼻子的绳子往天上拉，牛看到天上的云朵，以为要掉下来，就吓得不敢乱动。

太阳暖暖地照在河坝上。河中央，远远地，波光粼粼，像金光灿灿的仙境，又似珠光宝气的玉盘。牛儿懒懒地甩着尾巴在河岸上吃着草。云朵躲在太阳背后，直到太阳下山才懒洋洋地跑出来。

云一跑出来，牛肚子便鼓起来了。云朵渐暗，牛儿开始追逐打闹，小孩跨上牛背，拽着穿起牛鼻子的绳子往回走。

偶尔会有惊喜，牛儿走到一处，惊起一只大鸟突然腾空而起，跃入天空。优美的身影，在深邃的天空中点缀着一个小黑点。

云朵陪伴着牛儿一路回走。夜幕降临，云朵藏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黑色夜空上银白色的天际。

河坝上空的浮云，有时变得暴戾，携着风追逐着牛群奔跑。风疾了，云厚了，雨点说到就到。

一只鸟儿掠过头顶，在天空划过慌乱的痕迹。急躁的心随鸟儿一起胡乱飞翔，跌落成牛背上的一串摇晃，重重地摔在湿滑泥泞路面的提心吊胆。

从城里每次返乡，我都会到河坝上走走，寻找往昔的快乐点滴。黄牛依然四散分布，在河坝上赤脚行走，让青草的香味和泥土的气息在身体间游走。

我对河坝的无比熟悉与眷恋，随着岁月流逝而日渐生长。即便离乡多年，依然会时常回忆起河坝上的快乐童年和肆无忌惮的欢歌笑语。

在远离尘嚣的河坝上，一切烦忧和苦恼，都被这川流不息的河水洗涤殆尽，然后轻声地和母亲道别，再次回到车水马龙的都市生活。

一个个踏踏实实的日子，被我从河坝捎上带回城里。城市里也有一个无形的河坝，河坝上空的浮云总是被城市的天空分解得支离破碎。

留在乡里的人，一生笼罩在浮云下过日子。他们守着这个草原般的河坝维持生计，繁衍生息，直到归于尘土，化作缕缕尘埃，飘荡在空际，成为天上的浮云。

他们的灵魂也会在河坝上空回旋、飘荡，守望着曾经生活的河坝上空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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