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敏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是亚里士多德的名言。他与自己的老师柏拉图观点不一样,而且认为自己的观点比柏拉图的观点更正确,为了说明自己不同意老师的观点并非是对老师没有感情,讲了这句话。
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与柏拉图确有很大的不同,至于谁的哲学真理更多一些,这一点,柏拉图说了不算,亚里士多德说了也不算。但亚里士多德的这句话还是成为一句名言,这与以古希腊为源头的西方学术思想发展的特点有关。
西方人思想体系发展观念,可以称为“无机”的发展观。即是说,西方人把前人的一种思想体系看作是一个“东西”。“东西”是人制作的。制作了的东西,时间长了,就旧了,后人就可以也需要制作出新的东西来。这新的东西是自己做的,与前人做的必须是不一样的。由此,西方的学术发展,往往“反着说”,不质疑前人,自己就没有了空间。为了表现自己的价值,往往就需要以“批判”开路。
与西方“死”的或“无机”的思想体系观不同,中国古代的思想发展,可以称为“活”的或“有机”的思想体系发展观。即把思想看成活的东西,这活的东西,是几代人手中不断生长的。前人心中形成和语言中表达出来的东西,是有生命的。后人思想确实比前人的有“发展”,但这发展,正像春天的树枝上新长出的枝条一样,这枝条是新的,“创造”的,但这创造不必也不应该“否定”去年春天长出的那些枝条,正好相反,它需要对“旧”枝条保持一种尊敬和爱戴,它知道,没有这些旧枝条也就没有自己。中国古代思想也是不断发展的。庄子对老子有发展,孟子对孔子有发展,但这发展,并不是通过否定他们的老师而实现,而是通过让老师的某一思想“孕育、成长”,延伸到新领域而实现的。孔子讲“仁”,主要是道德,孟子讲“仁政”,把孔子的“仁”延伸到政治领域。这是创造性的。但这创造是建立在孔子思想的基础之上的。孟子并没有也不需要“否定、质疑”孔子的思想,他“言必曰孔子,对孔子非常尊重、 爱戴”,但他实现了对孔子思想的重大的发展。
中国古代人不讲“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这样的话,这不是因为中国古代人保守,更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智慧。主要的原因是,中国古代的思想体系发展观念与西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