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工作大半年了，几近绝望时，莹莹接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试邀请。放下电话后，莹莹翻看了人才网里的投递记录，才想起自己半个月前投过这家公司。
这是家红酒公司，办公地点在老板别墅，招聘页面上公司详情介绍得很简单，岗位要求也不高。隐隐约约中，莹莹觉得这次一定能行。
第二天一早，莹莹到了别墅区。一进门就看见一位30出头的长发美女坐在长桌旁。她看见莹莹后，一边招呼莹莹随便坐，一边去里屋拿了一张背后印有红酒库存单的求职申请表，交给莹莹，自己便去卫生间打电话了。
填完申请表，那位美女还在打电话。
等待之余，莹莹细细打量着整个房间：眼前是一张可供10人坐的长形会议桌，桌子前面有一排红酒展示架，上面零散地放着几个红酒空瓶。桌子背后有一个两扇门的红酒柜，上了锁，里面整齐地排放着贴有英文标签的各式红酒。桌子两侧放着酒具和酒桶。墙上挂满了各类红酒和原产地的介绍牌。房间不大，装的东西可不少。
正在看时，忽听酒柜背后一阵脚步声，一个50多岁的老头出现在莹莹面前。老头看了莹莹一眼，走到酒柜前，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锁，漫不经心地擦起酒柜里的酒瓶。
这时，长发美女出来了，招呼那个老头：“王师傅，你把酒柜擦完了，就把楼下仓库清洁做了，记得11点以前把那箱红酒送到客户公司，千万别迟到了。”老头轻哼了一声，手里的帕子甩了两下，便往卫生间去了。
长发美女毫无表情地坐下，莹莹赶紧把申请表递了过去，美女看也没看，直接说道：
“我们是家创业公司，刚成立半年，现在缺一名内勤，主要负责系统录入和出纳，唯一的要求是稳定，你能不能做到？”
“我看招聘岗位上写的是订单处理员。”
“哦，那是以前的招聘了，没来得及改，现在不缺了。”
“出纳我不会！”
“那个很简单，我可以教你，很快就上手了。”
莹莹有点迟疑。美女继续说道：“公司虽才成立半年，但我入这行已经八年了。目前公司准备在一线城市开店，未来发展不可限量，你要能稳定地做下去，当管理层肯定是没问题的。”
莹莹想起这大半年找工作的艰辛：被拒是常态。打着招聘的名义要你交钱培训的、夸夸其谈自己创办的公司有多牛的、劝你结婚生子后再出来找工作的、还有对你说的每句话都表示怀疑的......真是心力交瘁！
经历了失业的糟糕状态，莹莹对稳定的工作更加渴望，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那你明天来上班吧，刚好新系统明天开通，我们一起学一下。”长发美女说。
“明天学校还有点事，恐怕来不了。”莹莹小声说道。
“后天就是周末了，我这系统要得急！”美女嘀咕道。
“下周一，我最快周一能到，行吗？”莹莹问。随后又补充一句：“周一一定可以！”
“好吧。周一见！今天谈话就到这里，我有点忙，你慢走啊！”长发美女拿起手机，准备离开。
莹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请问你是老板吗？”
“是的，我姓刘。”美女答道。
“原来是刘总，嘿嘿。”莹莹尴尬地笑道。
“我大不了你几岁，他们都喊我刘姐，你也喊刘姐吧！”美女笑着说，随后走进里屋。
周一上午，莹莹提前到了公司。一进门，便看见王师傅在擦酒柜，她刚想打招呼，里屋走出一个女孩，瘦瘦的，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水壶，走到桌前，将水壶放在电磁炉上，只听她说道：
“王师傅，先按左边这个键还是右边这个？”
“那高科技我哪知道？”老头一边擦着酒瓶一边说。
“哎，我总是搞忘，管它的，乱按！”说着，在电磁炉上按了两下。“咦，居然对了。”眼镜女孩自言自语。
“你赶紧进去吧，被她看到又要说你偷懒了！”王师傅边说边锁上酒柜门。
那女孩立刻进了里屋，王师傅绕到酒柜背后，顺着那道楼梯往下走去。莹莹很是尴尬，坐在前几天面试的那个位置，不知所措，看了看手表，还差十分才到九点呢！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来一个年轻小伙，气喘吁吁地，放下背包，冲着莹莹问道：“我姐呢？”莹莹茫然地看着小伙，小伙这才意识到认错了人，又拿着背包走进里屋。
一会儿，小伙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手机，气愤地说道：“喊我准时到，自己都还没出门！”说着便走到酒柜背后上方，沿着楼梯上去了，莹莹这才发现，原来楼上还有一层，但只有一个房门。
九点一刻，门外响起”噔噔噔”的声音，刘姐走了进来。莹莹马上起身问好，刘姐笑了笑，说：“你先坐会，我有点事，等会和你一起学系统。”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先给你看下公司产品吧！”
刘姐在一堆杂志里翻找，刚好看见王师傅走了过来，“上周放在这桌上的一本画册，你看见没有？”刘姐问。
“那些东西都是你收着的，没看见。”老头答。
刘姐转身对莹莹说：“这样，你把手机拿出来，在××外卖平台搜索我们公司名，大部分产品都在上面，你自己先看看，我先上去了。”
莹莹翻看着手机，发现页面上，有产品名字的没图片，有图片的没名字，有的瓶身标签上的英文和产品中文根本对不上！
正看得云里雾里的时候，王师傅从楼下抬了一箱红酒上来，莹莹赶紧去帮忙。
“你别动，你没那力气，我来。”老头说道。
“那我帮你拿酒具吧！”说着莹莹拿过箱子上的酒具。
王师傅打开酒柜门，一瓶瓶的往里放，莹莹在旁帮忙递酒。
“哎，每天都要擦这酒柜，一点一点必须擦干净，酒瓶也是一样，说是有顾客来谈生意，看着舒服。”老头说道。
“那有客户来吗？”
“有个鬼！”
“怎么会？不是说公司生意不错，还要开分店吗？”
老头冷笑一声。
过了一会，老头看四周没人，凑过来低声说：“来这上班的人，不超六个月。”
莹莹先是一愣，后笑道：“师傅您开玩笑了，公司才成立半年呢，谁会超过六个月呢？”
老头正要说话，只听楼上一阵吵闹，门被打开了一半。
女的说：“你这种方式不对，听我的没错！”
男的说：“我只要能签到客户，你管我呢？”
女的说：“这么久了，你签了几个单？”
男的说：“这次这个肯定能成，你等着。”
话音刚落，小伙从楼上疾步走下来，看也不看老头和莹莹，径直走了。
刘姐也从楼上走了下来，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招呼莹莹来看系统操作的视频解说。
看了一半，刘姐问道：“你看懂没？”
“看懂了，但需要操作，才能更明白。”
“那你自己看吧，一会打开系统我们试试。”说完就往里屋去了。不多会，莹莹还没看完呢，就听见刘姐喊她进去。
2
莹莹走进房间，里面只有两张办公桌，一排文件柜，房间很小，略显拥挤。
刚才烧水的眼镜女孩坐在靠里的座位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不停敲着键盘。
刘姐指着靠门的座位说：“这是你的座位。”接着便要莹莹赶紧登录系统，把刚才看的做一遍。自己也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张纸，拿着笔”刷刷刷”地写起来。
莹莹刚坐下，便觉椅子摇摇晃晃，转身一看，椅背连接处缠了一层厚厚的透明胶。再看桌面，零散的几处手指印特别清楚，莹莹皱了皱眉，拿出餐巾纸擦了擦。
还没等莹莹把系统设置好，刘姐就把那张纸递了过来，“这是我刚编的红酒编号和名字，你赶紧把它录入系统，后面还有一堆事要做！”
莹莹看了看，这书法，抽象派啊！又像音符又像简笔画，不清楚写的啥。正要问时，刘姐已去卫生间打电话了。
“你能看懂这写的啥吗？”莹莹笑着问对面女孩。
“看不清，你想知道产品名字，登录××外卖平台去看！”女孩答道。莹莹想起那个平台，觉得还是自己问的好。
刘姐打完电话出来问道：“你做完没？”
“我看不懂你写的字，还没做。”
“看不懂？我写的那么清楚！”刘姐有点生气，指着纸说：“我念给你听！”
看了半天，刘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不是还有旧系统吗？把那个直接导出来就行了。”说完又命令莹莹打开旧系统，开始导数据。
看莹莹操作不熟练，刘姐干脆自己上阵，又是建表格，又是下图片。那速度，看得莹莹一愣一愣的。
“看见没？这就是效率！”刘姐得意地说道。
“你把导出的数据再导入新系统，然后把图片上传，不懂的自己打电话问客服。速度要快！”刘姐继续说道。
莹莹还真是不懂，不仅对这个行业没概念，就连系统都没见过，刚才视频解说还没看完，马上就要开始操作，还要求速度，真是办不到！
刘姐走到对面桌边坐下，和那女孩争执着什么。
“刘姐，发现个问题，表格里的酒名和图片上的酒名对不上。”莹莹说道。
刘姐忙走过来，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说：“以前他们敷衍了事，搞得一团乱！现在我给每种酒都编个号，以后直接叫号，这样账本上、库房里、外卖平台上都统一了，账也不会对不齐了。我来仔细看下。”
莹莹亲见刘姐把导出表里无库存的酒划掉，足足有一大半！还把很多酒新改了名字，整个表“焕然一新”。
“哎，我把数据全都导进去了，她又来改表，那等于之前的白做了。”莹莹心想。
“赶紧的，把这份再导进去。”刘姐吩咐道。“然后把图片对号入座。”
“可你刚刚改了名字，我不知道哪是哪了。”
“唔，图片名字忘了改，算了，我带着你一起看，顺便你也熟悉下公司产品。”
于是两人逐个查对。到了中午，刘姐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对面女孩依然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莹莹心里着急又不好说什么。半个小时过去了，莹莹饿得实在受不了了。
“刘姐，要不我们吃完饭再做？”
刘姐看了看表，“我吃饭还早，你先去吃吧，剩下的我帮你做了。”
莹莹看刘姐脸色不大好，不好再说什么，拎着包离开了。
午餐后，莹莹想起自己上午忙得连口水都没喝上。眼镜女孩自从烧水后，再也没离开里屋一步了。刘姐更是，连她喝水杯子都没看到。于是买了三瓶饮料。
到了公司，莹莹先递给刘姐一瓶饮料，说道：“刘姐，下午几点上班啊？我怕我回来晚了。”
“我们是有事就做，没事就休息。”刘姐答。莹莹心里一沉，脸上却带着微笑。
莹莹走到里屋，递给眼镜女孩一瓶饮料，“嗨，上午太忙，没时间自我介绍，我叫莹莹，初来乍到，请多关照啊！”
“我叫小米。”女孩答道。
这时刘姐走了进来，招呼两人赶紧各就各位，下午还有很多事要做。
“刘姐，电脑上我存的那些图片去哪儿？”莹莹问。
“拉回收站了！”
“那是刚导入系统的图片，我专门保存着，万一后面有需要呢？”
“我喜欢用完就删，不然堆在桌面看着就烦！做事就要干净利落！”刘姐答。莹莹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今天卖了两瓶春天起泡酒，你赶紧录入系统！”刘姐说。
“这是要录销货单吗？上午视频刚讲到这，你就喊我进来了！”
“那你不会？这样，你给这个系统的客服打电话，他们会有指导。”刘姐递给莹莹电话号码。
那边电话很久才接通，客服讲了一会就建议远程指导，于是莹莹挂了电话，互加QQ，两人在线交流。
这时刘姐走了过来，“懂了没？”
“懂了！”
“那你再做订货单，不懂继续问。”
“数据呢？”
“没有，你自己想。”
莹莹不解地望着刘姐。刘姐道：“我这是考验你的能力。”
“刘姐，××外卖平台要我们的营业执照和地址。”小米问。
“你在网上找个类似的执照发过去。”刘姐说完又出去打电话了。
过了几分钟，刘姐走了进来。“做完没？”
“没有，客服说他现在要开会，等会回复我。”莹莹答。
“直接电话呀，你这样打字聊天太慢了，做事要讲速度！”刘姐着急地说。
见莹莹没动静，刘姐拿过电话，边拨号边说：“我就不喜欢做事慢吞吞的。”
“对方真的很忙，不止我一个人找他处理系统，而且他三点钟有个会议，刚联系时他就跟我说了的。”莹莹解释说。
“我们是他的客户，你不要对他太客气！这种人，不催永远不着急！”刘姐激动地说。
对方一直没接，刘姐又拨通客服的私人电话，响了两声后，对方挂了。
这时QQ响了，两人凑过去看，“不好意思，在开会不能接电话，会议完后马上联系你。晚上我抽时间做个图文并茂的教程发你，方便你随时查看！”对方写道。
刘姐不再说什么，低头玩着手机。
“刘姐，还差些图片需要传到外卖平台。”小米说。
“图片？系统导出的图片最全了，莹莹你传给她！”刘姐吩咐道。
“我之前存的那些图片啊，你全拉回收站了！”莹莹有点无语。
“你没清空吧？赶紧恢复到桌面！”刘姐说。
下午五点半，下班时间到了。刘姐在旁玩着手机，小米依然死盯屏幕，不停敲着键盘。
“刘姐，下班时间到了。”莹莹说。
刘姐看了看表，“等等，我把明天的任务给你说说。”她拿着笔，罗列了一串工作任务，贴在电脑屏幕上。“这些都是明天必须做完的。”刘姐补充道。
莹莹看也懒得看，只觉肩膀酸痛，口干舌燥，简单应了一声。回家路上，心想着：“上班第一天，感觉把一周的事都做完了，真是不可思议！”
3
第二天一早，莹莹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王师傅站在小米桌前，两人聊着天。
“红酒利润很高的，你们知不知道？但她这些酒，我都看不上。”王师傅对着两人说道。
“我有个亲戚，以前也是做红酒生意的，比她规模大多了，别人卖的酒都是高档货，一瓶上万呢！哪像她，几十百块钱的廉价货！”王师傅继续说道。
莹莹和小米都表示不信。老头连忙拿出手机，说和亲戚聚餐的时候存了高档红酒的照片，要让她们见识见识。
“全都给我散开！别聚在一起聊天，你们很闲吗？”刘姐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进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三人一跳，赶紧各归各位。
“王师傅，一会和我去库房盘存。”
“小米，今天一定要把西安店搞定！”
“莹莹，我昨天列的工作计划，你赶紧照着做！”刘姐一一吩咐道。
莹莹打开电脑，看见系统客服传来的教程，心中一阵感激。正准备做，只见刘姐进来说道：“你赶紧给接外卖订单的冯刚打电话，教教他如何看系统的手机版，以后红酒库存他心里有数，不至于乱调货！”
“电脑版的我都还没完全搞清楚呢，手机版的更没时间看。你昨天不是说计划表上的工作很急吗？我一样一样来。”莹莹道。
刘姐愣了一下，又转向小米，没好气地说：“今天西安店的搞不定，扣你工资。”随后叫上王师傅，两人一起盘存去了。
“我刚才是不是惹到她了？”莹莹问小米。
“她就是这样，你手头的事还没完成，就马上吩咐其它的，巴不得你有三头六臂，分分钟搞定所有事。”小米答。
“我喜欢做事有计划有条理，一件一件来，不喜欢中间被打断。”
“你别管她，她经常会忘了自己安排的事，而且每件事对她来说都很急，你做好你的就行。”
“我看她随时都在打电话，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莹莹试探性地问小米。
“这几天忙着开店，很多事情进行得不顺。”小米指了指自己电脑。
“是外卖平台？这就是她说的要在一线城市开的店？”莹莹看着电脑屏幕，突然醒悟道。
“是呀，当初面试的时候我还以为开实体店呢！”小米说。
“我也这么认为。”莹莹心里嘀咕道。
“她给你每月工资多少？”小米问。
“我说不低于3000，她应了。具体多少没说。”莹莹答。
“不可能3000！”小米肯定地说道。
“什么意思？”莹莹有点着急。
“王师傅说的，从来没给过3000，最多2500，每个岗位都一样。王师傅比我们还少，才2000。”小米竖起两个手指。
莹莹感觉脑子有点乱。正当这时，小米的手机响了，小米拿起手机应了几声，随后对莹莹说道：“马上你的手机要响了。”
话音刚落，座机铃声响起，刘姐在电话那边要莹莹汇报下：现在哪些工作完成了？哪些还没做？莹莹随便敷衍几句，刘姐很满意，挂了电话。
整个上午，两人没再说话，各自敲打着键盘，各自想着心事。
下午，桌上的手机震动不停，不断有新消息提醒，引起莹莹注意，这是刘姐给的工作手机，手机很旧，屏幕裂开一条缝，机身擦挂比较严重。
莹莹打开一看，全是外卖平台订单信息。“每天销售这么多单子，为什么刘姐没喊录系统呢？”莹莹心想。
这时又来了几条微信信息，莹莹点开看，是公司内部群聊，说着什么刷单，什么库存对不上的话。
好奇心驱使莹莹点开聊天记录，发现从前年下半年开始公司群已有聊天记录！也就是说，这公司成立不止半年！
“你是好久来公司的？”莹莹问小米。
“比你早来半个月。”
“王师傅呢？”
“年后到的，才三个月。”
“这公司成立几年，你知道吗？”
“不是说半年吗？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莹莹说。
快下班的时候，小米见刘姐还没回来，兴奋地跟莹莹说道：“今天能准时下班了。”
五点二十九分，正当两人准备关电脑时，门外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
此后两天，三人都在各自岗位上紧张地忙碌着。刘姐也忙着视察三人的工作，时不时地坐在旁边指导。一旦有人闲下来了，刘姐总能马上找到工作让他做，并一再吩咐各人：“你们每做完一项工作都要来跟我汇报，我检查了，再做后面的。”莹莹一度怀疑自己进了辅导班。
周五一早，莹莹刚到别墅，见大门虚掩着，房间光线很暗，王师傅正在里屋打扫。
“师傅您来得真早，屋里光线不好，怎么也不开灯？”
“哎，昨天快下班的时候，我急着给客户送货，忘了关库房的灯，她回来发现了，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说什么浪费电，又说什么容易招小偷。哼，库房又没窗户，还安着监控，鬼才偷她的？”师傅气愤地说道。
“昨天下班的时候她没在，是我和小米锁的门，忘了检查楼下仓库了。”莹莹尴尬地笑着说。“她都没在怎么知道灯没关？”
“她每晚都要守到八九点才回去！”师傅答。
“嗯？这是为啥？”
“鬼知道，也许她看着这些酒心里踏实吧！”
“那还不如住在这呢！”
“她现在住的房子，又有人付房租，又有人给水电费，还有人做饭，她会不住？”师傅有点激动。
“这别墅也是租的。当初说要弄个别墅，布置得高档一点，客户看了觉得档次高，酒好卖，结果还不是卖些低端酒！”老头心中憋闷，不吐不快。
“师傅，您来这不久吧，怎么知道这么多？”莹莹不解。
“去她家做清洁，经常听她爸念叨她。”
“您还做她家的清洁？这也是工作？”莹莹十分诧异。
老头点点头。
“那您工作量挺大的，没考虑换个工作？”
“哎，工作没少找啊，别人都嫌我年纪大了，只有她接受我。我又没有劳保，你说我能随便走人吗？”老头语气中带着无奈。
“但是她对我乱发脾气，我是要怼她的。我的年纪比她爸还大！”老头声音突然高昂起来。
4
下午刚上班，刘姐让莹莹和她一起去盘存。
“盘存？那不是王师傅的工作吗？”莹莹诧异。
“他每次点数，没有一次数对了，最后我还得检查，这次不要他去了。”刘姐故意提高了声音。
“当初说好我只负责系统和出纳的。”莹莹望着刘姐。
“是，我马上还要招一个，专门负责这事，你今天帮个忙。”刘姐笑着说。
两人走到车库，刘姐把酒具递给莹莹，让她放在汽车后排，莹莹顺势抱着酒具坐在后排。
车刚开出别墅，刘姐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莹莹，“你怎么坐后排？快，坐到副驾来。”
“没事，我坐这挺好。”
“我有事跟你说，你坐过来。”刘姐停了车。
还没等莹莹把安全带系好，刘姐递过来一部手机，说：“你翻到蔡总的电话，问他欠我们公司的酒款好久能还？”
“要我催账？这不是业务员的事吗？”莹莹心里想着，刚要说话，刘姐打断她：“你赶紧找啊，我在开车，不能分神！”
电话拨通了，对方还没等莹莹说完，直接挂了。
“没事，他们都这样，欠钱的都是大爷，拖个半年一年是常有的事，你习惯就好。”刘姐看莹莹似乎不开心，安慰道。
“你再找到方总秘书的电话，问她酒款好久能到账？”
电话那头告知酒款在一个月前已经打入账户，还把莹莹数落了一顿。
刘姐又让莹莹打电话给自己的弟弟，让他查下公司账户。结果真如对方所说，酒款已入账。莹莹挂了电话，哭笑不得，脸朝向窗户，不想再说话。
“是我们疏忽了，你等会打电话去道个歉，这个老客户我们不能丢。”刘姐边说边停车。
莹莹装着没听见，车还没停稳就开了门，径直走到后排去拿酒具，感觉这时抱着酒具最安全。
莹莹跟着刘姐进了一家便利店，刚进门，刘姐和老板热情打着招呼，老板也笑嘻嘻走出来，帮着拿酒具。
“最近发出去几瓶酒？”刘姐问老板。
“就昨天一瓶，上周一瓶。”老板答。
“我来查下库存。”刘姐走到收银台前蹲下了。
莹莹好奇地跟了上去，看见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堆满了酒。“这就是库房？”莹莹心里惊叫道。
刘姐招呼莹莹把里面的酒箱搬出来点数，结果两人力气太小，只得把酒一件件拿出来。
“刘姐，你不是要对库存吗？刚好酒都拿出来了，一件件点吧。”莹莹拿来库存表，准备记录数据。
“别急，我先把酒分类摆好，再把汉字牌一个个贴上去，不然老板搞不清楚，容易发错货。”刘姐说。
“那我俩一起做，你分类我贴牌顺便点数，再做记录，这样不是很快吗？”莹莹蹲下来准备帮忙。
“不用，你先去给充气袋打气，那个也需要时间。”刘姐不再理莹莹，埋头苦干。
半小时后，刘姐让莹莹去点数。莹莹走到柜门前，看见各类红酒已按汉字牌顺序归类，但光线太暗，看不清酒瓶标签，只能把酒挨个拿出来看。柜门太矮，莹莹只得跪在地上，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酒拿出又放入，这可真是个体力活啊！还没半个小时，莹莹已累得满头大汗。
“我点完了。”莹莹拍着裤子上的灰。
刘姐走了过来，接过莹莹刚填好的库存表，又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相互对着数据。
“原来她早就有数了。”莹莹心里冷笑道。
“没错，做得很好。”刘姐高兴地说。“下个仓库也照着这样做！”
“还有几个仓库需要盘存？”莹莹问。
“都要盘，顺便带你认认路，以后你就自己来了。”
莹莹装作没听见，盯着库存表：除了公司本部库房，还有三个没盘存，库房名字不是××茶楼就是××餐馆。
“这几个仓库的库存很少，但是各自都离得很远，我们再走个近点的。”刘姐边说边抬手看表，已经六点了。
“啊，这么晚了，盘一个库房用了这么久？唔，我六点半还有个聚餐。算了，你自己先回去吧。”刘姐收拾着东西。
“等等，你帮我把酒具搬到车上。”
刘姐不知何时从店里拿了几个新的酒具。她站在店门口和老板聊得眉飞色舞，看见莹莹搬完了，就和老板道别了。
“晚上你把今天盘存的数据录入系统，还有，这几天卖的红酒记得做账。”刘姐吩咐完后，摇下车窗。
莹莹走在回家路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自从开始找工作，便屡屡受挫，好不容易有个希望，结果是个坑！
和一群同样身心俱疲的上班族挤公交、换地铁，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莹莹心里却空空的。
晚上十点，刘姐发来微信，查问工作情况，莹莹没回。
周六上午，刘姐打电话告知，要和莹莹一起对账，具体时间等通知。
莹莹等了一天，原本计划的出游也取消了。
晚上收到刘姐信息，说自己出门忘了带电脑，明天再对账。
莹莹回说：“周一再说！”然后关机了。
那一夜，莹莹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纠结、矛盾、失落……百感交集！
莹莹想起王师傅，他还能坚持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自己呢？如果放弃，又将重回那段迷茫、焦虑、忧心的日子……
周一，莹莹早早到了办公室。正打着字，小米来了。
“你眼圈怎么这么黑？”小米问。
“昨晚没睡好。”莹莹笑了笑。随后道：“你觉得这个工作怎么样？”
“不怎么样，怎么了？”
“没想过换工作？”
“哎，你可知道，已婚未育是职场大忌！听说你没孩子，立马喊你回去等通知。”小米苦笑道。
“你都结婚了？看你模样，我还以为你刚毕业呢！”莹莹表示惊讶。
“哈哈哈，以后干脆骗说自己未婚，可能就找到工作啦。”小米调皮地笑道。
正说笑着，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刘姐径直走到小米桌前，询问小米开店的事。
莹莹正准备把刚打印出来的那张纸递给刘姐时，只听刘姐说：“莹莹，我现在把出纳工作交接给你。”
莹莹迟疑了一下，将那张纸放进包里。
整个上午，刘姐都在讲报账的事：交水电费啊，代发工资啊等等。莹莹在旁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应两声。
临近中午，终于结束了！当刘姐把账本交给莹莹的时候，莹莹拿出包里的那张纸，上面写着：辞职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