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张斌 张梦凡

编辑 | 简佳

编 者：

5月7日，国家发改委政研室副主任孟玮就《关于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的意见》作出解读，提出5类县城发展路径，分别是“加快发展大城市周边县城”、“积极培育专业功能县城”、“合理发展农产品主产区县城”、“有序发展重点生态功能区县城”以及“引导人口流失县城转型发展”。

作为本土财经观察者，我们写作团队分别走进乾县、府谷、大荔、太白和佛坪，截稿时我们统一的感受是：虽然话题流量总是被大城市所占据，但每一个县城都在真切的努力之中，都在不断释放积极信号。

写给初恋女友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

5月23日午后，走出佛坪县高铁站的一霎那，晴空中高挂的太阳散发出的耀眼光茫射入我的眼睛，射入我的内心，汇聚成一股对往昔炽热的怀念；略带湿气的微风轻拂着我的脸颊，吹过心池，淡淡的涟漪在心灵泛起。

打开手机，挂上耳机，无限循环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打开背包，戴上墨镜，掩盖住已经湿润了的眼眶，这一刻的眼泪只为我们的过往而流。是的，我们虽然已经回不到从前，你此刻也不会在这县城的某个街角出现，那就且让我看一眼我以前从未来过的，你眼里曾经的世界吧。

高铁一响，“天然氧吧”尽人知

在未回西安工作以前，西门外的水司汽车站是我对西安最熟悉的一个地方。相见时难别亦难。在这里，我曾多次面带欢笑迎接你，也在这里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送别你。

佛坪是你于2015年大学毕业后工作过的第一个地方，每次你去这里，都要翻山越岭，颠簸四个小时才能抵达佛坪汽车站。直到你离开佛坪，结束在这里短暂的一年的工作时光，也没有等到高铁的开通带来的便利。

我心里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在那段时光里，从未感受过你乘着大巴车穿梭林间，在崎岖的山路上所面临的惊心动魄。而今，我也许再也没必要经历你所经历的了，现在来到你曾工作、生活过的地方，乘着高铁只需要短短40多分钟。

▲图：初到佛坪

佛坪距西安200公里，距汉中140公里。随着西成高铁于2017年12月正式全线通车，从此蜀道不再难于上青天，佛坪县也借此融入“大西安一小时旅游度假圈”和“成渝两小时经济圈”。

高铁对当地旅游业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佛坪县“十四五”规划显示，当地接待游客人次和旅游收入增长明显，2020年接待游客178.43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6.24亿元，分别是2015年的3.02倍、2.33倍。

详细来看：

2015年，全年累计接待游客59万人次，旅游收入2.68亿元，同比分别增长16.3%、27.6%。

2016年，全年累计接待游客73万人次，旅游收入3.35亿元，同比分别增长23.7%、25%。

2017年，全年旅游接待人数106万人次，增长45.2%；实现旅游综合收入4.36亿元，增长30.2%。

2018年，全年接待游客152万元人次，旅游综合收入5.61亿元，分别增长43.4%、28.67%。

2019年，全年接待游客197.6万人次，旅游总收入7.07亿元，分别增长43.19%、36.75%。

“佛坪熊猫谷”是佛坪的旅游招牌。

在佛坪县屈指可数的出租车司机李智海的印象里，2018年、2019年的佛坪是最热闹的，“ 每天从高铁站发往‘熊猫谷’景点的旅游大巴就有十几趟，一趟高铁上下来的50多人，一辆车直接载满。”

▲图：探访“熊猫谷”

佛坪县政府对旅游业也是十分重视的。

比如，佛坪县“十四五”规划中提到，到2025年，全域旅游取得突破性进展，接待游客达到444万元，年均增长20%左右；旅游综合收入达到15.5亿元，年均增长20%左右，旅游产业带动的第三产业增加值年均增长8%以上。

再比如，从县城到“熊猫谷”的20公里山路，弯急路窄，像李智海那般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宛如“秋名山车神”的司机不在少数，着实惊出我不少冷汗。不过，我注意到，这段山路靠河道的一侧正在扩延，施工的车辆络绎不绝。

“城在林中，水在城中，路在景中，人在画中”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来了之后第一眼所看到，这座呈现南北走向的小县城，顺河谷而建，椒溪河恰似一条玉带穿城而过，呈现出“城在林中，水在城中，路在景中，人在画中”的美丽画卷，着实是一处富有“道家生活”韵味的休闲养生胜地。

▲图：从东山公园俯瞰佛坪县城

你曾在县城悠闲得溜达时，也许也曾留意过，这里的居民崇尚竹、兰、桂、松，绿茵遮檐、院中有竹、窗外有松，园边有桂。正如台湾作家李乐薇在《我的空中楼阁》一文中所形容的，“虽不养鸟，每天早晨有鸟语盈耳。无需挂画，门外有幅巨画——名叫自然。”

当然，除了“熊猫谷”这个包括你、以及当地人尽皆知的旅游景点之外，还有一大批分散在大山中的村寨成为珍贵的乡村旅游资源。这些或零散、或集中分布的美丽乡村示范点，有的依托奇山异水营造“老家”、“童年”亲切、清新的氛围，有的借助远僻安静的地理环境打造隐居式的庄园格局……卵石、片石、竹材、原木等材质将青山秀水与乡风民俗紧密融合。

这些特色鲜明的乡村景点有沙窝乡村旅游区、王家湾花花世界、三教殿天境文化体验区，以及“独门独院”的贝壳山居。

“贝壳山居”是我在无意间探访的。5月25日，我与同事在冒雨探访西岔河镇棕榈加工合作社的山间公路中迷了路，却意外搭上了当地一家民宿的负责人赵先生的车，他刚下山采购食材回来。

赵先生负责的“贝壳山居”民宿就坐落在西岔河镇银厂沟村云雾缭绕的静谧深山中。这间民宿是在中央网信办的协调和指导下，贝壳找房与佛坪县政府签订的帮扶项目，而后捐给了当地村集体。

从银厂沟村委会到“贝壳山居”民宿只有一条蜿蜒向上的林间山路，而民宿便位于半山腰。绵绵阴雨之中，云雾升腾，汇聚成海，民宿周围层林尽染，仙山飘渺，让人分不清哪是人间，哪是天界。

移步院内，各色名贵树木、花草、奇石、凉亭、拱桥应有尽有。保留传统夯土墙特色的各类主题客房错落其中，室内装修则十分精美，茶室、餐厅、洗漱室、阳台各个分区都有不一样的风格。

▲图：“贝壳山居”民宿

2020年3月，赵先生和傅愉夫妇便承包了“贝壳山居”民宿，负责运营。傅愉向我们介绍道，民宿占地约3000平方米，共13个房间，其中3个套间，3个大床房，4个标准间。前前后后，修建成本已经超过了一千万，周末如果客满，每天客房的收入将近1万元，目前还没有回本。

辞别赵先生和傅愉夫妇，徒步下山途中，我们注意到，山路两侧的多家民宿正在修建中。而这只是这座小县城依托当地丰富的自然资源，大力发展康养、民宿、旅游的冰山一角。

佛坪县委、佛坪县政府印发的《佛坪投资指南》显示，30个重点招商引资项目清单中，有22个是康养、民宿、文旅项目，投资总额约为38亿元。

扎根大山，拨开云雾的人们

跟“西安都市圈”不同，佛坪这座小县城是没有重工业的。对此，你也是十分清楚的。

会计专业出身的你，毕业后便在你导师的推荐下，来到他在佛坪县创办的一家代理记账公司上班。你曾告诉我，这家代理记账公司的客户有一半是当地的政府部门，另一半是当地的农业合作社。

时隔7年，在你的推荐下，我从这家代理记账公司的另外一个合伙人那里了解到，公司的客户近些年基本没啥变化，客户依然还是一半是政府部门，一半是农业合作社。

代理记账公司确实能从侧面展现一个地方的产业现状。但我想跟你说：尽管有一定的人口流失，但这个县城正有很多积极故事正在发生。

因为我碰到了2起比较有名的创业故事。

一：佛坪县金棕榈农林科技开发有限公司。

我们在当地人口中得知，这是一家在当地名气比较大的企业，佛坪县，乃至省上的政府领导都来此参观、调研过。5月25日，当我们提出要拜访时，公司的一名负责人李鑫在电话中回复称：有领导前来调研，暂不方便接待。

虽然被拒，但我们还是自行冒雨前往西岔河镇寻访这家企业。5月25日下午，我们来到银厂沟村委会外驻留了半个小时，都没发现村委会一侧，紧挨公路的黄色厂房便是当地知名的企业。

这家厂房长约50米，宽10米，稍不留意，确实容易被忽略。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是姜东，男，1987年6月出生，佛坪县西岔河镇银厂沟村村民。2013年，他下定决心、辞工回家，创办成立了佛坪县“绿叶仙棕”棕垫加工厂，通过电商平台将自己的棕垫销往外地乃至国外。

公司外面的宣传栏显示，2020年，在中央网信办的大力支持和帮扶下新建标准钢结构厂房占比3000平米，其中生产车间1200平米，年生产值达到2700万元；2017年至2020年，这家不大的小公司已先后带动24户62人贫困户脱贫增收。

也许是公司负责人忙于陪同领导调研，也许是当地人较为保守，我们并未见到这位80后创业者。我们期待，以后有机会能与姜东详聊他的创业史。

二：龙草坪鲟鱼养殖厂。

与姜东一样，余锦也是一名80后创业者。与姜东不同的是，余锦是一名外来户。

人如其名，5月26日下午初见余锦时，他正扎在养殖场的鱼苗堆里。余锦来自福建，养鱼是他们的家族产业。2010年，余锦来到佛坪县长角坝镇，准备在这四处环山，紧挨河道，与“熊猫谷”相距不远的龙草坪村大干一番。

▲图：渔锦的养殖场里专门用来培育鱼苗的库房

创业无疑是艰辛的。几年前山谷里的河道发了水灾，冲走了700多条一人多长的百斤大鱼，这可是余锦渔场的根基。此外，还有十几万尾成熟商品鱼也一概遭殃。那场水灾，余锦共损失了一千多万元。

本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的想法，余锦没有选择放弃。“也就是那场洪水，因祸得福，把我们冲出了名气”，余锦说，后来当地政府开始在各个方面扶持冷水鱼养殖产业。

比如，为保护渔场，当地政府给鱼塘周围的河道修建了堤坝，七百万的总投入他本人只承担了一百万；佛坪农商行不断在提高给予余锦的授信额度，支持其度过难关，大力发展。

▲图：余锦（中）与佛坪农商行信贷经理

目前，余锦创立的“龙草坪渔业园区”已是市级现代农业园区，占地50亩，已投资2700万元，是一个集产业发展、观光旅游、科学研究为一体的特殊养殖实验基地招商项目。

余锦介绍称，该园区主要培育养殖史氏鲟、西伯利亚鲟及其杂交鲟、秦岭细鳞鲑，鳟鱼等特色冷水鱼水产品，年培育鱼苗60万尾，产值150万，出售商品鱼50万斤，产值600万，年实现利润250万。

值得一说的是，秦岭细鳞鲑是国家Ⅱ级保护野生动物。通过5年的探索研究，该园区已经攻克秦岭细鳞鲑的人工繁殖，人工孵化以及鱼苗的人工驯化，后期将重点进行鱼苗及成鱼的人工规模化养殖研究工作。该系列科学研究成果填补了秦岭细鳞鲑人工培育及养殖的空白，对保护频危物种及扩大细鳞鲑物种做出了贡献。

讲起养鱼的这些年，余锦滔滔不绝，他对此是十分热爱的且干劲十足。下一步他准备申请增加贷款额度，加大投入再拼一把。

行将离开渔场时，阴雨初晴，阳光透过两边高耸的山头将山谷里照的灿烂，阳光也照在了余锦的脸上，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激情，大大小小的鱼池表面也彷佛撒上了一层金，光彩夺目。

▲图：黄昏时分的佛坪高铁站

虽然我们分手了，虽然你也回到了西安，但如果有时间，我还是希望你也坐趟高铁，再来看看你生活过的这座小县城，是否已跟当初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