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老人几乎感染了一半。”

1月5日，广东某地一家养老院院长王丽在接受天目新闻记者采访时叹息，这家养老院位于经济相对落后的乡镇，在疫情高峰期，缺药、减员、求医难等各种问题接踵而至。

目前，疫情高峰已过，情况虽已好转，但王丽仍不敢放松，努力坚持是她面对未知的唯一选择。

三年疫情下，养老院是最早一批封闭管理的地方，这里汇聚了最容易出现急危重症的脆弱人群。封控隔绝了人员流动，也使养老院成为了一座“孤岛”。

面对疫情高峰，这座最容易被忽视的“孤岛”经历了什么？天目新闻记者采访了广东、河南、福建、浙江、北京等多地养老院，试图了解其中的困难与经验。

疫情高峰下的乡镇养老院

“在疫情防控措施优化之后，社会面感染人数猛增，我们养老院虽然封控，但防不胜防，也开始出现有老人感染的情况。大概在12月下旬，感染人数达到高峰。”王丽称。

在王丽所管理的养老院里，一共有近100位住院老人，感染高峰时大概一半的老人出现发烧症状，护工更是全部感染。

“当时还是比较棘手的，因为此前一直是封闭式管理，没有出现老人阳性的情况，常备的药品就比较有限，一时间出现药品短缺的情况后，我们就到处想办法。”王丽告诉天目新闻记者，自己从朋友那里高价买了一些退烧药、抗原试剂等，用来补上暂时的短缺。而对于护工严重减员的问题，该养老院从外面以500元/天的价格聘用了一些临时员工，填补空缺。

图据新华社

就医难是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没有医院的绿色通道，出现老人需要送医的情况，只能临时拨打120。王丽称，“到了医院还要排队，医院看病的人太多了，很多时候从早上过去一直等到晚上五六点才能住上院。”

另一边，在河南周口一家县城养老院，出现了老人与护工几乎全部感染的情况。

据院长李倩介绍，该养老院有56位老人、9名护工，大概从12月11日开始就出现了大面积感染的情况。“本来我们养老院管理比较严格，不会出现那么多老人感染的情况。但由于前段时间集中搬到了旁边医院的三楼居住，才造成了感染。”李倩称，不过现在老人都已经康复，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问题。

“我们是医养结合的养老院，跟县里的医院有合作，药品、抗原以及一些医疗器材都是比较齐全的，并没有发生短缺。”李倩告诉天目新闻记者。

在浙江温州一家养老院，虽然也曾出现院内老人感染，但情况相对比较轻微。

“我们在院的老人一共68个，但感染的人相对较少，之前我们单独设置了一个楼层对阳性的老人进行隔离，统一照料。”院长张颜称，目前社会上的感染高峰已经过去，养老院也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现在护工们都比较谨慎，每天工作时都穿着防护服，尽量减少感染的传播。

感染潮过去之后

目前，全国各地大部分养老院都在实行全封闭管理，暂停了家属的入院探视，鼓励通过在线视频等方式进行远程探视。

“我们从10月8日开始就暂停了家属的探视，家人可以用手机与老人视频通话，院里也采购了一些设备，辅助进行视频探视。”北京一家养老院的负责人张成告诉天目新闻记者。

福建泉州一家养老院院长向天目新闻记者表示，“封闭管理主要是为了保护院里的老人，减少接触就能尽量规避感染风险。”

以泉州这家养老院为例，封闭管理期间，原则上就不再接收外送物品，快递、外卖、送药、物资配送人员都禁止进入院内。确有需要递送的物品，也要经酒精消毒半小时才能由工作人员转交至老人手中。

而且，老人原则上也不许外出，如有紧急情况等原因外出，要经院内批准登记后由家属陪同前往，做好行动轨迹记录工作，返院时应提供规定时间内的核酸检测报告并单间隔离。

图据新华社

对于全封闭管理，不同的地方持续的时间不同，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进行了8个月有余。

“8个多月的封闭管理，员工也是吃住都在养老院，无法与家人见面，很多人都有怨言，不少人想辞职。”王丽告诉天目新闻记者，养老院已经有一些员工提出了辞职，招正式员工也比较困难。

但相比之下，老人的心理健康问题更让人担心。

“长时间封闭管理，老人没法与家人见面，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有的老人还出现了饮食、睡眠上的问题。现在临近年关，很多老人想与家人团聚，心里比较着急，我们也只能尽力安抚。”上述北京某养老院负责人张成表示。

在张成的养老院里，目前实行出入院备案制，如果老人想回家过年，需要先跟属地政府和民政局申请，亲属才能把老人接出去，回来要看核酸证明，并要进行“7+3”健康监测后才能入住生活区。

如何打好养老院保卫战

天目新闻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大连、北京等地的部分养老院保持了较低的感染率，也没有发生药品短缺的情况。

“我们养老院从11月就开始封闭管理，直到现在也只有很少的老人出现阳性的情况。”大连一家养老院负责人告诉天目新闻记者，疫情防控措施优化之前，我们就做了相关的预案，包括药品、治疗仪器等物资都进行了采购，以防不时之需。

另外，该养老院也和区内的医院缔结帮扶关系，不仅会有人定期上门诊疗，也可以进行线上问诊。老人一旦出现危重症，就能直接通过绿色就医通道就诊。

图据新华社

另外，北京一家较低感染率的养老院称，该院比较重视的就是消杀工作。“如果有物资进院，首先要在大门外消杀，静置半个小时，然后进院再消杀再静置半个小时，此后还要再用紫外线灯消杀。比如，公用的下水管道也要进行消杀，并用消毒液进行水封。能想到的地方都要进行消杀作业，尽力避免感染。”该院负责人李未告诉天目新闻记者，生活区还要进行定时的开窗通风。

2022年5月民政部办公厅发布的《养老机构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防控指南（第三版）》中规定，老年人居室应每日至少开窗通风换气两次，每次不少于30分钟，尽量做到每半日通风1次；不宜开窗通风的，应配备机械换气通风设备，必要时采用循环风空气消毒机等进行空气消毒。

老年人的新冠病毒疫苗接种工作也逐渐受到养老机构的重视。根据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11月29日发布的《加强老年人新冠病毒疫苗接种工作方案》，要求继续做好老年人全程接种和加强免疫工作。同一时间，基层卫生系统也收到通知，要在2023年1月底之前，80岁以上人群新冠病毒疫苗第一剂接种率达到90%。

“我们养老院一直在积极推动老人的疫苗接种，除了一些有特殊情况或是基础疾病的，大部分老人都接种了第二针，我们觉得预防往往比事后处理更重要。”李未称。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采访对象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