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朱小鹿】第120期真实人物故事
口述:刘工
编辑:朱小鹿&灰灰
1991年出生的我,今年31岁,我的人生起伏跌宕,充满传奇色彩。
我每跌宕一次,我都会参加考公,仿佛考公就是我的备胎。
但是,我又走不进它的世界,它也退不出我的生活,我们就这么彼此拉扯。
我表示很无奈,各种考公我都参加过,比如考公务员、银行柜哥、村官、部队文员,没有一次能让我成功上岸。
现在,我31岁,事业、爱情两茫茫,我依旧看不见未来。
来看看我的故事吧,或者帮我指点一二。
我姓刘,叫我刘工就行,我是土生土长的黑龙江省七台河人。
七台河市是黑龙江最小的地级市,常住人口只有68万,人口基数还不如四川省绵阳市的一个区。
我之所以会提到绵阳,是因为绵阳和我有很深的渊源。
七台河市,小半年的时间都是冰天雪地,这里很适合各种冰雪运动,短道速滑就是其中一项。
我们这里出过很多名人,比如:被誉为“中国女子短道速滑历史第一人”的王濛、张杰、杨扬、范可新。
但依旧不能改变七台河市的落后现状。
七台河市还被叫做“煤城”。
这里的煤田绵延上百公里,被列为“全国三个保护性开采煤田之一”,是黑龙江省重要的煤炭生产基地。
但在我的眼里,七台河就是枯竭的煤城。
它是落后、偏僻、没有出路的城市。
我厌倦生活在这里,我厌倦身体被禁锢在厚厚的衣服里,心也被冻得僵硬。
小时候,我也有过梦想,我想做一名机长,驾驶着飞机穿梭在无边无际的蓝天里,我觉得这很酷,而且高空没有冰天雪地。
我还喜欢历史,我在书中学到一句话:“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之物也。”
我就是蛟龙入海,非七台河之物,我想离开这里,去南方的城市看看。
前段时间,我请同学吃饭,同学说:“你以前真是博古论今,课堂上经常给老师都整不会。”
我还没来得及自鸣得意,他接着说:“你现在怎么混得这么差。”
这句话,让我喷血,我也想问天,问大地,或者迷信问问宿命。
我长相普通,成绩普通,最后考上一所普通高中。
高中又醉心于喜欢我的同桌,心思都在她身上,成绩依旧普通。
(小时候的我)
后来因为我近视,飞行员梦想也被一副眼镜给封印住。
我其实暗自后悔过,因为我想通过考上大学,逃离这个小地方。
我不能像我父母一样,一辈子都窝在这里。
可是,时间不等人,当我要努力学习时却为时已晚。
高考时我遇到第一次课改,我只考了369分,那年二本线是450分,三本线是310分,我本可以去南方城市上个心仪的三本。
我父母的意思是让我留在黑龙江,上一所专科学校,学习财会专业,再通过“专升本”拿到本科文凭,然后开始考公之路。
最后我妥协,听取父母的意见。
我被哈尔滨的一所大学录取,作为黑龙江的首府,哈尔滨带给我的城市气息,深深地把我震撼,我觉得我就是“土包子”进城,看什么都感到无比新鲜。
我在这里一学就是5年,最后我总算不负众望,拿到本科文凭。
大二大三,我开始做职业规划,想一手抓考公,一手抓校招,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无论是公务员,还是银行,父母都让我去报考。
我也听话的开始报考,第一次考试,是考银行,笔试没有过,我也没有太在意。
(高中时期的我)
那时候,我的心态还很好,觉得机会多的是。
我知道很多大学的招聘会,会有很多高大上的企业到学校校招,我摩拳擦掌等待这一天。
我的学校太让我失望,来我学校校招的企业本来就少,能提供的职位不是信用卡销售,就是房地产销售,看完我就呵呵。
我恍然明白,我的5年青春,都被这所“野鸡大学”给欺骗。
它并不能带给我光明的前途,我不能在它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我开始满哈尔滨的找工作,跑各种招聘会。
我心里憋着气,想着学校校招给力,也不至于到处跑。
有一次,我报考新疆的银行。
我回老家笔试,又去新疆的乌鲁木齐面试,从地图板块上看,我从鸡头跑到鸡尾。
刚回学校,就被辅导老师一通教育,说我不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擅自离校。
我本就因为来校招的企业质量不好,憋着一口大气,辅导老师的话就像一根针,把涨得像气球一样的我给戳破。
(我和辅导老师)
我和辅导老师大吵一架。
后来我对辅导老师说:“要不是学校没有好的校招,我也不会到处跑。”
辅导老师被我怼得说不出话来。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无语,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瞎了眼,才到这里来上学。
但是委屈归委屈,日子还得自己过,前程还要自己奔。
我要为未来狂奔,任凭路上疾风骤雨,我都无暇顾及。
2015年上半年,我对校招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那天,我准备回七台河考公务员。
一同学说,隔壁学校有校招,去看看吧。
我想去就去吧,大不了再失望一次。
我看到长虹集团,心想这个牌子不错,很多家庭的电视都是长虹牌的。
要是能进这家企业也很好,怎么说都是国企。
于是,我忙不迭地去参加面试,没想到我居然面试成功,当天下午就签下三方合同,成为了一名准销售。
父母听说我面试成功,比我还满意。
(我的工牌)
我终于在渺茫中找到清晰的方向,把心放进肚子里,当天我就坐车回家。
我不再为工作奔波,也终于不用考公。
我翘着二郎腿在家从3月份,一直玩到6月份。
我像是又度过一个高考后的暑假,那种大局已定,又有空隙的日子,太爽了。
我希望我的事业也可以一路长红。
和我一起入职的大学生,被集中到绵阳的工厂,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培训。
我们了解企业文化,和要销售的产品信息。
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我们像是一株小苗,开始在长虹集团生根发芽,慢慢成长。
当时,我们参加培训的时候,一个辅导员对我们说:“你们都是人才,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
这句话让我很激动,当时我能在“野鸡大学”被集团选中,真的来之不易。
(和同事的合影)
培训完后,我被分配到重庆,一个火辣的城市。
重庆真的太大,太繁华。
我想同样是地级市,为什么差别如此之大,15年重庆就有4条地铁,从璧山一直到解放碑,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可到达。
比七台河高级很多,我很满意。
我跟着师傅学习,他教我怎么做结算,怎么跟导购和商户对接。
我在这边做销售,工资一个月是3000多,有时候会有提成,但是不包住。
我要自己租房住,所以,我并没有存下钱。
我开始一个人的生活,两个字潇洒。
我下班就和同事吃吃喝喝,什么防空洞里的火锅,山坡上的豌豆面,都有我的脚印。
我在这里的工作压力不大,只要业绩不太差,能说得过去就行。
在重庆工作将近一年时间,后来总部缺人,我被调到绵阳总部。
那时,我下市场,人们看到我就说:“你看他就是总部来的大学生。”
听见他们这么说,我心里美滋滋的。
但是,看似洋气的背后,其实什么都学不到,我相当于在绵阳混了两年半。
原本,我以为到总部,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但是学会的却是怎么混日子,怎么摸鱼。
这点让我有点难过。
19年的秋天,我和主管发生一些矛盾。
在一次沟通中,我和主管大吵一架。
当时,长虹有传言说会裁员,我觉得我在这家企业很难有出头之日,而且我已经在这里工作4年,是时候离开。
(在绵阳和同事的合照)
在我父母的思想里没有辞职一说,每一份工作都应该干到退休,他们听说我要辞掉国企工作,很不理解。
我父亲甚至说他去企业帮我求情,我说大可不必。
我在长虹并没有一路红下去,那年我28岁,成为一名失业青年。
但我并不迷茫,因为我大学毕业就进入这家企业,还算顺利,并没有感受过社会的险恶,反而觉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我开始一边关注考公的消息,一边开始投简历。
我想两条腿跑,总能找到机会吧,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考公的书,都还没有从柜子里拿出来,我就找到了新工作。
当时有个企业叫京东方,开的工资比我在长虹要高1000多,这点我很满意,我的工作内容是负责调试机器设备,需要上夜班。
设备是无情的机器,只要供电就可以工作。
但我是有血有肉的人,每守一夜,我就像被吸走元气,每天都过得很萎靡。
(是我呀)
我们的夜班凌晨12点、3点可以休息一次,每次1小时。
但在车间不能睡觉,发现睡觉一次记大过,发现两次就要直接滚蛋。
很快,夜班就把我的耐心给消耗殆尽,我越来越讨厌这份工作,讨厌这个工厂。
有一次,我定眼看着车间里不停运转的设备,越看越气,觉得生活了无生气,就向机器里吐口水。
虽然,口水不会影响机器的使用,但是我心里好受很多。
苦苦支撑四个月,我选择辞职。
我父母还是希望我继续考公,辞职后,我开始关注招考消息,有合适的招考我就去报名。
我一边准备考公,一边又开始投简历。
毕业后,我就很少看书,并没有考上。
那天,我坐在电脑前,准备投简历。
我嘴里嚼着卫龙辣条,我想它家生意这么好,肯定有发展前景。
我就去网上看这家企业有没有招人,还真的被我看到,在招采购。
于是我2月份投简历,3月1号我就到河南漯河卫龙辣条厂工作。
我以为采购就是买买买,结果发现采购其实还有很多事,比如需要对账。
以前我没做过,结果不到一个月,主管就找我谈话,将我辞退。
这次工作的变故,让我意识到,为什么我父母希望我能端上铁饭碗。
(机场和机长的合影)
被开除后,我又开始我的考公之路,我到四川省西昌市考特岗教师。
我还是没考上,一边是上不了的岸,一边要继续在河里扑腾。
于是,我更新简历后,开始继续投简历。
这次,我找的工作行业跨度比较大,是在一家养猪场。
当时,我看中的是一家叫新希望的集团公司,它是一家生产猪饲料的企业,在四川。
但他们的工厂不招人,旗下的养猪场在浙江衢州需要一名文员,离我老家有3000多公里。
2020年,猪肉行情非常好,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此时,我已经没有刚毕业的顺风顺水,没有在长虹辞职时的底气。
我希望我能干好这一份工作。
虽然在这里举目无亲,但我们的厂长特别好。
我作为文员,要负责的工作很繁杂。
光是物资这块儿,就需要投入很大的精力。
我们厂消耗品的品类有大几百个,要分门别类的管好,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我正焦头烂额时,厂长说:“数据差不多能对的上就行。”
我觉得能在异乡遇到这样好的人,我真的很幸运。
《易经》里有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人之所助者,信也。”
我的工作还有一大部分是数据管理,因为我们是养畜场,每天出生多少猪?配种成功多少?都需要记录。
我每天面对这些数据,觉得很枯燥。
关键是我们不能擅自离开养猪厂,两个月才能外出一次。
(出去玩)
我在表格里看到的是关于猪的数据,抬眼望去,又是一头头的猪。
我觉得很憋闷,能出去的时候,我就到处旅游,上海、金华、宁波、南昌、厦门、舟山,这些地方我都去过。
我最喜欢的还是嵊泗列岛,我坐在海边,什么猪,什么考公,什么七台河都被我远远的抛在脑后。
我终于能享受自己的快乐时光,宁静致远。
其实,这份工作我觉得还行,工作内容我也适应的不错。
但是,一切都被一个胖女人给搅乱,简直就是“猪圈风云”。
(石家庄之行)
当时,一位48岁的大姐到我们养猪场上班,她刚进厂就扬言要在这里工作到退休。
她的言行举止,都向周围的人传递出一个信息,她不是善茬。
她老公是厂里的一个部门主管,这让这位大姐的气焰更加嚣张。
她以为文员是一份很好干的工作,所以就锁定我的职位。
我做表格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问东问西,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企图。
当时我们的财务经理辞职,我发现我不会做“全盘账”,很难接手他的工作。
我想胖大姐既然觊觎我的职位,干脆让给你,于是我也辞职离开。
那是2021年11月,我31岁。
其实,就算我离开,她也未必能胜任我的工作。
现在,想想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我做我的事,她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这份工作就这样拱手让人,我也有点不甘心。
不过我父母还是希望我回家,继续考公,我只是将计划提前而已。
(成都之行)
从长虹离职后,我的人生就一直摇摇晃晃,难以稳定。
我越混越差,突然明白,父母干了一辈子的平凡工作,但是要维持这份平凡,都非常不容易。
辞职后,我灰溜溜的回到七台河。
我以前经常给朋友讲历史、讲故事。
我很喜欢梁宏达,也想过像他一样给大家讲故事,但是我没有信心,要做到梁宏达那样,谈何容易。
我也喜欢做军事模型,其实我去模型公司面试过,但我不是科班出身,人家要用技术说话,我不行,没有面试上。
我从长虹辞职后,也后悔过,我经常怀念那段时光。
我舅舅很早就离开七台河,他是我人生道路上的灯塔明灯,我的人生导师。
当时,他从我们这里的国企辞职,外出打工,最后做到厂长,在青岛安家落户,买车买房。
他告诉我说:“长虹是一个没落的企业,你没有必要一直活在过去,要向前看。”
他还劝戒我说要去外面工作,不能一直留在七台河。
(我做的模型)
他还让我听《易经》,让我修身养性,戒骄戒躁。
《易经》也确实影响到我,我知道命中自有定数。
从2021年11月份开始,我便待业在家。
我决定再给自己一年的时间考公,因为我岁数不小,留给我的考公时间并不多。
而且,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的学习能力也开始退化。
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为父母考,还是为我自己。
总之能考上是好事,考不上我还是会离开这里。
我报考过部队的文职,我发现部队文职也并不简单,堪比公务员考试,我并没有考上。
我报考过新疆的公务员,当时招两个人,有108个人报名,我太久没有学习,笔试才77分。
最近,我又参加我老家,乡村振兴的考试,笔试没过。
还有一个考试,是在密山市下面的鸡西县,笔试也没过。
终于,有一天我以笔试第三名的成绩,进入一家事业单位的面试,第一次进面试我还是很激动的。
(风景随拍)
我没有花钱买课,没有接受过专业培训,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和想法,回答面试官的问题。
这次笔试和面试都是第三名,我还是没有考上,我终于看到希望。
就在我觉得有希望的时候,我的灯塔明灯,突然就熄灭了,我舅舅突发心脏病去世,我觉得很难过。
我在他身上明白人要敢拼、敢闯、敢奋斗,人已离开,但精神永在。
人生就是这样,经历过一次次考验才能成长。
哪怕雨雪霏霏,也要去追寻阳光。
这半年的备考时间,真的让人难受、压抑。
路不好走,但还是要走。
考公的过程中,我了解到鸡西刀削面。
我觉得这个项目不错,想着如果最终考公失败,就去学习鸡西刀削面。
然后把店开起来,把店开到绵阳。
绵阳是个好地方,我在那里失败过,我要在绵阳重新站起来。
我希望我的人生还有新的可能。
这是【朱小鹿】记录的第120个真实人物故事。
我觉得,真实自有千钧之力,拥有感动和温暖人心的力量。
把你的痛苦讲述出来,你就会减少一份痛苦;
把你的快乐分享出来,你就会得到两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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