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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放的现代社会中,自由恋爱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青年男女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意选择终身伴侣,连婚前同居这样在过去看来道德败坏的事,如今也为社会广泛接受。
但若往前回溯一百年,自由恋爱在社会上的认可度也还不高,更不用说再往前的封建社会。儒家思想统治了中国两千多年,越是发展到后期,对人性的禁锢就越牢。任何时代,有禁锢就有敢于冲破枷锁的人,那些流传下来的一个个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就是佐证。
这些故事通常拥有相同的套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爱上了家徒四壁的穷小子,为了爱情抛弃荣华富贵,抛弃生养自己的爹妈,甚至连命都不要。经过一系列的矛盾冲突,压制反抗,最后的结局往往是穷小子一朝高中进士,终于凭借功名抱得美人归。
当然,故事只是故事,它只是寄托人们美好愿望的载体。现实中像杜丽娘、崔莺莺那样的多情小姐不少,但像《牡丹亭》《西厢记》那样大团圆结局的爱情却没有几段。
唐代诗人白居易就有这样一首诗,记录一位大家闺秀为爱私奔后的那些事儿:
《井底引银瓶》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忆昔在家为女时,人言举动有殊姿。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双蛾远山色。笑随戏伴后园中,此时与君未相识。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知君断肠共君语,君指南山松柏树。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蘋蘩。终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门无去处。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诗歌前三句的两个比喻总体的概括了全诗意旨,那瓶沉簪折正是女子遭遣弃命运的写照。其后的主体部分采用了倒叙的手法,写的是女子被夫家嫌弃,自逐出门后对这段爱情的反思:
回想待字闺中之时,人人都夸她举手投足姿态十分美丽。想来女子出身于一个富贵家庭,她常常把头发梳成美丽的发髻如同秋蝉之翼,把美貌化得如同远山一般缠绵婉转。每天最大的欢乐就是与伙伴一起在后花园中嬉戏玩耍。
只是因为那青梅树下,短墙旁边远远的一望,女子的命运就彻底改变了。俗话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相恋之初,男子山盟海誓,将自己的“真心”比作万古长青的松柏。单纯的少女听信甜言蜜语,竟然偷偷合起双鬟随男子私奔而去(古代女子嫁作人妇以后便将少女时代的双鬟合而为一)。
原以为此去能与心上人厮守终生,哪曾想到了婆家会遭受嫌弃。《礼记》有云:“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
因为是私奔而来,原本的良家女子只能做妾,不能像当家主母一般主持祭祀,连自己生的孩子也没有优先继承权,公婆也常拿私奔的话来讽刺于她。
好在这位女子的自尊心还在,知道及时止损,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她终于鼓起勇气离家出走。然而此时她已经无处可去,父母兄弟在她私奔之后皆与她断了联系,她自己也再没有脸面回去娘家。此情此境之下,她不禁由衷忏悔:以我的经历警告那些痴情的小女孩,千万不要将终生轻易许他人。
白居易的诗歌没有告诉我们最终结局,但我们可以想象:在封建社会,一个单身女子,没有任何依靠,想必她的下场比影视剧中的浸猪笼更为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