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QQ 宠物》
有些经历过去就没了，有些产品停运就死了，无处凭吊，难以缅怀。
文 / 楼潇添
上周末，腾讯宣布《QQ 宠物》将在 2018 年 9 月 15 日正式停止运营。
这个消息发布后，我在网上浏览了一圈评论，看到有怀念的，说“养了 10 年的企鹅说走就走（虽然 9 年没打开了），莫名伤感”，也有叫好的，“终于不会强制下载安装 QQ 宠物了”。
更多人只是在讲述他们自己与 Q 宠之间的故事：
“我老公的 Q 宠是他前任送的，到现在还没有跟他前任的 Q 宠解除婚约。”
“当年逃课去网吧就是为了给 Q 宠过生日。”
“小时候我爸舍不得给我零花钱，Q 宠要吃的一顿就花 10QB。”
几乎每个人都有对 Q 宠要说的话。大家就像碰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个劲追忆起小时候。到此时此刻，我们才反应过来，Q 宠已经成了一代人的回忆。
《QQ 宠物》发布于 2005 年 6 月 6 日。我自己的 Q 宠诞生在 2008 年 2 月 7 日，我记得是免费砸蛋砸出来的，出生时间不算早，但现在也已经 10 岁有余了。
过去的多年时间里，我一次也没打开过 Q 宠。但在看到消息后，我退出了了办公专用的 TIM，新下载了一个正式版 QQ，等自己的宠物在账号上线时主动跳出来。
Q 宠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它的自动登录提醒。
从前我一度觉得，Q 宠的自动登录会让电脑变卡。久而久之，我便习惯性取消登录勾选，并且“记住我的选择”，不想再让它再次出现。但这个设置换了电脑就会失效，每一次换还是深受其扰。
这一回，我特地仔细体会了一下——是真的，Q 宠的自动登录提示确实会让电脑变卡。但我已经很难再生起从前那种厌烦的情绪。
许多年没有打开 Q 宠，我以为它肯定是一幅饥肠辘辘、瑟瑟发抖的样子。别的我可能记不得了，但这一形象永远留在我的脑海当中。
在我印象里，Q 宠的特点就是难养。
它会饿，也会脏，会可怜巴巴地求我用“元宝”买食物、清洁用品。元宝要么得充 Q 币、Q 点买，要么得让 Q 宠打工自己去赚。
然而一打工，Q 宠就饿得更快，脏得也更快，打工来的元宝入不敷出，很不划算。一旦饿多了、脏久了，Q 宠就容易生病，脸色发青，病怏怏的，没钱买药就迟早一命呜呼。你或你的好友必须买一枚还魂丹，才能让它起死回生。
因为没 Q 币，我的 Q 宠从来都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但我又不想充值，理所当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想弄死它。
很显然，有同样想法的不止我一个。从百度知道到知乎，从 2005 年到 2018 年，怎么弄死 Q 宠的问题永远存在。
有人的 Q 宠从他初中时就开始感冒，大学毕业了还没死，显然也是和我一样，多年以来没有重开游戏，重开了估计也受不了 Q 宠整天卖惨，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但当我时隔多年再次打开游戏，发现 Q 宠还是挺健康的，一切数值都是正常范围。
它的资料一如 10 年之前，上面写着 Q 宠的父亲是“天父”，母亲是“地母”，婚姻状况未婚，性别很有意思，写着：
QGG。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里的 GG 是什么意思。00 后估计已经看不懂 GG、MM 了，他们用 GG 造句大概只会造出“Q 宠这回真的要 GG 了”。
而当我双击 Q 宠，打开宠物社区之后，才明白我现在的 Q 宠为何如此健康，账户里又怎么突然多了 1000 多元宝。
QQ 宠物现在已经变得不会像从前那么容易死了，因为有一整个页游正在支撑着它。
Q 宠社区至今仍然挂着“全球最大网上乐园”的称号。这一称号来源于 2006 年 7 月，《QQ 宠物》最高同时在线人数突破 100 万，创造纪录，成为全球最大的网络虚拟宠物社区。
这个社区不断迭代，变成了如今的样子。画风还是偏儿童向，但社区里新增了大量的 NPC、无数的小游戏，也有主线、支线、每日任务、活动等 RPG 常见元素。
有趣的是，《QQ 宠物》的运营活动大多是在向腾讯的其他游戏引流。活动边上也少不了首充之类的各种增值服务入口，除了醒目的“首充大礼”，还有一个令人怀念的“粉钻特权”。
粉钻诞生自 2007 年 3 月，当年《QQ 宠物》累计用户破亿，已经足够腾讯专门为它设立一个新的贵族标识。
腾讯虽然有各种钻，但专门为一款游戏配置单独一种颜色的并不多，除了 Q 宠的粉钻，就只有《地下城与勇士》的黑钻。另外就是一整个 QQ 游戏大厅共享的蓝钻，和《QQ 堂》《QQ 炫舞》《QQ 音速》《QQ 飞车》全都用到的紫钻。
有这样一套完整的页游体系存在，《QQ 宠物》现在变得奖励丰富，让玩家有充足的物资。完成一个任务不仅送道具还送元宝，加上积累在线时长奖励的元宝，可以让 Q 宠衣食无忧。如果买个粉钻，基本就可以自动化放养，这个套路眼熟不？
所以如今的 Q 宠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没钱买吃的、生病时要死要活的了。这个世界不再那么残酷，而且更像一个《摩尔庄园》。
《摩尔庄园》的画风和界面
这里就要额外提一个故事。十多年前在腾讯负责《QQ 宠物》的项目经理名叫汪海兵，人称“QQ 宠物之父”。
据说他某次参加上海的 Q 宠体验会，有一位小女孩告诉他，她父母工作日上班，都会将她反锁在家中，唯一陪伴她的，就是一只 Q 宠。这件事给了汪海兵启发，他看到一个更细分的市场。
2007 年，这位 QQ 宠物之父从腾讯辞职，另起炉灶新成立了一家公司，那家公司就是淘米。
淘米在当时几乎空白的儿童网游市场中，仿照迪士尼的页游《企鹅俱乐部》，在 2008 年上线了《摩尔庄园》，大获成功。3 年后，淘米赴美上市。
《摩尔庄园》成功以后，QQ 宠物也随即推出了新版社区，风格很类似。后来手游兴起，小学生有了更多新游戏玩，《摩尔庄园》的热度也逐渐消退，在 2015 年就停止更新，原型《企鹅俱乐部》也在 2017 年下线，《QQ 宠物》则一直撑到了现在。
在我的印象里，Q 宠不仅有企鹅，还有小猪和小熊。我自己就曾领过一只小猪，和佩奇一样粉红色的猪，但我翻了翻 QQ，没找着入口。
查了下，才知道《QQ 宠物猪猪》2013 年 7 月 3 日就关闭了所有服务器。小熊也是，这款 3D 的 QQ 宠物在同年 6 月 28 日停运。
除了这两款，2010 年，腾讯的魔方工作室群还把 Q 宠与武侠 RPG 结合起来，做了一款《Q 宠大乐斗》，后来还推出 2 代。这次 Q 宠停运的公告中显示，《Q 宠大乐斗》2 代也将同时关闭服务器。
《Q 宠大乐斗》曾同《QQ 农场》《QQ 餐厅》《抢车位》等页游一样，在 QQ 空间里相当火爆。然后 QQ 空间小游戏的时代也过去了。就在前几天，6 月 25 日，腾讯就宣布其中的《QQ 餐厅》《TNT》将于 2018 年 8 月 31 日停止运营。
最终玩法相对较深的《大乐斗Ⅱ》也步了他们的后尘。
为什么这些游戏相继停运？往小了说，当《QQ 宠物》问世的时候，它还是一个只能靠花钱才让宠物活得下去的“硬核”游戏，在市面上独一无二。但当它逐渐页游化之后，就泯然众人矣了。
往大了说，腾讯也在成长。在吴晓波的《腾讯传》里，QQ 宠物曾独占一节，题为“QQ 宠物：母爱情结的宣泄”，位置在“《泡泡堂》与《QQ 堂》之战”一节之后，在“《穿越火线》与《地下城与勇士》”之前，恰好位于腾讯初期的自研与后来起飞的代理之间。
《腾讯传》给 QQ 宠物的定义是，“这又是一次轻骑兵式的跟进超越”，意思是 QQ 宠物就跟《QQ 堂》“借鉴”《泡泡堂》一样，本质上也是学其他数字宠物的。不过书中也夸，QQ 宠物虽然“在产品概念上并没有出奇之处，可是，在环节构想和运营思路上却大有独到的地方”。
这些独到之处，也许就是我们至今仍然对 QQ 宠物印象深刻的原因。
曾在个人资料页中与 QQ 秀同等地位的 QQ 宠物，现在两者都退位了
它在一个特殊的时间，以一整套足够拟真的系统，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并且借助包括 QQ 图标、QQ 秀、QQ 空间在内的整个 QQ 体系，获得了很高的普及度。
当这套 QQ 体系的时代过去，Q 宠的时代也就随之过去了。
但何止是腾讯成长了呢，我们也长大了。在 80 后、90 后的记忆中，屏幕上的吉祥物并不只有 Q 宠一个。Q 宠之前，还有两个形象大家认知度最高：
微软 Office 自带的曲别针大眼夹，以及瑞星的小狮子卡卡。
Office 97 版本中的曲别针，在 Office 2003 版就被默认隐藏，需要手动安装，到 Office 2007 版中彻底被移除。它背后的技术，Microsoft Agent，也没有被微软留到 Win7。
同样属于 Microsoft Agent 的瑞星小狮子，和大眼夹一样可以根据鼠标点击、开关页面做出各种动作，还有顶球、体操等各种姿势，花样百出。
最厉害的还是会打呼噜。一直有段子说它逼真的呼噜声，破坏了无数段感情。
QQ 宠物快速成长的那几年，正好也是瑞星最后的鼎盛时期。360 带起杀毒软件免费化后，瑞星逐渐脱离了大众视野。这款自己就非常难卸载的软件并没有给大家留下什么好印象。
但我们都爱那只可爱的小狮子。甚至有人专门去掉了“无用的杀毒功能”，只保留小狮子给大家用。
软件更新就像网游更新，玩家们会怀念某款网游的某个版本。单机只要备份，留着当年的拷贝，就能找回怀念的版本的重玩，但网游，或者说网络服务，囿于服务器和迭代等原因，是一去不复返的。
你现在也可以继续玩《魔兽争霸 3》，但在暴雪未开《魔兽世界》怀旧服之前，你没有办法玩到官方的香草时代。网游厂商在游戏停服后基本不会留给玩家单机版，这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暴雪的怀旧服也是被逼出来的。
瑞星的小狮子，就是那个你能够提取出来的单机游戏，5 兆大小，应有尽有；但 Q 宠却会像腾讯的公告所说：“游戏服务器关闭后，游戏内的所有帐号数据及角色资料等信息将被全部清空。”
就像你青春中最深刻的瞬间，无论好坏，永远只留在你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