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回老家万湾祭祖，骑电动车返回县上时，在村口被人拦住，此人叫张世民。因为他家在村子里辈份高，我一直称呼他叫世民爷。世民爷是村里的退休老师，能写会说，能拉能唱，听说村上凡有和文化边的事情，他都很热心参与其中。他对我说：“咱万湾村在进村口丹江桥头伫立了一个大石头，石头形状就像一个坐猿或坐猴，村支书委托我在万湾人家微信群里给石头征名，你是作家，我想请你给石头起个名字。”我听后有点犯难，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的。

对于老家，我在心里一直存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虽说此生在老家住的时间很短，但都是童年时留下的记忆，所以美好而深刻。但我毕竟没有在老家生活，如今除过认识村上个别长辈人之外，绝大多数人已经相见不相识了。再就是我始终在心里告诫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在老家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低调，少张狂，免得人笑话。想到此，我若有迟疑地说：“咱村里能人多，在外面工作的人多，当老师的人也多，请他们给起名多好。”世民爷说：“不少人都给起名了，都发到微信群里了。”说着说着，他打开手机，边说边凑到我面前让我看。参与起名的人真不少，能看出乡党们对这件事情的积极态度。

我看到有给石头起名叫“守望”的，有叫“福猿”的，还有人建议不管叫什名字，都不要“石”字的。每条信息后都有一长串点赞的大拇指。我觉得他们起的名字都不错，守望有诗意，福猿有情意。别人捷足先登了，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起。世民爷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思路，你肯定有你的想法。我爱看你写的书，你一定会给美石起个好名字。”我看他执意要我起名，我说那行吧，我试试看。他说石头就在丹江北岸的桥头上，你骑摩托路过就会看见的。

老家新貌

春光明媚，柳丝带风，乡村的四月风景如画，眨眼间就到了大石头跟前。嗬，此石还真的像一尊坐猴，石头大约两米高点，身子呈黄褐色，猴面黑红，石质粗糙，猴头猴背向前略有弯曲，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栩栩如生。我仔细观察了猴头两侧，虽说猴面不对称，但确实都有猴子的神态。老家万湾闻名商洛，尤其以水果出名，盛产梅子、苹果、鲜桃、樱桃等，眼下正值果树花开，村前村后已是一片花海，粉的白的红的绿的次第绽放，此“猴”置身其中隔江远眺，坐望南山，不由人联想起花果山来，它是不是河南花果山上的一块石头呢。

石猴

回到县城，晚上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拍的石头照片，到底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合适？挠腮抓耳思前想后，刚想起一个名字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直到深夜，也没有想到一个满意的。寻思着，要不明天给人家回话说想不起来好名字，推了。转瞬又一想，老家的事情，还是尽心再想想吧。

石猴另一侧面

第二天清早，起名的事情也像一块石头压在心里，怎么才能完成这个任务呢？索性去登县城北面的鸡冠山，一边散步一边琢磨。仰望着状如鸡冠的山头，又想到有一年去湘西，坐在火车上看到的满坡大大小小的石头都像猴子，石由意生，意由象成，才能合成意象。再看看手机里的这块石头，看着想着，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名字：“悟石”。对，就叫“悟石”。

可不是嘛，此石猴面清晰可见，垂臂静坐，神清气闲，似乎在思考，在怀想什么，有一定的“悟”相，且形神兼备。传说猴子是石头变的，生于石，化于石，俗称石猴。猴又是灵性动物，智慧超群，深得人们喜爱，齐天大圣的化身形象早已家喻户晓，《西游记》中称其悟空，我想反其用意，名其“悟石”，石为根基，悟为求真，一实一虚，虚实相生，既能拓展此石的内涵，亦可延伸外延。人生最高境界不就是一个悟字，悟生活，悟天地自然，悟世事万物，只要怀揣一颗像石头一样的心，实实在在去悟，就一定会悟出生命的真谛。除此之外，“悟石”二字，谐音可通“务实”。作为村里的一个重要标志，这个“悟石”，就是要提醒村干部，只要在位，就应以务实的工作作风，为乡村振兴做贡献，给父老乡亲谋福祉。于普通百姓言，就是做人做事要务实，养家糊口要务实。

农家乐园

下山回家，即刻将这个“悟石”名，以及上述理由微信发给了世民爷。承蒙他看重，第二天他就回复道：“我给村支书说了，你起的名字最好，他说要再听听领导的意见。”我有点如释重负，很坦然地回复他：“用了也好，不用也无所谓，重在参与，只要大家都尽心就行了。”今生没有能力给老家做出物质贡献，只能用文字，把虎山、药岩、梅子、冬青写成散文发表在《西安日报》上留作纪念，也算是从精神层面皈依了老家。

2022年4月8日星期五

摘选自：远洲辰星，版权属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