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陈媛,女
01
元旦节,既是我和沈凡相识的纪念日,也是结婚纪念日。
这个日子的好处就是普天同庆,想忘记都难。
说来很俗套,我们是在2018年元旦那天,通过相亲认识的。
那天的场面,每每想起,都会忍俊不禁……
02
当时我是被老妈押送去相亲的。
彼时,我已经30岁,在上海一家民企做HR。
尝试劝我回老家不成之后,我妈动用无数关系,曲里拐弯地给我介绍了许多对象,但都没成。
对于屡次失败的相亲,我非常排斥,我妈却说:“你挑来挑去就把自己挑剩了,这次的小伙是你舅舅介绍的,很优秀,你必须得去,不然你舅舅那边多尴尬,你忘了从小到大,他对你多好啦。”
“陈媛,不是妈说你,你都30了,能不能让我和你爸省点心?你最小的表弟都结婚了,你这个当姐的还单着,还让不让我和你爸出门见人了?”
曾几何时,我考入211院校、留在大上海的光荣事迹,早被清零。
随着年纪的增长,因为没把自己嫁出去,我慢慢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父母的“羞耻”。
每次回家,三句话不离我的终身大事,逢人问起,他俩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而且,只要逢年过节,我就会被七大姑八大姨亲切关怀、谆谆教导:“小媛啊,还不谈对象啊?”
所以,那个元旦,我不是去相亲的,只是为了维护长辈们的关系。
去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见面三句话“你好”“谢谢”“再见”。
所以,我的状态特别松弛,心底无私天地宽嘛!
03
那天,我先到了十分钟,本来就有点不爽。
结果呢,沈凡急匆匆赶到后,跟我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刘叔叔介绍的李叶彤吧?我是沈凡。”
这要是以往,相亲对象连我的名字都搞错,我肯定扭头就走。
但那天是新年,天气也好得令人愉悦,我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好玩:“你好,我是陈媛。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假期,家里肯定给你安排了不止一场相亲吧?友情提示,你可以在手机备忘录里把时间地点人名都备注一下,别再张冠李戴了。”
说起来,真要感谢之前遇到的各种奇葩相亲对象,锻炼了我一颗做好各种最坏打算的强大心脏。
那天,听我这么一说,沈凡也笑场了,尴尬地拿着手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本想就此说再见的。
谁知,尴尬成那个样子的沈凡,居然特别实在地把手机递给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操作一下?这招还真没用过,帮帮忙,咖啡我请,你对甜点有什么偏好?”
“随便吧。”念在他将错就错的诚实份上,我好脾气地决定帮他这个小忙。
毕竟,都是大龄被逼婚的人,也算同病相怜。
哪成想,沈凡一旦坦诚起来,简直是无话不说。
落座后,他一边截屏消息,一边让我帮他编辑未来两天要见的相亲对象名字、年龄、职业,并且还一一校对,口口声声:“这么尴尬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04
那天,我帮沈凡统计了一下,三天假期,他要相四场亲。
他也跟我实话实说:“我爸妈都急眼了,说如果我不见,他们就从老家杀到上海来,所以,我这简直乱套了,对不住啊!”
我笑了:“没事,我这儿该见你也见了,赶紧去见下一个吧,总共就三天假,时间还挺赶。”
我这么一说,沈凡又笑了:“你也太善解人意了吧。”
我说:“那你可看错了,我要是那么善解人意,能30岁还嫁不出去吗?哈哈哈,我只是对你的经历有那么一点点感同身受罢了。”
“是呀,说起这个相亲……”沈凡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05
那天,原本计划打个招呼就一拍两散的人,最终却聊了四个多小时。
那些啼笑皆非的相亲经历,成了我们之间最大的共同语言。
好好一个相亲,就这样变成了经验交流大会。
我俩从下午一点,一直聊到晚饭时间。
沈凡坚持要请我吃饭,说好久没这么跟人痛快地聊过天,感觉太爽了。
我有同感,也就没再矫情地拒绝。
06
吃过晚饭,沈凡带我去逛了逛浦东新区,他们公司就在那里。
他细致地介绍着自己的工作,告诉我集成电路到底是什么东西,举例说明他们团队按照客户要求,为其设计集成电路解决方案等等。
他戏称自己就是一个电工。
但他讲得通俗易懂,让我这个连跳闸都不知道合一下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对那些神秘莫测的电路问题一知半解了。
我对沈凡说:“其实,你如果不做电工,也是个当老师的料。如果我当初的物理老师是你,我可能物理也不会年年不及格。”
沈凡哈哈大笑:“有一次被同事安排相亲,我又不好驳人家面子,去了就跟人家女孩讲电路,怎么高深怎么讲,五分钟不到就把人讲跑了……”
07
2018年的第一天,我就这样跟沈凡从下午一点待到晚上十点。
之后,我们顺理成章地加了彼此微信,回家后,又在微信里聊了半个小时。
沈凡很感慨,说自己35岁了,现在闭嘴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可以一天非必要不讲话,但没想到,会跟我说了这么多。
我也感同身受。
我曾经在一个相亲对象面前,除了简短介绍一下自己后,再没有半句话想说。
最后,为了化解尴尬,我跟对方说:“我这个人社恐,要不,咱们留个电话,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聊吧。”
沈凡听了,发来一个快把头点掉的表情包:“是的是的,就是这种感觉。我一度也觉得自己是社恐,但今天在你面前,怎么还成话痨了呢?”
08
打那儿之后,我和沈凡开始了漫无目的的交往。
我们相约,从朋友做起,别一上来就用男女关系,把彼此给框定了。
用他的话说:“在大上海,找一个谈得来的人,太难了。”
刚开始,我们很少见面,每天午休或晚上时,偶尔聊上几句。
工作的,天气的,新闻热点的……
没有主题,但有种感觉就是,不管说什么,对方都愿意听。
而且,对方说的,既不抬杠,也不戾气。
听彼此说话,是一种休息。
09
有一天,沈凡在加班后,给我发来一条微信:很庆幸没有因为父母逼婚而匆匆将就,也很庆幸,2018年的元旦去相了亲。否则,怎么会遇到你?
整条微信,没有“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样的表白,但,以我对沈凡的了解,能说出这句话,就是告白了。
那一刻,30岁的我悸动了。
除了18岁那年暗恋过校草,因为他一个无意的眼神曾经心中小鹿乱撞过,我再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这是第二次。
10
我是这样的性格,无爱时,绝不将就,而有爱降临时,也绝不扭捏。
所以,收到沈凡的告白后,我很直接地回复他:那就谈场恋爱吧。
那天,尽管已经夜里11点了,沈凡还是飞车来找我。
路上红灯,他发来微信:“这辈子,恨不得插双翅膀去见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我回他:“这辈子,望眼欲穿的等一个人,也是第一次。”
11
就这样,我和沈凡开始了正式交往。
可想而知,双方父母有多开心,恨不得我们原地成亲。
于是,他们展开了疯狂催婚模式,就连理由也如出一辙:“你都35岁了,赶紧结婚生孩子,这样孩子上大学你都50岁了。”“你都30了,现在结婚都是高龄产妇了……”
但,我和沈凡还是坚持谈了一年的恋爱。
用他的话说:“我都35了,不好好谈一场恋爱,对得起自己嘛。”
那一年,他在浦东新区,我在静安,乘着午休时间,匆匆吃个饭,再一路飞奔回去上班的事情,我们经常做。
我曾经说过,不喜欢男孩送花,但生日那天,沈凡还是坚持手持鲜花等在我单位楼下。
他说:“我必须得体验一把,众目睽睽之下给心爱女孩送花的感觉。你也得真正感受一下,收到玫瑰时的感觉。”
事实证明,那感觉,还是挺飘的。
12
像所有情侣一样,我和沈凡也会吵架。
第一次争吵是因为一碗面条。
有一天,我俩去面馆吃饭,沈凡接电话的功夫,面条上来了,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帮他加了麻油和醋。
结果,等他打完电话过来吃时,瞬间皱起了眉头:“我不吃麻油的。”
这表情,哪里逃得过我的眼睛,我当时就有几分恼火:“伺候你还殷勤错了?”
沈凡赶紧解释:“不是这个意思,我吃,我吃还不行嘛。”
最终,他面是吃完了,但整个人显得很痛苦。
不巧的是,那天我们回去时,一直在堵车。
两个情绪本就不高的人,又碰上堵车,心情都挺丧的。
我突然就玻璃心了,觉得这场感情其实挺脆弱的。
心想,成年人的爱情,被一碗面就可以打败,以后还怎么走进婚姻,怎么油盐酱醋茶。
甚至有了分手的念头。
13
但当天晚上,我接到了沈凡的电话。
电话里,他先是跟我道歉,说自己白天的态度不对。
这不是最重要的。
令我完全没想到的是,沈凡在道歉之后,居然提出日后出现同样问题的解决方案。
他说:“我回来后认真想了想,从前的我,遇到跟自己意见不和的事情,第一反应是皱眉,表达不爽。但我问自己,有没有其他办法?其实是有的,比如,可以先跟你说谢谢,再表达自己不吃麻油这件事。然后再重新叫一碗面,不必为难自己勉强吃下去。你看,多一碗面就能解决的事,被我搞得这么两败俱伤。”
最让我感动的,是沈凡后面的一句话:“陈媛,我很庆幸以35岁的高龄遇见你。35岁之前,会觉得都是别人小题大做。所以,那个年纪,无论遇到谁,都会觉得不合适。但35岁之后,遇事知道先反省自己,像对待客户的设计方案一样,举一反三,知错就改。”
说实话,沈凡道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脸红了,明明矫情的人是我啊。
于是,我也很诚恳地检讨了自己。
我完全没想到,一个小摩擦非但没有离间我和沈凡,反而让我们的感情升温了。
那种跟一个成熟而稳固的心灵谈恋爱的感觉,踏实、成长。
比一句“我爱你”更让人喜悦,更有成就感。
14
2019年的元旦,我和沈凡结婚了。
至今我们的双方父母还在沾沾自喜,说如果不是他们极力促成,我俩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每每此时,我和沈凡都笑而不语。
当初相亲时的乌龙事件,是我俩之间的秘密。
沈凡曾经问我:“陈媛,你那天怎么没生气呢?换作一般的女孩,当场被叫错名字,早就扬长而去了。”
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无欲则刚吧。我自己也是带着走过场的心态去相亲的,所以,特别能理解,也觉得无所谓。”
于是,这件事成了我们之间的乐趣,百讲不厌。
15
又是元旦,也是我和沈凡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我们的女儿也一岁半了。
元旦这天早晨睁开眼睛,看到沈凡用那双画电路图的手,给我手绘了一朵玫瑰放在床头柜上。
起床后,看到餐桌上是他的爱心早餐。
这一天,他们单位举行新年篮球赛,他早早出门了。
我和女儿收拾停当,四十分钟后,我们出现在沈凡单位的体育馆。
女儿套着硕大的篮球服,前面印着沈凡的照片,后背写着“爸爸最帅”。
我呢,举着“老公加油,结婚三周年快乐!”的应援牌,拉着女儿,尖叫着给沈凡加油。
那一刻,我们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39岁“高龄”的沈凡,也泪目了。
四肢发达的他,在同事的掌声中,突然向我和女儿做了一个超大的比心……
我知道,这个结婚纪念日,终将又是难忘的一个。
16
年终岁尾,不知有多少小伙伴会被家人催婚,赶场一样去相亲。
我和沈凡的故事,不是秀恩爱,而是给大家一个看事情的角度。
有时候,也别那么排斥相亲。
介绍人眼中的条件相当,其实也不无道理,至少也是一种门当户对的初级筛选。
相亲不一定就找不到真爱。
前提是,把它看成一个机会,一种茫茫人海的偶遇,一个大数据之下的定位推送。
心态变了,你看对方的感觉可能也就变了。
愿你们,都别错过属于自己的那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