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跟男朋友约会的时候遇见男朋友的妈妈更尴尬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一定是跟男朋友约会的时候，被男朋友的妈妈遇见还不算，还要被男朋友的妈妈嫌弃像野鸡。
方芳就正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她此刻满脸尴尬地低着头，对面就是男朋友那贵妇似的妈妈。
对方的嘴巴张张合合，说出来的话形同一条一条的鞭子，用力鞭笞在方芳心上：“你怎么能跟我们家俊轩在一起呢？你是什么出身，什么来历？”
侯俊轩的妈妈蒋婷，是位名副其实的贵妇。
她丈夫是侯鸿毅，本城有名的豪门望族长子。
侯家从祖上开始就是富豪，几十年前大动荡的时候侯家举家搬迁到国外，那事过了又回到国内安顿。
长媳蒋婷今天初次见儿子的女朋友，直言不讳：“我是不喜欢你的，长得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底细。我们家俊轩以后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你就算了……”
方芳满打满算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长得娇娇怯怯地，却不是蒋婷口中的什么野鸡。
她今年大学刚毕业，和男友侯俊轩相识于校园，至今已有半年，彼此之间的感情再纯粹不过。
眼下那位俊逸优秀的男子，被妈妈勒令不许过来，只因妈妈要单独跟他的女友说话。
可是方芳多么希望男朋友可以向自己伸出援手，而不是独留自己面对蒋婷的侮辱。
“伯母，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侮辱人真的不好啊，可方芳性子慢，她还没说来就被蒋婷打断。
“好了，别伯母不伯母的，我没有那个荣幸当你的伯母。”蒋婷：“跟俊轩分手吧，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她还说：“你说你在俊轩的事务所当助理是吧？分手后我推荐你去知名事务所，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否则你就等着失业吧。”
她的丈夫侯家老大人脉关系遍布各界，要封杀一个小助理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方芳是个小老百姓，她在认识侯俊轩之前，根本不知道豪门具体是什么情况。
其实认识之后也不太知道，因为侯俊轩表现得跟普通年轻人没有什么区别。
硬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他花钱不计较多少，只看重质量和需不需要。
“我知道了。”方芳经过漫长的一段沉默，她叹着气，偷偷望了一眼站在附近的优秀青年，那终归不是自己能接触到的世界：“我会跟俊轩分手的，不过，推荐信就免了，我不需要。”
蒋婷挑着眉，她在心里狐疑了一下，不知道方芳是不是欲擒故纵。
但不管是不是，这样的小姑娘她一点都不担心。
“芳芳。”高挑俊秀的青年走到女朋友身边，他满脸歉意地说：“真是对不起，我妈是不是对你说了不好的话？”
方芳笑了笑，原来他都知道啊？
侯俊轩说：“她的性格是没办法改变的了，一向都很强势，所以为了你好，我们还是……”
“分手吧。”抢在侯俊轩提出来之后，方芳抢先说道，她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自尊心比谁都更强，脾气也很倔强。
“好……那条推荐信……”侯俊轩说，他瞧着这位相处了半年的女友，总归是爱过，他不能说撇干净就撇干净。
如果方芳有需要的话，他会尽量帮助对方。
“那个就不用说了，谢谢你。”对比起他的犹豫，方芳显得比他利索多了，她退后一步说：“这半年来在一起很开心，我们好聚好散，再见就当个陌生人……我的要求只有这么多。”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显得挺冷情地，不像是分手的现场。
“你总是这样，让我很怀疑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侯俊轩哂笑道，接着他点头答应方芳：“好，再见就当你是个陌生人。”
方芳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对于一个慢热的人来说，能够跟一个人相处半年，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还没有到为了他放下自尊的地步，再喜欢也还是更爱自己。
所幸跟侯俊轩交往的时候，方芳瞒着家人和朋友。身边总共也才一个死党知道她和侯俊轩恋爱，并且早就直言他们不适合。
那时候方芳不放在心上，她觉得侯俊轩方方面面都不错。
朋友却是说：“他是很好，却不是适合你的人选，你需要找一个真正的男人，能为你遮风挡雨的，而不是需要你去迁就的公子哥。”
彼时不放在心上的一句话，现在想想很是道理。
得知方芳分手后，朋友李梨给她发语音说：“亲爱的，跟侯俊轩分手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他这个人乃至整个家庭都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比如之前追你的那位数学系师兄，他现在发展得很好啊，你要不要跟他接触一下？”
方芳：“我不太想继续谈恋爱，其实也没有做好去当别人妻子的准备，我大概不适合结婚。”
李梨：“失恋一次就看破红尘了，你不是吧？”难道真的有那么爱侯俊轩吗？
方芳：“不关失恋的事，是我本身就不适合跟别人谈恋爱。”
就算今天不是被侯俊轩的妈妈棒打鸳鸯，她觉得这段感情也不会走很远。
李梨：“那就说明你不爱侯俊轩，你还没有遇到那个让你疯狂的人。”
这个问题方芳无法回答。
天气明媚的六中旬，方芳结束了自己在事务所的实习生活。
原本也是靠着侯俊轩的进来的，现在辞职之后，她反而有一种一身轻松的感觉。
从事务所出来之后，作为一个失业人员，方芳没有急着找工作。
她休息几天后，去了本城一个叫做天使公益的爱心公益组织，去当义工。
方芳并没有瞒着家里人，因为她知道父母会支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出身在一个中产家庭，父母均是大学教授，为人开明和善，从小就教育子女要独立自主。
于是方芳毕业于知名大学，在校成绩优异表现良好。她却天生不爱读书，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读研深造的路。
义工是方芳多年以来的想法，所以就去实现了。
她在这里认识了董令嘉，也就是侯家老太太，侯鸿毅老婆蒋婷的婆婆。
这位董女士自从幼子出事后，一直在天使公益爱心组织当义工。
她不但亲力亲为地参加劳动，还每个月给组织捐赠物资和现金，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位大善人。
方芳从别人口中得知，董女士出身名门，今年约莫六十出头的样子。她父亲是民国时期有名的大文豪，爷爷是前清的举人，据说太爷爷曾经当过巡抚。
这些都是董女士自己透露的，她是个很健谈的人。
起初方芳在组织里，是个埋头干活而不多话的女孩。
她自认为自己不太引人注目，却不知道从她进组的那一天起，就成了别人关注的对象。
人们都好奇，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长得漂亮水灵，正是娇花般的年纪，却每天风雨无阻地来当义工。
话也不多，就是埋头干活，实在是引人好奇。
有人搭话的时候她就腼腆地聊两句，没人搭话就继续埋头干活。
不管做多苦多累的活儿都不抱怨，照顾老人和小孩也显得十分有耐心，当真是脾气好。
组里面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都说，把这女孩娶回家当儿媳妇，铁定是个旺家的。
未婚的男青年志愿者，早就注意到方芳了。他们都隔三差五地找方芳唠嗑，要电话号码之类的。
这些人的目的太明显，方芳心里对别人的攻略有种天然的抗拒，她恨不得在额头上写上‘我不谈恋爱’这几个字。
更因为长得年轻好看，出外勤的时候，没少遇到骚扰她的人。
有一次出外勤被骚扰，就是董女士帮她解的围，俩人就这样攀谈上。
后来老太太越来越频繁地找自己唠嗑，方芳就了然，这位老太太家里八成还有未婚的男青年。
可她猜中了其一，却没有猜中其二。
董女士家里确实有位未婚男青年，只不过去年年初出了一场车祸，成了植物人，现在躺了快两年。
出事的时候二十三岁，现在是二十四岁。
侯鸿卿是董女士的老来子，四十好几才生下的宝贝疙瘩。
他出生在豪门，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公子爷，不管是父母还是上头的哥哥姐姐，全都对他宠爱有加。
也许是因为环境问题，又也许是天生如此，侯鸿卿的性格是飞扬跋扈的，不仅蛮不讲理，还我行我素，谁的话都不听。
当初出车祸就是因为他闹脾气，带着情绪开车才酿成的悲剧。
侯鸿卿被送到医院，医生诊断出他成了植物人的时候，董女士一夜白头，以泪洗脸了整三个月。
后来就慢慢地接受现实，平时除了去医院照顾儿子，就是到爱心组织做公益，做善事。
医生说侯鸿卿醒来的机会很渺茫，如果有需要的话，应该尽早做个试管婴儿。
在侯鸿卿出事之前，他有到医院存过精子，这是他们侯家的习惯。
如果确定要孩子的话，应该越早越好。
董女士一直有这个念头，不过合心意的人选始终找不到。
直到她看见了方芳，在远处观察了一个多月以后，她对方芳的好感到了一个临界点，开始进行实质的接触。
在聊天中得知方芳的情况，董女士露出笑容，她感觉方芳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女孩。
一个家世清白，不愁吃喝的优秀女孩，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说服她去当一个植物人的妻子？
这是董令嘉面临的一个最大的问题。
她不认为豪门和家世是吸引方芳的东西。
在仔细了解过方芳以后，董令嘉挑了一个彼此心情都愉快的午后，在静谧的空间里详谈这件事情。
方芳早就知道董女士会向自己推荐他们家的未婚男青年，但是她没有想到，情况竟然是这样？
可是给一个植物人当妻子，真是太意外了，她从来没有想过。
董令嘉知道方芳会拒绝，她把方芳的心理抓得太好了。
这么久地接触下来，她约莫看出这位姑娘对未来的迷茫。
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方芳是那么地怀疑自己，她不是那么自信。
她对社会还充满抗拒，并且抱着怀疑。
董令嘉给方芳规划的蓝图却是很清晰，每一步都符合方芳对未来的期待。
比如说，不想处理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
董女士承诺会给她一个很好的环境，不需要面对任何压力，她只需要无忧无虑地生活。
比如说，方芳不想成为典型社会人，她心中依然充满了学生气。
这样单纯的女孩子，董令嘉再喜欢不过，她理想中的儿媳妇就是此类。
她倒是希望方芳可以一直如此单纯。
可是如果不成，以后方芳想要过上另外一种生活，只要孩子已经长大了，那也不是不行。
方芳的心智确实还小，她面对董令嘉的游说，脑海中构想的未来令她很向往。
其一，董令嘉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士，她身上那种优雅和知性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方芳很喜欢董女士的博学和健谈，可能正是因为，对方现在的这份睿智从容，是方芳想要成为的目标。
其二，董令嘉在天使公益组织的口碑非常好，她一直以来的善举，领导大家把公益做得越来越好，没有人会怀疑这位女士的品格和善良。
在家庭方面，她却只是一位无助的母亲，想为自己的植物人儿子留个孩子。
经过方方面面的思考，方芳没有直接拒绝董令嘉的提议。
她说：“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那位先生？”
一个秋高气爽的初秋早晨，董令嘉的司机驱车载着她，来到方芳现在居住的公寓，接方芳一起去了一趟侯家。
一打开车门，方芳就被这座半山豪宅给震惊到，她严重怀疑董女士说的人际关系简单是哄人的。
“方芳小姐，您请。”司机站在车旁说道，他是个三十左右的端正男士，身穿正装，看起来就跟金融中心上班的精英男没有区别。
可他却只是个司机。
方芳磕磕巴巴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她手足无措地下了车，浅色的普通秋鞋踩在地面上，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注意地板是什么材质……
“芳芳，来。”董令嘉朝方芳伸出手，笑眯眯地为她介绍道：“这里就是我的家，鸿卿出事之后在医院休养了半年左右，从去年年底就接回来家照顾。不过家里面什么仪器都有，跟医院也没有什么差别。”
方芳咋舌，她的年纪太小了，见过的场面有限，现在只会点头和傻笑。
顺便目不暇接地欣赏豪宅内部，虽然她极尽克制，却仍然不经意地流露出震惊、羡慕。
她和董令嘉一起走过豪华的大厅，在奢华靡丽的天花板下，一步一步走上铺着昂贵地毯的楼梯。
“鸿卿的房间在三楼，我们平时尽量不打扰他，所以三楼只有他自己。”
方芳环视了一周这个偌大的空间，粗略计算出一层楼的房间，至少也有几十个。
这段路途本来以为会很长，结果方芳一回神就到了。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董令嘉打开了房间门，一间宽敞到难以想象的房间出现在方芳面前。
里面摆满各种各样的仪器，几乎跟医院相差无几。
病人和仪器被一面玻璃墙隔离起来，待在玻璃背后的病人就像待在另外一个世界。
“……”方芳站在门口，她被董令嘉喊了好几声才下定决心走进去。
“快过来看，这就是鸿卿。”董令嘉笑着说：“他跟你年纪相仿，今年才二十三岁……”可惜却因为一场车祸造成悲剧。
“董阿姨……您别伤心。”方芳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她是真的不善言辞，而且反应有点慢。
“我现在已经接受了，没有刚开始那会儿那么伤心了。”董令嘉说道，她眼角红红地，视线停驻在玻璃墙背后的儿子脸上：“虽然鸿卿躺了一两年，但是每天都有护理师为他按摩肌肉，保持他的肌肉不萎缩……”
可是她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
自己总会有闭眼的一天，所以特别想找个可靠的人来照顾侯鸿卿。
侯鸿卿的那些哥哥姐姐，董令嘉不是十分放心。她想来想去也只有为儿子留个孩子，以后让他的儿子来照顾侯鸿卿，这样才能完全放心。
方芳闻言，她这才仔细看一看，躺在床上的男人长得什么样子。
结果就看到一张消瘦苍白，没有什么生气的脸。
不过平心而论，侯鸿卿长得像董女士，而董女士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美女。
所以，这位公子爷也长得很标致。
如果他睁开眼睛，再把气色养好一点，一定是个迷人的男人。
按照方芳的性格，如果在现实中遇到面相这么桃花的男人，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去接触。
因为害怕麻烦，也害怕出轨劈腿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因为侯鸿卿是个植物人，方芳反而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他长得再好看，也没有出去拈花惹草的条件。
“怎么样，芳芳，你看得上鸿卿吗？”董令嘉面露忧色地说，如果是醒着的侯鸿卿，她一点都不担心他吸引不到女孩子，可是他变成了植物人，就成了女孩子挑他。
“啊？”方芳呆呆地看着大床，她现在心里还没答案，很手足无措：“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我需要认真考虑。”
董令嘉点头说：“这是当然，不止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有你父母的意愿。”她都比较担心。
“嗯，所以我想考虑几天。”方芳垂眸说，她的眼梢悄咪咪地路过侯鸿卿的脸，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熟悉。
而目前她还不知道这户人家姓侯。
“虽然说这些很俗气，不过我还是要提前跟你说，如果你答应做鸿卿的妻子，并为他生儿育女，我即刻就可以把属于鸿卿的一半财产交给你。”
方芳微微张大嘴巴。
“这笔财产约莫是十亿左右。”董令嘉望着她说。
十亿是一个天文数字，在方芳眼里，这是传说中的数额。现实生活中根本没有被提到过，在普通人的日常中，千万就是顶端。
“你回去好好跟你的父母商量一下吧。”
方芳的父母，董令嘉都叫人查过，是两位口碑良好的大学教授，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而方芳不是独生子女，她有个弟弟。
这天在侯家逗留了一个上午，董令嘉嘱咐司机把方芳送回家。
方芳第二天坐地铁横跨半个城市，回到父母所在的大学。回来之前她打电话给妈妈，说自己要回家看看爸妈，希望住几天再走。
方妈妈上午买了很多新鲜的菜，中午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鉴于方芳是个沉默的性子，她自己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憋出来。
方妈妈：“说吧，你又想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她和老伴有心理准备，养了方芳这样一个闺女，平时看着挺文静内向的孩子，结果总干些出人意料的事。
“妈，我想嫁给一个植物人。”方芳秀秀气气地说，她瞅着父母的眼神却是很坚定，倔强得不行。
“……”万万没想到啊。
老两口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给方芳做思想工作，没做通。
最后打电话给方芳的弟弟方旭，让他跟姐姐说。
如果这样都不行，方教授和张教授老两口只能尊重闺女的选择，随她去做自己认为值得做的事情。
方旭出马，这个性格跳脱的小子跟姐姐瞎侃半天，最后才说正事：“姐，你看上植物人安静还是看上植物人省事儿？”
“……”方芳冷不丁地笑出声音：“两样都有。”继承财产的事情，她打算以后再告诉他们。
“我不劝你，因为人生是你自己的，我相信你不是脑袋一热就做了这个选择。”方旭是这么跟她说的。
跟姐姐说完后，方旭打电话报告父母，这个思想工作甭做了，就这样吧。
通知过父母之后，隔了三天左右，方芳很冷静地打电话给董令嘉，希望她过来见见自己的父母。
董令嘉欣然答应，她来得很快。
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具是知性含蓄的文化人，她们老一辈的谈话很客气，很矜持，基本是点到为止。
董令嘉并没有因为有求于方芳，就显得热情讨好还是怎样。她依旧是保持她的性格，实事求是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应方芳的要求，董令嘉没有说出给方芳继承财产的事情。这件事确实应该由方芳自己去处理，长辈双方最好不谈及钱的事情。
方芳父母也没有谈，他们要求见见侯鸿卿。
日子选在本周末，他们有惊无险地走了一趟。
从董令嘉向方芳提出请求，到通知父母，双方长辈见面，安排登记，历时半个月左右。
急匆匆地登记，确实是董令嘉这边着急的结果。
她总是害怕方芳反悔，所以登记过后，才安排方芳与侯家的其他亲人见面。
侯鸿卿娶妻这件事，是由董令嘉一手包办的。她在侯家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她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通过谁的许可。
可见这位董女士，哦不，方芳现在应该喊她做婆婆，她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曾被人称之为铁腕。
“芳芳，财产已经转移到你名下了，你现在就是鸿卿的妻子，以后什么都不用管，只管给鸿卿生儿育女就成。
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只是你自己要清楚哪些是原则内的事情，哪些是原则外的事情。当然了，我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是个好女孩。”
作为豪门儿媳妇，头面上的东西不得不讲究。
董令嘉带方芳走了很多地方，陪她逛街购物，做美容做头发。
董令嘉就发现方芳还有一个特点，小姑娘脾气虽然特别软，却有一种悄悄在蔓延的可爱倔强，不一小心就会抓到她偷偷自娱自乐。
每次被发现，她发现方芳会装失忆，一副她什么都没干，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淡定。
一夜之间变成十亿富翁，方芳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她只是跟着董令嘉学习，如何更优雅地败家，然后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开开心心。
期间董令嘉还没有正式通知侯家其他成员，她给侯鸿卿娶了妻子。
她只是带方芳吃喝玩乐，走到哪里说到哪里，看到什么都给方芳科普。全都围绕着如何有质量地满足自己的需求为主，并且如何做到姿态优雅，心态健康地生活。
方芳很难想象到，花一大笔钱买来一件小玩意，如何做到心态健康……
十二月底，董令嘉通知方芳，元旦夜带她入住侯家，从此以后就真的以侯家儿媳妇的身份居住在侯家。
过了一个多月的奢侈生活，方芳渐渐习惯出门有豪车，吃穿用度很讲究的生活。
她现在出门买个什么东西，不会再去以前常去的大卖场，她会选择董令嘉为她推荐的地方和品牌……
也许这也是董令嘉为了留住方芳的办法，就是让她爱上豪门的奢侈生活。
在去侯家之前，方芳仍住在父母身边，虽然已经和侯鸿卿登记结婚，但是那种身份上的变化还没有那么明显。
等她穿上华服，坐在车上看着司机为自己搬动行李的时候，心里面终于有了些不同的感受。
“爸，妈，我们过去了。”方芳笑着，还算平静地说：“元旦过后再一起吃饭。”到时候爸爸妈妈来到侯家，就是以亲家的身份来做客。
自己却是变成了侯家的主人身份。
方教授两口子，他们望着变化颇多的女儿，心情是很复杂的。
不过却是真的有嫁女儿的不舍和担忧。
“去吧，离得也不远，你想回来就常回来看看。”方妈妈叮嘱说，她其实挺宽心的，至少方芳是自己想去做这件事，而不是被勉强着去接受。
总之，无论是嫁给植物人还是什么人，只要不伤及方芳自己，那么她高兴就好。
“再见。”方芳说道，她朝车窗外的父母挥挥手。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小洋装，头发和妆容都弄得很好看，笑起来甜甜美美地。
“看，咱闺女挺适合当败家千金的……”方教授望着缓缓离去的豪车，他感叹道。
“可不是。”方妈妈说道。
嫁给了有钱人也好，至少侯家供得起方芳享受。以后的世界，跟周围的同龄人，就是不一样了。
侯家豪宅。
今天上午，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董令嘉正式通知到他们每个人，晚上她的小儿媳妇，侯鸿卿的老婆，要回家来吃饭。
“鸿鸿鸿……鸿卿的老婆？”侯弘毅今年都四十有五了，却因为老娘的一句话而结结巴巴。
侯鸿卿是他弟弟，嫡嫡亲的弟弟，从出生起那天他也是疼得不行。
哪怕后来侯鸿卿飞扬跋扈，简直成了个混世魔王，他也疼着护着。
“鸿卿怎么会有老婆？”他们都不愿意提起那场悲剧，更愿意把侯鸿卿当成睡着了，却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怎么会有老婆？
“我替他娶的。”董令嘉通知到每个人，晚上表现好点：“芳芳是个有点内向的姑娘，性格很单纯，你们对她要客气点，以后鸿卿的孩子就靠她生养。”
“您的意思是……试管？”这个问题家里曾经讨论过，所以董令嘉一说，侯弘毅就了然，他是赞同的：“这样也好。”
至于董令嘉挑人的眼光，他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妈，您怎么一声不吭就给鸿卿娶了老婆？”蒋婷是董令嘉的大儿媳妇，也就是侯俊轩的妈，那天方芳见到的贵妇人就是她，她现在皱着眉说：“那姑娘是哪里的？信得过吗？”
董令嘉当年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个大儿媳妇，不是自己亲手挑选的，否则这样的儿媳妇再过一千年她都瞧不上。
她说：“俊轩妈，你是怀疑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对自己太自信？假如我看的人信不过，难道你看的人就信得过？”
“……”几句话堵得蒋婷面露尴尬，她否认：“不是这个意思。”同时觉得，婆婆也太草木皆兵了，说话从不给自己面子。
“不管你是哪个意思，鸿卿是我儿子，我儿子适合什么样的媳妇，我最清楚。让方芳来给鸿卿生儿育女，是我的决定，你们要质疑我的决定之前，最好拿出点像样的理由，否则我很难说服自己，你们是聪明人。”
侯弘毅暗地里瞥了妻子一眼，他娘都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让某人别做蠢事。
要说他对蒋婷有什么不满意，就是明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还总是喜欢自找不痛快。
侯家老爷子一向主外不住内，家里的大小琐事，向来由老妻说了算。
“既然是你们妈选的人，我相信是个好的。”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说道，肥胖令他最近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只不过，还是要留个心眼，不能害了鸿卿。”
要说到最疼爱侯鸿卿的人，非老爷子莫属。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的影响，老爷子的身材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臃肿的模样。
小辈侯俊轩，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他是侯弘毅跟蒋婷的大儿子，底下还有个妹妹，年纪与方芳相仿，正在读研一。
长辈喊他们元旦夜回来吃饭，他们就乖乖地回来。让他们对小婶客气点，他们就客气点。
排行在侯鸿毅之下的外嫁女侯鸿云，她是侯鸿卿唯一的姐姐，今年也迈入了四十的行列，膝下育有一儿一女。
侯家最大的孙辈是侯俊轩，今年二十五岁，他出生那年，侯鸿卿还驮在董令嘉的肚子里，过了一年才出生。
最小的孙辈是二叔侯鸿泉的独子，今年才八岁。因为二叔结婚晚，今年三十六岁的他，二十八岁才奉子成婚。
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各自在外面有自己的小家。偶尔才回来这处豪宅，陪父母小住几天。
侯鸿卿年纪最小，他一直跟着父母居住，没有在外面住过。
当初老爷子也早早发话，这座价值过亿的豪宅，将来会留个小儿子，其余人休想染指。
关于财产分配这件事，也早就说过，会把自己一半的财产分给小儿子，因为他年纪最小，不事生产。
三个哥哥姐姐倒是没有意见，他们巴不得再贴点钱给弟弟，让弟弟的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可是大嫂二嫂和姐夫就有意见了，他们总觉得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公平。
对小叔子也太溺爱过了头，底下那么多孙儿孙女，难道加起来还比不上一个侯鸿卿？
要说他年纪小的话，孙儿孙女不是年纪更小？
俩妯娌意难平了很久，结果一年多前侯鸿卿出了事，成了植物人。
大嫂二嫂的心思就又开始活络了，觉得一个植物人，分那么多财产也没有用，他将来还不是要靠大家照顾。
因此旁敲侧击，希望老爷子修改遗嘱。
老爷子一气之下，他把之前拟好的遗嘱毁了，一毛钱也不分下去，还扬言说要把财产拿去做善事，替侯鸿卿积福。
闹出这样的事，侯家兄弟俩应该在背后教训了各自的媳妇，后来这事就揭过不提，至今也没有再议论过遗嘱的事情。
董令嘉给方芳的十亿财产，其实并不是老爷子分给侯鸿卿的一半。
那些钱，都是董令嘉自己的私房钱，她用来稳住方芳的一笔钱。
第三次来侯家，方芳显得习以为常，她不会再被这座宅子的奢华靡丽所震慑。
“方芳小姐，请。”司机为她打开车门。
“谢谢。”方芳脚上踩着当季的大牌皮鞋，肩上披着一件略厚的斗篷，用来御寒。
走进屋里时，自有人过来接过她的手袋，以及那件披了一路的斗篷。
“芳芳，来了。”董令嘉笑容满面，她身穿一身冬季的蓝色旗袍，在前面候着。
司机之前给她打过电话，她大概就能知道方芳什么时候到。
“婆婆。”方芳不止一次这样称呼董令嘉，不过此时此刻，她显得分外羞涩。
“快来，我带你去见见大家。”董令嘉上前几步，她握住方芳戴了一双薄手套的手掌，带着方芳往豪宅深处走去：“路上冷吗？”
“不太冷。”方芳因为董令嘉的问话，她才发现自己微微颤抖。
太紧张了。
“你不用紧张，我们家的人都是温和有礼的性子。”老大和老二一个稳重老成，一个温文儒雅，姐姐是个爽利人，也不会怎么样看待方芳：“不过你两位嫂子，你要留个心眼。”
她们都是侯家兄弟自己选的媳妇，董令嘉没有干涉。
要说有多喜欢，那是没有的，但是相处了几十年，也不至于讨厌。
“嗯，我记住了。”方芳柔柔答道，她心里的压力骤然增大了两倍。
“你是鸿卿的媳妇，不是她们的媳妇，所以不必管他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反正他们也管不着你分毫，你在侯家是自由的。”董令嘉拍拍方芳的手背，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谢婆婆。”方芳温顺地抿着笑，其实她心里面都知道，自己这个婆婆很铁腕，只要乖乖跟着婆婆混就好了。
“乖。”董令嘉很满意地笑了笑，她握住方芳的手，加快脚步往前走。
坐满人的大厅，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些黑压压的人，有老大家一家四口，有老二家一家仨口，还有姑姐家一家四口，坐得满满当当地，此刻全都望着那位初来乍到的女孩子。
第一印象是长得甜美精致，皮肤很白，瓜子脸大眼睛，隐约有点怯生生。
“大家，这就是鸿卿的媳妇，她叫方芳。”董令嘉挽着方芳的手，笑盈盈地介绍道。
此刻坐在父母和妹妹身边的侯俊轩，他已僵硬成一尊石像。
他母亲蒋婷可能对方芳记忆不深刻，但是侯俊轩身为跟方芳交往过半年的前男友，即便是方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会认错。
自己奶奶手里挽着的女孩，刚刚被宣布是幺叔媳妇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前女友。
相较于侯俊轩一眼就认出了方芳，仅见过方芳一面的蒋婷就没有认出来。
因为距离上次她见到方芳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更何况当时的方芳和现在的方芳有着很明显的变化。
除非是很熟悉方芳的人，否则认不出来也不足为奇。
“芳芳，来，我逐一为你介绍。”董令嘉带着方芳来到侯老爷子的面前，她介绍道：“这是鸿卿的爸爸。”
方芳乖乖地喊了一句：“公公。”
侯老爷子早就在打量这个女孩，他对方芳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乖孩子。
“好。”他不苟言笑地点点头，那份严肃顿时让方芳心生忐忑。
“这是鸿卿的哥哥鸿毅，你要喊大哥。”董令嘉带方芳来到侯弘毅面前，顺便也把蒋婷一并介绍道：“这是鸿卿的大嫂。”
方芳先是看了侯鸿毅一眼，她感觉这是个面善的人：“大哥。”甜甜地一笑，转到蒋婷的脸上的时候，僵住，可能是她对蒋婷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一秒钟就认出来，这是侯俊轩的妈妈：“大嫂……”
那那那……侯俊轩……
方芳的目光往旁边一找，她正正对上侯俊轩复杂的眼眸。
前男友的名字到了嘴边，方芳又惊慌地咽下去，变成了躲避他的目光。
“那是俊轩，你们大哥的儿子，等会儿再给你介绍。”长幼有序，现在这样介绍不适合：“这位是你大姐，还有你大姐夫。”
侯鸿云跟丈夫田宁，具是面善的人。
“大姐，大姐夫。”方芳乖顺地喊道，低低的眉毛确实给人怯生生的感觉。
“好。”侯鸿云对她笑了笑，没有别的话。
如果今天，这位弟妹是侯鸿卿亲自带回来的，那又不一样。
不说其他什么，至少见面礼和红包是必不可少的。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方芳只是娶回来传宗接代的媳妇。
若不是董令嘉的态度对方芳这么好，大家可能连笑容都吝啬。
此时也是，每个人都做足面子功夫，却是没有人真正对方芳有兴趣去交流。
“这是二哥鸿泉，二嫂敏英。”
“二哥，二嫂。”
介绍完比方芳辈分大的家人，董令嘉让方芳在自己身边坐下，开始介绍小辈们。
凡事比方芳辈分小的，都要站起来向方芳自我介绍。
长孙侯俊轩是第一个。
“俊轩。”董令嘉提醒他，他已经站起来沉默了很久。
方芳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可是她想到，自己跟侯俊轩已经明确分手，并且说过再见做个陌生人。
而且来之前也并不知道，他是这户人家的人。
方芳问心无愧，她大胆地抬起头，直视侯俊轩。
“奶奶，爷爷，很抱歉，我现在很不舒服，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侯俊轩错开方芳的视线，他很失望地调头离席。
“安怡。”董令嘉继续点名，这位是侯俊轩的妹妹，她的年龄和方芳一样大，正在读研一。
“小婶好，我叫安怡。”侯安怡站起来说着，她是个长相秀丽的女孩，对方芳表现得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淡。
“你好。”方芳回了她一个笑容。
接下来的几个小辈如是，接受这样的场面，其实方芳现在已经开始略略后悔。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是侯俊轩的家。
一家人厮见完毕，之前离席的侯俊轩依然没有回来。
董令嘉：“不用等他了，我们开席吧。”
她吩咐管家上菜，席间一直照顾着方芳，叫她不必拘谨，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平时家里就住着我和老爷子，还有鸿卿，他们都不住在这里。”董令嘉害怕方芳有压力，她早早地告诉方芳这个情况。
方芳果然松了一口气，她吃起东西来，也显得比之前放松了很多。
小姑娘之前想的事情，还是有点过于简单。
但是她没有想到，如果这家的人都用有色眼光看待自己该怎么办？
因为方芳印象中的有钱人，不全都是像蒋婷一样势利眼……可是偏生这么巧，她来到了蒋婷的家……
第一天来到侯家，方芳觉得很不适应。
这里除了董令嘉，似乎没有人欢迎自己。
晚饭后，她被安排在三楼……
“什么，你让她住在三楼打扰鸿卿？”发出抗议的居然是侯老爷子，他对侯鸿卿的溺爱，注定他不会轻易接受方芳。
凭什么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可以轻易地进入侯鸿卿的生活。
“是的，她是鸿卿的老婆，我把她安排在三楼有什么不妥？”董令嘉反问道。
这些内务上的事，三十年如一日是董令嘉在处理。侯老爷子沉默下去，不再抗议。
正因为家里人表现得对方芳淡淡，董令嘉越发心疼方芳，她对方芳很好。
房间安排在侯鸿卿对门，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装修布置，现在入住刚刚好。
是一件宽敞舒适的房间，住进里面犹如梦幻世界。
方芳的不适应，在看到这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之后，便消减了很多。她很喜欢这间房间。
“这是你自己的房间，三楼的这些空间也属于你，我们不会打扰。”
“谢谢。”哪怕仍然无所适从，毕业了这么久，方芳也知道凡事需要一颗强大的心去适应。
如果连这样的环境都无法适应，要面对更现实，更艰难的社会，自己会更沮丧。
“那么晚安吧。”董令嘉摸摸方芳今天弄得很漂亮的头发，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哦对了，你今天回家，怎么能不去见见鸿卿。”
让自己惨受磨难的像个正常人一样，享受天伦，也许是一个母亲最执着的疼爱。
方芳洗过澡，穿上一身的毛绒睡衣。
她第二次走进这个房间，虽然周围温度正常，但是隐约感到有点凉意。
仪器的声音在房间内微微运转，侯家人为了保持侯鸿卿的活力，在这上面花费了巨资。
“芳芳，进来这里。”董令嘉打开玻璃门，对方芳说道。
没想到这次要进去里面看自己的丈夫，方芳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点头，跟着婆婆进去。
“不用着急。”董令嘉好笑道：“鸿卿今天应该会很开心，你知道吗？他从没有交过女朋友。”她和丈夫都知道，一清二楚。
“哦，这样啊。”女朋友的字眼勾起了方芳的思绪，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侯俊轩：“婆婆……”方芳低眉顺眼地看见床上的男子，她又改了口，不想在侯鸿卿面前提起前男友的事情：“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个嘛……”董令嘉笑着思考，最后她摇摇头说：“可能是你这样的，我不知道，他不跟女孩子玩。”
“嗯。”方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和董令嘉坐在这里，聊了大半个小时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其实想想，大半夜地对着一个植物人，两个人一直聊天，画面真的很诡异。
可是在发生的当时，方芳毫无感觉，她看着自己那位植物人丈夫的时候，感觉他只是在睡觉。
作为一个喜欢安静的内向女孩，也许跟植物人沟通更适合她。
这天晚上睡了一个长长的觉，早上醒来时已经00点钟。
豪宅里面没有人打扰方芳睡觉，她所在的这一层楼安静得可怕。
别人眼中的寂寥冷清，是方芳享受的气氛。
她用自己的步调，醒来，洗漱吃饭，散步……如同董令嘉说的那样，没有人干涉她的生活。
十点半左右经过丈夫的房间，方芳看见里面有人，董令嘉和两名身穿制服的护理人员，他们在给病人按摩。
“婆婆。”方芳站在门口，她有些拘谨地道：“我能不能进来。”
“是芳芳啊。”董令嘉见是她，脸上很开心：“快进来，你是鸿卿的媳妇，为什么不能进来？”
方芳就走了进去，她在玻璃门外的洗手盆，用消毒液清洁了一下双手。
也许不一定会碰到侯鸿卿，可是这样会比较尊重，她认为。
董令嘉和儿媳妇站在一起，她发现方芳看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不耐烦。
“你要不要跟着师傅学一下按摩，有时间可以亲自帮鸿卿做护理。”她不是很强硬地提议说。
“好啊。”方芳这就答应了，她很爽快，显得一点都没有犹豫。
“那太好了。”董令嘉很高兴地说：“鸿卿一定会很高兴的。”
方芳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她抿嘴笑说：“只要他不嫌弃我就好。”
董令嘉拉着她的手：“不会的，他怎么敢嫌弃，你是要为他生孩子的，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妈妈。”
方芳对生子并不抗拒，目前两家还没商量好，什么时候去医院做试管。
父母说天气温暖的时候再去更好。
而明年是兔年，再过一年便是龙年。
若为龙年的好兆头，五六月份再怀孕，那样可以生个龙宝宝。
方妈妈又说了，五六月份怀孕，不免又是碰上天气冷的时候分娩。现在怀孕，就是明年初秋分娩，秋天生的宝宝好带一些。
不过作为父母，他们却是希望明年再考虑生孩子的问题。
在这段时间内，方芳还有反悔的机会。
则怀孕之后，她的人生将无法逆转，一辈子都会带着侯家的烙印生活。
如董令嘉所言，豪宅里平时十分冷清。
他们家的大人小孩都在外头，平日里只有侯老爷子和老太太俩人。
而董令嘉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有时间就会出门，做这个做那个。
最近因为忙于侯鸿卿和方芳的婚事，日常比较忙碌，她们二人约莫有一个多月没有去过天使公益。
结婚后，董令嘉希望方芳专心调养身体，为怀孕做准备，并不赞同她继续去做义工。
方芳接受建议，她目前在侯家过上了清闲悠游的生活。
平日里看看书，写写字，跟着护理师学学按摩手技。
阳光明媚的时候，方芳待在花园里，与侯老爷子相隔几米远，各自享受自己的时光。
她是年轻的小姑娘，喜欢花草树木，喜欢聆听优美的纯音乐。
侯老爷子是暮年的退休老者，他喜欢逗鸟听戏、下棋、耍太极等。
他听戏咿咿呀呀的时候，方芳在整理花园，把时间付于劳动；
他耍太极锻炼身体的时候，方芳坐在太阳伞下放着纯音乐，手里拿上一本再文艺不过的青春文学，欣赏同龄作者描绘的内心世界。
“……”
奇了怪了，这小姑娘真安静。
第三个星期天，方教授两口子应邀而来。
董令嘉老两口热情作陪，席上除了方芳之外，均是四十往上的老一辈，他们谈论的东西偶尔会让方芳走神。
“家里小子带来认识……”
“姑娘挺好的，内向了点……”
“春节在即，今年大方向……”
“教书育人，哪有不辛苦的……”
隔了大半个月，才决定邀请方芳父母前来做客，这是董令嘉的决定。
她不认为老伴日夜跟方芳相处了之后，仍然不喜欢这位单纯内向的小姑娘。
很显然她的做法是对的，在大半个月之后的今天，侯老爷子以一种别扭的方式接受了方芳，那就是对方芳的父母，比对方芳热情。
对那内向文静的小姑娘，依旧不怎么搭理。
她听她的纯音乐，他耍他的太极，相得益彰，不不，两不相干。
今天上午的天气依然很好，但是花园里没有了小姑娘的身影。
侯老爷子招了招管家林伯：“她上哪了？”今天上午老妻也没有出门，不会是跟她出了门。
“老爷子？”她是哪个？林伯自行领悟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道：“您是说芳芳吗？”
这个林伯也不太清楚，他为了老爷子上楼去看看。
十分钟之后他跑回来回答老爷子：“芳芳在帮鸿卿按摩……”
按按按……按摩？
“家里不是有专门的按摩师吗，她凑什么热闹？”侯老爷子说：“别把鸿卿给害了。”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练功服，慢慢地挪去三楼。
方芳跟着护理师学了一个月，今天终于敢上手给侯鸿卿按摩。
虽然仍然需要护理师在旁边看着，一边指点一边纠正错误，可也算是独立完成了一套按摩流程。
大冬天地，方芳累出了一身汗。
“哟，老爷子呀？”董令嘉也是专门来看方芳给侯鸿卿按摩，完了抬头看见，他爹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咳咳，我就看看。”侯老爷子：“鸿卿没事吧？”他走进来，目光从方芳的手上扫过。
一双小而白皙的手巴掌，能有几两力气……真是的。
“每天躺着睡觉，能有什么事？”董令嘉笑盈盈地夸赞方芳：“你快看，芳芳刚才给鸿卿按摩，她学得真好。”
侯老爷子：“学这个干什么，浪费力气。”按得再好，还能有按摩师好？
再说了，娶方芳回来又不是为了让她伺候侯鸿卿。
有那个时间，就去吃多点，喝多点，买买漂亮的衣服……
“这也是芳芳的心意。”他们男人是不懂的：“算了，反正也不是要芳芳天天给鸿卿按摩，只是偶尔搭把手。再说了，有护理师看着，你着什么急呀？”
“咳咳，谁着急。”侯老爷子说，接着他背着手走了。
“瞧你公公那肚子，让他减肥他还不听。”董令嘉朝方芳抱怨。
“减肥很辛苦。”方芳说道，清清瘦瘦如她，小时候也曾经历过体重超重的时期。
那时候家人和亲戚戏称她为胖墩小萝莉，现在父母手里还留着她儿时的照片。
“芳芳啊。”董令嘉叹了口气，跟她说：“你和鸿卿结婚没有办婚礼，你会觉得委屈吗？”
闻言方芳愣了一下，她感到挺有趣的。
“不委屈啊，嫁给他我都觉得不委屈，更何况……”区区一个婚礼，方芳这种性格巴不得省去一切繁琐的热闹场面。
她是有那句就说那句的人，可见是个直肠子的性格。
董令嘉哈哈大笑起来，连连说：“是我想差了。”连嫁给侯鸿卿都不介意的女孩，怎么会为了一场婚礼而感到委屈呢。
“婆婆。”
“嗯？”
婆媳俩手挽手离开了侯鸿卿所在的房间，方芳才呐呐地说：“我之前交过一个男朋友，交往过半年。”
“哈哈哈，这样啊。”这就是董令的嘉反应，令方芳犹豫不决，她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说下去。
无独有偶，当方芳心里头思考着有关于侯俊轩的事情，宅子里的管家林伯迎面走来，与她们说：“太太，三夫人，俊轩少爷来了。”
方芳心里面一咯噔，脸颊显得苍白了起来。
……关键是已经登记结婚了，这些都是麻烦的事情哎。
“这样啊？哦，今天是星期天。”董令嘉爱重长孙，她总觉得是长孙和幼子先后出生是两大喜事，当年的喜悦犹存在心：“走，芳芳，去看看俊轩。”
偌大的客厅，侯俊轩陪爷爷喝茶说话。
不久，抬头瞥见奶奶挽着甜美的女孩步下楼梯，侯俊轩恍惚忡怔，焦躁不安。
为什么方芳可以得到奶奶的青睐，如果早知道家里面可以接受方芳，他们之间是不是就可以不分手？
诸如此类的问题，最近总是折磨他。
方芳见了侯俊轩，也没有自在到哪儿去。并非旧情难忘，她和侯俊轩分手快半年，感情已淡，再见只有陌生和负担。
方芳决定，这次见了侯俊轩之后，一定要把俩人的往事告诉婆婆。
“奶奶……”侯俊轩站起来，喊道。
“嗯，怎么傻站着，喊人呀。”董令嘉朝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方芳，这是侯俊轩的小婶，他得尊敬着。
“小，小婶……”天知道要侯俊轩开这个口，有多难。
方芳悄悄看见，他脸色都绿了。
这是交往的时候，没有见过他的另一面。
“你好。”她也微微地笑了笑，一向在侯老爷子印象中胆怯的小姑娘，跟意料之中那样不健谈。
哎，闷葫芦有什么好的。
“都坐下说话吧。”董令嘉说：“我突然想起来，俊轩跟芳芳读的都是一个大学。”
“胡说吧？”侯老爷子第一个跳出来质疑，长孙侯俊轩毕业的大学，在他心目中是名牌好学校，岂是一般人能考上的，肯定是弄错了。
“我们是校友。”方芳说道，当初他们相识的时候，侯俊轩已从学校毕业。
他某次回校参加活动，才这样认识。
没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有点让侯俊轩吃惊。
说实话，自从知道方芳嫁给自己的三叔之后，侯俊轩恶意揣测过方芳嫁入侯家的理由。
无非是钱，社会地位。
可是侯俊轩不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有这么差，他认识到的方芳十分不喜欢俗气的东西，她活得就像个象牙塔里面的小女孩，唯有天真二字可以形容。
“你瞧着也不像个聪明的人……”侯老爷子嘀咕道，直到被老妻瞪了一眼，他便讪讪地闭上嘴巴。
“我是擦线考上的，高考前突击了很久。”方芳老实说道，她那时候突然有了学习的动力，是因为和弟弟闹矛盾吵架，被弟弟说自己阴阳怪气，不讨人喜欢。
考上大学之后气早已消了，方芳没有怪弟弟的口不择言，她反而挺感谢方旭的激将。
“我就说……”侯老爷子神情舒展。
“好了，别说这些学习的事情，你们都毕业了不是吗。”孩子们认识的事，董令嘉早就知道了，所以那天侯俊轩黑着脸离席，她才没有过问。
据她所知，长孙是个眼光很高的人，能让他喜欢的女孩子，自然是个方方面面都不错的女孩。
不管侯俊轩还喜不喜欢方芳，看得出来方芳对前一段感情并没有留下遗憾。
所以小儿子和长孙之间，董令嘉毅然选择儿子。至于长孙的婚事，就让他妈去操心吧，看看她将来能挑个什么样的。
会被婆婆赶出来和侯俊轩单独相处，是一件让方芳措手不及的事情。
她站在太阳光下，手足无措地假装淡定着。她带侯俊轩去看看自己最近整理好的花圃——这就是她婆婆给的理由。
“你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对吗？”与方芳分手半年的前男友，走在方芳身后悄然发问。
可是对方想知道的显然并不是这个问题：“为什么要选择嫁给我三叔？”说这句话口吻隐约有些咄咄逼人。
“因为，我想过这样的生活……”方芳站在没有花开的花圃面前，她面对侯俊轩的质疑的时候，心里是痛苦的，虽然已经不喜欢这名优秀的青年：“你说过，我不适合待在社会上，我想的东西太单纯。”
“所以你觉得，嫁给三叔可以让你过上单纯的生活？”侯俊轩面露荒谬地说，他觉得方芳确实想的东西太简单。
她就这样决定了自己的下半辈子。
“对的，我觉得可以。”小姑娘微微绷着身体，她倔强地望着花圃，双手在袖子中捏紧。
“你送葬了自己的一生。”侯俊轩痛心地望着方芳有些单薄的肩膀，对她说：“你知道人生可以有多么精彩吗？但是你不敢去创造，你只想躲起来被保护……”
“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呀，侯俊轩。”方芳：“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无所畏惧，有很好的环境……每个人想过的生活方式都是不一样的，我敢于选择跟别人不一样的生活，这也是我的勇气。”
只是大家勇敢的方向不同而已，方芳一直这么想。
“……”侯俊轩是难堪的，他嘴里那句‘我也可以给你这样的生活’被硬生生地挡回去，他更难堪的不是今天站在这里。
而是，恐怕自己在方芳眼中，已经是个没有能力的妈宝男……
分手的时候没有想过会再见，从前怎么样无所谓。
侯俊轩没有想到的是，方芳会以这样的姿态重新回到自己身边，那使他很难堪。
“你会后悔的。”他酌定地道：“芳芳，不要再继续下去。”
方芳倔强地说：“如果我坚持呢？”
侯俊轩叹了口气：“那我会通知奶奶，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你这样做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方芳目光怀疑地看着前男友，她敏感地退后几步：“不需要你去通知，我马上就会跟婆婆坦白这件事情。”
“芳芳……”侯俊轩想阻止她。
方芳已经转身跑回去。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侯俊轩心想，他却是不信方芳会直接跟董令嘉坦白。
“婆婆？”方芳在二楼的露台上找到照料花草的董令嘉，对方正在给一颗肉肉的仙人掌施肥。
“和俊轩谈完了？”她问道，并回头看着方芳。
“……”不算太笨的小姑娘，顿时面露吃惊，然后她磕磕巴巴地道：“婆婆，我今天说的那个前男友，其实就是俊轩，我们一年前曾经在一起过……于半年前分手。”
“这样啊？”董令嘉笑着，她大约凝视了方芳十秒钟左右：“那你还喜欢他吗？”口吻称得上温柔。
方芳摇摇头，她肯定地说：“我对他的感情，从分手那天起就结束了。”
“也就是说，你们也没有特别喜欢对方。”否则怎么会那么容易地放下？
如果十分喜欢，侯俊轩也不会那么顾忌自己的妈妈，仅凭妈妈的一句不赞同就分手。
“也许是的。”方芳抿着唇点头说，她没有试过什么是真的爱，只知道自己能够凭着强大的自尊心去忘记侯俊轩。
“那不就好了吗？”董令嘉微微笑道。
方芳很是吃惊，她呆呆地领悟了半天，然后跟着婆婆傻傻地笑起来：“谢谢婆婆，我以为……”
“安心了，俊轩那边我会跟他交待一下。”董令嘉有些头疼地道：“这件事虽然我不介意，但是最好还是保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嗯。”方芳点点头，她很乖的模样。
董令嘉找了侯俊轩来自己的书房，他们祖孙俩人关在里面严肃地谈了小二十分钟。
午饭仍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不过午饭过后，侯俊轩不敢多待，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豪宅。
方芳有点好奇婆婆究竟跟侯俊轩说了什么，不过她是闷葫芦的性子，别人不主动说出来，她就根本不会过问。
临近年底，各种各样的聚会突然多了起来。
社交面一向比较窄的方芳，也收到了几个邀请。
其中有大学舍友的婚礼，这是必须要出席的，因为关系十分不错。并且刚刚毕业不满一年，大家都还记得当初的约定。
她们曾经约定过，无论寝室中的哪位舍友结婚，大家必须到场祝福。
方芳在大学寝室中，她是老三，不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可她话最少，看起来弱弱地。
天生就长得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大家不约而同地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
朋友李梨便是当年寝室中的一位，她当时担任舍长，对方芳非常照顾。
另外两位舍友却是外地人，如果想去参加婚礼必须长途跋涉。
方芳提前跟婆婆提及此事，她看到婆婆皱着眉，沉思了很久，因此非常紧张，难道会被阻拦？
还好董令嘉及时发现方芳的担忧，她马上微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准你出门参加朋友的婚礼，而是天寒地冻，路途遥远，十分担心你会生病。”
方芳转忧为喜，她十分不好意思地垂着眉：“谢谢婆婆，其实坐飞机也很快，只要三个小时就能到。”
“是的，那我联系一下机场那边。”董令嘉问清楚方芳起程的时间，然后打电话到机场预订跑道，让方芳坐他们家的私人飞机出行。
起程那天，方芳被司机载到机场，才知道自己要乘坐的是私人飞机……
“方芳小姐，这是您在A市的司机，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请您随时联系他。”送方芳上机的‘精英男’司机，他递给方芳一张卡片。
“好的，谢谢。”方芳双手接了过来。
等机舱门关上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周围，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您好，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一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方芳一跳。
原来是位空姐……
“我要一杯牛奶，谢谢。”方芳暗地里拍了拍胸口，她算是对侯家的富贵有了新的认识。
“好的，请您稍等。”美貌年轻的空姐，她笑盈盈地服务这架飞机上的唯一一位乘客。
李梨：“芳芳，你上机了吗？”她们小姐们越好提前两天到达结婚那位朋友的城市，所以出发这天并不着急，大家订的机票时间各有不同。
李梨在南方的某座一线城市，她和结婚那位朋友的城市相隔不远，并不用坐飞机。
目前她还没有出发，想等方芳过来再说。
方芳：“我上机了，飞机在起飞。”
李梨：“那你乖乖听空姐的话，把手机关机吧。”
方芳：“空姐没有说要关机……”她第一次坐飞机。
李梨：“哪里考出来的空姐，不对，是不是你听漏了？”可是更加不可能，大家都知道方芳是个乖宝宝。
方芳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跟朋友说一些别的话题：“见面之后我跟你说一件事。”
李梨：“这么严肃，不会是你跟侯俊轩复合了吧？？”
李梨：“千万不要啊，我不接受这个结果的，你跟他真的不适合，哪怕是没有家境的问题。”
方芳：“不会的，我跟他……再过十万年都没有复合的可能性，原因见了面我会跟你说，可能你也很不接受。”
李梨：“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历时三个小时，方芳乘坐的飞机顺利抵达A市机场。
他们降落在私人跑道上，从别的通道离开机场。
那位赵姓司机提前在机场出口等候，他却是不认识方芳，只能等待方芳找到自己。
“婆婆，我到达A市了，一切顺利。”方芳下机后，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婆婆。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你，我应该找个人跟着你的。”董令嘉在电话那头懊恼地道。
“不用担心的，我会直接到酒店，然后朋友过来找我。”
方芳入住的是董令嘉为她预订的酒店，就在方芳朋友举办婚礼的附近。
她到达之后在群中发消息，告诉她们自己已经到了，现在就在酒店待着。
李梨：“我也快到了，方芳你在哪间酒店，我直接过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吴新月：“我也到了，清清有给我们订酒店啊，就是她办婚礼的那家，方芳你在哪里呀？”
方芳：“家里人给订的房间，我现在过你们那边，马上来。”
因为不好意思拒绝婆婆的一条龙服务，方芳就照着婆婆的安排着走。不过到了A市，她当然可以自由安排。
从毕业至今，方芳跟三位大学舍友已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
大家对她的印象，仍然是文静内向，有点小文艺，很小清新的一个妹子。
时隔一年左右再见面，方芳的气质没有改变，她跟从前一样，连微笑都是轻轻地，生怕惊动了谁似的。
有变化的只是外表。
方芳褪去了学生时代青涩简单的穿着打扮，她的及腰长发盘了起来，用精美的发夹固定在脑后。露出一整张略施薄黛瓜子脸，显得明媚素净。
身上是剪裁合身，颜色素雅的服饰。
对此比较注重的李梨一眼看出，方芳全身上下的服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虽然没有盛装打扮，甚至连耳环项链戒指这些都没有，但是仍然很厚重。
“芳芳？”李梨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惊讶，她直接询问道：“你终于舍弃你的森系打扮，开始往贵妇方向发展了？”
“呸呸。”吴新月说：“人家芳芳还是未婚少女，你居然说什么贵妇。”
李梨把方芳拉过来，指指她盘起的头发：“你瞅瞅，瞅瞅，连头发都盘起来了。”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贵少妇。
“谁规定只有结了婚才能盘发？芳芳，我说的对吗？”吴新月笑道，她也拉着方芳过来，仔细端详：“不过说真的，你毕业后更漂亮了，快跟姐说说，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把你滋润成这样？”
方芳好笑地瞅了瞅吴新月，这个人明明是寝室里边最小的人，偏偏爱称自己是姐：“不是的……”她的脸色是那么犹豫。
“你今天怎么了？”李梨拽过她的包包，嘀咕道：“XX家新款呀，这个包起码五六万……”她看着方芳：“你发财了？”
“五六万？我的天，你别儿豁，我才不信这么一个小包五六万。”吴新月说道，她跟方芳同寝四年，谁还不知道谁家的环境，五六万的包可不是平民消费。
“不信拉倒，以我敏锐的鉴赏能力，这绝对是正品。”李梨抱着包，用胳膊撞撞方芳：“快老实交代，中彩票了还是找着金龟婿了？”
她觉得应该是前者，毕竟方芳跟侯俊轩才分手半年。
“金龟婿。”方芳一开口，李梨和吴新月都要跪，这承认得也太老实了。
“不会吧？”寝室里面四个人，她们相信时尚自信的李梨会走这条路，也相信柔美智慧的韩一清会走这条路，却怎么都不相信，性格文艺内向的方芳会走这条路。
最后韩一清嫁给暗恋自己多年的大学同学，李梨决定自己做个女强人，吴新月继承家里的事业——包租婆，而方芳却跌破众人眼镜，嫁入豪门了？
“在一起多久？男方什么年纪？长得帅吗？他家里人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李梨一一问道，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清楚：“你这是撞豪门体质啊，才走了一个侯俊轩，又来一个金龟婿？”最重要的是：“你喜欢对方吗？”
“……”方芳听到一连串的问题，她顿时压力很大：“其实我觉得，这是最适合我的……”
“嗯哼？”大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登记结婚两个多月……”
“靠！”
“他二十四岁。”
“这个不错。”她们刚才都担心是个老男人。
“长相应该是很好的那种。”方芳不是很确定，反正是她喜欢的类型：“他的家人同意。”然后深呼吸，放大招：“他是个植物人，我不需要跟他谈恋爱和相处，我可以拥有孩子，平静简单的生活，不用面对很多我不想面对的东西。”
“……”李梨和吴新月的嘴巴张成O型。
“你们很了解我。”方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有些方面我很不争气。”比如社交、事业心，等等。
哪怕是出来工作，也只是适合埋头干活的工作，一到需要社交的环节就生不如死。
“天呐。”李梨捂着额头，她看到吴新月也跟自己一样。
“还有一件事，我跟他结婚了才知道，原来他是侯俊轩的三叔……”方芳无语地吐槽道。
“靠……”李梨这下不是捂额头那么简单，她直接躺倒在酒店的床上。
“那不是成了修罗场吗？”吴新月瞪大眼：“要是被你婆婆家的人知道了怎么办？”
“我婆婆知道。”方芳提起自己的婆婆，她略兴奋地跟朋友们说：“你们知道董XX董先生吗？他就是我婆婆的爷爷，写散文很厉害的那位，我很喜欢他写的作品。”
“……”那是真正的名门之后啊。
方芳还说：“因为婆婆太好了，我觉得跟她生活在一起，我应该会很开心。”
“天了噜，可是你嫁人是为了嫁个好老公，不是为了好婆婆呀……”因为婆婆好就选择嫁人，这真的是方芳会干出来的事：“好了，反正不嫁也嫁了，你刚才说生孩子？”
不会是她们想的那样吧？
“嗯。”方芳点头说：“找个适合的日子，我会去医院做试管。”
李梨：“等等，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像个的？他们家只是想要个孩子……”这么直接说出来会不会伤害到方芳？
“当然不同，我们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也谈得很好。”方芳：“怎么说呢，除了老公是植物人，其余一切与正常的婚姻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单单老公是植物人这一项就区别很大了呀……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前男友是什么表情……”
“他呀，他劝我离开，也许他觉得我是为了享受财富带来的利益才嫁给他们家。”方芳：“其实这样说也没有错，我享受嫁人给我带来的利益。”
李梨和吴新月都很无语，她们不知道说什么。
吴新月说：“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这样也好，芳芳适合这样的生活。”
李梨说：“你觉得开心就好，反正将来你什么都不缺，有孩子有好的婆婆，还不用担心老公劈腿出轨。”这么一划算的话，居然觉得挺好的。
“是啊。”方芳很开心朋友能够理解自己，她抿嘴笑着说：“我那位先生长得一张桃花脸，如果他不是植物人，我肯定不会嫁给他。”
“哈哈哈哈。”说够了这些，李梨凑过来说：“我只知道侯家有很多家医院，他们家究竟富成什么样子？”是真豪门还是一般豪门？
“每个女人都对豪门有个大胆的想法，我真不敢相信。”吴新月搂着方芳的包包，八卦状：“快跟我们说说，你们家有没有私人飞机场？”
方芳：“没有私人飞机场，有私人飞机。”她是个老实性子，就一股脑地把侯家平时的生活说给朋友听。
平时董令嘉会带她出去，对她灌输享受方面的知识。
比如美食、服饰、座驾，体验各种服务，出入各种场合。
一是为了满足自身需要，二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品味，开阔眼界，了解新知识，等等等。
李梨和吴新月闻之咋舌：“这妥妥的是豪门，你嫁进去也不亏，以后你儿子或者女儿，能出身在这样的家庭，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我也想到了这一层。”方芳点点头。
她说了很多关于婆婆的厉害，李梨听了啧啧道：“你婆婆知道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些，不过她觉得教导你这些就够了，没有让你掌权的想法，只是想让你做个懂得享受的豪门女人。”
“我也没有想要掌权的想法。”方芳巴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做。
“真好，羡慕嫉妒恨。”吴新月推推好友的手臂：“那我们能不能去你家的豪宅做客？”
“可以啊。”方芳立刻说，这件事她跟婆婆问过：“我婆婆为人很和善，我跟她是在公益组织里面认识的，她一直做义工，给组织捐很多钱，物资。”
过了没多久，准新娘韩一清也到了酒店。
四个小姐妹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话，很快就把方芳的事情告诉了韩一清。
韩一清是个白皙高挑的青岛姑娘，性格爽朗，她老公是南方人士，长得跟她登对，论起家境只是一般。
听了方芳的事情，她收敛起笑容，很严肃地说着：“你才二十二岁，你不会一辈子都不需要男人，等你需要的时候怎么办？”
“……”
“身在豪门，就算想包养小白脸，也没那么容易。”韩一清说道，她特别为方芳的未来感到担忧。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客观面对。
很多人喜欢以自己的角度和想法去说教别人，可是，方芳不反感韩一清的担心，她知道朋友是为了自己好才这么说。
“我会努力地经营好生活。”她低眉顺眼地保证道。
“你真是的，我又不是在教训你。”韩一清拍拍她的肩膀，哭笑不得地道。
“都已经嫁了，我们就别说什么了。”李梨：“找个时间去京城看芳芳，顺便参观参观他们家的豪宅。”
“是啊。”吴新月说：“当初可是说好了的，谁结婚都要到场。虽然芳芳没有办婚礼，但是怎么说也得吃顿饭吧？”她瞅着方芳：“顺便……你们家那位先生，我们见一见行么？”
方芳想了想，她说：“应该可以的。”
“咦，你说你是坐私人飞机过来的？”李梨突然说道：“那不如趁这个机会，我们参加完清清的婚礼就去京城？”
众人一听觉得好啊，还可以省了机票钱。
“那清清的蜜月……”
韩一清吐槽：“蜜月个鬼，我们家那个工作繁忙，办完婚礼马上要工作。”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梨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安排道：“芳芳打电话给你婆婆，说一说这件事，我们呢，讨论一下带点什么礼物上门。”
当天晚上，方芳打电话给婆婆董令嘉，告知自己准备在家招待朋友的事。
董令嘉只问了几句话，一句问她：“有多少位朋友？”得到具体的答案再问：“她们有什么不吃或者避讳的东西吗？”
第三句：“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家提前做个准备。”
和婆婆通过电话，方芳心情舒畅，顺便通知朋友，已经跟婆婆那边交涉好了。
再过一天才是韩一清的婚礼，第二天准新娘带着三位小姐妹去游览这座城市。
逛街吃饭喝东西，仿佛又回到了读书时代的时光。
韩一清感慨道：“只有和你们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方芳笑眯眯地说：“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众人同时吐槽：“你这个结婚最早的少~妇赶紧闭嘴。”
第二天婚礼上，她们仨穿上伴娘礼服，一起陪着美美的新娘，把她交到新郎的手上。
落泪是不可避免的，在她们有限的人生经历中，一个是毕业之时，一个是此时，心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感触，感叹。
~
“芳芳，婚礼结束了吗？”婆婆打来的电话。
“婆婆，是的，已经结束了，我们打算明天一早起程。”方芳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好，那就早点休息。”董令嘉笑着说：“本来我不想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的，是你公公担心你，他说婚礼上也不安全。”
“啊？”方芳有点傻眼。
“别听他的，估计是新闻看多了。”都说南方结婚闹伴娘什么的：“好了，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晚安。”方芳挂了电话，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第二天早上醒来，首先给父母打个电话，说婚礼结束了，她们今天回京城。
三个年轻靓丽的女孩子，一大早出现在方芳的门前。她们人手一个行李包，而且都穿得花枝招展。
“哈哈哈……你们……”准备去艳压她的婆婆吗？
“总不能给你丢脸，是不？”韩一清抬起下巴。
李梨则是抱着胳膊：“对，豪门重地，岂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哦……”方芳低着头抿笑，等自己的朋友们到了就知道，家里面只有老人和帮佣，气氛跟养老院不相上下。
送她们到机场的，仍是家里安排的赵司机。
从这里开始，方芳的朋友们就感受到了豪门的气息，不免就逮住吐槽了一番。
到了飞机上接着吐槽，但是不妨碍她们各种玩自拍，玩得略兴奋。
途中三个小时基本没有怎么安静，一直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出了首都机场，在回侯家的那段路上就开始安静了。
一直到下了车，方芳招呼她们进门，走在庄园一般辽阔的花园中，一切想说的话早已在之前已经说完。
这一次方芳的朋友过来，方芳的公公婆婆热情招待。
得知方芳已经告诉她们，关于侯鸿卿的事情，董令嘉主动提出，让方芳带朋友们上去看看。
小姐妹们此行的感想：“豪门，好婆婆，睡美男。”
她们在侯家逗留了一晚上，第二天由司机送去机场。机票是方芳早已订好的，朋友们都欣然接受。
303室的娇花仙女群。
李梨：“这次豪门之行，我给九十九分，少一分是怕你骄傲。”
吴新月：“这次豪门之行，我给九十九分，少一分是怕你膨胀。”
韩一清：“这次豪门之行，我给一百零一分，多一分是给你家美人。”
吴新月：“！！清清，你的节操呢！”
李梨：“其实我也想说，芳芳老公长得超帅，他以前醒着的时候不会是千人吧？”
方芳：“婆婆说不是，他没有交过女朋友。”
韩一清：“年纪又不大，没交过女朋友很正常，毕竟他这种条件也不好找。”又有钱又帅，能跟他匹配的女孩子哪有那么多。
方芳：“嘻嘻，我现在坐在他身边。上午帮他做了全身按摩，感觉他很瘦。”
李梨：“睡了两年，当然啦。”
大家为了照顾方芳的情绪，交流的时候都主动使用比较温和的字眼，不会提到植物人之类的词汇。
方芳：“我婆婆决定让我过完春节去医院接受试管。”
吴新月：“那也快了，现在都一月底了。”
再过十多天就春节，除了要工作的李梨之外，其余人都很清闲。结束京城之行后，基本上无事可做，每天有空就在网上聊聊天，看看剧。
韩一清：“我在备孕，看我们谁先怀上。”
李梨：“你家老公天天这么忙，我打赌芳芳先怀上。”
吴新月：“听说试管可以选择性别和双胞胎，你婆婆会不会让你生个双胞胎一年抱俩？”
方芳：“公公提过这个想法，不过婆婆说生双胞胎有危险，还是单胎比较保险。至于性别，因为目前只打算要一个孩子，所以选择男孩。”
韩一清：“你婆婆真好啊，我婆婆巴不得我一年生仨……”
要不是婆婆催的急，他们小夫妻俩并不打算这么早要孩子。
方芳回来后，经常天气一直不怎么明媚。而且天气异常寒冷，她已经不去花园散步，只是偶尔在三楼的露台走走。
如果说二楼的露台是属于婆婆的，那么三楼的露台就是属于她自己的。
平时关上玻璃窗，躺在布置得舒舒适适的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吃零食，方芳很享受这样的安静。
偶尔感到寂寞的时候，她可能会去侯鸿卿的房间，帮对方按按摩，或者当对方是个树洞一样，说说话。
也许有人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但是方芳并不觉得。
她有看不完的书，看不完的电影，写不完的远方和诗。
也决定等孩子长大以后，要一个人去旅行。
这些计划夹在方芳看过的书本里面，每一行字，是她心怀期待地写下。
每次翻阅的时候仍然会微笑。
如果碰到天气好的上午，方芳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花园里面慢跑。
“你，过来！”侯老爷子冲她招招手。
“……”方芳错愕地望了望，她小跑倒回来：“公公，什么事？”
侯老爷子将方芳从头看了一次，他挺别扭地说：“我来教你耍太极吧。”跑步什么的毫无美感。
“哎？可是……”
从此以后只要天气好，侯老爷子就抓着方芳练太极。
他还给方芳订了好几套练功服，颜色从白色到粉色、杏色；花纹从宝相花到麒麟纹、四合如意祥云纹。
方芳穿上确实漂亮，她婆婆笑得合不拢嘴，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居然发上了朋友圈。
董令嘉的朋友圈昵称是鸿卿妈妈：鸿卿他爸给鸿卿媳妇买的练功服，瞅着真漂亮。
最后一张侯老爷子乱入。
沛山（侯老爷子的朋友圈昵称，也是他的真名）：好看。
侯家众人看到这条动态，顿时心里面翻江倒海，这是……老爷子承认了侯鸿卿的挂名媳妇？
“鸿毅，爸是怎么想的呀？”蒋婷跟丈夫说：“不就是一个娶回来给老三生孩子的，跟亲儿媳似的……”
“你可闭嘴吧，爸爱亲谁亲谁，轮得到我们管？”侯鸿毅不客气地数落蒋婷：“你也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别整天就知道拈酸吃醋，多操心操心俊轩才是。”
说到侯俊轩：“是啊。”蒋婷说：“最近俊轩那孩子是不是心情不好，每次回来都没有笑容。”
“他一个人开一家事务所，你以为很容易？”侯鸿毅拿出手机，他对父母宠爱弟弟的媳妇并无感想。
现在父母光明正大地把方芳发出来，态度可谓强硬。
侯鸿毅就算不评论，也得点个赞。
然后发现其他家人也一样，个个都是人精，没有一个人逆着父母。
“看见没，学乖点，以后少在这件事上充当聪明人。”侯鸿毅教训道：“爸妈活了大半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他们会需要你的建议？”
蒋婷：“好好好，我不说话总行了吧。”不过就是女人一枚，她真没放在眼里。
直到……
沛山：快过年了，我们今天全家去看陶展花展，买点花呀碟子呀，你们猜猜哪个是我家姑娘选的？
家里人喝着水看到动态的：“噗……”全家？全家就他们仨？
还有他家姑娘是什么鬼？
大姐侯鸿云：“……”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老爸念叨她，结果发现自作多情。
“爸在搞什么……”
鸿卿妈妈：新鲜出炉的葡式蛋挞，我和芳芳做的，老爷子说好吃！
沛山：今天出来走走，给小姑娘买两件漂亮衣服。
方芳很上镜，她在视频中跟婆婆走在一起，俩人在看衣服。
“老爷子怎么变成这样……”
距离方芳到家，也才过去了没有多久。现在侯老爷子左一句小姑娘，右一句小姑娘。
侯家众人看了，心里头都有点不舒服。#小说##婚姻##故事#（小说婚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