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银锭
01
明朝万历年间,建宁府有一家豆腐店。
店主叫范达,勤劳能干,家中老母亲和妻子也都是勤俭持家之人。
这年腊月廿六日五更时分,妻子陈氏招呼范达起床做豆腐,想卖点钱,买点柴米准备过年。
范达穿衣起床,去河边挑水。
当时,天还没完全亮,他走到河边,忽然感到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跟头。
范达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泡人屎:这特么谁呀?这一大早,真是倒了血霉!
范达正骂骂咧咧的时候,忽然发现那泡屎附近有个包裹。
范达很好奇,就捡了起来。
打开包裹一看:我滴个乖乖!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子。
范达怕被路人撞见,赶紧系上包裹,心里想:“这是谁早起拉屎把银子弄丢了,我得赶紧找到失主,还给人家才是!”
可范达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失主返回,只好先挑水回家。
02
回到家,范达就把捡到银子的事儿告诉了母亲和妻子。
母亲王氏说:“这银子一定是某个商客弄丢的,他一定会回去找,你现在过去可能会碰上。”
范达听了母亲的话,连忙拿起包裹,回到了河边。
果然,范达一到河边,就看到有个人正在哭哭啼啼的寻找什么东西。
范达走上前问:“客官为何哭泣啊?”
那个人说:“我叫汪元,用家里的田地做抵押,借了三十两银子做本钱,在建宁府做买卖。
好不容易挣了四十多两,放在一个包袱里,今儿个大清早在河边解手,不想弄丢了。若是谁捡到了,我愿分给他一半!”
范达问:“你的银子放在啥颜色的包里了?”
汪元回答道:“我放在了青色的绢包里边。”
范达说:“我方才看见有人捡到了,你若是肯分一半给他,我就领你去找他。”
汪元答应了。
于是范达领着汪元回到自家,告诉母亲说:“我找到那个失主了!”
由于过于兴奋,范达吵吵嚷嚷的声音引来了左右邻居。
此刻,范达当着众人的面,从怀中取出包裹,对汪元说:“正好邻居们都在,可以给我们做个证。
我也不会要你一半的银子,你给我四两,就算支持我做生意的本钱。若是日后我生意做得好,再把这四两银子还给你,你看如何?”
汪元满口答应。
范达随即将包裹还给了汪元。
汪元接过包裹,立即揣进了怀中,说:“我没有碎银子,这银子都是整锭的,很难凿剪开。我的小店就在临江门,你和我一起去,我一定给你四两银子。”
03
有个邻居说:“你这个人好没道理,剪银子何必去你店里?这里不能剪?
我看你就是想趁机溜走。今日我等都在此作证,你赶紧把银子拿出来,剪四两给他!”
这汪元也不是好欺负的,说:“范达向我要四两银子,和你们这群家伙有啥关系啊?”
众邻居气不过,随即将汪元打翻在地,狂殴一通。
汪元挨了打,去到官府报案,打算来个恶人先告状。
汪元告诉知府大人说:“小人汪元,在贵府做生意,连本带利得银八十五两。
眼看着到了年底,我心里着急,就在五更天带着银子独自出门,打算返回家乡。
谁知半路上遇到了挑水的恶棍范达,他故意撞我,说我弄翻了他的水桶,于是把我打翻在地,抢走了我的银子。
我起身后找他要回了四十五两,但还有四十两他死活不还给我。
他的那些邻居有意偏袒,作伪证说没有藏匿银子。
我若是拿不回来那四十两银子,一家子都会寻死,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啊!”
知府听了汪元的“控诉”,找来范达,问他:“你究竟是如何抢走了他的银子?”
范达于是将自己如何捡到银子,汪元又是如何反悔,邻居如何打抱不平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知府大人。
04
汪元听完后诡辩称:“范达一派胡言,哪有人捡到了银子,不等给了报酬,就立马还给人家的?”
范达辩解说:“小的本是一片好意,不成想反遭他诬陷!”
知府说:“汪元说得有理,若是你捡来的银子,你怎么肯轻易还给他?现在你赶快把四十两银子还给汪元,免受刑罚之苦!”
范达大呼冤枉:“小的确实捡到了这包银子,且如数全部奉还,哪来的八十两啊?”
知府大怒说:“你个狗东西不打是不肯招认哈?来人,重打二十大板!”
众衙役扑上前,将范达打得皮开肉绽,叫苦连天。
汪元趁机火上浇油:“望大老爷可怜我这外乡人,追不回那四十两银子,我没脸回家乡啊!”
知府更加怒不可遏道:“范达你这个狗强盗,快把银子还给汪元!”
范达拜伏在地,哀求道:“小人真的是一厘银子都没得到,拿什么给他啊!”
知府见范达死不认罪,只能先命人将他关押起来,等次日重审。
05
母亲和妻子得知范达被冤枉后,只能跪在路上,大呼冤枉。
此时,四府巡按郭吉之正好路过,于是派皂吏上前询问王氏婆媳。
王氏婆媳跪拜在轿子前,将范达捡到银子的经过说了一遍。
郭巡按认为范达是被冤枉,于是安慰婆媳俩一番,亲自去衙门审查此案。
郭巡按详细讯问了前因后果,然后到牢里叮嘱范达:“今日有其他官员会来问此案,你需要承认偷了银子,再受一些惩罚,答应回家卖了妻子还债。
你回去后,先把妻子送到别处,我先给你准备四十两官银,回来就说是卖了妻子换得的,剩下的事就交给本官处理!”
郭巡按安排妥当后,随即命人传来汪元。
问道:“范达是如何抢了你的银子的?”
汪元于是把之前编造的瞎话又说了一番。
郭巡按不动声色地听完了,而后命人去传唤范达。
范达进来之后,郭巡按问:“你说说是怎样抢夺人家银子的?”
范达再度否认抢夺了银子。
郭巡按说:“想必是你以卖豆腐为由,进了人家的店内,发现汪元去大便,你就进去店里偷走了银子,你还给人家一半是事实,剩下四十两为何不还?你好大的贼胆!”
范达依旧不承认,郭巡按命人给他上夹棍,范达装作害怕的样子说:“小的情愿回家卖了妻子赔给他!”
郭巡按命皂吏押着范达,回家取银子。
回家后,范达就把妻子送到邻居家藏了起来,而后又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
06
汪元左等右等,不见范达返回,于是催促郭巡按说:“范达去了一天,还没有取钱还给小人,这分明是欺骗大老爷啊!”
谁知刚说完,范达就回来了。
郭巡按怒斥道:“你这狗东西,为何去了这么久?”
范达回答说:“小的回去卖了妻子,得了十四两银子,又向亲戚借了一些,凑足了四十两,因此耽搁了时间。”
郭巡按说:“那你就把银子呈上来吧!”
范达于是取出郭巡按事先给他的银子,呈上桌案。
郭巡按对汪元说:“你看看这些银子可是你的?”
汪元上前看了说:“回大老爷,这银子确实是小人的银子!”
郭巡按说:“范达说这银子是他卖妻换来的,你怎么说是你原来的银子呢?是不是你看错了?”
汪元说:“小人自己的银子,咋会看错呢?”
郭巡按此刻一拍桌案,怒骂道:“好一个欺心的畜生!老爷我内库中的官银,你竟然认作是自己的?你分明就是想诈骗!”
汪元一看银子,果然刻着官银的符号,当时就吓尿了。
郭巡按说:“狗东西,拿出你怀中的银子来!”
汪元只能取出银子交给郭巡按。
郭巡按把银子给了范达,对他说:“这些银子命中注定是你的,你就拿着做本钱吧”
范达接过银子,千恩万谢而去。
接着,郭巡按命人抬来一面枷锁,将汪元锁上,判处游街示众一个月,以警示世上欺心之人。
参考文献:《郭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