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孟婆，但是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这阴曹地府实在是待遇极差，抛开俸禄少得可怜不说，我还天天被阎王骂业务不专业？

我业务不专业，那你倒是找个比我专业的啊，笑话。

当然最大的离职原因还是……

真害羞。

因为我爱上了月老。

这回属于是双向奔赴了。

-

没做孟婆之前，我有一世记忆。

那时我在人间还是个卖豆腐的小姑娘，后来被人说亲就嫁给了个杀猪的。

虽说杀猪男长相并不出众，但是好在他卖猪肉特别赚钱，所以我也算是傍上了个大款，故而心里也并没有什么不愿意。

只不过，很尴尬的是，成亲那天刚要圆房……杀猪男就暴毙了。

……

我一脸懵。

寻思我也没干啥啊，他也还没来得及干啥，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奇了怪了。

不过还好我对他没什么感情，所以也就好好地办了个葬礼把他送走了。

然后，名正言顺地继承了他的衣钵，把卖猪肉和卖豆腐这两个看似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

总的来说，我在人间的那一世过得还是相当有滋有味的。

除了被别人说克夫，再也没有人敢给我说亲之外，其他都还是可以的。

-

安详的离开人世后，我就到了地府。

本来打算喝碗孟婆汤抓紧时间去投下一世胎的，结果却发现奈何桥头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提哪里能看见热气腾腾的大锅煮汤了。

但我寻思着，也不能不喝啊，仪式感总得有吧？

所以我自己支棱了个锅开始煮汤。

离谱的是，这锅汤我还没来得及喝，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们哄抢干净，然后没抢到的还眼巴巴瞧着我，万分可怜。

我无所适从的善心开始作怪，居然又熬了一锅汤。

边熬边想，自己这回真像人间乐善好施的员外们，只不过他们在人间施粥，我在地府发汤。

-

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句话真是一点毛病没有。

我刚煮了两锅汤，正准备给自己留一碗就去投胎来着，却万万没想到哪里来的十八级龙卷风把阎王给请来了。

说起来，还是我第一次见阎王，我原先以为他应该黑脸长胡子，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看起来年纪有点大的大叔，没有丑到出奇的地步。

……

就在我发呆走神的片刻，他看着我熬的那锅汤热泪盈眶，一把握住我的手。

“这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

这阎王脑子有病？

然后下一秒他转身面对着群鬼说道：“同志们，这就是天选的孟婆，以后你们再也不会没汤喝了。”

“？”

你在说什么屁话？

天选的孟婆？

我当时整个就是愣住了，心想我还赶着投胎呢。

“那个，我不想当孟婆啊。”

我在阎王后面小声叭叭。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号召群众拥护我当孟婆。

“可我真的不想当啊？”

我再次提醒他。

-

“求你了，地府真没人会熬汤。”

“？”

地府人才已经这么匮乏了吗？

我深表同情，煮汤难道不是一件有手就行的事情吗？

“你就留下来吧，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奈何桥头就是你家，这里的地契我明天就送给你，你都不用在地府买房子就有了个家，不好吗？”

听完这席话，我忽然开始动摇了。

地契？那可是我在人间努力了一辈子的玩意儿啊。

“每逢过节我还会给你发送礼品，更有奖金提携，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好吧，我同意了。”

“耶。”

阎王对我绽放了一个猝不及防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猛地加深，看起来很是不忍直视。

不过想到我只要熬熬粥就能有个房子，好像也不亏。

于是天真无邪的我，就应下了这门差事。

-

做孟婆的第一天，热闹开心。

做孟婆的第二天，热闹开心。

……

做孟婆的第十三天，还行。

……

做孟婆的第二十四天，没劲。

……

做孟婆的三十五天，无聊。

无聊透顶。

鬼来的越来越少了，能有闲心陪我唠嗑再夸夸我汤好喝的，更是寥寥无几。

我在奈何桥头快闲出病了。

有时候熬一锅汤两天都喝不完。

-

做孟婆的第三十六天，我已经没有心情对来这里的鬼打招呼了，连熬汤的大勺子都被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玩。

我蹲在桥头发呆，属实是无趣得紧。

正彷徨失意着，忽然看见自己身前的地上多了一簇黑乎乎的像影子的东西，我连头都懒得抬，直接说：“想喝自己拿勺子盛。”

……

半晌没人回我，我无精打采地抬头。

“怎么着，还要我……喂你……啊？”

好家伙。

我在奈何桥头待了一个多月了，面前这只鬼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个，一眼看上去完全没有狼狈的死相，也没有污血沾在脸上衣服上，真的算是死得干净的。

不过就算他身上有污血我也看不出来，因为他一身红衣，连头发上都缠着些细碎的红绳。

长相俊朗，身姿挺拔。

而且还是只男鬼……

我在人间孤寡了一辈子的春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尤其是看见他那挺立的眉峰和深邃的眼眸，只是看人一眼就像是要把魂勾去似的。

-

我激动地改口：“其实，我真的喂你也行。”

说干就干，我捋起袖子就要盛汤。

“白花花。”

？

白花花？

我在人间卖了几十年猪肉的DNA忽然动了。

我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看他：“我这锅里可没有白花花的猪肉啊。”

男鬼似乎是被我噎住了，又好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我。

“我在叫你。”

？

“你在叫我？我叫白花花？”

……

“不然呢？”

……

“可是我不叫白花花啊，我叫何碧。”

男鬼禁不住蹙起了眉头，就算是这样，也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你不叫何碧。”

我愣住了，这个男鬼好看是好看了点，但就是好像脑子不太行？

不过没关系，谁叫我是个颜狗。

我转头左照右照，好不容易找到白纸和黑墨，然后工工整整地把“何碧”两个大字写上去，摊给他看。

“你瞧，我的名字是这两个字，下回别再叫错啦。”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知道他喝了我的汤以后是否还能再记得这些。

-

“你失忆了？”

他丹唇轻启，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

“我没失忆啊，你现在叫我回忆一下我八岁爬枣子树被打下来的经历，我连那朵枣花开在什么地方都能给你说得一清二楚。”

“你就是失忆了，不然你就是在跟我演戏，还不想理我。”

？

大哥，这么说就不太对劲了吧？

我警惕地把大汤勺拿起来挡在身前，“你是谁？”

“果然是失忆了。”

……

“你凭什么说我失忆了，我记性可好着呢。”

“就凭你开口第一句是要我喝汤，而不是破口大骂。”男鬼缓慢而掷地有声地说着。

……

-

“还有，我是丹丞，记住了。”

他说完，我却还停留在他说我没有骂他的语境中久久缓不过神来。

不管他是不是认识我，这人一开口就找骂也实在是太欠揍了吧，我顿时看他就不顺眼了，汤勺一丢，爱喝不喝。

……

好吧，我这样并没有震慑到他，反而被他念叨了好几遍他的名字，现在魔音绕耳。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叫丹丞了，你能不能喝完汤就赶紧滚？”

我不耐烦地凶他，却见他倏地定睛看着我，眼神亮闪闪的。

“你叫我滚，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

“神经病。”

“你骂我神经病，你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

“你脑子进水了吗？”

“你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

-

我累了。口干舌燥，随手盛了碗孟婆汤解渴。

他还在看着我。

“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丹丞摇头，连带着头上几根红绳都轻轻地摇起来。

没了和他吵架的劲，我反而冷静下来。

边喝汤边问：“你不去投胎吗？”

“我投什么胎？”

？

“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流程吧？没人告诉你吗，人死了就要入轮回投胎的。”

丹丞点头。

“嗯，那你怎么没去？”

“我？还不是因为我做汤手艺太好了，就被阎王留下来了呗，实在是盛情难却。”

“哦，原来是阎王捣的鬼。”

丹丞忽然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看得浑身发麻。

“你干嘛？”

“没事，有空找他切磋切磋。”

……

“那他应该打不过你。”

丹丞嘴边的笑意换了味道，这会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打不过我？”

“他太老了，没你年轻，而且治理地府也没什么真才实学，连孟婆都找不到人当。”

我一碗汤下肚，丹丞的笑意加深。

-

但是等等。

我刚刚干了什么？

我喝了碗孟婆汤？

……

-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没了人世的记忆，但是还记得自己是地府的孟婆。

我捂着头迷迷糊糊坐起来，看见丹丞稳稳当当地坐在我旁边，而且大锅里的汤还咕嘟咕嘟冒热气。

“你是谁？”

“我是你相公，我叫丹丞。”

？

虽然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我这破脑子真是一点想不起来。

“那我是谁？”

“你叫白花花，是我娘子。”

“哦。”

我完全没有质疑的声音，谁叫我糊里糊涂喝了一碗孟婆汤，真是个笨的。

“我来吧。”

我站起身要结果丹丞正在熬汤的勺子，却被他拒绝了。

“你好好休息，这种事情就该男人来做。”

我怔住了。

男人。

对啊，我现在是有相公的人，就让他做吧，我安安静静地当个小娇妻就行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狗血无脑的设定，我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

20220105

-

他这么说，我总觉得有点膈应。

然后头一疼，似乎想起来了点啥。

-

“那你能给我说说，我俩咋成的亲吗？为啥成亲啊？”

我搬了个小板凳挪到丹丞旁边坐着，他一身红衣明朗张扬。

“因为你太钦慕我了，所以死缠烂打，然后我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哦。”

我托着腮帮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狗丞，你是真觉得我失忆了好欺负是吗？”

……

丹丞忽然转头看我，一脸不敢置信。

“白花花？”

“叫我干嘛？我是喝了孟婆汤，喝完了就忘了人间的事情，但是其他的记忆却都还给我了，所以，你好好想想怎么保你的狗命吧。”

我一脸平静地说。

“……”

-

我是地府的孟婆之前，是人间的何碧。但在这两者之前，我是天界散官白花花。

而那会丹丞是我最铁的兄弟，他在天上当月老。

明明也是个单身了八九千年的人，竟然做起了牵红线的行当，被我逮着嘲讽了好些年。

经常去找他唠嗑的时候，他就坐在大殿里对着一团密密麻麻馋得乱七八糟的红线头疼，然后和我抱怨：“他们做人的就不能从一而终吗？”

“那你是不知道人间有多少美女帅哥。”

丹丞幽怨地看我一眼。

“难道有了更好看的就会移情别恋吗？那这样的感情也太脆弱了。”

“你就别想那么多，好好理线去吧。”

-

而我为什么会被罚下人间历劫也是因为丹丞。

对，就是因为他。

其实说起来很丢脸，因为和丹丞相处了太久，连什么时候对他日久生情的都不知道，等有一天我发现他和同摇仙子走得很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同摇仙子，天上首屈一指的美女，有多少人对她趋之若鹜却都被残忍地拒绝。

所以当我发现她一天一趟地往月老府里跑的时候，连醋坛子都被踹翻了。

-

“喂，同摇仙子来找你干嘛？”

我假装不在意地问正在理红线的丹丞，他抬头给了我一个懒得理你的表情。

“她是不是喜欢你？”

“她喜不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喜不喜欢她？”

“不喜欢。”

“哦，那就好。”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的语气瞬间轻快起来。

“那就别再那愣着，赶紧过来帮我理线，人间这群麻烦精，就没有一天知道给人省心的。”

“确实确实。”

我应和着上去给他理线，心里却美滋滋的。

-

那会，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丹丞每天在一块待着，虽然说经常吵得就差把月老府掀了，但和好也是很快的。

只不过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

照旧去月老府找丹丞的那天，我好巧不巧地正好撞见同摇仙子正拉着丹丞的手要往他的怀里扑。

我站在月老府门口连门槛都没踏进去，而丹丞这时也注意到了我。

但他没有阻止同摇仙子的近一步动作，于是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同摇仙子和丹丞撞了个满怀。

我不知道这个事别人能不能忍，反正我是忍不了，于是我掉头就跑了。

边跑边想，丹丞这个狗东西，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吗？

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表白呢。

-

没头没脑的瞎跑，后果就是撞翻了太上老君正要送给天帝的仙丹。

……

然后，太上老君一大把年纪直接爆粗口。

然后我在他一大连串骂人的话里提炼出来主要信息：这仙丹炼了三百年才炼出来，而且是天帝一直在催的。

我整个就是呆若木鸡。

……

后续的事情也不用多说了，天帝二话不说就罚我下凡历劫，而跳下人间的我只来得及看到匆匆赶来的丹丞的一片衣角。

实在是让人难过。

-

想起了这些事情，我内心并不好受。

不过好在，丹丞还知道来找我。

此刻，丹丞确实是很紧张地看着我。

“白花花，那天是意外。我当时缠了满手的红线，根本没手推开同摇。”

“哦。”

我不打算搭理他。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让我动心，我就不会天天去月老府，也不会撞见不该看的，更不会瞎跑撞倒仙丹，自然也不会被罚下人间。

一想到这，我就来火。

“白花花，别生气了？跟我回天界吧？”

“不要。”

“那我留在地府陪你。”

“不要。”

“……”

-

丹丞忽然没了声音。

片刻后我没忍住看了他一眼，结果他居然撇着嘴在生气。

“……”

又来了又来了。

我滴个亲娘嘞。

在天上的时候就是，每次吵架明明都是我先生的气，然后丹丞说了几句好话，甚至还没把我哄好，就开始自己生闷气。

最后！每！一！次！都是我自己气消了以后再去哄他！

我真是快气急攻心了都。

“本来这次就是你的错，如果你不理同摇仙子。人家会拉你的手还抱你吗？”

“而且你还不推开，就算手上有红线又怎么样啊，想推不就推了吗，那团破线我重新给你理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受罚的时候你还姗姗来迟，你根本就是和那个仙子纠缠了很久。”

“总之，就是你的不对，都怪你，你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次我才不要哄你。”

我气到语无伦次，气到红了眼睛。

-

没忍住抹了把眼泪。

却被人轻轻地牵了手。

“好了，花花别难受，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和同摇仙子见面。”

“本来就是。”

“对，是我的错，这回能不能消消气了？”

……

我别扭着还不肯和好，结果这厮忽然来了句：“还不是因为你不帮我理线，所以同摇过来说帮我理线的时候，我才没好拒绝。”

行，纯纯是火上浇油了。

我直接甩开他的手：“那你别碰我。”

“……我又说错话了？”

丹丞小心翼翼地出声。

“哼，你去天上找会帮你理线的同摇仙子吧，我这小小的孟婆可留不住你这堂堂月老。”

-

我还在气头上，却忽然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

我疑惑且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他。

只见他专心地看着我，但是嘴角却挂着一丝微妙的笑容。

“白花花，你怎么好像吃醋了？”

“……”

完了，我脸一热。

“没有，才没有，我怎么会吃醋。”

我连连否定，却忘了这样才欲盖弥彰，于是丹丞的笑意更明显了。

“我说怎么每次一看见同摇，你就心情不是很好，说吧，是什么时候惦记上我的？”丹丞把手懒懒地搭在自己的腿上，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我脸烧得更热了。

“我才没有惦记你，鬼才惦记你。”

“哦，所以是一个孟婆小鬼在惦记我啊。”

丹丞的声音懒洋洋的，却一下子撞进我心里。

-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我差点恼羞成怒了。

“好好好，你没有，那就是我惦记你。”

“哼。”

我刚准备继续和他掰扯几句，阎王却迈着急匆匆的步伐闯进我视线里，丹丞也冷冷地瞅着他。

是了，在丹丞眼里，我死后没立刻回天界，都是因为阎王硬要把我留下来的。

“孟婆孟婆。”

阎王隔得老远就喊我的职称。

“在在在，别叫了别叫了。”

我立刻站起来向他招手，给他示意我的方位。

明明看起来年纪很大的阎王，这会居然活泼得异常，还一路小跑。

“发生什么事了？”我有点谨慎地问。

阎王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一把拉住我的手。

我被拉得浑身一个激灵，然后余光瞥见那身红衣猛地站起来分开了阎王和我的手。

“她的手是你能拉的？”

丹丞冷冷地出声，该说不说还挺有气势。

-

被意外凶了的阎王倒也没多计较。只是急急忙忙地开口说：“孟婆，你可千万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可找不到下一届孟婆候选人了，而且这地府里真的没人比你熬汤还好喝了。”

我想，阎王话术还挺有一套，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被丹丞拦住。

“她熬的汤哪里好喝了？”

阎王这才看向站在我身边的丹丞。

“我说月老啊，你就好好在天上当差不行吗，非要下来和我抢什么人。”

？

？？

我满脑子都是丹丞说我熬汤不好喝的事，这人怎么就光长了一张嘴呢，不会说话就别说不行吗？能憋死吗？

我满眼怒火地瞪着他。

-

“地府没人，那也不能抢我月老的人。”

？

我和阎王双双愣住。

你在说什么鬼话？

阎王忽然看我，眼里挂满了问号。

我回望过去，也是一脸问号。

“你在说什么？”

“这次来地府我都和天帝说好了，是要带你回去成亲的，婚房都布置好了，反正带不回你人，我是不会回去做月老的。”

好家伙。

长本事了，还敢明目张胆地威胁天帝了。

-

现在面临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要不就是天上没月老，要不就是地府没孟婆。

真不错，这种选择题还好不是我做。

“那……那……孟婆你咋说？”阎王支支吾吾地问我。

？

怎么绕来绕去还是绕到我身上来了？

我瞅了一眼丹丞，他也看着我，但是我还没原谅他，更何况他还不会说好话。

“反正我不跟你回去。”

“行，那我就陪你在地府待着。”

丹丞似乎也没什么异议。

“行呐，那再好不过了，这样，月老你留下来，我也给你安排个职务，正好这段日子我看那个白无常不太顺眼，你可以直接走马上任。”

阎王乐得满脸麻子，直接给我们表演了一出，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真不跟我回去成亲？”

丹丞忽然沉着嗓子凑到我耳边问我。

“想回去，但不想跟你回去。”我别别扭扭地小声回他。

其实心里已经不在意了，但我这个人就是死鸭子嘴硬，不管怎么样都得坚持到最后一秒。

“不想为我穿一次红衣？”

他刚说完这句话，我就红了脸，想起很久之前和他说过人间嫁娶时穿红衣的新娘都很美，他那时说过，总有一天会穿上的。、

我再次被他撩拨地蠢蠢欲动。

这男的有时候真的很有杀伤力。

-

“……”

我开始犹豫了。

可是？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去成亲？”

我睁大了眼睛问面前唇角带笑的男人，他却抱着胸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

“笨蛋，你说呢？”

？

“我怎么知道？”

虽然心里有个念头在发芽，但我却没有勇气百分百确定。

我和丹丞相处了几千年，一直打打闹闹像兄弟哥们那样相处，刚察觉到自己对他图谋不轨的时候，自己也不敢相信，那他……

我不敢应声，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下凡成亲当晚那个杀猪男真是突然暴毙？”

丹丞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轻落下一句，砸得我五雷轰顶。

“……不，不……不会吧？”

“哼！”

丹丞臭屁地冷哼一声，然后说：“那个男的也配碰你？”

-

“……那你就让他一下子就没命了？”

我感觉不可思议。

“喂，白花花，我是在保护你！”

“但那是一条人命啊……”

我们俩面面相觑，正在话题难解难分的时候，旁观了半天的阎王的忽然出声打破了僵局。

“我说怪不得那会有个男的说自己还没和新婚娘子圆房就无缘无故地丧命了，非哭着喊着让我放他回去圆房，整整在我这地府里闹了二十年才罢休。”

啊，这。

我没了声音。

“瞧，那杀猪男就是对你图谋不轨，还好我救了你。”

“……”

-

“所以，孟婆，你还跟他回去吗？”

阎王再次小心翼翼地插嘴。

我也回神地想起这茬，于是顺着话头看丹丞。

男人一身红衣站在奈何桥头，也有着丰神俊秀的出众样貌，我看向他的同时，他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喜欢你。”

他的唇语被风吹过落在我眼里，字字入心。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他却站在桥头明朗地笑起来。

再也不是小声的唇语，他大声地邀请我：

“白花花，嫁给我吧。我来娶你了。”

“好。”

我中了蛊一般痴痴地回他，眼里除了他再无任何事物。

-

离开地府的时候，阎王非常伤心。

一张老脸上挂满了纠结的皱纹，还不死心地问我：“孟婆，你真的要走了吗？你要是留下来，我再给你双倍地契行不行？”

“不行不行，我不要地契，我要夫君。”

好家伙，说出来真害羞，我往丹丞的身后躲躲，似乎这样更名正言顺。

丹丞也只是含笑看我一眼，而后主动把我拦到身后。

“阎王请留步吧。”

阎王还是不肯轻易放我们走，我索性探出头来：“不然？等我有空了给你写一份孟婆汤的调配方法送过来？”

阎王陡然眼前一亮：“这个可以有。”

行，我们一拍即合。

离开老远还能听见阎王喊：“孟婆月老，成亲记得给我送请柬啊。”

-

回到天界，月老府依旧一派喜庆，只不过这会的满堂红还挂满了红双喜，全然是一副人间成亲的布置。

“怎么样，可还喜欢？”

丹丞领着我往里走，我左顾右盼地看着新添的各种布置。

“喜欢，你怎么知道成亲要这么布置。”

“哼！”丹丞似乎想起点什么，不乐意地甩开我的手：“还不是见过你成亲的样子，笑得脸都快抽筋了，嫁给一个杀猪男就能那么高兴？”

“嘿嘿”，我讪笑了几声，“那还不是因为在人间没什么见识嘛。”

“嗯，那倒是，穿得也挺难看的。”

“你！”刚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又要惹我生气了。

但是这次我的脾气还没发出来，丹丞就轻轻地推开了我面前的一扇门，门里居然是一套百鸟朝凤的红服。

我惊讶地都不会说话了，只知道“啊啊啊”地围着那件喜服打转，“好漂亮好漂亮。”

“怎么样，嫁给我不亏吧。”

“不亏不亏。”

-

我摸着喜服爱不释手，全然没感觉到丹丞的靠近，等到察觉到时，他的气息已经无法忽视地落在我的耳边。

“花花，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他的声音低沉撩人，我感觉自己通身都酥麻了一下。

手里握着的那片衣角也轻轻滑落，我支支吾吾地回他：“我，也，也是。”

丹丞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

“白花花，真的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和你说，现在终于能如愿娶到你了，这是我活了这么久感觉最幸福的时刻。”

“……我也是。”

我转过身面向他。

丹丞的眉眼冠绝仙界，既有书生气，又隐隐地有些英气，尤其是他那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唇……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

我在心里想，等成亲后我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亲他了，真开心。#古言##推文##故事##小说#

然而下一瞬，丹丞的脸忽然在我眼前放大，我的唇上随之覆上一片温热。

“白花花，想亲你很久了。”

终于如愿以偿。

-

全文完。

文/六月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