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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衡)陈衡哲简介?

时间:2023-03-15 04:32:18 阅读: 评论: 作者:佚名

炎热如火如荼,天空堆着云,云有点暗,好像马上要下雨了。

富美一大早起床,吩咐钟妈煮药汤,叫冬病夏治,现在正是三伏天,叫郑好好洗泡泡浴,到身体里潮湿,今年冬天会过得很好。(冬季名言)。

  桃儿服侍她洗漱好,去到西次间,郑氏已梳妆完毕,她脸上挂着笑,瞧着精神气儿不错。

  “娆儿,你今日留在家里用午膳,你陈师兄托人递话,说是要来请安,你们几年不见,正好说说话。”

  傅娆瞧母亲的神色,便知她又打起陈衡的主意。

  傅家虽然不显,母亲却出身青州名门郑氏,是以,她寻女婿皆是有功名的举子。

  傅娆闻言哭笑不得,“母亲,陈师兄如今在太医院任职,我这药铺正想寻贡药的路子,我是想请师兄牵线搭桥,母亲若是有旁的心思,断不可行。”

  郑氏闻言脸色拉下,“娆儿,你莫非还惦记着徐嘉?陈衡虽不是状元出身,可他品性纯良,性情朗阔,这是打灯笼都寻不着的女婿。”

  她话未说完,傅娆笑盈盈的给她斟了一杯茶,“当初您遇见徐嘉也是这般说的。”

  郑氏哽然。

  恰在这时,一少年掀帘而入,冷声冷气插话道,

  “母亲,您不必急着给姐姐相看,待儿子高中,姐姐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有!”

  郑氏说不得傅娆,还能治不了儿子,当即将茶盏往高几上一顿,发出脆响,

  “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也瞎掺和不是?待你高中,不知几年几月,你姐姐已是明日黄花!”

  “可是,那徐嘉的前车之鉴不就在眼前....”

  傅坤还要梗着脖子辩驳,被傅娆一记冷眼止住。

  他耷拉着脑袋,胸膛起伏,别过脸去不吭声。

  傅娆这才打量起他来,含笑道,“今日可是有事,怎得穿得这般精神?”

  傅坤穿着一件宝蓝色暗纹直裰,用同色丝带束发,十来岁的年纪,个子清瘦,挺挺如竹,生得倒是极好,俊秀清逸,眉眼与傅娆有几分肖似,只是比起傅娆,神情多了几分肃然。

  傅坤面如冷玉,呐声回道,“今日柳太傅要来学堂讲学,我仰慕他老人家已久,准备了几个题目,想请教一二。”

  傅娆点头,“那就早些出去吧。”转身吩咐桃儿,“去膳房给少爷备些食盒,叫春莱一路提着去。路上吃了再上学,再如何,身子骨得当心。”

话毕,目光落在傅坤身上,傅坤闻言恼色淡去,唯剩赧然,只垂着眸应是。

  他平日治学刻苦,挑灯夜读,废寝忘食,乃是常事。

  他祖父是进士出身,可惜后来被迫抛弃功名,父亲若在世,也定会高中,他虽没见过祖父与父亲,可傅家祠堂里挂着祖训,他日日自省,也知先祖乃前朝太傅,他一心想出人头地,不辱没了先祖遗风,也好给家姐和母亲撑腰。

  若非他没能耐,怎会让那徐嘉悔婚?

  每每想起,傅坤便如身在油锅,只恨不得早日高中,扬眉吐气,以洗长姐身上蒙尘。

  少年卯足了一口气,“姐姐教训的是,愚弟记住了。”

  又朝郑氏磕头行礼,方才离开。

  巳时刚过,陈衡便带着一名小厮过府问安,郑氏喜笑颜开,问长问短,得知陈衡住在公舍,差点没开口让人家租来隔壁,好相互照应,傅娆得知她老毛病又犯了,频频使眼色,郑氏才止住话头。

  午膳一过,傅娆担心郑氏试探陈衡婚事,便借口贡药一事,让陈衡随她去药铺。

  郑氏也聪明,趁着傅娆回房换衣服,悄悄将陈衡拉至转角檐下。

  庭院花木葳蕤,荷香肆意,积攒了一上午的雨滴子砸了下来,铿铿锵锵落在荷叶上,如奏乐章。

  “衡儿,伯母也不瞒你,当初你义父有意与我们傅家结亲,后来你离开青州,娆儿因我之过,结识了徐嘉,她虽与徐嘉订过婚事,却是清清白白,她现在也是县主之身,也不辱没了你,你给句准话,若是有意,伯母便劝劝她,若是无意,伯母也省去心思,早日寻媒人与她说亲。”

  陈衡没料到郑氏坦荡直言,倒也生了几分敬意,寻思片刻,躬身行礼,

  “伯母看得上侄儿,是侄儿之福,当初侄儿浪迹四海,错过娆妹,心生悔恨,如今她与徐嘉一别两宽,我心中甚喜,倘若伯母不嫌弃侄儿家世单薄,侄儿自当一心一意待娆妹。”

  郑氏闻言大喜,又听见那头传来动静,忙拉住他,低声交待,“她眼下心灰意冷,不爱我提这遭,你且给我些时日,待我为你们二人筹谋。”

  陈衡自是看出母女俩之间的差阂,不由失笑,连连点头。

  那头已传来傅娆的脚步声,郑氏立即打开后廊离开,陈衡佯装赏景,待从廊后迈出,便见傅娆换了一身绿裙款款走来,裙带当风,如同仙女下凡。

  他回想郑氏之话,心中如灌蜜糖,郁气一扫而空。

  傅娆只当陈衡在等她,不曾多想,与他一道回了店铺。

  陈衡将贡药申请及勘验的流程悉数告诉傅娆,傅娆一一记下着手准备。

  “对了,你若是要申请贡药名录,太医院还要查你供药的商家,你如今是哪家在供药?”

  “一位蜀中来的客商,叫陈四爷,我瞧着他极有门路,气度不凡。”

陈衡皱了皱眉,“陈四爷?我在太医院倒是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号,回去我帮你查一查,看看典药局有没有他的过所堪录,倘若典药局有备案,那你这厢上贡药名录便容易许多。”

  “再容易,也得太医院院正首肯,师兄,若是需要银钱打点,你只管说。”傅娆虽不懂官场运作,却也晓得打通门路,少不得银钱。

  陈衡笑道,“师妹放心,太医院归礼部辖制,年终考核,都需我堪合签字,院正少不得卖我个面子。”

  心中却想太医院虽不比六部衙门,但水也深得很,怕是没那般容易。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替她办成。

  傅娆闻言略松一口气,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

  “我也不能叫师兄白替我担人情,倘若能上贡药名录,回头给师兄吃利。”

  陈衡立即皱眉,退开一步,“师妹当我是什么人?切莫将我视为徐嘉一流....”

  话未说完,他戛然而止,面有窘色,连忙噤声,只悄悄去望傅娆的神色,却见傅娆呆了呆,旋即失笑,“瞧我,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吧。”

  丢开话头,折去柜台看账目。

  陈衡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恨自己失言,不该提徐嘉,将自己心意暴露,怕是傅娆要与他避嫌,回头不搭理他便麻烦了。

  正踌躇之际,一小厮匆匆跨入店铺,扫了一眼,寻到傅娆,连忙奔向前,

  “小姐,宫里来了人,说是皇后娘娘寿宴,宣您入宫赴宴。”

  傅娆愣住,“什么时候?”

  “就是明日。”

  傅娆明眸盛着忧虑,上回她受封县主,皇后病重不用她谢恩,这一回却是逃不掉。

  听闻平康公主生母淑贵妃宠冠后宫,是个厉害角色,倘若有心为难,该如何招架,可不去定是不成的。

  陈衡看出她的担忧,走了过去,宽慰道,“明日宫中举宴,太医院定然忙碌,我且想个法子,托人照应你,你少说话,多磕头,跟着人走,无事便早些出宫。”

  在赫赫皇权面前,他们犹如蝼蚁,任人宰割。

  傅娆心头趟过一阵茫然,旋即叹息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平安公主虽势大,可皇宫里最不缺的便是有头有脸的人,若真有人对付我,我少不得借力打力,也能挣出一线生机。”

  陈衡听了这话,越发的忧心。

  恨徐嘉不该招惹上公主,也恨自己无权无势,照应不了傅娆。

  夜里,傅娆犹为入宫一事发愁,既是入宫贺寿,也该准备贺礼,她原想送些药丸给皇后,借此打开销路,又担心淑贵妃拿此事做文章,后思来想去换了自己做的一些绣品,虽不值钱,到底是一番心意。

  次日她晨起梳妆,眼下略有乌青,郑氏亲自过来替她装扮,也是忧心忡忡,抹了一桩泪,母女俩对镜无言,也无甚法子,只得穿上宫里先前赐下的县主品阶服饰,上宫车离去。

到了宫门口桃儿便不能跟去,她忧的泪光闪闪,“姑娘,您可要当心....”

  话未说完,被傅娆厉色低喝,“快些收起泪,今日是娘娘寿宴,倘若叫人瞧见了便是死罪。”

  桃儿吓得忙捂住了嘴,睁大眼睛将泪水吞下,慌忙搀扶傅娆自宫车下来。

  正是巳时初刻,朝天门前香车盈路。

  各路官眷聚在门口,笑语喧迭,相携而入,唯傅娆独自一人,倒是有些显眼。

  众人皆不知她是谁,一问内侍,方知是乾宁县主,数十道目光朝她投来,或好奇,或鄙夷,或同情,也有少数妇人露出敬佩之色。

  傅娆皆熟视无睹,只站在众人后头,沿着长长的宫道,通往延庆宫。

  红墙高耸,一望不见尽头,天际略有雨滴子跌落,浇下一腔忧愁。

  立即有宫人撑起油纸伞,替前头那些贵眷撑伞。

  雨来得突然,伞备得不够。

  似傅娆这等小门小户,自是无人问津。

  傅娆无奈,总不能淋湿了去见驾,回头定会吃挂落,只得贴在墙角。

  漫天的雨滴砸入她眼帘,她抬手遮雨,只可惜徒劳无功。

  再望前方,那些女眷已然走远,倘若她掉落,又不知去何处寻那延庆宫。

  傅娆总觉得有人暗中为难她,刚刚落雨时,那些内侍似乎故意瞧不见她似的。

  雨急一阵,缓一阵,傅娆无奈之下,只得提裙往前方跑去。

  好在须臾,她便奔至宫门下,只过了前面这一宫苑,便可上横廊,可惜雨势渐大,倘若她冲过去,必定淋湿。

  远处,烟雾蒙蒙,红墙绿瓦,雕栏画栋,看不真切。

  偌大的宫廷,她举目无助。

  远处皇帝裴缙正在一五角翘檐避雨,嘉州水患欲重,似有瘟疫之势,前朝事忙,廷议刚过,内阁正与太医院商议赈灾章程,他抽个空档,打算去后宫看望皇后,慰问一番,再去前朝问政。

  怎知,透过茫茫雨雾,竟是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习武之人,耳目聪灵,比旁人看得清,撩袍指着远处躲在宫门下的傅娆道,

  “你瞧,那像不像是傅家女儿?”

  傅娆穿着一身紫红品阶宫装,头戴珠翠庆云冠,金翟鸟口衔珠结,衣裳金绣云霞翟鸟纹,长裙为金绣缠枝花纹,因封号乾宁,胸前对襟刺绣山地乾纹,象征身份,不说人,就是这身衣裳也能认出是傅娆。

  皇帝年号乾帧,能被冠以乾字号的县主,唯独傅娆一人。

  内侍随裴缙出宫,自然认出傅娆来,“回陛下,正是傅姑娘。”论理,该有宫人亲自领着她去延庆宫,何故丢她一人至此。

皇帝脸色便不好看,他出身皇宫,何以看不出端倪。

  误了时辰是罪,姿容不整也是罪。

  这是有人害她。

  正当他欲着人给傅娆送伞,却见一内侍打前方横廊撑伞而来,那人携雨势匆匆奔至傅娆跟前,朝她大喊,“县主,快些跟奴婢来,皇后娘娘快要起驾来延庆宫。”

  傅娆顾不上额前已湿,提裙冲入油纸伞下,与那内侍冒雨离去。

  皇帝见状,略有松快,转身打道回御书房,

  内侍连忙撑伞追去,神色惶恐问,“陛下,您不去看望皇后娘娘了吗?”

  “不去了。”

  现在过去,正好撞上傅娆,他想起上回傅娆给他装了一袋子补肾丸,若是被她晓得他是当今圣上,小妮子岂不腹诽他?

  “找个人看顾她,别叫人欺负了去!”

  皇帝不知,就在他转身离去时,傅娆被那撑伞的小黄门踩到了裙子,不慎朝雨水扑去,她虽是扯住那黄门,没让自己栽下,可裙摆却着实趟入水渍里,后背也被浇下来的雨水淋湿。

  如落汤鸡一般,如何去见驾?

  傅娆心中一片冰冷。

  那小黄门自知闯了祸,吓得面色惶惶,哆哆嗦嗦道,“县主,不若奴婢引您去换衣裳?”

  “哪有衣裳换?皇后那边又当如何?”傅娆目光冷然觑他,

  小黄门迎上她的视线,坦然道,“今日许多官眷湿了裙摆,宫中娘娘皆有旧衣,尚衣局那头也有制好的成衣,您且在前面积玉宫稍后片刻,奴婢帮您去领一身,您换上再去见驾。”

  傅娆深深望着他,心中存疑,“我是县主身份,不穿这身衣裳见驾,怕有不恭。”

  小黄门似早料到她这般说,笑道,“您这品阶服饰本就是宫中敕造,尚衣局的规矩,每有封赏,各阶衣裳皆做两身,以供皇后娘娘挑选,您这一身便是娘娘当初挑中的,余下还有一身,眼下正可给县主应急。”

  傅娆犹有顾虑,眼下她一步不敢错迈。

  二人说话间,已至横廊。

  恰恰瞧见前方两名宫侍领着几位官宦女,朝积玉宫方向去,三三两两也皆是湿了衣摆,似有碎语传来,

  “天公不作美,怎的突然下起大雨来。”

  “可不是,早知会下雨,我就多备一身衣裳来!”

  “你们少说两句,明妃娘娘已吩咐尚衣局送衣裳来,皇后娘娘也下旨,说是晚去无妨,切莫再嚼舌。”

  那位端肃女子训话后,其他几人不再言语,只默然向前。

  傅娆见状遂放下心,吩咐那小黄门道,“你快些去帮我拿衣裳。”语毕,跟上了前方的队伍。

  小黄门瞥着她的背影,眼底闪现一丝阴沉。

雨势稍缓,阴暗的天幕被撕开一道口子,浇下一片天光。

  两名宫婢引着几位姑娘行至积玉宫。

  从侧门而入,进入一小殿,内设有一八开的镶八宝黄花梨座屏,左右各搁着几把黄花梨方背交椅,正中设有一圆背交椅,自是无人敢坐,几位姑娘提着湿漉漉的裙摆,各自坐在两侧交椅上。

  其中一着藕荷裙摆的俏目姑娘一屁股坐下,哎哟一声迭起,“我屁股...也湿了...”

  她语毕略觉失言,脸颊红彤彤的,忙得住嘴,连忙闪身至对面一把干净椅子旁,自顾站着,不敢落座。

  其他几位觑了她一眼,皆有狼狈,不欲多言。

  直到傅娆循着人群进来,几道目光齐聚在她身上,视线下移,至她胸前的对襟乾纹,立即认出她的身份。

  为首那位端肃女子,犹豫了一下,起身朝傅娆施了一礼,“给县主请安。”

  其他三位瞥了傅娆一眼,或有鄙夷,或有不恁,也有无动于衷者,再如何,皆是不情不愿起了身,稍稍欠身,算是打了招呼。

  傅娆心里装着事,不欲出风头,只笑着回了一礼,“各位姑娘安好。”

  瞥一眼剩下的那张椅子,上有水渍,又见对面立着那藕荷裙摆姑娘,绷着一张俏脸,便知是她坐过的,傅娆不想坐,只是她若不坐,连带其他几位姑娘皆站着,也不是个事,只得挨着椅角,略微撑了身。

  殿内一片静默。

  狂风裹挟一阵雨气从窗棂灌入,吹得竹帘飒飒作响,众人身上不爽利,谁也不作声。

  唯有对面那俏目女子,眼神一直落在傅娆身上,盯了半晌,笑吟吟开口道,

  “傅姑娘果真是好命,虽是丢了状元夫君,却得封县主,这笔买卖还真不亏,听闻近来有不少举子登门求亲,想必是借傅姑娘东风,意图再捞个状元当当!”

  她语气实属鄙夷。

  其他几人神色各异投来目光,大有看好戏的架势。

  傅娆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照姑娘这么说,也是打算卖了未来夫君,谋个封号?”

  话音一落,隔壁一穿杏色菱花裙的姑娘噗嗤一笑,她捂着嘴幸灾乐祸道,

  “傅姑娘,这话可说不得,梅妹妹的未婚夫可是李家三少爷,当今吏部侍郎的嫡长子,哦,也就是平康公主的表兄,李三少爷仪表堂堂,出身贵胄,那是多少封号都换不来的!”

  傅娆心思一动,难怪一进来,这位梅姑娘便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是平康公主未来的表嫂。

  梅家她也有所耳闻,梅玉清正是当今通政司正使,正三品大员,掌上情下达,扼朝廷之口舌,可谓是内阁六部之下第一要员,也难怪这位梅姑娘在皇宫内这般放肆。

  傅娆不是吃亏的脾气,左右已得罪了淑贵妃一党,倒也没必要忍气吞声,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平康公主未来的表嫂,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急吼吼替李家声张,倒是不符合梅正使一贯端肃自持的风格!”

  梅玲筱闻言,脸色一变,“你.....”语气稍滞,不知想起什么,复又盛气凌人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医女之后,少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冒充皇亲国戚!”

向来唯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被封县主,这是讽刺傅娆野鸡妄称凤凰。

  上首那端肃女子见二人吵得不成体统,连忙冷声呵止,“玲儿妹妹,你休得胡说。”

  傅娆不怒反笑,“姑娘说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是何意,我这县主是陛下圣旨亲封,莫非梅姑娘仗着父亲是通政使,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梅玲筱闻言唇色当即褪尽,也意识到自己口出狂言,蔑视了当今圣上。

  想起那位圣上在朝中的名声,她不寒而栗,支支吾吾辩解道,“你休得栽赃,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端肃女子也知不宜再争执,倘若傅娆咬着不放,她们几人皆要治罪,只得说上一句好话,“玲儿妹妹,傅姑娘乃前朝太傅之后,你当谨记。”

  不料她话音未落,坐在斜对角一直不曾出声的面冷女子,冷声讥讽,“我们傅家海内名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攀亲戚!”

  傅娆闻言朝那人望去,只见她穿着一件月白对襟长衫,头戴珍珠头面,端得是不苟言笑,一身正气,无论是坐姿神态,抑或是穿着打扮皆比旁人讲究。

  前朝覆灭后,傅家失势,子孙被乱军屠杀,唯有一支嫡脉避祸蜀中,先帝登基后,仰慕傅家高风亮节,派人入蜀将傅家迁回京中,傅家虽凋零,可风骨犹在,这些年一直以清正标榜,家中子弟沉潜刚克,端肃内敛,被世人称颂。

  到了今上这一朝,傅家有子弟登龙门,皇帝称赞傅家门风,点为御史,听闻如今督察院的副贰,副都御使便出自傅家。

  只是,风骨虽有,也未免太过刻板苛刻。

  傅娆一家进京,也从未想过与傅家本家相认,是以傅家不承认傅娆这一支,也是情理当中。

  只是今时不同以往。

  那唤作沈柚的女子低声提醒,“珂妹妹,陛下圣旨上写着,傅姑娘乃傅家之后,颇有先祖遗风....”

  沈柚出自太皇太后一枝,平日也与那位太皇太后一般,充当和事佬,她颇有才气,品性上佳,在京中十分有人望。

  傅珂闻言并未接话,只是面上的鄙夷淡了几分。

  傅娆却不打算当个闷葫芦,人家都骂到她头上了,岂有饮泣吞声之理,“傅姑娘,我们青州傅家在最难的时候,都不曾沾你们的边,以后更不会攀谁家亲戚,只是,我祖父当年最受先祖器重,骤然离家出走,也有个中缘由,傅姑娘知也不知?”

  傅珂闻言脸色一变,她深深望着傅娆,待欲辩驳,内侍已捧着几身衣裳过来,

  “让诸位姑娘久等了,时辰不早,快些换衣裳吧。”

  众人掐住话头,纷纷起身。

  只是这是头一批得了吩咐去取来的衣裳,自然没有傅娆那一份。

  傅娆无奈,往门外张望,只希望那小黄门快些回来。

  须臾,几位姑娘衣裳皆已换好。

  傅娆等的心急,她定不能单独逗留,暗想若是她们都走,她也跟着去,怎知这时,那小黄门气喘吁吁捧着她的衣裳到了。

  傅娆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与那沈柚道,“沈姑娘可否稍等我一会,我不认识路,万一误了时辰可不好。”

  沈柚是个仁厚的性子,自是应下。

  傅娆再三感激,入屏风内去换衣裳。

  沈柚四人已等在门口,只是傅珂明显不快,

  “沈姐姐,皇后凤驾想必已到,我等已晚了,何故因他人再拖延,这是对娘娘不敬。”

梅玲筱早得了平康公主吩咐,必须拖住傅娆,当即接过话头,“哎呀,我这腰带系紧了,得松一松才好,这样吧,沈姐姐,你们三位先去,我等傅姑娘便是。”

  沈柚看了梅玲筱一眼,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无碍的,不过一会功夫,还是一起走吧。”

  梅玲筱翘嘴勾起,“哟,沈姐姐这是不信我?”

  沈柚无奈,不能因为一个无缘无故的人得罪了梅玲筱,等了一会儿见傅娆还未出来,只得领着其他二人先走。

  梅玲筱等她们一行没入廊后,立即朝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将门一关,三人悄悄离开。

  那新衣裳果然有文章,傅娆费了好大功夫方换好,待她从屏风后绕出,殿内空荡荡的,哪还有人。

  她心倏忽沉下谷底。

  阴风忽来,卷起厚厚的云团压在皇宫上方,天色渐暗,哪里看得出将近晌午,便是这积玉宫内也暗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傅娆奔至窗口,欲翻窗离开,远处黑云压城,忽的一道惊雷炸响,逼得傅娆后退两步,身影跌至屏风一侧。

  银光闪烁,照亮黑漆漆的宫殿。

  就在她惶恐之际,里面隔间的小门被推开,雷火闪烁间,一宫装女子带着两名宫婢,笑意盈盈朝傅娆走来,

  “哟,我的县主美人儿,这是要去哪里?”

  傅娆回眸望她,心中惶恐褪去,反倒是冷静下来。

  忐忑了大半日,总算遇见了正主。

  “殿下意欲何为?”她扶着屏风站起身来,冷声问。

  平康公主低眉一笑,绕着她行了一圈,踱步至她跟前,眨眼道,“将你留在此处,再灌一媚药,将你与一太监关在这里,宴席过后引人来瞧,届时你祸乱后宫,按罪当斩!”

  傅娆听了竟是笑出了声,“弄一个太监?也对,倘若你弄个男人来,以陛下贤明,定能查出是你害我,回头自然会为我与那人赐婚,将此事掩下,若是个太监,我除了名声败尽,再无翻身的余地。”

  “算你聪明!不过有一点你料错了,这点芝麻蒜皮的事还惊动不了我父皇,皇后娘娘必不能容忍你在她寿宴上作妖,定将你杖毙。”

  傅娆煞有介事点头,行至窗下,靠在窗棂,目色幽幽眺望窗外,庭院风雨飘摇,漫天雨幕如同野兽张开巨盆血口,欲要将整个天地给吞下,

  “徐嘉已让给你,你为何对我步步紧逼?”

  平康公主闻言眼底凶光毕现,猝口骂道,“我恨你,我厌恶你,我每每翻他那箱笼,件件衣裳是你做的,双双鞋子是你纳的,那徐家处处是你的影子,我受够了,只有你死了,我方能心安......”

  平康公主话说了一半,想起什么,眉尖蹙起,“你这是在拖延时间?”

  傅娆当即一笑,“我既然敢来,自是做了一番准备,你母妃虽势大,再如何拗不过皇后娘娘,刚刚沈姑娘一行离去时,我已托人给皇后娘娘递话,想必很快皇后娘娘便会派人来寻我。”

  兵不厌诈,她只能诓一诓平康公主。

  偌大的后宫,根本不会有人救她,哪怕皇后得知此事,想必也不会为了她与淑贵妃交恶。

  这些天潢贵胄,就是料到她无依无靠,才敢像捏死蝼蚁一般捏死她。

  平康公主不知真假,也不敢掉以轻心,吩咐身边一宫女,“你出去看看。”

  一宫婢从隔间小门离开。

  傅娆暗松一口气,一对二,她胜算要大些。

  平康公主不再迟疑,朝另外的女婢使了一个眼色,那女婢当即朝傅娆扑来,傅娆自是闪躲挣扎,平康公主也不含糊,连忙从另一侧来堵傅娆,主仆二人一阵忙活,将傅娆制住。

  傅娆的双手被她二人钳住,按在地上,宫婢当即将袖口的药粉给掏出,傅娆趁着她松开力道的间隙,身子往后一仰,将宫婢给压住,与此同时,双腿往前一蹬,将公主给踢开。

  女婢也极是灵敏,手中的药粉,当即往傅娆鼻孔洒去,傅娆屏息避了避。

  生死存亡之际,傅娆也是铆足了劲,利落转身,一个拳砸在女婢后脑,将其击晕。

  这头平康公主被踢了一脚,捂着胸口痛呼不已,

  傅娆不敢耽搁,飞快往前一扑,将她身子压住,旋即将那药粉抓了一把,灌入平康公主口中。

  “殿下,得罪了,你设了什么局,今日便该你自个儿享受!”

  既是要给她下毒,必有后招,就等着淑贵妃娘娘来看自己女儿的好戏。

  药粉灌下,她松开平康公主,平康公主捂着喉咙,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傅娆,你....你.....”

  傅娆费劲这片刻,也累的胸膛起伏。

  她却顾不上喘口气,拧着那昏厥的宫女,将她往平康公主身上一压,再抽出平康公主的腰带,将二人捆在一处方离开。

  她从隔间的小门绕出积玉宫。

  殿外风雨交加,雷声轰鸣,庭院皆成水摊。

  她对宫内布局不慎清楚,眼下四处无人,她不知该往何处,回忆来的路径,打算沿途返回,再从岔路去后面的延庆宫,怎知才往前奔了两步,忽的步子踉跄,一股极致的酥软从四肢五骸瘆了出来。

  傅娆膝盖一软,心凉了半截。

  不好,那药粉洒在她身上,被她不小心在用力时猛吸了两口。

  她当时不是不察,比起吸一点药粉,她更不能被她们寻机制住,只得冒险。

  没想到药力如此强劲。

  她深谙药理,体内那强劲的暗流,令她备感陌生,一种极致的惶恐升腾上心尖,她绝望地望了一眼回路,咬了咬牙,往相反的方向扶墙离去。

  眼下,只能去没人的地方避上片刻,再行想法子。

  她沿着后廊往西面跑,若是听到宫人的声响,便避开或躲让。

  几番挣扎,她躲入一偏僻的小殿内。

  小殿三面被树林包围,一处临水,唯有一长廊通向主殿。

  一阵强劲的风雨压下,大半竹枝伏在殿脊,将窗棂扑腾得飒飒作响,湿漉漉的竹叶贴在透明的窗纸上,如同黑爪般渗人。

  傅娆钻入小殿门后,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喘息。

  刚刚这番奔波,以致体内药力四散,四肢五骸的疲软如潮水涌来,她险些栽在地上,只柔弱如泥,陷在一团黑暗中。

  汗水泥泞,黏糊糊的。

  她心扑腾腾,几欲跳出来。

  她深呼吸,调息片刻,原先藏匿的躁意,渐渐浮出水面,一些无可名状的,难以启齿的感觉在她血脉里乱窜,仿佛涓涓细流从源头一跃而下,猛地跌落寒潭,溅起水花一片。

  那水花密密麻麻扑洒在她鼻尖,令她险些呼吸不过来。

  傅娆强忍着按了按中府穴,逼着自己压下那些燥热的念头。

  身子热浪如潮水退落,耳目稍稍灵敏。

  须臾,远处传来一些碎语。

  傅娆绷紧神经,当即趴在窗棂一望,借着雷火见主殿方向似有人影穿梭。

  不好,会不会是有人发现端倪,来寻她。

  不管如何,眼下不能叫任何人发现她,只要寻不着她,她总有机会辩解。

  好在离开时,傅娆将她那身湿衣裳抱走,于是,她将湿衣裳举在头顶,从后门绕出,往竹林里跑去。

  大雨稠密,遮天蔽日般浇下。

  轰隆隆,雷声过境,风雨滂沱如注。

  傅娆浑身已湿透,却犹然燥热不堪,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她体内啃咬,渐渐将她理智给吞噬。

  她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她仿若折了翅的雏鸟,惶惶不知归处。

  林木森森,暗无天日,她不辨方向。

  意识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如同风雨时骤时缓。

  延庆宫觥筹交错之时,傅娆身如翩鸿,于风雨中跌入一抱厦。

  吱呀一声,门被她跌跌撞撞推开,失去倚仗那一刻,她娇软的身子如落叶滑下,胳膊吃痛,理智片刻回防,仰眸,透过一片珠帘,她瞧见东侧碧纱橱内,闪烁一片明黄的衣角。

  那一抹明黄时而清晰,时而迷离,在她模糊的视线内拉长牵扯。

  “救我.....”

  她使出仅有的力气,朝那片衣角匍匐而去。

狂风肆掠,天幕暗沉。

  抱厦仅有的一盏风灯,被搁在角落里,光芒忽明忽暗。

  皇帝支手撑额,靠在紫檀圆背圈椅上小憩。

  今日皇后寿宴,他虽未去后宫,皇后却吩咐御膳房在御书房摆了小宴。

  他与内阁几位大臣同饮,期间皇后表兄,大理寺卿蒋南生有事求见,他遂留蒋南生一道用膳,蒋南生思及皇后身子不佳,膝下无子,十分动容,宴席间与他忆往昔,谈及潜邸旧事,君臣抵足而谈,十分畅快,遂多饮了几杯。

  怎知他今日淋了些雨,一冷一热相冲,再加之连日来因嘉州大汛一事劳神,竟是迷迷糊糊有些热症。

  还有几桩事未定,事不宜迟,为了不叫臣工担心,他打算悄悄将御医宣到此处,是以遣了司礼监冷怀安去太医院,他先行带着两个小黄门打御书房出来,到西殿后面的抱厦休息。

  喝的正是西风烈,入口清润,后劲十足,五脏六腑均热辣辣地冒烟,辣劲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醇香,令他四肢五骸均浸润在一股恍惚的香绵中。

  内侍被他遣走去取衣物,人刚一坐下,仿佛听到有人唤他。

  皇帝微醺的俊眼睁开,借着晕黄的灯光,瞧见一张昳丽的脸。

  一双水杏眼湿漉漉的,迷濛痴惘,眼尾被拉出一抹艳丽的酡红,妩媚至极,他心咯噔了一下,不由晃了晃神,再定睛一瞧,认出她是傅娆。

  昏沉的脑子如同浆糊,可他还是想起上午她被单独撂下的情景。

  莫非出了什么事,宫里谁能害她,难不成是淑贵妃母女。

  皇帝俊眉当即拧起。

  “傅娆......”他低声唤了一句。

  匍匐在地的人儿,已从珠帘下爬了进来,她饱满的菱嘴泛着红艳的水光,痴痴望他,着了迷一般挪不开眼,钉在他身上。

  他满脑子混沌一片,只见她一开一合,似乎在说,“救我.....”

  灵台还算清醒。

  定是出了事。

  皇帝深吸一口气,缓缓闭目,复又睁开,起身绕出紫檀长案,蹲了下来去扶傅娆,

  “你这是怎么了?”

  手欲碰她,恍觉不合适,于是收手待要开口唤人,却见那傅娆红着一双眼,仿佛是悬崖边上的垂死之人,须臾抓到了救命稻草,娇软的身子径直朝他怀里扑来,当即便捕捉到了他的唇.....堵住了他的嘴。

  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在她眼前撕扯,扭曲,傅娆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偏偏体内那一股无可抵挡,也无可压制的渴望,跟猛兽一般吞噬着她,热腾腾的气息在她贲张的血脉里乱窜。

  她只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以至于那双手伸过来时,她迅速攀附而上,再也不给他退缩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反悔的余地,朝他扑了去。

  触到那片柔软,略有些烫意,湿漉漉的灵尖儿就这般探入进去。

  他牙关一咬,竟是将她的路堵死,不仅如此,他还往后一退,强有力的手钳住她的手臂,意图将她掰开。

  傅娆俏白的小脸顿时一跨,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去,够着脖颈望他身前一探,咬着他那瓣唇,含糊不清嘤嘤啜泣,

  “不要丢下我,不要.....求你了...”

人在绝境下的力道超乎想象,傅娆如同灵蛇一般,拼命地往他怀里钻,双腿不自禁地缠住了他腰身,手也捞紧了他的脖颈。

  皇帝起先不想伤她,未曾用力,哪知给了她有机可乘,

  “胡闹!”他低斥一声,将脸别开,

  那樱桃小嘴就这般咬住了他耳垂。

  一阵酥麻串至他下腹。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

  他并不老,相反,正值壮年,不说血气方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

  他是皇帝,坐拥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的女人,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何况区区傅娆。

  她竟敢这样撩拨他。

  疯了不成。

  雨势倾盆,竹影摇晃,她像无根浮萍,终于拽到了救命稻草,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男子气息,将她体内药性彻底激发,她沦为欲望的小兽,毫无章法,又无师自通的啃咬。

  凤冠被她丢弃,一头青丝如瀑布洒下,拂过他清隽的双眼。

  他本有醉意,理智殆尽,他却犹然用力,掐住她的手腕,将她从他身上一寸一寸剥离,

  “傅娆,你给朕听清楚了,朕不是陈四爷,朕是皇帝,你想过后果吗?”

  傅娆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救我....”

  他剥了她的手,她便将胸贴上去,他将她双手抵在她胸前将她往外推,她便双腿缠在他腰身,紧紧勒着他。

  换做旁人,皇帝早顺水推舟,任她施为。

  可偏偏她是傅娆。

  脑海里浮现在药铺见她时,她明媚如春的模样,原先对她存了几分欣赏,感慨此女不易,眼下被她缠着身子,不是不心动的.....

  他不介意给她个名分,就是怕她清醒会后悔自己所为。

  要了我....

  她不停在他耳畔低喃,啃遍了他脖颈,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迹。

  皇帝闭了闭眼。

  他僵硬的片刻,傅娆敏锐捕捉到时机,灵尖儿立即长驱直入,搅乱他的理智。

  小手在他胸膛胡乱摸了一阵,总算是摸到了领口,她迫不及待解开纽扣....

  一道劲风夹着湿漉漉的雨气,从窗缝灌入,掀起桌案上的奏折,奏折啪嗒一下砸在皇帝的脑门,那股冷风旋即灌入他微开的领口....

  皇帝出身后宫,又曾四下征战,什么阵仗没见过。

  终是用毅力压制住了身体的欲望,他彻底将傅娆从身上剥开,并一掌拍在她后脑门。

  傅娆当即眼珠儿一阖,娇软的身子栽在他怀里。

  皇帝搂着她,神情晦暗不堪,竟是无语至极。

  眼下傅娆算是以下犯上,按律当斩,并诛九族。

  可他也很清楚,傅娆定是被人算计,这个人是谁,他心里自然有数。

  既然没法处置她,那么与她已有了肌肤之亲,该如何料理?

  她本已因他女儿失了夫君,若再因他而失了清白,还怎么嫁出去?

嫁不出去,只能留在宫中给她个名分。

  可皇帝一想起傅娆曾跪在正阳门告御状,整个京城,满朝文武皆知她是徐嘉的新婚妻子,结果转背他将她纳入宫中为妃......还不知世人怎么编排,他一向爱惜名声,不想在青史上留下污点。

  是以,此事十分棘手。

  怀里的人儿身子依然十分滚烫....皇帝视线下移,落在她微敞的领口,再次闭了闭眼,犯难得紧。

  廊外传来冷怀安的声音,“小心....”

  想必是雨湿了台阶,请来了老御医。

  皇帝当即警醒,立即将傅娆抱起放在里间的床榻,又将皇帐垂下,挺拔的身子立在塌前,不动声色将领口系上。

  珠帘被掀,冷怀安领着老御医周行春入内。

  周行春白发苍苍,拧着个药箱便要下跪,

  “免礼....”

  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往圈椅上一坐,抬手朝皇帐一指,“给她把脉。”

  周行春和冷怀安闻言相视一眼,皆是惊住。

  二人同时往床榻望去,只见一纤纤玉手从里头垂落,手腕皓雪,骨细丰盈,倒是极好看的手。

  二人心中骇然,可面上均不动声色,更不敢问。

  周行春伺候两代帝王,倒也见多了世面,将药箱一放,从容踱步至床榻边,跪在一旁的蒲团上给傅娆把脉。

  冷怀安暗暗瞥了一眼皇帝,心中疑窦重重,他不过离开一刻钟,这就闯进来一女子,是宫妃还是旁人?

  冷怀安见皇帝脸色难看,只得悄悄上前,给他倒了一杯茶,恭敬递到他跟前。

  皇帝接过,冷着脸一饮而尽,原先身上有热症,恰才被傅娆一番折腾,倒是渗出了汗液,烧退了,灵台清明得很。

  一双深邃的眸如陷迷雾,沉沉盯着周行春。

  周行春白眉微抖,神情凝重,片刻他松开傅娆的手腕,挪身朝皇帝拜道,“陛下,这位....”一时也不知是娘娘还是姑娘,只得含糊其辞道,“怕是中了媚药....”

  皇帝倒是没有意外,“快些解了它....”

  不料周行春抬眸,为难地望了皇帝一眼,苦笑着磕头道,“陛下,此毒号称千机,臣短时间内配不出解药来....除非....”

  “除非什么?”皇帝脸色已然转黑,阴沉地能滴水。

  周行春咽了咽口水,将头埋低,“除非有解药,不然只能....只能....”

  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可皇帝和冷怀安都听明白了。

  皇帝眼眸眯起,已是戾气横生。

  且不说眼下还不确定是谁下的毒,哪怕他心里有数,也断然不能去搜宫,搜到按律当斩,况且,淑贵妃或平康根本不可能承认。

  万一又是旁人嫁祸呢?

  查肯定是要查的,该处置的人也得处置,只是眼下刻不容缓。

  头一次遇到这般棘手的事,皇帝心下五内俱焚。

  抱厦寂静如斯,唯有狂风嗖嗖,电闪雷鸣。

  皇帝手搭在桌案上,闭目不言。

  冷怀安悄悄与周行春交换了个眼色,轻声问道,“陛下,不如先让周太医给您把脉,您自个儿身子才要紧呢。”

  皇帝长吁一气,摇头道,“朕无碍。”修长的指尖紧紧按在桌案,指甲晕出一圈红色,已是隐怒之至。

  须臾,他抬眸涩声问,“若是不解,当如何?”

  周行春脸色越发幽黯,“怕是不太好.....此毒霸道,姑娘体内气息已十分不稳,倘若耽搁,或有性命之忧.....”

  若是宫妃,皇帝断然不会犹豫,若是宫女,估摸等不到他来便处死,由此可说,里头怕是位身份尴尬的姑娘。

  皇帝闻言,手撑在额前,俊脸掩在一片墨色里,透着无声的威压。

  倘若傅娆有夫婿,他会立即将人送回,可偏偏她是清清白白的闺女。

片刻前,他与她已有了肌肤之亲,换旁人自然不合适.....

  皇帝舌尖在唇齿打转,口液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甜.....

  床榻上,已隐隐泛出声响来,窸窸窣窣,嘤嘤低语....

  默了半晌,他几乎是从肺腑深处挤出一丝寒声,“你们退下.....”

  冷怀安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放下,应了一声是,领着周行春退出抱厦,他将门轻轻掩上后,回头瞥向周行春,脸色已肃然,“周太医,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提!”

  “老臣晓得,还请公公放心。”周行春颔首一礼,

  冷怀安着内侍送周行春回太医院。

  恰在他回眸之际,余光瞥见角落被搁置的一身湿衣裳,他是何等人物,一眼就认出这该是乾宁县主的品阶大妆,当即心下狂跳,眼珠子差点瞪出。

  难怪皇帝如此犯难....居然是傅娆!

  怎么会是她呢?

  满朝皆知傅娆是驸马爷的“前妻”。

  此事棘手之处不在解毒,而在善后。

  饶是见贯大风大浪的冷怀安也不禁冷汗涔涔,他立在廊下抬眸望向黝黑的天色,雨滴子漫天盖来,砸在他眼角,他揉了揉,深深叹了一口气。

  也罢,陛下身边许久不曾添人,只是,不知这人留不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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