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桂江边有一位为大象弹琴的“奇怪的老人”。

2020年，59岁的保罗为61岁的大象蒙哥科演奏钢琴曲。

夏夜凌晨，万籁俱寂，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在夜色中悠然而起。

一人一象，在月光下相顾无言，只有琴声诉说着他们之间的牵绊。

老象Mongkol似乎想起了过去十年遭受的奴役，一只眼睛被戳瞎，一只象牙被挖断，痛楚依稀。

一曲终了，它的眼中竟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弹琴老人抱住老象，他们在月夜下两额相对，他们在悲痛中相互抚慰。

他叫Paul Barton，为大象弹琴，他已经坚持了10年。

他的面前是这些被残害奴役的生灵，他的音乐是为大象疗伤，为人类赎罪。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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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大象弹琴，替人类还债

“它们（大象）前半生过得很艰难。”

过去几十年，在泰国的诸多地方，对人类来说是旅游胜地，对大象来说是人间炼狱。

大部分游客去泰国，会把“骑大象”当成打卡重点。当地人便在大象的身上安上椅子，从中赚钱。

还有很多大象被商人用作伐木拖树、开山运石。

它们一生都被笼子、铁链、斧头禁锢。为了方便控制，驯兽师从不让它们吃饱，长期营养不良、积劳成疾...

当它们失去工作能力时，主人会拔掉象牙，拿去售卖。

被人用铁钩勾着走的大象

2008年，一些爱心人士在泰国北碧府建立了“大象世界”公园，当作这些“失去利用价值”的残疾大象的避难所。

泰国大象世界公园

25头解救的大象居住于此，有90岁的老象、9岁的小象，它们遍体鳞伤，没有一头有完整的象牙。

即便得到了兽医的救治，但它们对人类的惧怕、心灵的伤痕，永不消失。

2011年，一个叫Paul Barton钢琴家来了。

同行的导游给他讲了这所“大象养老院”的故事。

日暮下，他在对妻子说：“我50岁生日那天，为大象办一场音乐会吧。”

生日那天，Paul把钢琴搬到了草坪中央，一群对人类“恨之入骨”的巨象围绕着他。

面对这些身心俱创的生灵，他不知道弹什么曲子才会受到喜欢。

他问自己：“如果这是我一生当中，唯一一次为它们演奏的机会，那我应该弹些什么？”

琴键跳动，指尖激昂，他最终弹出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

悲伤动情的琴声，在安静的公园里扣动心扉。

突然，一头正在吃草的大象停了下来，静静站立，默默倾听。

“天啦，它在听！”旁边的人惊呼。

当Paul抬起头，看到有头大象——耳朵残缺，眼部是两个深凹的窟窿，它双目失明。

第一头听琴的大象Plara

它曾被迫运输木材，被树枝戳瞎双眼，又被主人挖去象牙，血流不止，任其自生自灭。

这头大象叫Plara，是第一头听Paul弹琴的大象。

也是这10年的“音乐救赎”中，Paul在这里的第一个大象朋友。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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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象一琴

大象朋友的故事

“为大象弹奏很美妙，和为人类弹奏是不一样的。”

大象对Paul的琴声没有所谓完美期望，弹错了，它们也不会介意，只要是用心的弹奏。

Plara是一头双目失明的公象，却因为音乐，和Paul成为了亲密好友。

Plara似乎能理解Paul的琴声里表达的内容，每一次倾听，它都会把鼻子卷成弯曲状，煽动双耳。

它也喜欢听Paul为它吹笛，一首泰国童谣，让它微微颤抖。

Paul知道，它的身心依然痛苦。

他们经常同吃同睡，用轻快的音乐开启清晨，用舒缓的晚安曲结束一天。

在公园里，总会看到一人一象在林间散步。

在老象Plara的黑暗中，Paul和琴声给了它余生最后的温暖。

一年后，Plara死于细菌感染。人类在它身上留下的伤口，从未愈合。

那晚，Paul一个字也没有说。

在空寂的山林间，在黑暗的夜色中，凌晨两点，他一个人不断地弹奏着《悲怆奏鸣曲》。

乐声久久回荡，悲恸划破长空，知音已逝。

那场音乐葬礼，空无一人。正如之后Paul的音乐会，再无听者。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Paul都在孤独地弹奏着。

直到一头叫Peter的大象前来捣乱。

傍晚，Paul在树下弹着一架绿色的钢琴，一个“不速之客”一上来就“指手画脚”。

年轻大象Peter，用鼻子没礼貌地敲着Paul的后背，好像在不满Paul的琴技。

Paul指着钢琴，示意“来呀，battle啊！”

结果Peter毫不客气地用鼻子在琴键上敲击起来。

Peter果然是深藏不露，它与Paul“人象合奏，三手联弹”，完美合作。

后来，Peter和Paul公园里的跨界组合。

Paul吹曲，它蹦迪。

Paul弹琴，它涂鸦。

他们一起弹琴、跳舞、创作，昔日静谧的公园充满了欢声笑语。

Peter是Paul在这里的第二个朋友。

时间越来越长，喜欢Paul的音乐的大象越来越多，后来还认识了“挑剔”的70岁老象Romsai。

弹贝多芬它就高兴地用鼻子拱一拱钢琴，换一首舒伯特，它就跑得远远的。

有一天半夜，Paul发现Romsai还没睡觉，为它弹了一首《小星星》。在星空下，Romsai眨巴着双眼，开始犯困，紧接着突然倒下睡着了。

那是Paul第一次眼见大象入睡，这个巨大的生物突然变得像个婴儿，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睡觉一样。

“老伙计，晚安。”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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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爱定居泰国

为大象全家做义工

Paul是英国有名的钢琴艺术家，不远万里来泰国，已定居了20多年。

他12岁自学钢琴，登上英国BBC；16岁考进英国皇家艺术学院深造；他在英国、法国、巴西都办过钢琴演奏。

一切都起源于1996年，他因工作第一次踏足泰国，遇到了一个曼谷艺术家兼动物爱好者Khwan。

他爱上了Khwan，并结为夫妻。因为爱情，原本在泰国三个月的计划，变成了25年，并没有终点。

他和妻子有个女儿叫Emilie，他们一家三口，每个月都会去“大象世界”做义工。

Paul为大象弹琴，Khwan就为它们画画。

Emilie一周岁时，Paul在这里给女儿办生日会。他请来老搭档Peter，合奏《生日快乐》。

他介绍说：“他是uncle Peter哦！”

Emilie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眨巴着大眼睛，充满好奇，也把小手放在了钢琴上。

Emilie大一点的时候，会坐在Paul膝盖上，一起为大象弹二重奏。

除了弹琴，还要一起给大象们准备食材、喂它们吃饭、帮它们洗澡...

照顾大象，Emilie也变得很娴熟。

她记得每一头大象的名字，包括它们的喜好和习惯。

在和大象相处的过程中，Paul一家都爱上了自然简单的生活，他们把钱都花在了艺术创作和大象身上，家里也没有什么之前的家具。

这么多年来，Paul几乎从不买新衣服，直到2019年才买了他人生第一台手机。

比起城市的繁华喧嚣和物欲横流，他更享受为大象弹琴。

这是他和大象们双向奔赴的救赎。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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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的治愈乐章

大象老去，小象出生

Paul说，大象是可以理解音乐的。

年轻的大象喜欢节奏感强的古典音乐；年老的大象，喜欢美妙的旋律。

听音乐时，它们鼻子像树干一样缠绕，抚摸对方的头，非常浪漫。

有时会遇到一对大象情侣，Paul识趣地弹一首情歌渲染约会气氛。

年逾80岁的Ampan是一个温柔的“老奶奶”，她喜欢午后来听曲，喜欢安静的旋律。

Paul总是贴心地为它加场，连弹三首。Ampan太老了，Paul不知道哪一天，它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大象的平均寿命只有70岁，在园区里，每半年就会一些身影永远消失。

第一年，Paul的挚友Plara走了；第十年，老伙计Romsai走了。

好在，生命是无尽的沿袭和传承。

老象死去，小象在长大；Paul弹琴十年，Emilie学会了歌唱。

小象们在Paul的琴声中长大，欢跳、打滚儿、撒娇，老象们过往的阴郁也随之消散。

Emilie也很喜欢大象，小小的她早已和父亲一样，成了大象的心灵守护者。

她5岁生日，Emilie和父亲一起在山林中弹琴。

山风阵阵，琴声悠扬。Paul弹的是贝多芬，Emilie和老伙计Romsai最喜欢贝多芬。

“老伙计，我的女儿长大了。”

今年Paul60岁，为大象弹琴，已有十年之久了。

Paul的琴声如同柔和的春光，轻轻拂过它们失明的双眼、断掉的象牙、流血的伤口...

十年前那些伤痕累累的象群，有的逝去，有的变老，有的生了小象。

它们快乐了吗？它们还恨人类吗？

不要紧，Paul仍在坚持弹琴，为人类赎罪。

他始终相信：音乐可以治愈心灵。

他希望大象们可以过上平静自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