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系李——纹身教父
中国足坛长期以来,“天津出差场”简直是动荡的真理。从有“攻不下的长城”之称的张俊秀开始,半个多世纪以来,以前无论哪个等级的国号,几乎每一集都有天津文的影子。
即便是现在,很多中超、中甲球队中,照样有不少天津籍门将活跃在球门前。天津队这些年的历史中,出众的门将更是比比皆是。张业福,张大憔,韩孝忠,王建英,李继明,施连志,刘云飞,杨君,田旭……而这些人背后站着同一个人,他便是被称为门神教父的田桂义。教父这个词,从字面上的理解,教,意为教育,教导成才,指导者或者引路人。父,意为父亲,长辈,也就是说对于孩子有着十分伟大的爱。那个年代,他革新了传统的守门方式,他的守门技术和理论加上他铁血硬朗的风格,对天津足球运动,特别是门将的基础培养、提升塑造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运动员时期不愧门神称号
难忘嗨上天的一抛
如果说守门员在足球队里占据中心地位,应该不会有人有反对意见吧?“守门员不仅仅是守门的人!现代足球里,守门员需要有更多、更复杂的能力。”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时,田桂义还是河东区32中学的一名初中学生。小学时,田桂义是练习田径的,那时候只要是对成长有利,家人就全力支持他。后来他又练习起体操,灵活、舒展的身体在空中腾跃翻起跟斗,有那么一瞬,田桂义多希望自己是擅长万般幻化的孙悟空。每到校运会,又跑又跳,田桂义是全场焦点。而成为焦点中的焦点,还要说田桂义给校队当守门员。当时远近闻名的32中校足球队刚好缺个门将,大伙儿就一致推举功夫了得的孙悟空——田桂义。田桂义果然也是不负众望,闪转腾挪手脚并用,愣是保住城门不失,这让老师同学甚至对手都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场比赛之后“守门员”总是会加在“田桂义”名字的前面,他把门的名声越传越远。
其实这个时候的田桂义脑海里惦记着另一件事,田桂义不想考高中了,他想随便去个工业学校学点技术早日帮哥哥嫂嫂撑起这个家。自己5岁丧父,是哥哥一手带大,眼看自己都十多岁了,还天天向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田桂义拗不过哥哥,还是乖乖在7中继续读书念高中,因为之前的守门功夫,他理所当然成了7中校足球队主力门将,与此同时,大学的梦想指日可待。
这时出现了一位令田桂义感恩终身的人——陈朴。这时1958年5月,时任河北青年队教练员的陈朴,意外看到田桂义的表现,吸纳他成为河北青年队的后备门将,而进入专业队之后,田桂义视野更为开阔,加上刻苦专业的训练,他把门的水平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唯一的代价就是,他最终没有念完高二。
可能谁的人生都是有失有得。正八经的实战和理论学习,让田桂义知道,门将,可能是一支球队最低调的一个角色,却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角色,作为球队的最后一道屏障,身后就是球门,退无可退。
球员时代,田桂义就是一个非常谨慎踏实的人,无论是首发出场还是多年给国门张业福当替补,他都尽自己全力。看到照片里用过的守门员手套,田桂义拿在手里反复摩挲相纸。跟随照片好像回到从前,他幽默的说:“我喜欢摸门框,它们是我的好朋友。当我救不到球的时候,就靠它们这些老伙计了。”
守门员的一个惊险的扑救源于扎实的基本功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怎么练基本功,田桂义说就是每天成百上千次的练习。每一次,重心下去,两个脚后跟抬起来,前脚掌和脚尖相对,身体一抖,嗖!田指导站起身做着示范,其实早已经是多少年没有重回门线了,他的生活里和球门甚至已经完全没有交集了,但给我讲述的那一瞬,田桂义迅速识别了自己身体里的密码,那是他随时都能打开的密码。小时候真正训练过什么,那就像在躯体上刻下的基因,无论多久,无论是谁,都带不走它。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守门员的反应速度和基本技术。空中击球,落地,顺势翻滚。就像在60年以前。嗯没错,就是这样。
对一个门将来说,没有必进球,用田桂义的话来说,“只要我站在这里,就一定要把球扑出去。如果是我的失误导致失分,我会懊恼和反思许久,然后变成文字总结比赛。”任何级别的足球比赛中,守门员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特别感谢我运动员时期不同阶段的教练,他们会确保训练课程中包括不同高度、速度和角度的射门,以重建守门员可能会在比赛中面对的种种情况。我做运动员时,教练就强调,守门员应该通过练习力求完美,但确实实战中,有时候扑救是不完整的。虽然接球是首选的结果,但有时这是不可能的。在这些情况下,就需要守门员至少应该能够控制球往哪里去,并准备好立即做出第二次扑救。在危险被有效解除之前,一定不能放松。我现在,你让我回忆运动员时期,我脑海最清晰的画面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每天成百上千的飞身扑救、门线救险、近距离射门封堵……不计其数,乐此不疲”
当我们赞叹门将作出的精彩扑救,惊诧他们神反应的时候,我们是否想过他们平时如此辛苦的训练。田桂义说,比赛中他面对的只有一个球,但日常训练中,他面对的可能是2个球,3个球,甚至更多。他可能是背对着对手判断来球....种种这样“变态”的训练才练就他在瞬间万变的球场上的神级反应。
众所周知,守门员通常处于全队的最后一道防线上,他的主要任务是守住球门,阻止对方进球。同时,当他截获到球后,要快速而有效的发动进攻。由于守门员所处的位置便于观察场上情况,因此要求守门员要善于观察全局,分析比赛动向,协助指挥本队的防守和进攻。这理念现在看来理所当然,但往前倒退60年,在田桂义做运动员的足球比赛中,田桂义便在种种比赛中观察到这一点,并有意尝试。当然球场矛盾的焦点仍然是射门和阻止射门,因此门前的争夺异常激烈,场面格外好看。守门员发挥得好与坏,直接关系到一个球队的命运。
那时天津队在全国绝对是霸主地位,人人都以打进天津球门为荣,加上正值运动生涯顶峰的队友——国门张业福时时处处榜样的力量,田桂义的压力可想而知。“那时一门心思大练特练身体素质,底子好了再把技术重复反复练娴熟,比赛时平时的努力都会在球场呈现,你的水平不会撒谎,压力就是动力,有机会上场时,我积极贯彻教练员的战术意识外,剩下的就是自我发挥,比分从不辜负流血流汗的天津队。我最难忘一场和国家队的比赛,那场球为扑出了一个必进的球,当队友把我抛向空中时,所有的苦累都被喜悦代替了。”
教练员时代惊现神奇预言
被人称作最“毒”教练
转眼间,一个轮回12年过去了,32岁的田桂义已非少年,他做好了向从前的对手、向一生的拥趸坦然告别,逐步淡去的准备。这一刻田桂义转身带走的,是一代人关于足球,更是关于偶像最美好纯真的记忆。澄澈的笑容、匀称美好的肌肉、干净的白色球衣,这一切都曾经令球迷疯狂。
“当运动员累充其量是体力上的,做教练嘛,累在心,累在脑子。作为一个球员来说很多的时候你不需要考虑太多,只需要在足球场上把自己的身体带到场上,把你的训练当中的一些东西带到场上就可以,而作为教练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包括每个人的心理状态,身体状态,还有我们的一些训练准备、调整等等,都要想得多一些。”退役后的田桂义自然的成为守门员教练,培养着场上至关重要的球员,守着一支球队最后的阵地。
一开始田桂义只是在体校做一些后备力量基础的培训。作为教练,没有一个不希望能去一线队的,在中国,人往高处走这句话就是很自然的解释。而田桂义却深扎校园,把自己的工作重点放在青少年队,没有聚光灯地潜心工作了20年。这20年来,田桂义年复一年地和那些年轻的孩子一起训练,努力。他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将同事、学员都视为亲人、家人,只因为心中对“守门员”的一份执着,对天津足球的一份热爱。他根植于本土守门员培养,培育出王建英、施连志这样优秀的守门员。也是这20年,田桂义在培养青年队员方面的能力和经验得以暴涨,诞生了很多的好苗子,在国家队获得无上荣耀的时刻,他昔日的弟子成长起来后又继续培养新苗,一代一代在天津这片土地,孕育着更具活力的新鲜力量。
王建英是上世纪1980年代津门足坛的偶像级人物,被老球迷津津乐道,关于他侧鱼跃扑球可以横飞8米的段子更是家喻户晓。前国家队领队杨秀武曾夸赞王建英扑点球的功夫不错,记得一场天津和北京部队的比赛,点球决胜时,北部的三个点球都让王建英扑出去了,连北部的领队,也是守门员出身的王立仁都说王建英这小子神了。那场成名之战,北部第一个队员射出的皮球飞向球门的左下角,王建英判断准确,飞身鱼跃将球挡出;北部第二个队员将皮球打向右下角,王建英反应机敏,漂亮的侧扑将球没收;第三个主罚队员与王建英斗心眼,看到他身体重心向左移动,随即将球射向大门的右侧,王建英反应奇快,奋力鱼跃再次将球扑出,连续三次扑出点球,轰动赛场。说到自己的昔日弟子,田桂义难掩激动,“建英现在也是桃李满天下,调教出了一批具有国字号水平的守门员,杨君、安琦都是他的得意弟子。听说现在,建英走路时双膝有些吃力,估计是常年累月的训练,损伤了他双腿的关节。本来大夫说需要做膝关节置换手术,结果片子拍出来后,大夫说不能做了,两个膝关节没有任何韧带保护了,可见我们的队员当年是多少的拼搏和顽强。建英当守门员教练时一天训练一个队员几十次、上百次练习,教练一次训练下来就几百次抡腿射门,长年累月下来,(关节的保护组织)就磨没了,可以说他是中国最出色的守门员教练员。”
另一员爱将——施连志1964年出生在天津,作为绿茵场上的一棵“常青树”,他也师承田桂义真传。说起施连志,最初田桂义是他的主考官,在体校足球班,田桂义一眼就看出施连志是把守大门的好材料。他向体校领导推荐时说,施连志身体瘦长,反应灵敏,判断准确,一旦经过正规训练将会很有前途。“别看他现在只有一米七几,我预判他将来会长到一米八六八七的样子。”体校领导深知田桂义的眼力,马上拍板:录取施连志。施连志在田桂义教练的严格训练下,进步很快,他不怕吃苦,不怕累,一年之中,简直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施连志真摔打出来了。1982年,施连志被选入天津优秀运动员训练基地,田桂义教练把施连志介绍到老“国门”张业福的门下深造,为后来施连志的一路崛起奠定了基础。
来到1987年,作风顽强施连志已是当时国内最优秀的门将,并入选当年高丰文的国家队,随队参加了1988年的亚洲杯足球赛及1989年的第十四届世界杯预选赛。1991年年底,即将28岁的施连志第一次产生了退役的念头,理由是想到学校读书深造。但也就是在这一年,作为国内老牌强队的天津队不幸降级。这件事深深触动了施连志。一守转眼又是四年,此时的中国足球已经开始职业化之路。可以说施连志是天津足球职业化以来第一位门将也是最出色的门将。
1999年退役后的施连志继续坚守在门前,成了天津队的守门员教练。对于教练施连志来说,最风光的无疑是2001年的甲A赛季,因为在他的麾下,有一个主力国门江津,一个入选最佳阵容的刘云飞。2003年底戚务生入主天津后,施连志渐渐淡出一线,在2004年到了梯队,在梯队期间,施连志也有“点石成金”之笔,当时国少队门将田旭就是他的得意门生。辈分已为师爷的田桂义说起刘云飞既爱又恨:“2002年,在中国足协主办的最佳球员评选中,没有参加韩日世界杯的刘云飞,凭借其联赛出色表现荣膺年度最佳门将,对其颇为欣赏的国家队主教练阿里·汉将其召入阵中。2004年亚洲杯半决赛,在中国和伊朗惊心动魄的点球决战中,刘云飞大放异彩,帮助中国队成功杀进亚洲杯决赛,这也达到了刘云飞个人事业的巅峰。然而,在转会上海申花不久后,刘云飞就爆出涉毒丑闻,销声匿迹,他的天赋不容置疑,他的后天努力我们也都看在眼里,让这个中国足坛最出色的门将在黄金年龄就不得不退役,你说多可惜。每每提到这个孩子,施连志私下跟我都掉过眼泪。”
1985年获得天津市体育工作者荣誉证章证书
1985年获得新中国体育开拓者荣誉证书
1999年获得体育工作贡献章证书
田桂义任教期间总结出一种观点:作为一名合格的守门员,主要要看两个方面,用言简意赅的方式来说就是手上功夫和脚下功夫。手上的技术都好理解,而脚下功夫其实也是门将必备的一项技能,毕竟足球就是要用脚踢的运动。对于现代足球而言,守门员是后场倒脚的必不可少的一个接应点,所以门将不能忽略对自己脚下基本功的练习。除了一些基本的球感训练以外,门将需要重点练习20~30码的传球(就是门将与后卫连接的距离),因为门将是一个队的后防核心,为什么呢?因为门将站在球队最后方,能看到后卫所看不到的防守漏洞,所以好的门将一定要统筹好你的后防线。
对于天津足球来说,守门员是一面招牌。之前外界一直说天津足球出门将,确确实实天津培养出来的门将有很多优良的东西,“天津为什么出门将?因为我们有自己的东西,自身的特点不能丢,没有亲身经历过天津足球青训体系,恐怕不会知道答案。我希望能够保留住咱们天津足球这些好的东西,千万不要消失了。”因为后来从事体校的管理工作,田桂义更关注关心后备体育人才的培养。现在各支国家队,已经很多年没有天津门将了,这对盛产门将的天津来说,不失为一件耻辱的事情。对于天津教练来说,必须要把这种状况改变过来。他希望校园足球的开展,俱乐部梯队的建设,都不要忽略对门将的培养。
回归家庭只愿余生陪你
走遍千山行遍万水
眼前这位对球队“坚贞”、对工作“虔诚”的“完美偶像”,对自己的爱人也是无比忠诚。1966年,28岁的田桂义在谢绝了很多别人口中的“美女”之后,终于心想事成,和自己钟意的爱人喜结良缘,婚后两年女儿出生,到1971年儿子也降生,凑成一个好字的人生。
采访时老伴形容田桂义是一抹白月光,皎洁英俊。在球门前就好像独自在日曜后的薄云里,泛着金色的质感。老伴丝毫不掩饰对田桂义的钟爱“喜欢他的样子,从初见到现在,他一直是好看的。”的确,80岁的田桂义没发胖没猥琐,无论是他年轻时果敢而坚毅的神情,还是现在年老后的恬淡,都有一种干净,没有纵欲酒色后的浊气,对一个老年人来说,相当难得。一个人的好看,小时候看到的是基因,晚年之后看到的就是心性,相由心生。田桂义说大半生给了足球,爱人最需要陪伴时自己在足球场,现在有了自己的时间,要用余生陪伴老伴,他拿出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原来老伴喜欢旅行,上面标注的都是他们去过的地方。
《论语》中说:“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游山玩水呈现的是观者的心境。高山雄伟却神秘莫测,深水静谧,看起来安静内向的一对老人时而对山充满着向往,时而对海无限的期盼。山高水冷,人生辽阔。“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往往有得, 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山水有巍峨,山水也缠绵。田桂义说,以前出门踢球,总是记挂家里,爱人除了完成自己的工作,她一个人要照顾我的老母还要看管一对子女。别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当时我就告诉自己,等退休我一定带她走一走看一看。
可以说守门员是场上最勇敢的人,而只有在生活中勇敢的人,才能在球场上也做到勇敢。而教会田桂义勇敢一词真正含义的是他最要感谢的已经过世的哥哥。“现在这一刻,我回顾这一生,除了教练员孙思敬、陈朴、除了老伴,我最应该感谢我的哥哥嫂子,我五岁丧父,是大我11岁的哥哥一手拉扯长大,其中的艰难只有我哥哥自己知道。现在16岁的孩子自己还需要照顾呢,而我哥哥16岁时就被迫扛起我们的家,他没有童年,他是我哥哥,却承担了一个父亲的所有。慢慢的我大了一些,懂得了也心疼着我哥哥的不容易。我和我哥哥商量不读书了,我说想初中毕业就去做工,我哥哥劈头盖脸把我数落一顿,他说只要你学,我供你到大学。我那时自己偷着想找个学技术的地方,我哥哥把人家的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他说我是田家的希望。”学习在很多时候,真挺没用的,但在命运面前,除了学习,穷苦人家的孩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或许当时并没有念过多少书的哥哥明白,万一哪天,我们不幸跌进命运的深渊,只有脑子里攒下的知识,才可以编成缰绳,带我们脱身。
后来年长田桂义六岁的嫂子进门儿,帮助哥哥分担,一起照顾田桂义。“我嫂子现在还健在,她就像妈妈一样,我深刻的理解什么是长嫂如母。她给我洗澡、做衣服、缝被子……那时候,她也时常叮嘱我,如果我想更好地照顾老母亲,出人头地就要好好学习好好念书。”在嫂子眼里,小小的田桂义所拥有的唯一资产,恐怕就是他的头脑。
也许很少人能通过学习完成自我进化,但田桂义做到了。他向前看,向上走,洁身自好。前路漫漫,山峦重叠,他不惧风雪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最终完成了哥哥的夙愿,他成为了田家的骄傲,成为了全天津的骄傲。
如今,即使田桂义早已退居二线,他仍然关注着天津城门的把守,“我自己带守门员,除了尽量提高他们的能力,还希望能帮助他们避免伤病,不要因为伤病结束足球生涯。”他希望他的队员们在健康又科学的环境中成长,“科学是指训练,健康是指平时的生活”。天津出现过好几位国门,感谢他们,日复一日,守着天津的门。田桂义最后说。
后记:足球就像一种国际通用语言:无需解说,一切自呈。画面镜头的共时性自然而然地获得了逻辑关联。
想象在整场足球比赛中,你只盯住守门员看。或你只盯着那个永远注视着守门员的屏幕。球队进攻时,他多少有些无所事事。他走到禁区线前,弯弯腰又蹦跳了几下,似乎这还是热身时刻。守门员在场上是相对“孤独”的位置,很多情况下需要自己调整,独自面对。然而风云突变。SOS 时刻总是突然降临。只是中场队员的一次传球失误,或只是对方守门员的一脚大力球门球,危险便接近了。他移动着步伐,试图扩大控制领域。球场被静音了,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足球飞来。他纵身跃起,手臂和身体不可思议地延展。然后便是相遇。足球如胶似漆粘入手掌或怀中的情形可能发生但不常见。在更多时候,只是指尖勉强改变了球的运行轨迹。角球。以下一次威胁取消这一次。
有时候我们总是对神扑的守门员无比崇拜,信奉他是全知全能的王者。田桂义就是一位王者,他能够预知射门的前锋所习惯的角度,他甚至能够预知本方球队的后卫是否已预知了他的预知。
高潮的强度取决于抵抗的程度。田桂义懂得这种共谋。他期待着球的到来,尽管这意味着扑面而来的成败。有人说,被后人铭记的门将都是疯子,因为这个位置注定是孤独且忧伤的。他们的宿命就是站在禁区之内,面临或等待生死。他们总在英雄与罪人之间徘徊,每场比赛被歌颂与传唱的都是光明无限的刀锋,很少有人会记住门将每一次扑救后从草地爬起的身影。我们不应该忘记,城门的最后一道防线上,他们就是一夫当关的门卡。让我们一起致敬:这些年来,所有镇守天津城门的孤胆英雄。他们一次次倒地,一次次将皮球抱住、托出、瓦解——这是守门员的日常。重复,再重复。不同于射手的重复:一场比赛中打进三球便可称作“帽子戏法”;一场比赛中扑出三球并不足以创造神话。 扑倒,扑倒,再扑倒。时间的浓缩里,守门员一次次倒地,一次次扑出皮球,一次次将球托出横梁。一次次重复,在足球历史的长河。新年伊始,重复继续。
田桂义先生签字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