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小心蜡笔

一夜之间，李诞从高空坠落，陷入低谷。那个笑眯眯地说：“人类没有价值”的插入科捉弄了年轻人。在暧昧的桃色拥抱下，成了掉到地上的红尘俗人。

“李诞飘了”。有人说李诞人设崩塌的背后，是因为快速蹿红而埋伏下的隐患，有人说他的已婚人士三观不正不能苟同，还有人说他抖机灵的小聪明撑不起名气。但是从李诞走红之初，公众就在他身上给予了太多的额外期望，大家赞美他，高光坠落后又鞭笞他，在当代青年文化的价值体系下，他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浓缩了很多人寄托的文化符号。

在李诞的成名和坠落里，一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裹挟，那就是当代一丧到底的青年文化。

“佛系文化”、“丧文化”代言人

在1953年的巴黎剧院，有两个流浪汉在剧场里百无聊赖的等待着一个不会出现的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戈多”，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们吵架、吃萝卜，直到信使告诉他们戈多不会来了。这个著名的荒诞派戏剧，在当时的文艺界就引发了轰动，“等待戈多”过程中的焦虑和虚无，正好对应了二战后经济衰退人们迷茫而千疮百孔的内心。

文艺作品是时代的印证，而艺术家亦是，美国战后摇滚的风靡，艺术家同时兼备了意见领袖的职责，男男女女们迷信领袖，抵抗政府，颓废聊赖，被称为“垮掉的一代”。当时间走过了六十年，社会的发展和青年文化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而李诞，就是当代“丧文化”最好的代言人。

在李诞的微博中，长期置顶着一段话，“开心点朋友们，人间不值得”。关于这句话李诞曾经解释过，是“不要放弃，做了该做的事情之后，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就健康的活着”，但是经过掐头去尾的传播之后，“人间不值得”变成了丧系文化的流行金句。

直至今日，微博上还有很多的人会引用这句话，工作加班到半夜，人间不值得；被前男友甩了，人间不值得；今天股票赔钱了，人间不值得。不同于八九十年代中国青年们的高亢热血，当代青年喜欢用一种无所谓、戏谑的姿态去对抗生活的消极。遍布大街小巷的丧茶、网络毒鸡汤、马男波杰克的颓废语录，“丧”如影随形在网络每个夹缝中，就像备受青年所喜爱的彩虹合唱团《感觉身体被掏空》中唱的，“十八天没有卸妆，月抛戴了两年半”。“重压之下，唯有一丧”，在高压下想要逃离的丧系青年们，急需要一个可以自我接受的心灵港湾。

在这种时候，李诞站出来了。他身上的戏谑、自嘲、狂欢、反讽等元素，完美符合了丧系青年们的所有幻想。从《80后脱口秀》中王自健口中那个不会出境的“蛋蛋”，到《吐槽大会》中染着红发的搞笑达人，李诞的走红速度是惊人的，他的知识体量、逻辑体系、信手拈来的金句，满足了人们对于意见领袖能力的预期。而他的不起眼外形，浑不吝的处事态度，成为了丧系青年们的成功榜样，他所传递的价值观，更是成为了丧系青年麻痹自我的“精神鸦片”。

这个年代对于偶像的定义早已改变，人们渴望有缺点的、真实的、跟自己类似的偶像，从杨超越的走红就可以看，比起顺风顺水的富二代成名，人们更盼望着平民奇迹。大家转着锦鲤，看着吐槽段子，希望荧幕里能出现一些让自己的开心的东西。

而李诞也恰好聪明的顺应世界，在无所谓的表面下，李诞已经悄然成为了估值几十亿笑果文化的联合创世人，赚的盆满锑满。在“人间不值得”的这条路上，他一直都走的精明而稳健。

全民失望背后，平民神话的信仰崩塌人

在#李诞出轨#新闻的当天，微博热搜一度上榜多个关键词，微信指数日环比超过495.11%。观察下数据曲线就能发现，李诞在朋友圈的讨论度竟然一直高过于流量小生蔡徐坤，这足以说明李诞的路人粉基础。在朋友圈不敢置信的留言中，李诞的人设崩塌似乎比明星的花边新闻更加让人震惊。

而人们对于李诞的失望背后是什么呢？是“人间不值得”和平民神话的崩塌。

在李诞在他的书《笑场》的序言中写过：“我一直以来是个沮丧的人，认为人生没有丝毫意义，梦幻泡影。”但是观察李诞一路走来的经历，却恰好与他的处事态度相反，他聪明又懂得抓住机会，丝毫没有半份丧系青年的影子。

在处事层面，李诞的处事态度非常聪明，可以说是巧妙避开所有“困难”。这跟李诞的性格和经历有关，出生于内蒙古头脑聪明却叛逆做文艺青年的他，大学毕业后曾经在南都做实习记者。有一次春节辛苦排队很久买火车票，却看到跑春运口记者能不排队直接买票之后，心高气傲的他表示受挫，并且对世界失望，于是开启了顺从世界心理转变之路。

在“丧文化”的核心价值体系中，是承认天赋和努力对于实现梦想的重要性的，但是基于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们给了自己一个退一步的借口，接受自己做一个平庸的普通人。

对于李诞来说，他的功利心被包裹在“佛系”的外表下，而人们更多的是注意到快乐的一面而忽略了其物质性。就像吐槽行为本身一样，找准“爽点”让观众哈哈大笑就是成功，因为观众不会细想背后的逻辑是否有漏洞。一方面，他是网红KOL，频繁创造金句指引青年人价值观，另一方面他在利用这些流量不断为自己变现，甚至还带上了自己的妻子黑尾酱。

在黑尾酱和李诞的爱情过程中，一直有种过度营销的意味存在，“众生皆苦，你是草莓味”，黑尾酱日系美少女的美貌，和李诞的其貌不扬形成了鲜明对比，才子佳人的配置是人们最津津乐道的。这段爱情被太多人神话，以至于在很多普通人心里由衷的相信，只要你足够有趣，就能吸引到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男神女神。

一切神话的崩塌都来源于真实，而李诞的真实是构建在物质至上的。

从李诞说出“婚姻是保护我们的，好的婚姻是帮助彼此一起成长”，并且顺理成章的帮助黑尾酱开了淘宝店那一刻，李诞就在逐渐走入世俗的过程中。跟粉丝直播中讲出“不买不至于去死，但是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下意识得暴露了李诞内心的物质焦虑。而在跟张浴盐亲密拥抱之后，一系列网红大V如休闲璐、水蜜桃、野生珍妮等人关于朋友亲密距离的发言，也给公众展现出了KOL圈真实的生活状态。

原来平日里创造着搞笑的丧系段子，在网上骂小三渣男，鼓励着宅男宅女单身，似乎有着深深同理心的大V网红们，私下里的生活方式却与自己传播的内容完全不同。网友震惊，不可思议，惊讶着价值观差异的同时，其实早已经被KOL们一些渗透入骨髓的丧系文化所侵蚀过。

大众在对李诞失望的同时，其实也是对信任背叛的失望。

李诞的走红与“陨落”背后，带给当代青年什么思考？

在李诞对话许知远《十三邀》节目中，面对许知远的提问，李诞说出了自己想要赚钱但是又希望活的流于表面的话，他说“自己就是想活在浅薄里”，对于阅读过大量书籍并且曾经一度自命不凡的他来说，可以看出他在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完美主义的脆弱。

在李诞身上，能看出来当代青年人的所有矛盾的症结点，既需要物质的支撑，又要保持着一种对物质不屑、自我化的娱乐态度，所以李诞变成了一个拧巴又善于自圆其说的人。

80、90后是非常特殊的一代，没有经过战争和贫困的辛苦，但是天价房价、就业困难、赡养父母、学历贬值等问题都是落在身上的隐形重担，而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又有太多的声音和价值观，能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传输到耳朵里。青年们依赖着娱乐信息，并且不断消解着自己对于生活的狼性和生命力。

李诞是互联网时代造星成功的产物，明星可能会遭遇人设崩塌而陨落，但是“丧文化”不会，“丧”已经成为了青年人们一种集体意识的表达途径，虽然这种表达是无意识并且娱乐化的，但的确已经成为了一种不上进不努力的借口。

所以时代造就了李诞，造就了以消解为核心的吐槽文化，也同时能让李诞从高空坠落低谷。在娱乐至死的年代，一个意见领袖即使销声匿迹，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意见领袖接连崛起。“真正的英雄主义，是在饱经生活的沧桑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在丧文化当道的网络洪流中，保持一颗热爱生活的心最为重要。

（本文为一点剧读原创首发，未经授权不得转载。）